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帝师作者:肉书屋
红颜帝师第26部分阅读
苦却在她的心中点点地激荡开去。
皇姐姐,你在哪呢?她低低呢喃有声,却不知自己口中的那个称呼针对的究竟是谁?
若惜,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轻婉温润的女声响起,她霍然抬首,然空旷沉寂的房内,哪有一点人影。
若惜,你在干什么,怎么又哭了呢?
若惜,皇姐姐明给你带好东西过来。
若惜,这可是皇兄才给我的,我还没舍得用呢。
……
记忆中,那个总是面带着微笑的女子,那个总是哄着她的温柔姐姐,究竟在哪儿呢?
真的死了吗?
这几日,她一直地在想着这个问题。她多么希望皇姐告诉她的只是谎言。她真的不希望她死,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的姐姐也会有死去的一日。
一滴珠泪滚落,她终于忍不住掩面,低泣不已,身子瑟瑟地发起抖来。
一直以为已经干涸了的眼泪竟然再次地流出她的眼眶。
不要了,全都不要了,不要报仇,也不要皇宫中的那个所谓亲姐,只要你还能活过来。若惜紧紧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然而还是有寒意在不住地渗进她的胸腔之中。
她蓦地站立起身,不顾一切地开了门,奔了出去,一直一直地跑,想抛下一切,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可是她奔跑的原因却只是因为自己心灵的恐慌。她恐慌了,她觉得自己根本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周围究竟还存在着什么,一个虚假的婚姻,一个伪造的身份,还有皇宫之内那个并不熟识的姐姐,亲情,爱情,她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终于她跑累了,停下来,微微地喘着气。
还好没有遇到府中的下人,不然他们一定会以为他们的王妃是个疯子吧。
她弯身坐在水池边的岩石上,呆呆望着死寂的池水,眼中却没有焦距。
若惜,是你吗?一片的阴沉死寂之中,一个安详平静的女声响起来,带着记忆之中温暖深厚的感情。
若惜惊愕地回头望去。
一瞬间,瞳孔凝缩成一点,但是却再也不愿意转头。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眨眨眼,再眨眨眼,生怕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象。
真的是皇姐姐吗?可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夜色之中,来人袭一身白衣,飘渺且虚幻,如同夜色中一张剪纸,随风飘摇而来,立在那里,道不尽的风华,说不出的风流。
第一百二十章幽怨
身体纤瘦,苍白面庞,静静伫立间,宛若漫漫长夜中的一道幽魂,眉宇间一股清冷沧桑淡淡弥漫开来,浸润在夜色中,似无迹可寻,但却又深沉厚重。
她腰间有一软剑,更是为她带来了不羁英姿。
苍白面庞中,朱唇上的那抹嫣红显得格外的瑰丽动人。
眼中一抹浓黑似乎比这暗夜更深不见底,却又使人不由自主沉陷其中。
若惜定定望了半晌,却只无语。
皇姐姐。
低低地吐出三个字,却又很快隐没在夜色中,随风而去。
黑夜中的女子微微笑开,带着若惜所熟知的特有温暖。
若惜终于忍不住扑进了那个久违的怀抱之中,怀着无比的满足和欣慰,低声地喃喃:皇姐姐,你来了,来带若惜走了。
女子伸出了手,轻轻地拍抚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成的女孩儿,眉目间,终于染上了温暖笑意。
她的发丝轻轻垂落在若惜身上,带着说不出的亲切温暖熨烫着若惜日益冰冷的心。
久久地拥抱之后,女子终于轻轻推开若惜,伸出手去刮若惜挺俏的鼻子,嘴里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轻声软语的促狭之语,却让若惜再次的红了眼圈。她仰着花朵般的脸庞轻轻地道:皇姐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她的目光诸澈虔诚得宛如初生婴儿,使女子的心中漾出久违温暖。
可是皇姐姐,我知道了,你并不是我亲姐姐。若惜低低叹息着,原本漾着笑的面庞也一瞬间黯沉了几分。
我知道的,你不是。他的声音中似有哽咽,带着无限的委屈,可是,我只要你这一个姐姐。旁的人我都不要。
女子放在若惜头上修长白皙的手微微一顿,就听若惜继续着道:她告诉我说你死了。她骗我!
若惜。林尘心轻唤,拧眉,她是谁?
若惜愕然,片刻后似下了很大决心:是我的亲姐姐刘若雪。
一字一顿地说完,若惜的眼睛从始至终地盯着女子,仿若生怕她转身而去似的,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林尘心的,但却见林尘心听后依旧只是一派地冷然无波,似乎并没有多少的诧异。
这一路之上,从人们的议论中,我约略已经猜到了。皇宫中的那个人果然是她。
女子微微似叹息地道,清雅面容上看不出真实情绪。
若惜的手紧紧地攥着女子的,掐得林尘心的手生疼。
她声音急迫而渴切地响起来,带着企求的意味。
皇姐姐,你不会去拆穿她吧?!
林尘心却将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地自若惜的手中挣脱。
如果她不是存着谋逆圣上的居心,我自然不会。可是若惜,她真的不是吗?
若惜突然一改原本讨巧的模样,生气地道:皇姐姐,那个皇帝害了华清,害了皇兄,你为何却还要这般袒护他,难道你真的曾经是他先生?那么他的所作所为是否你也应该负责?!
林尘心面色有几分苍白,但依然直直立在那里,不声不响,人偶一般,只眉间涌起看不见的惘然惆怅,复杂变幻的眼神中,有种莫可名状的忧伤。
若惜,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吗?淡淡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的苦涩,女子的手紧紧地攥着,眉宇间涌起看不见的情愫,似恼似悲。微风掀起她长发,似要就此羽化了一般。
若惜望了望静立风中的女子,只一眼,便深深后悔已出口的话。
皇姐姐,咱们走吧,不再管这里的是非可好?若惜仰着脸,轻轻问。
暗夜中的女子却只无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似乎在考虑,却又似乎已抽空了所有的思想,只是孤身孑立。
也许你说得时,若惜,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死。
女子的声音飘渺,叹息一般潜入夜色之中,悄无声息。
夏夜的风吹过,静立的两人发丝皆已乱,裙裾飞扬间,彼此对视着无语,谁都倔强地不愿意开口。
仿佛只要开口,便是输了。
若惜,明晚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只是你……林尘心望着若惜黯然的脸,他许你现在根本不愿意了。
姐姐。若惜赌气地叫,不愿意的那个人也许是你。
我在罗丹看到了紫竹。没有一丝的恼怒,林尘心沉沉地看着若惜,问,她跟你有关系吗?
若惜却只是张了张嘴,然而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只无声点了点头。
你将她……本欲问她如何将紫竹打发,但到了最后,林尘心却只叹一句罢了。
她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纤弱的心完全经受不起任何的压力,否则就只会弯曲。
我明天来带你走。
说完这句话,林尘心便覆上面纱,转身而去。
暗夜漫长,月升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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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寝宫之中,刘若雪一人斜躺在床榻上,身边有一个小宫女拿着扇子与她驱赶蚊虫。
圣上还在御书房吗?
翻了一页书,刘若雪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娘娘。
我们的圣上可真是勤勉呀!听似玩笑戏谑之语,却暗含讥讽鄙夷。
窗间的风吹入,将灯火吹灭,暖阁内顿时黑暗一片,伸手也见不到五指,浓黑在房中渲染,模糊了人的视线。
小宫女忙道:奴婢再去点。说着摸索着去找火折子。
刘若雪却已有了几分倦意,无甚所谓地道:本宫乏了,不必了。你下去吧。
小宫女答了声喏,将纱帐放下,转身出了暖阁。
刘若雪待要沉沉睡下,半梦半醒间,却见树叶在窗上映下张牙无爪的照影,似群魔乱舞一般,将她的睡意也去了大半。
黑暗中,仿佛有谁低低叹息了一声。
刘若雪坐立起身,只觉四肢发凉,一直地凉到了她心里去。
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宛若冥府忘忧河畔的深泉一般,深幽得望不到底,又似冰雪山上的万年寒冰,森冷彻骨,幽怨难解。
是谁?刘若雪冲着黑暗叫了一声,片刻后似又惊觉了什么,大声道:快来人!
黑暗中,那双眼睛黑如电漆,却也浮上了某种悲悯:不必叫了,他们都睡下了。
声音似叹息似无奈,却又似带着不尽的疲惫沧桑。
床榻上的刘若雪只觉得站在床前的女子虽然身体荏弱,然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量在她的周围弥漫,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蒙着面纱,她看不清她的脸。
风,从窗隙间穿入,刘若雪坐在床榻上,心一阵阵紧缩。
不会。
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放下
我不知道该怎样让你离开?黑暗中,女子的声音苍茫,似带着无力,只是你若杀了当今圣上,可有想过这个国家将会怎样的混乱?黎民百姓又将陷入何等样痛苦。将个人的私怨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你又余心何忍?
刘若雪听到这里,心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居心。那么她是……颢蚬哈哈……我自己的仇与怨尚无人能解,又哪里能管得了什么百姓死活。你以为我是圣人吗?
微微冷笑着,刘若雪的脸上闪烁着刀刃的寒光,眼中一片幽寒凛冽,仇恨仿佛深植其间,难以抹灭。
国破家亡,人世间最惨痛不过如此,可是眼前之人却要她抛下仇怨,为黎民着想。
她不是神,她有的只是个人小小的仇怨情怀。做不来舍身为民的壮举,所以她的回答只有两个绝不。
为了这段仇恨,她放弃了如此之多,到最后却只是旁人一句轻轻的放手,让她怎能甘心。
即使再过十年,只要仇人不死,她心中的恨,又怎能平?!
要我放手,除非我死!一字一句,女子说来,字字惊心,句句动魄。那是从她的灵魂深处抽离的句子。
林尘心微一沉吟,刘若雪只听噌地一声,一柄软剑已被林尘心擎在手中。黑夜中,长剑发出雪样光芒,锋仞在月下灼然生华,仿若要将暗夜照亮。
剑的光芒微微地刺痛了刘若雪的眼睛,眼神中的惊惶过后,她却突然直面黑暗中的女子,眼中的亮光直逼宝剑。
剑情无声息穿过纱帐抵在了刘若雪雪白的颈项之上:如果你一定不放弃的话,我可能会让你去死,这样也无所谓吗?
林尘心的声音淡淡地,但却穿透了黑夜,宛如珠玉坠落地面一般,掷地有声。
然而床榻上的女子却只是倔强地仰着头,不愿妥协分毫。
林尘心深深凝视着她,面纱下的嘴角流露了莫名笑意:你和皇兄果然是兄妹,都有着同样的固执。
微微叹息着,女子继续道:你这样的无所畏惧,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吧。
不顾刘若雪的诧异,女子径自一笑:你将自己的颈项送上,是否料准了我不会杀你?
林尘心说到这里,手中长剑微微一动,刘若雪立睁双眼。
林尘心笑了,一缕黑发自刘若雪鬓畔掉落。
收剑,林尘心不以为意道:我的确不会杀你,可是只要我走出这里,你的身份就必定拆穿无疑,你信与不信?
刘若雪黯然了双眸,紧咬下唇,一滴嫣红从她的唇畔坠落,她却浑然不觉。
林尘心低叹:你这又是何苦?
刘若雪道:我与空爵皇帝不共戴天,要我放弃,绝无可能,只是你若将我拆穿,我也别无他路,只有去死!
林尘心听罢,却只冷笑着道:这样的话,你也想用来威胁我吗?
她眉宇间一抹薄怒让人望之生寒,刘若雪怆然而笑:你以为是威胁?我凭借的又是什么?
林尘心微微定神,双手都紧紧攥着,指关节几乎发白。然她的眼却始终凝视着床榻上的女子,最后淡薄一笑,竟是云淡风清。
这世界上,什么样悲惨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只知道自己心中有怒有怨,无处可得宣泄。若只牵涉你个人私仇私恨,我无权置喙,然你若要平白牵扯无辜旁人,却也应当吗?
刘若雪死咬下唇,不出一语,只双目间,却泪水涟涟。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床榻之上的锦被,仿若要掐出血来。
今日你杀了空爵皇帝,空爵乱,天下便乱,黎民百姓深陷水火,你死去的亲人是否便能活过?你的心又真能得到畅快喜乐,若真如此,我便不拦你!
夜风穿过窗间,暖阁内的纱帐被吹散开来,纱帐中的女子发丝凌乱,满面泪痕之中,已瓣不出原本的绝世姿容。
可是,已经晚了。今夜,他就要死了。
幽幽地,低低地,仿若冥界忘川的低语一般,那个满面泪痕的女子突然诡异地笑了:在你与我说话的当儿,他可能已经死了。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虽然我不知道他死后,我的亲人是否能活过,我又是否能获得畅快喜乐,可是也要试过才知道。你说是与不是?
女子微微地笑,宛如黑色的曼佗罗花一般,魅惑而致命。
林尘心却没有看见那个笑容,只是不顾一切地转身飞奔而去。
这一刻里,她的脑海中有无数的画面飞掠而过,只瞬间,便将她的记忆淹没。
十二岁那年,筵席之上,那个孩童纯真的眼睛;静安殿中,那个孩子赌气的神情;病榻之上,那个孩子的虚弱无助……
是什么使那些永远不复存在?
如今想来,只余淡淡地怅然与对那个孩子生死的关切。
她从心里真真正正地发出了一句,她不想他死。
第一百二十二章蛊
林尘心一路飞奔,身法飘忽诡异。偌大皇宫之内,来往巡视的御林军们竟无一人察觉她。
她一路掠向御书房外,却见御书房大门紧闭,门口间或站着几个侍卫,并无丝毫异状,饶是如此,她心中依然惴惴地不安,只觉得这片寂静的所在如同森罗鬼城,一瞬间,她竟不敢入内。
就在她踟躇犹豫之时,侍卫们却已经发觉她的存在。
她惊觉自己失神,却只在刹那间便微凝心神,行云流水一般一一掠过侍卫,将他们|岤道点上,使得他们不能出声,亦不能动。
月光之下,侍卫们只见一体态绰约的女子,轻轻飘摇而过,一阵淡雅的茉莉青草味道在周围久久弥留不散。那女子推开御书房镶金雕龙的大门,径自而去。
侍卫们皆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只不能喊出声来。
林尘心一进房,便有一股血液的腥甜味道直扑而来,她而色大变,心中震荡不已,身体几乎要软倒下去。只觉得天地都在这一刻寂然无声。
勉强稳住,凝神去看,只见梨花木案之上,一人的头伏在上面,大量鲜血涌出,蜿蜒而下,地上流了一地,看后不觉惊心动魄。
然而林尘心却舒了一口气,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赵冥,他着太监装束,显然只是宫中一个小小太监。
踱步上前,林尘心绕过地面上的血污,将那太监的脸扳过来,面生得紧,并不曾见过。
她侧耳细听,突然闻得房内似有声响,不禁四处看去,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地上,不由得心胆俱裂。
地上的血污之中,竟有一只只米粒般大小的虫子在不停蠕动着,林尘心不觉干呕一声,手指都颤抖起来。
那些虫子饱食人血之后,竟然一只只皆有胀大的趋势,可怖之极。
这是蛊毒。
林尘心不由得向案上望去,一只空空的瓷盅搁置在案上,显然就在不久前,有人将盅中的茶水饮尽。
现在看来便是此刻倒在案上的这个太监了。
然而这种蛊毒并非一日便可见效,而他竟然一直在服用。
林尘心一时之间也有些迷惑,细细想去,又恍惚明白。
正在此刻,突然听得有脚步声临近,林尘心退开一步,隐在门后,听得那脚步之声越来越近,然而却在门口停下。
显然那人已察觉出来周围异状。
林尘心屏息凝神。这种时刻出现在这种地方,若不是什么歹人,便唯皇帝而已,想至此处,她心中一时百味杂陈,竟分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觉胸臆之间,满是悲情郁结。
听说他出事,林尘心只觉心痛难当,然此刻乍然知晓他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之余,她昔日之怨不禁又重新涌入她心中,悲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