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鹤已在慧安身边单膝跪下,安抚地瞧了她一眼,这才去推压在她身上的宋光亭,谁知慧安两条腿早已僵直,竟死死缠在一起扣在宋光亭的背上。
关元鹤心中一震,蹙了下眉,这才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松开好吗?听话。”
慧安闻言眼眸眨了下,动了动腿但那两腿早已不听使唤,竟是分毫未动,关元鹤见了叹了一声,道:“别怕,我来帮你。”
言罢他轻轻碰了下慧安的脚踝,见她一缩却未抗拒,这才伸手握住她的两只脚生生将她的腿掰了开来,触手之下只觉那两只纤细的脚腕冰冷僵直的如同冬日在屋檐上的冰凌,似是一个用力就会断掉一般,他本就蹙着的眉头由不得打了个更深的结。
待将宋光亭从慧安身上拖开,关元鹤这才瞧见慧安那被拉扯开来的衣襟,一大片肌肤露在外面已经冻得发紫,交织着嬴弱的青色血管,小巧的锁骨和肩头,谈不上好看,还有些异常的刺目,但却生生叫关元鹤抽了口冷气,心中一阵发堵。
他别开目光脱了大麾裹住慧安,这才单臂抱起她,一手胡乱拽住宋光亭的领口拖着往蓉华殿的方向去。此时也不知钱若卿使了什么招,远处一片喧嚣,一时半会却是无人往这边来。
岛上建筑乃是园林式设计,多假山影屏,还有各种松、柏、竹缀着太湖山石,掩映着亭台楼阁,是帝王后妃休息的游玩之所。今日因是皇帝和皇后带众人同游园子,故而岛上宫女太监却是比平日要多些。
关元鹤带着慧安轻轻松松顺躲开了那些宫人,很快就到了较为偏僻的蓉华殿,前殿因是供游园的人歇脚休憩之处,故而他也不敢带慧安过去,只得潜入了殿后供下人住的后罩房,因宫人都在前头忙碌,这后罩房却是清净的很。
关元鹤寻了个堆杂物的屋子便将半死不活的宋光亭丢了进去,顺带狠狠踢了一脚那厮的后颈,将人直接踢飞出去老远一下子撞上墙角堆积的陈旧桌椅,发出一声闷响,灰尘扑簌簌地落了宋光亭一脸。
关元鹤瞧也不瞧他一眼便抱着慧安进了隔屋的下人房,屋子收拾的还算整洁干净,他大步走到床边,先是铺开了一张棉被,这才将慧安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裹了被子,瞧向那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的可怜小人儿。
见慧安面色发青,浑身僵直着不停颤抖,分明是被冰水冻伤,关节强直之态,他不由蹙窒了眉。又见慧安死死睁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许是太过疲累,她一双眼睛已经血红,额头上几根青筋不停地突突直跳。瞧着叫人触日惊心。
他知慧安经受了方才那些事情,只怕对他也不信任,这才强迫自己清醒着,心中便因她的戒备生出了恼意,可这恼意中偏还夹杂着一出怜惜和无奈,便叫他心里堵的烦躁却又发不出火来。只得叹了一声道:“闭上眼睛,我若想对你如何,用不着如此麻烦地带你来此。”
慧安此刻早已累得头脑一阵阵发沉,眼前人影晃荡,一片片黑影不停闪动。但她一直处在惊恐和紧绷状态,这会子身边守着的又是一个男子,虽知关元鹤没存歹心,是在帮她,但她就是办不到放松自己身体的疲惫和头脑,强行支撑。两相拉力弄得她耳边轰鸣作响,头疼难抑。
关元鹤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没什么耐性,他从方才便连番好言相慰,动作举止都小心翼翼,生平还从未对任何人如此过。如今慧安听了他的话却还是没有反应,浑身的戒备,依旧防贼一般防着他,由不得关元鹤便耐性告罄恼了起来,沉声喝道:“闭上眼。”说着探手便盖在了慧安那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上,强迫着她闭上眼睛。触手觉着她那小脸犹如冰霜一般冰寒,终是害怕她肌肉痉挛,骨节强直的时间太长,真伤了筋骨,便又放缓声音道:“你这样不行,会拉伤筋骨的,我隔着被子帮你按两下。别怕,也别紧张,就只当我是大夫便好,乖乖的。”他说罢便抬手隔着棉被沿着慧安的身体曲线揉捏起来,似是也不敢用力,动作极为轻柔和缓,便是这样慧安有些混沌的脑子还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不想她竟会对上一双带着几分安抚笑意的眼眸,慧安愣住与他对视半晌,然后睫毛颤抖着视线不知不觉就移了开来。
屋中光线有些不好,慧安望去,但见一束光线彩正打在关元鹤的眉宇间,此刻的他不同往昔,眉目间带着温柔的笑意,薄薄的双唇正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还是往日那个他,但却又叫慧安觉着似不同往日。
此刻他的手正隔着棉被轻轻贴在她的膝盖处来回揉摸着,那动作显得极为自然,那么的理所当然,便似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一般,也不知是他的按摩起了作用,还是慧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身体便惭渐地柔软了下来。似感受到她的反应,关元鹤和了口气,抬头微笑,道:“睡吧,你会安全的,其它的等醒来再想。”
这次慧安倒没再反抗,轻轻闭上眼睛,几乎瞬间便沉睡了过去。
关元鹤见她虽还颤的厉害,但身体已恢复了知觉,这才直起身来,瞧了她一眼大步出了屋,没一会却找了个炭盆回来,放在了床下,有了炭火屋里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他便站在床前瞧慧安,见她白净的小脸紫青之色退去,开始微微发红,不由微惊抬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却已开始微微发热了,他的面色便有些发沉,目不转睛她瞧着慧安,眉头再次打起了结。他对这个小丫头的感觉很奇怪,总由不住的去关注她,想要帮她,他不是个软心肠的人,可却频频对她动起垂怜之心来。先前只道是从这倔强的小丫头身上能瞧见多年前的自己,这才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来,可今日瞧着她对自己那么凄然一笑,他竟会有瞬间喘息不过之感,连他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何。
关元鹤正想着,却突闹院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人呢?我们太公主游园到此想喝杯热茶,怎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关元鹤闻言心知是钱若卿将太公主请了来,这便推门而出,那丫头瞧见他便忙跑过来福了福身道:“奴婢是太公主身边贴身服侍的映容,事情我们爷已和太公生说清楚了,太公主这会子就在前殿呢,这里有奴婢在,关将军还请快快离开吧。”
关元鹤闻言上下打量了那丫头两眼,见她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包袱,里面似放着女子衣物,这才大步往隔间而去,扛了宋光亭很快便消失在了小院。
而那叫映容的丫头进了屋,搬开被子见慧安裹着关元鹤的大麾瑟瑟发抖,她忙抽了那大麾,瞧见慧安里面竟只着单衣,那白色的单衣脏兮兮满是泥泞,更有衣襟口竟被撕开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肚兜和一大片肌肤来,她不由惊得张了张口,愣了一下,这才慌忙着给慧安脱了那件已是半干的衣裳,匆匆给她套上干净衣服,又将被子细细掖好。她将关元鹤那件大麾收好,这才快步出了屋往前殿去,刚出了后罩房的小院便见小丫头书双正探头探脑住这边瞧,见她出来忙跑了过来,映容将那包袱住她怀里一塞,道:“去送还给关将军,别叫人瞧见了。”
小丫头一溜烟就不见了,映容才风风火火一脸焦急地奔进了前殿,道:“太公主,方才奴婢去找伺候的宫女,竟在后头碰到了凤阳侯府的沈姑娘。沈好娘吉人天相,早都已经上岸了,因身上都湿了怕前殿会有过来歇脚的公子,故而便只好躲在了后面的下人房,如今奴婢已找了炭盆伺候沈姑娘躺下了,只是姑娘的身子似有些不妙,发起烧来了。”
蓉华殿中,宫女已给静敏太公主上了茶。这小岛虽不小,但慧安落了水闹出那出大的动静,岛上服侍的宫女太监们早就得知了,见这么久都未曾传出人被救上来的消息,不免就想着这沈家的姑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如今听闻慧安竟自己上了岸,还不知不觉躲在了后罩房,那几个平日在蓉华殿伺候的宫女们不由一诧,要知道这蓉华殿可偏的很啊,这位沈姑娘怎会跑到了这里。不过宫女们想想也就了然了,那湖边这会子只怕是聚满了人,沈姑娘落水难免会衣衫不整,她会避开人躲到此处也不奇怪。方才她们还想着这沈姑娘落了水便是捡回一条命,救上来只怕名声也会有碍,没承想这位姑娘竟如此了得,竟有本事躲开人,没叫人瞧见丑态。运气真是好啊。
静敏太公圭闻言忙站了起来,道:“这孩子定然吃了不少苦,那后罩房多冷啊。快,快多搬几个炭盆过去。代梅,你快去湖边知会一声,就说沈小姐已被本宫救下来了,叫太医赶紧的过来。”待丫头应声而去,静敏太公主才起身道:“映容带路,我去瞧瞧那孩子。”映容忙上前扶住她往后面小院走,一边走一边却凑近她低语了几声,静敏太公主闻言脚步微顿了下,面色微变,随后才沉吟了一声快步进了小院。
且说钱若卿跑到湖边就见一个身披棉被的小太监带着一竿子人住慧安遇害这边奔来,他当即便扬起笑脸一脸兴奋地冲了过去,正巧堵在两座假山夹着的路道上,后背往假山上一靠,一条腿便极没形像地撑在了另一边假山上,愣是将路给堵了个严实,扬声道:“嘿,这是干什么?慌慌张张的都要去瞧什么,说出来叫爷也凑个兴啊。不说可不叫过去。”
文景心等人瞧见慧安沉下去,开始还见她冒了头,后来竟半天再没了动静,下水的太监们寻遍了水面前没能找到她,众人的心不由已沉了下去。文景心,聂霜霜几个和慧安交好的已是白了面,急的红了眼眶,正绝望便听一个太监说瞧见了慧安,众人这才纷纷住这边赶,谁知竟被钱若卿给挡了路。
文景心焦虑地直想上前跺钱若卿两脚,却有太监已经回道:“是凤阳侯府沈小姐落水了,小何子说他瞧见沈小姐住那边游过去了,奴才们正要去救人,侯爷您行行好,快请让让吧,这救人可片刻耽搁不得啊。”
钱若卿却未曾让开,两眼放光地道:“落水了?哎呀,这大冬天可真是要命,是得赶紧救上来的好。在哪处落的水啊?”太监见他说东扯西的就是不让,已是急的不行,忙指了指不远处停靠右岸边的画舫,道:“那边。”钱若卿闻言面色一变,道:“既是在那里落的水,你们往这边跑什么,赶紧在那边找才是啊。”
钱若卿那日在仙鹤楼上被慧安泼了一脸的酒,这事没出一日便传了个沸沸扬扬,文景心也是听闻了的,如今见钱若卿絮絮叨叨个没完偏就不让道,只道他是故意要报那日之仇,文景心气的面色发红,冲上前来便道:“你快让开,安娘若才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她说着便急的跺了跺脚,眼眶一红。
钱若卿瞧着,不由暗骂关元鹤不是个东西,他留下充英雄救美人,却将自己支来惹人厌。只他面上却不露声色,一脸无辜的道:“我这也是为沈小姐好啊,她在那边落的水,怎么会游到这边来呢,大冬天的那沈小姐又不傻,再者说了我从那边过来怎就没瞧见半个人影儿?这个太监分明胡说八道,不定安得什么心呢,你们也信他。”他说着便眼一眯,将那掖着被子的太监拉了过来,阴测测的道:“是你说瞧见沈小姐了?既然瞧见了,怎不直接游过去救人?你安得什么心?”
众人闻言便也觉着诧异异,方才他们心急之下一见这太监游上岸说看见慧安在这边水面上露了头,这便忙慌张地住这边跑,如今想想也是,既是瞧见了第一反应不是该游过去救人吗,哪有住岸上跑的道理?
那太监正是方才在水中逼迫慧安往岸边游的人,钱若卿挡住了路他本就急的不行,谁知如今钱若卿竟还质问的他哑口无言,他只能一脸冤杠的连声道:“侯爷,奴才真瞧见沈小姐了,您快些让开!”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钱若卿便一拳头挥上,直打得小太监后退三四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直冒金光。
“放你娘的屁,你嫌湖水冰冷偷j耍滑,别以为能欺骗得了爷!”
钱若卿这动作来的突然,那太监被打,惹得众小姐纷纷后退乱作一团。经这一会子闹,钱若卿估摸着关元鹤已带慧安离开,便惦记着还得去请母亲,扭着头道:“无趣,这半天还没找到人,谁知道会捞上来个什么吓人的。爷的小心肝可不经吓,走了,你们爱上哪儿找上哪儿找吧。”言罢竟甩了甩手扬长而去,直瞧得众人一愣。
孙心慈心里却是乐得不行,她巴不得慧安永远沉睡在那冰冷的水里呢。方才听小太监说瞧见了慧安,她心里还着实失望了一阵,见钱若卿挡住了路直呼天意,经此耽搁,她料想慧安不被淹死也得冻死,心里真是一阵爽快,面上却是悲痛难抑地掉着眼泪,随着众人继犊找人。
众人又寻了许久竟都不见慧安,算算离慧安落水竟已有小半个时辰,心里已多认定慧安必死无疑了。有些小姐已在嘘嘘唏起来,连谢云芝都由不得扶着聂霜霜红着眼道:“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情,沈妹妹爽朗真诚,我很喜欢她的,怎么就……哼,方才沈妹妹和那二姑娘分明发生了争执,我瞧着不定是那二姑娘故意将沈妹妹推下水的!”
谢云芝的声音并不小,众人闻言,方才在画舫上的姑娘们便都动了心思,瞧向孙心慈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也对,方才我听到沈小姐叫了声妹妹小心,瞧去时正见孙小姐将沈小姐撞进了湖里,是不是故意的倒还真不好说。”
“我听说她那生母不过是个姨娘却自视甚高,处处和沈小姐过不去,惯好兴风作浪。前几日不是还传她辱骂沈小姐的舅舅被打了板子吗,叫我说,这种人就不该顾什么情面,直接送到凤安府查办才好。”
“这孙小姐在国子监总是哭哭啼啼的,明里暗里的指责沈小姐虐待庶妹。我原先还信了的,今儿沈小姐非但在大殿替这妹妹求情,方才还为了她掉进了湖中,如今生死不明……哎,真是叫人替她不值啊。”
今日孙心慈本就被人所厌,如今慧安是受害一方,同情者众,这议论便呈一边倒之势直冲孙心慈而去。文景心听着这些话,直恨得欲上前撕了孙心慈,谁知她还没动,便见一个丫头匆匆而来,远远便大声喊道:“沈小姐已被我们太公主救下了,正歇在蓉华殿呢,各位小姐们快别找了。”
文景心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破涕为笑,拉了聂霜霜便向蓉华殿赶。孙心慈本已认定慧安已死,乍闻这个消息岂有不惊的道理?一惊之下又是狐疑又是失望又是气恨又是着恼的,这表情便精彩了。她因太过诧异,真情流露,反应慢了两拍,再惊悟时已然来不及了,不少小姐都瞧见了她方才那面上的表情,此刻哪里有不明白的,登时皆如避瘟疫般退开了几步。
慧安这一觉睡了极久,昏昏沉沉的一烧便是两日两夜,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喉咙干涩的像是要裂开,迷迷糊糊瞧着晃荡不停的青色床慢,慧安的视线半晌才清明起来。这才瞧见自己竟不知何时已回到了闺房,床项系着个白玉玲珑的双龙吐珠鎏金熏香球,里面正燃着安神香。她觉着头疼的不行,想抬抬手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抬了下便无力的垂下,便是这点动静就将趴在脚踏上眯着眼休息的秋儿给惊动了。
秋儿睁开眼见慧安醒了,一愣之下这才呀的叫了一声跳起身来,扑到床边拉着慧安的手便哭了起来:“姑娘!姑娘你可算醒来了!都烧了两日了,奴婢……奴婢都快急死了!嬷嬷,快,姑娘醒来了啊!”
榕梨院中一阵天翻地覆的忙乱,待慧安用了清粥,浑身虚软地靠在床头,这才觉着喉咙舒服了些。方嬷嬷见慧安一脸沉思,忙道:“姑娘刚大病了一场,快别再瞎想了。那日的事都是秋兰院那小贱人使坏,嬷嬷不会放过她的!”
方嬷嬷言罢,秋儿几个也一脸的义愤填膺的纷纷骂了起来,慧安闻言一愣,瞧向方嬷嬷半晌才道:“嬷嬷说什么?什么都是秋兰院的小贱人害的?”方嬷嬷一诧,道:“姑娘当日落水难道不是二姑娘害的吗?嬷嬷在栖霞寺一听姑娘出了事,真恨不能当时就冲进秋兰院掐死那小贱人!”
“好在姑娘有本事,自己游上了岸,没叫那班人j计得逞,不然奴婢……”
慧安闻言,便知当日的事竟连方嬷嬷和冬儿几个都被瞒住了,她心里一松,道:“当日是她推我进湖的,此仇早晚我要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乳|娘,这两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方嬷嬷闻言道:“姑娘说府中吗?那日姑娘被舅老爷送回来,府里都乱了套了,嬷嬷回来便守着姑娘,倒没听说府中有什么事,只昨儿四爷来瞧姑娘,秋丫头多了两句嘴,听说晚上孙心慈便因吃了脏东西闹起肚子来,一晚上起了十多次夜,后来直晕倒在了净房。四爷今儿一早来瞧姑娘还提到这事,说是先替好娘讨个利。”
沈么童本就是个半大孩子,只比她大半岁,会使这种小把戏去整孙心慈倒也不奇怪,慧安闻言只作一笑,瞧向冬儿和秋儿,道:“当日宫中除了我落了水,还出了什么事没?可曾听到什么传言?”秋儿和冬儿不由一脸茫然,总觉着慧安在担心什么事,两人想了半晌秋儿才一拍手,道:“当日除了姑娘落水,还真有一件值当一提的事儿。就是那个都按察使宋家的公子那日在宫中竟吃多了酒,游园子时醉倒在了净房。听说太监发现他时,他还踢倒了马桶弄的秽物泼的满身都是,臭气熏天的,都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了。刚巧他被抬出净房时,皇上御驾到了那里,偏就撞了个正着。听说皇上当时本兴致极高,这下被扫了兴当即便摆驾回了宫。那宋公子听说还是个从六品的大理寺评事,因这事连日来桩御史参他亵渎龙体、御前失仪,是大不敬,如今都成了京城笑柄了。不过听说那宋公子因当日躺在地上太久,又被那脏东西上身冻了身子,从被抬回宫就一直病着,高烧不退的。今儿奴婢还听刘全儿说外头都传遍了,说这宋公子要做被尿浇死的头一人了。”
秋儿说着禁不住呵呵直笑,慧安闻言却愣住了,她记着当日那宋光亭是被关元鹤丢在了一间破屋里,这事难道是他做的?慧安想着关元鹤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就觉着这事该与他无关,可迷迷糊糊又想到当日他一脚将宋光亭踢飞的样子,又不确定了起来。她正思索,便听外头传来沈峰粗犷的声音:“安娘可是醒了?好孩子,快叫舅舅瞧瞧。”声落人已进了屋,站在屏风外嚷道:“好孩子,可有什么地方还不舒服,快告诉舅舅。”
慧安瞧着屏风上的人影,忙示意方嬷嬷给她披上衣裳,便欲起身出屋,沈峰听到里面动静连声道:“安娘可别起来,别再着了寒,这刚好点,大病一场可马虎不得!”
方嬷嬷也连声劝慧安,慧安身上确实疲累,稍动了两下就出一头冷汗,便也不再坚持。加之沈峰也不是外人,方嬷嬷便道不必讲究那些俗礼,亲自出去请了沈峰进屋。冬儿搬了个大太师椅在内室。沈峰到床前仔细瞧了瞧慧安,细细探问了她的病情,这才坐下瞧向慧安,道:“那日叫安娘吃了苦头了。”
慧安心里早就疑笃丛生,闻言便遣退了秋儿几个,独留了方嬷嬷,这才问道:“舅舅,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宋光亭到底是何人?”她方才已细细想过,孙心慈当日害她,本就是一条毒计,她若不中招那便会被安上心狠根手辣、喜怒无常,推庶妹下水的罪名,到时候只怕连带着前段时间因端门之事被指责狠毒的事情又会被翻弄起来,若孙心慈救上来还好说,若是她死了,那……她自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而当日只怕孙心慈已算到了她会中招,自己中招应该正中孙心慈的心意,她恨不能自己当日就溺水死在那湖中呢。可若说孙心慈联手宋光亭毁她闺誉,慧安却是不信的,一来孙心慈根本不认识宋光亭,再来当日进宫她们连个婢女都没带,孙心慈如何和宋光亭勾结?还有,那个太监又该如何解释?更有,毁自己闺誊、设计自己嫁给宋光亭对孙心慈也没多大实质性的好处。所以当日之事多半是有人利用孙心慈,向她进了这么一计,只不知这个人会是谁。
慧安问罢,沈峰却是一叹,道:“宋光亭的母亲,乃是泰王侧妃刘氏的嫡亲姨母。”
这么说宋光亭竟是淳?br/gt;
侯门嫡女完结第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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