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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薄欢凉色第1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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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所料不假,秦染一出,便不再有太平日子可过,我虽心知他处处与我为敌,明则恭顺坦然,实则暗下不少套子愿我钻,说是他一番忠心诚意,倒也言过其实,许是本就将士同心,皆是雄心壮志之人,筹划至此,行进如此,又岂会让旁人横加干阻?

“若是没有那秦染从中作怪,便不会如此境地,现下连曹潜都看不过去,怕是那人太过有恃无恐了。”

我转眼,笑看沉香埋怨:“你错了沉香,若是江欲晚无心如此,秦染又怎敢自作主张?”

我展目,望着门外一地天光粲华,亮的刺人眼目,白花花一片,见之觉暖,可现下却只感到冷寒一片:“秦染猜人,不知如何,可他猜江欲晚,未必比我差,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沉香快步走到我身前,扶我肩膀,面色潮红,泪花濯濯:“我只是不甘啊,我们能从长门宫里活着出来,普天之下,历史之中,能有几人得此幸运?可为何我们这一路,走的这么坎坷?求得卑微渺小,也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到最后,已然快要被那些人逼疯了。”

沉香仰面,两行清泪滑过脸颊,她不停耸我肩膀,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小姐,我们还有路可走吗?现下是无双,未来呢?未来还会如何牺牲你成全他?”

我浅笑,伸手拂掉她眼角的泪,叹道:“沉香啊,这也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再抬眼,不知迷茫了视线的,是荒芜的心境,还是满眶的泪水,我喃喃道:“就算江欲晚不忍,秦染也绝对会说服他,若是只有无双这一事,倒也难不倒我。

你可知晓,从前到现在,我与他之间,横在其中的东西太多,太重,到最后,皆被他人架在高不胜寒之处,进退便再不由我和他自己了。愿与不愿,合还是散,只得交给老天做择吧。”

沉香啜啜而泣,哭声婉转,哀寂,点在我心里,一声一个痛。我低头,淡声:“沉香别哭,我们失去一些,必会得到另外一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姐……”

“快了,沉香信我,那一日就快到了……”

晌午时候,我不愿小睡,手里捏的还是那本翻烂了的手记,我已是无心再看,只是目光定在某一行字,便心神涣散,只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沉香低头缝衣,也不多话,沉默在房间里似乎萦绕的轻烟,可见,却不可闻。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沉香放下东西起身去看,方才出去,又转身进门,红这一双眼道:“小姐,是将军。”

我点头,坐在原处,等人进门。

江欲晚进门,依旧是那套牙白暗花的便服,玉容漆目,一望不见底,润而雪亮,只一眼,便让探入他眼眸之中的另一双眼,顿感夺彩惊艳之感。

他看我,目中有笑意:“重沄,我有事与你相商。”

我淡淡笑过:“若是无双之事,不必与我商谈,你们也道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不管什么因由,她想来,你愿,我便愿。”

“重沄,莫非你在生我的气?”黑眸如子夜,深广无垠,对上我的眼,泛过泠光。

“非也。”我轻声道:“先恭喜将军了,无双能亲自前来,怕是二公子照着你之前的料定,应是已经反了。所以郡主能来,非但不是件坏事,反而是件好事,只不过,将军今日前来,怕是不只想问我这件事吧。”

我撩眼看江欲晚,轻扯嘴角:“你可但说无妨,我本就心有所猜。”

他走至我面前,立在光入之处,我面对他,坐在背光之面,两两相视,倒是他似乎突然心虚,先扭过头去,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得报,中玉关遭袭,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恩。”

“探子回禀,中山王李渔现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最好下手。”

“恩。”

“秦染安排的信已经成功送进李渔的宫中去了,静观后变。”

“恩。”

“如今一切顺利,只希望李哲肯信,李渔肯放,那便成事。”

“恩。”

“重沄……”我闻言抬眸看他,他欲言,却又止,似乎久不能下定决心,斟酌了半晌,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了半晌,有些僵硬的道:“我陪你用午饭,今日做了你喜欢的清炒藕,多吃一些。”

“好……”我轻声,本也想就这么简而言之的把他口中的话替他说出,可终究还是犹豫了。

我到底还是藏了一份私心,所求微薄,就算最终两情不得相悦,结局不得善终,我却奢望着调头转身之后,不要我心里裹着一柄刀,含着一块冰,死不能甘。

那句话就让别人替你说出,好过你亲口告知我,只当留下些许余暖吧,这碎了一地的情感,不该一再的被伤害。

他转身之际,我方才放下手中书册,竟不想手抖的厉害,一手心的汗。

席间他吃的心不在焉,我亦心神恍惚,这一切被他算得精准非凡,许是无双到了舞涓之后,也就是李渔做出抉择之时,那么,到那时候,也就是我出之时。

江欲晚,其实你不说,我亦知道你心里所想,只是那份隐约不愿吐之于口的顾忌,让我还有些许温暖在心。

李哲,我从未曾想到,你我还有一日,会再次面面相对。

心里的叹息幽如鬼魅轻吟,一直延续萦绕不断,心沉了沉,便彻底掩过,不愿再示人,连自己也不愿再看。

江欲晚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件事说出口,我亦不愿再提,唯恐沉香知晓之后,又要哭哭啼啼。等到差开方愈,我得了空,让沉香拖住他身,才单独找了曹潜。

“无双郡主既是过了陵江,我从前看过地图,是否走了江廊这一路?”

曹潜点头:“小姐说的正是,只因着袁鹏浩还在郾城附近留有余兵残势,为了保险起见,秦染安排了一路人马护着,宁可绕路而行,务必要将郡主安然送往舞涓。”

“你何时启程迎她?”

“明日天一亮便走。”

我想了想,反问:“这事情是否只有你们几人知晓?”

曹潜不解,道:“明日即刻启程,我带的那一路的几个属下应该也知晓的,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正色:“曹潜,你可否信过我?”

“曹潜自然是信得小姐。”

我点头,轻叹:“信我就好,虽然这事我并不敢确定,可你这一路,怕是要有艰险,若是无双出了闪失,江欲晚的计谋就要生变,你也会被牵连其中,想来世子那一面也不会安宁,你可知轻重?”

曹潜猛地点头,虽不知我所说意思,却也放了心思认真思考。

“那我便与你出一计策,一来,你可顺利完成任务,也算是立了大功,二来,也许我一个安心,你可愿意?”

曹潜只思忖片刻,答我:“曹潜愿意。”

我抬手,手中捏着一张字条,交与曹潜:“记得,一定要迎到无双公主之后再按照字条上的嘱托行事,我等你顺利带着人回到舞涓。”

曹潜接过纸条,点头:“小姐放心,曹潜一定不负重托。”

我笑笑:“切记,这件事,只有你与我两人可知,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是。”

我并不敢保证这一招是否会试验出方愈所从,如是我身侧的沉香早已让他有了防备,于是我又安排了小唐,方愈并不知道小唐是何人,也不知他与我有过交集,由他代沉香暗中监视方愈,更合乎情理。

曹潜一走,我便回到自己院落,方才踏进门口,便见有人已经等在院内,许是不方便进房间,只是站在院中,神态自若,淡定而自得。

“秦先生,你找我有事?”

秦染倾身拜我:“属下今日是奉了将军之托前来,与小姐讨个人情来的。”

我冷晒,转眸:“讨?如何个讨法?”

秦染微有躬身,姿态卑低,但听他语气,却始终没有半分求意,而是自然而然,简而言之。

“不知您可否知晓,无双郡主已在来舞涓路上,因是之前,属下安排好陵安城的一切事宜,郡主前来,却是正合将军之意,这么多年来,将军等的就是这一日,能收回兵符。”

我抬眼看他:“我知晓。”

“这只是将军成就大业的第一步,有了北越的天地两面兵符在手,那中山王李渔在如此四面楚歌之时,便没有多余可选,将军成败,在此一求。”

我撩笑,睨他:“秦先生如何知晓,李哲一定会听我的游说?送我去,若是事败了,可想到我是否能安然回还?难道秦先生原本是打算好了,预备让我有去无回?”

秦染闻言带笑:“小姐严重了,以小姐本人的超人智慧,岂能摆平不了一个亡国的皇帝?您能否成事,将军自是不会看错人的。”

“那你又怎知我不会出卖江欲晚?”

“将军对小姐您又再生之恩,且不说帝都里的救您与水火,再说徐庄县舍命相救,奋不顾身,说来也是小姐您欠了将军两命有余。

退一步说,李哲曾诛杀赵萧两家,又将您下了错狱,这么几年熬下来,可真是不易。于此,您难道不恨这皇帝,反倒要恨恩人?萧小姐不是这种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人,将军这么想着,属下也是这么想。”

我笑出声来:“秦先生果然妙语连珠,倒是架得我也不得不照着你出的这条路走下去,就算舍身成仁,也不过是报恩,理所应当,也好落得被你们传诵成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良心之人,生死都是可泣可歌,我算赚到了,不是吗?”

秦染知我话中意思,忙转道:“小姐也莫要想的太过悲观,中山之地,本就有我们自己的人,若是事不能成,也能保证小姐全身而退。”

我渐慢敛笑,只顾专心致志的看着秦染那张波澜不惊,却自信满满的脸,他抬头看我,不慌,不乱,而是恭谨敛目,轻声道:“恕属下言过,且不说这一世,您与将军之间纠葛,但说上一辈之间,倒也是萧家亏欠江家许多。

萧公的欺骗,出卖,见死不救,小姐的毁婚,弃约,确是彻底伤透了将军的心,将军本是念着曾与小姐之间的感情,可无奈深仇血海,也不是可轻易化解得了的,秦染也是为了小姐好,从前极力阻止您与将军之事,现下想想,却也是为了彼此少些折磨,难道不是吗?”

“你道是现下是我还恩之时了?”

“秦染也是知晓,将军不好随意开口,那便由秦染待其开口,为了将军的大业,秦染鞠躬尽瘁死不足惜。”

“好个鞠躬尽瘁,死不足惜……许是江欲晚会非常感激你这个甚读他心术之人吧,真好。”

我抬头,目光挪向天光透过藤架落下的斑驳之上,淡声道:“我何须全身而退,要做,就做小卒过河,不再回还。”

秦染顿了顿,梗了半晌,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试探道:“秦染这里代将军谢过小姐,最后只求小姐可与将军表明心意,多多劝说将军才是。”

我苦笑摇头:“秦染啊,你何须逼我如此?”我走进他身侧,抬眸看他:“我只送你一句话,凡事切莫做绝,但凡何时,必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秦染倒也镇定,朝我再拜,不露痕迹,微微退后,坚定道:“对于秦染而言,将军的大业就是一切,甚于生命,秦染无需后路,正所谓无路可走,方才竭尽全力,抵死一战。既然小姐已然答应,秦染自是感激不尽,若是小姐没有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了。”

秦染退至大门边,调头,愣住,我抬头,也是一怔。

门口站了两人,不知听了多久,正是沉香与方愈,沉香站在原处,双颊染红,目瞪而气急。秦染面色极快恢复如常,微微颔首,欲从沉香身侧擦肩而过。

沉香愤然转身,刚要开口,我轻声道:“沉香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说要对你说。”

“小姐……”

我转身,走向里间,冷声道:“跟我进来。”

“您……”沉香绝望的看着我,声音带颤:“小姐,您是否真的决定了?真的要去游说皇上?”

“沉香,我一定得去,不管秦染那一番话,到底是不是江欲晚的意思,我都必须去。”

“我去问将军,他不是对您情真意切,对您不离不弃吗?这算什么?摊手将您推到最前边,可曾想过您所处的立场?那秦染又凭什么说你亏欠他们二条人命,我不能看着您刚从火坑中逃出,转眼间,又要奔赴另一个火坑之中,这不公平。”沉香转身要走。

“沉香,我对江欲晚是有亏欠的。”

沉香站住脚,不曾回头,我看向她,只看到她微耸的肩膀,极度隐忍。

“容我自己做选择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世间从没有公平所言,谁让我姓萧,他姓江,谁让我父兄将事做绝,逼他落难,谁让我再次落在他手中,世事无常。”

我起身,走至沉香身侧,扳过她身体,看着她赤红双眼,第一次,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求仁得仁,你该懂得的。”

沉香身子僵硬的很,似乎别扭着一股劲儿,过了半晌,方才软□来,紧紧拥着我,哽咽道:“小姐,沉香今日起誓,天涯海角,都愿跟着您。”

“沉香,我知道,你对我好的……”

这事情不必前思后想,本该我想的,我早已想得清楚,晚饭用过,沉香收拾好碗筷,只看着我道:“小姐,东西沉香一早都收拾好了,若是您要走,沉香哪里都会跟着。”

我浅笑:“我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的。”沉香含泪,点点头,径自出去了。

我曾猜想,秦染走这一遭,未必就是真的得了江欲晚的允,不得不说,人一旦聪慧,又得器重信任,便极容易生出自作主张的毛病来。以我对江欲晚的了解看来,这话,若是他的主意,不管万难,也终会出自于他亲口,既然几日前他未能出口,那便是表面他还在犹豫之中,并未能做择,便也犯不着让人带话。

只是秦染并不知我所了解,以为从中作梗,添油加醋,我便会心生暗恨离情,只要一激,必然失去平日稳重,冲动着做些决定,可终是未免太过小看我。

即便我最愿两两相清,也绝不会由着自己性命乱来,只为着那些微不足道的,所谓的,礼义廉耻。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有心成全江欲晚,他那一番戏码,不过多此一举,已是多余了。

沐浴过后,我更了新衣,方愈为我束发,只管轻声问我:“您真的愿答应秦染所说?”

我淡声答他:“是。”

“您真不多再斟酌斟酌?”

我不答反问:“最近还算空闲,你可有跟着周大夫一起学如何炼制药丸?”

方愈点头:“有,今日一下午都在先生那里学着,如今掌握的差不多了,先生也炼制了不少,下次您跟去瞧一眼?”

“那就好。”

“可是您真的愿被将军左右利用吗?先是一个无双,再有还要去做说客,还不知前路到底多少险难,怎可贸然前去?”

我从镜中看见身后的方愈,愁色染面,问他:“若有一日,我想离开,你可帮我吗?”

方愈一怔,随即沉声道:“会。”那干净俊秀面容,怎么看都与我没有半点相似,我笑道:“方愈,未曾想到,你我竟是亲人,这世间,我的亲人,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了。”

他猛地抬眸看向铜镜,见我带笑,反倒容色微紧,钝钝答:“方愈知晓。”

“亲人啊,乱世里,只愿作伴,切莫成仇。方愈,我时常想起你说的那个望云山,梦里醒时,总会不断幻想,漫山遍野的山花烂漫,美极……”

“若是可以,方愈一定会成全您,您可信我……”

我噙笑,并未再答他话。

小唐那里已经得到我要的答案,若是曹潜返回带给我消息,我便知晓,方愈到底是谁的人。可不管他是谁人,也终究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罢了。情爱不可信,连亲情也不可信,到底是这世道的错,还是人的错?

江欲晚最近并不经常过来,听说已经派出的前方部队曾与张徐二人有过短暂交锋,虽赢却也未曾占到太大的便宜,只不过探了个虚实而已。

眼看快要就寝之时,江欲晚传人来唤,我去的时候,院中清静,他身侧无人,正一人偏倚在椅中,喝酒望月。白衫逐风,衣袂翩然,月下映影?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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