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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帝师第9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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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一风忿忿道:这个我自然有分寸,凭我怎么折腾他,横竖给她流口气倒也罢了。

赵清哈哈笑道:独孤将军晓通大理。自然不必本王细说厉害,本王也只是多讲一句罢了。

独孤一风听这话倒很受用,满嘴道:贤王言过了,末将不敢当。

二人一边商议计较,周围之人听得并不真切,只刘若雪耳力通天,却听得分明。然她的表情却平静如初,仿若冰冻的河川。

若惜已然哭倒在她怀里,两只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刘若雪叹息一声,她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难过,却只为若惜着急。这个她心疼了六年的妹妹,如何才能护她周全?

皇姐姐,你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若惜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刘若雪却只是笑,并不答话。她自然知道它们的前景惨淡,但却不忍对若惜言明。

若惜见刘若雪如此,岂有不明之理。缩了缩身子,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

战争的满目创痍中,刘若雪再看了一眼这个皇宫。初春的暖阳早已当空升起,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投下点点金光,闪耀不定。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地上已经干涸,呈现紫红的斑斑血迹昭示了战争的残忍。那些死去的人,犹自睁大惊恐的眼,不肯闭上。

若惜蜷在了刘若雪怀里,轻轻道:皇姐姐,我有点冷。

是呀,这个春天,真的有点冷呢。刘若雪听着四周的啼哭之声,眼内看着四围的景物,太阳散发出的那点光芒,没有一丝暖和劲儿,只映衬得大地更形惨淡。

这日夜里,刘若雪同一干宫人正挤在一个帐篷里,突然有两个空爵士兵掀开帐子问:天雪公主是谁?

宫人们都睁大了眼睛,却不敢吱声,若惜死死地拽住刘若雪的衣角。刘若雪道:我就是。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那两个士兵走上前来,便要拖着她出去。

刘若雪双目一瞪,眼中结上寒冰。两个士兵被她的气势所震,竟也随她。

刘若雪随着两个士兵一路走着,她脚上的锁链是今日新上的,华清的宫人俱都如此,她们真正的成为奴隶了,无论他们曾经的身份有多么的显赫,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亡国的奴隶。

两个士兵一路领着她来到一个帐篷,帐篷里此刻正亮着灯。一个守兵进去禀报,接着又走出来,领着他们进去。

独孤一风望着走进来的那个女子,披散着头发,苍白着脸,但那双眼睛却是寒星一般的。他指了指案上正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汁,对士兵们道:灌她喝下!

士兵们走上前,两个士兵固定住刘若雪的手脚,一个士兵固定住他的脑袋,与端药过来的士兵一起掰开她的嘴巴,然后黑色的药汁就被全数倾倒在了她的嘴里。

刘若雪脑中警铃大作,她想挣扎,但被锁链锁住的手脚又使她施展不开。那些药汁被灌到她嘴里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绝望。

独孤一风在旁边拍掌笑道:一个习武之人,若是被废去了一身武功,应该是比任何一件肉体的伤害更为痛苦的吧?

晕黄的灯光下,独孤一风的笑容在刘若雪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狰狞。

当那些士兵松开她的时候,她突然再也忍受不住,软倒在地上,不停地干呕着,只那双眼睛,却强制压抑着泪水。

此时此刻,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已被踩踏得半点不剩。

嘉武帝三年三月,空爵灭华清,赵冥迈出了他天下一统的第一步。一个国家的灭亡,留在史册里的也不过就是这样寥寥的一笔罢了。

同年四月,赵清率大军凯旋而归,空爵民众夹道欢迎他们的英雄。一个国家的英雄却是另一个国家的恶魔。

第三卷归来篇

第四十六章夜深人静私语时

当刘若雪同若惜并所有华清宫人在赵清的押解下抵达空爵帝都不落城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但是那些为迎接他们英雄的民众却久久地等候着,不愿散去。若惜一直紧紧地跟随在刘若雪身边,生恐一个不小心,便失去了这最后的一个亲人。只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皇姐姐走路的样子已不如从前那样轻巧,反而显得滞缓。皇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惜满眼担忧地望着若雪,如果皇姐姐也出了事,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再也没有指望了。刘若雪摇摇头道:没事儿,只是没力气罢了。若惜扶着刘若雪的身子道:皇姐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告诉我。刘若雪点点头儿,但是心里却有丝黯然。她的确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自从失去了一身功夫,她就很容易犯困,总觉着身上没力气。

正当此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蚤动,刘若雪与若惜却并不在意。直到有几个侍卫簇拥着一个头戴紫金冠的蓝袍男子走来,二人抬头去看,竟是曾经出使过华清的靖王。

此刻靖王正含笑望着她二人道:可还记得本王?

若惜惊诧道:你是靖王爷?靖王点点头道:二位公主别来无恙。若惜开始只是惊诧,后忆及此人的身份,又思及自己的国家正是被他的国家所灭,连皇兄也死在了他们手里,不禁怒气上涌,但却不得发作。刘若雪察看若惜神色,自然知道她心中所痛,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如今……或许这个靖王是她们唯一的指望。即使不为自己,她也要为若惜着想。这人曾经向自己求亲,对自己应该是很有好感的吧,若自己现在向他求取帮助,却不知道他是否答应。刘若雪心中正自算计,贤王赵清也已经策马而来。他今日穿得一身铠甲,英气勃发,一见就知道正是得志光景。靖王见他策马来至跟前,遂道:贤王凯旋而归,好不神气。为兄的给你贺喜了。赵清笑道;靖王爷一向深居简出,不问朝事。今竟亲自前来与本王贺喜,本王好荣幸呀。靖王微微一笑,又道:贺喜只是其一。其二,本王却是向贤王讨人来了。赵清看了看靖王身边的刘若雪一眼后方道:却不知是谁竟有这样大的造化,让靖王与我讨要?靖王指了指刘若雪与若惜道:正是此二人。去年腊月本王出使华清,与二位公主一见如故,不想如今却……昔日情谊难舍,故本王才有此不情之请。

赵清假意皱眉道:靖王张口向我讨人,我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只是此二人身份特殊,圣上若是问起,却要我如何回复呢?靖王微笑道:本王讨的人,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自然是本王承当。赵清道:靖王既然这样说了,本王再没有回拒的理由,自然是少不得要答应的。靖王道:如此便多谢了。说罢又转头对刘若雪与若惜道:二位公主请跟我走。刘若雪点头,若惜却只是发怔。靖王示意手下将刘若雪和若惜的锁链解开。二人手脚重获自由,刘若雪道:谢靖王爷搭救之恩。靖王道:就凭公主与我旧友长相一般无二,本王也是必要搭救的,公主不必言谢。刘若雪再次听他提到昔日旧友,心中疑云突生。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刘若雪,如果自己不是靖王旧友,那这世界上岂不是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如何会有这样的奇事?她不禁深为纳罕。难道我真的与王爷昔日旧友长相如此酷似吗?刘若雪问道。靖王点头道:的确是一模一样。刘若雪听罢却只无语,但心中的疑云已漫天。靖王让手下牵来两匹白马,请刘若雪与若惜上马,若惜却拽着刘若雪衣角。刘若雪望见若惜眼神中的惊恐不安,便道:我与若惜同骑一马也就罢了。靖王颔首。在去靖王府的路上,若惜一直靠在刘若雪的背上,刘若雪发觉自己的背凉凉的。她知道,那是若惜的眼泪。刘若雪轻轻哄道:若惜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若惜哽咽道:可是皇兄却回不来了。皇姐姐,若惜想皇兄了。刘若雪忆及昔日皇兄对自己的百般纵容怜爱和他临死时的那个满足笑容,心中亦是苦痛,可是她知道自己并不能被击垮,否则若惜也会同自己一起垮掉的。她为了皇兄已经走错一步,如何还能再错第二步?当日皇兄死在自己眼前,她悲伤不能自抑,只知道后悔,只想着赎罪,以及立刻追随皇兄而去,这才使自己同若惜落到如此境地。或许,后悔真的没有什么用。她想到自己曾经是多么恣情恣意的一个人,却在发生这样一连串的变故之后,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变得懦弱,犹豫,放不开。也或许,她原本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只是她一直没认清自己罢了。到达靖王府,早有王府中人迎了上来,刘若雪下马,又扶了若惜下马,突然感觉到一阵无理的注视,她一眼望去,却是一个青衫男子,隐隐竟有熟悉之感。刘若雪并不以之为奇,既然自己与靖王昔日旧友长得一样,想此人也是错认了。青衫男子盯了刘若雪半晌方道:果然一模一样。刘若雪微微一笑:果然。青衫男子却仍旧盯着刘若雪的笑容,又道:连笑的时候也一模一样。靖王走到刘若雪身边,冲着青衫男子道:袁术,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袁术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分心,嘴里却道:都收拾妥当了。二位贵客可住无尘居。讲到这里,袁术又看了一眼刘若雪,心里暗暗想着:真是没有比她住在那里更合适的人了。他忆起当年林无尘曾经住过的那个厢房,后林无尘进了宫,王爷便将那厢房命名为无尘居,这两年多来一直也都有派人去打扫,由此可见王爷对这个朋友的用心了,只是那个人却自七年前便没了踪迹。在这个不落城里,有多少的人怀念着他,可是他却……袁术,你可别再叹气了,赶紧着带客人去吧。靖王提醒道。袁术从呆怔中回神,有丝赧然。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恍神了,看来当真是老了。刘若雪与若惜住进靖王府的当日夜里,天便下起了雨,她二人刚刚住进来,多有不适应之处,因此二人都没有睡意。夜深人静之时,二人挤在同一个被子里,却也不觉得暖和。寒意从碧纱窗透进来,刘若雪只觉得凉透肌骨,她听到雨点击打芭蕉和竹叶的声音,身体禁不住一阵颤抖。若惜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轻声道:皇姐姐,你冷吗?刘若雪听到若惜担忧的声音,遂道:不冷。若惜道:皇姐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她的话显得小心翼翼,怯弱无依的声音让刘若雪的心里一阵柔软。刘若雪温柔道:你问。若惜往刘若雪跟前凑了凑道:我今日看靖王对皇姐姐似乎很有情谊。皇姐姐有没有想过嫁给他?刘若雪笑了一笑道:傻瓜,他帮助我们是念着与昔日旧友的情谊,我顶多不过就是他爱屋及乌的那个乌罢了。若惜听到这里乐了,皇姐姐已经好久都不曾开玩笑了,如今听她打趣自己,也禁受不住,竟就笑出了声。想到这里,若惜不免又想起了碧草——皇姐姐曾经的贴身宫女,曾经常常成为皇姐姐打趣的对象,如今却……她还记得当初空爵大兵攻入皇宫时,自己吓得和碧草抱作一团。碧草说要出去看看,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自己被空爵士兵架着出殿,她也没敢细看地上的尸体里是否躺着碧草,而幸存下的宫人里也没有碧草的影子。虽然知道碧草凶多吉少,但是她心里却总存着侥幸,只要她没有亲眼见着碧草的尸体,她就可以欺骗自己:其实碧草还活着。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自欺欺人,可是当残酷的现实逼到人们的眼前的时候,谁又能真正做到坦然接受。皇姐姐,你说碧草她……若惜,别再想了。刘若雪阻止了若惜未出口的话,她一见到若惜呆怔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皇姐姐,其实,如果你嫁给靖王也不错,虽然他是空爵人,可是只要他肯真心的对皇姐姐好,皇姐姐日后也就有了保障和依靠。若惜此刻天真的神气竟然是再自然不过的。刘若雪抚摩着若惜的柔软的头发道:傻丫头。你知道什么?若惜头一偏撇嘴道:我可不傻,我什么都知道,靖王喜欢皇姐姐,皇姐姐却不喜欢靖王。皇兄也喜欢皇姐姐,皇姐姐却只拿皇兄当亲人。对不对?刘若雪心中一惊,此刻若惜的神情那样无邪天真,可是她话中的字字句句却又一针见血,让她无所遁形。若惜拍着手道:我猜对了是吗?皇姐姐。刘若雪叹了一口气方答:瞎猜,哪里是你说的这样?若惜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嘴里咕哝道:我才不是瞎猜的。刘若雪嘴角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若惜看来是真的长大了,有些事情上甚至看得比自己还明白。只是一想到是战争的经历赋予她这样的成长,她就禁不住难过,直想掉眼泪。或许,她真的应该考虑嫁给靖王,给若惜一个依靠,无关爱情,只是因为她累了,没有保护若惜的力量,她此刻迫切需要的,是一个温暖宽厚的肩膀,在自己靠着的同时,也能将若惜一并保护。只是,靖王有这样的力量吗?※第二日清晨,一向清净的靖王府竟来了一个人——当今圣上跟前的太监总管王福。靖王虽然在赵冥登基后得以返回帝都,但却一直鲜少上朝,政事更是甚少参与,只因他天性散漫,喜欢游山玩水,这才有了去年腊月华清的那一趟出使。朝臣们对这位王爷的秉性都是有所知晓的,皇帝也对他格外宽厚,准许他可以不必上朝,如今却派了跟前的人来,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靖王匆匆来至大厅,王福正自坐着品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王福见到靖王,连忙施礼。靖王扶起他道:王总管来找本王,可是圣上跟前有什么事儿吗?王福笑道:可不就是吗?圣上早早地就打发了奴才来请王爷呢。靖王笑道:可知道是个什么事儿?王福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天意难测,奴才不过就是圣上跟前一个端茶倒水兼跑腿的。这话说的逗趣,靖王微微一笑道:王总管谦逊了。不过王总管既不愿说,本王自然不会勉强。王福呵呵笑道:多谢王爷体谅奴才。靖王问道:可是现在就要进宫?王福道:那倒也不必那么急,奴才早来了一会,还想多偷个懒呢。容奴才吃完了这盏茶再走。靖王笑了一笑道:自然。两人正自闲谈,王福低下头的眼睛里却见门前衣角一闪,抬起头的时候,却瞬间惊愕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张大了嘴,指着走进门来的素衣女子道:你……你……靖王也是一阵惊讶诧异,他亦没想到刘若雪竟就这样的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王福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却硬是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刘若雪见到此人行景,料定他必也是个认错了人的。看来靖王的旧友可不是一般的有名。想到这里,心中疑虑更甚,看来自己果真与她长得很像了。靖王见到王福惊诧的表情,勉强笑道:这位是华清的天雪公主,名叫刘若雪,王总管可别弄错了。王总管听罢,这才缓过神来,再三再四地看过之后道:怎么会长得这般相象。靖王却并不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因打岔道:王总管不是说圣上等着吗,可别让圣上等急了。王福如梦方醒道:王爷说的是。话毕,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第四十七章兰贵人

初春的天气有一丝微微的寒意,靖王随王福走进养心殿的时候,赵冥穿着一身休闲的明黄|色袍子,宽衣广袖,竟有几分儒雅。只是在他那双眼睛里,却隐藏着某种深不可测的东西,一眼望去,仿佛一个玄黑的无底的洞,将人的灵魂都要吸进去。

此刻他正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两个漆金的木盘子,盘子里装着白玉棋子。他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子,意态闲懒,却又有着一份难得的优雅。

他正好抬头望见靖王,微微笑道:王叔让朕好等。他说着貌似亲切的话,但是走进殿中的靖王却清楚地知道他的笑意并没到达眼底,如今这个年轻帝王已经很精通怎样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会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半分。

靖王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谪仙般的男子。赵冥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因为他吧?

赵冥并不在乎靖王的失神,只是继续道:王叔来与朕下一盘棋如何?靖王收敛心神后道:臣的棋艺浅,比不得圣上。赵冥的嘴角扯开一个难懂的笑容,道:王叔太谦虚了,有时候谦虚太过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谁不知道王叔的棋艺精湛,天下间难逢敌手,王叔若是这样说,朕可就要怀疑王叔的为人了。赵冥说这句话的表情随意而安然,声音持平。可是靖王却从那平静的话语里听出了某种锋利。

靖王上前道:既然圣上有兴致,臣就陪圣上下一盘。赵冥并不言语,只微微点头,看着靖王,靖王在赵冥对面坐着。赵冥执白子,他落子很快,并不像靖王,每一步都细细思量。

靖王用心凝神,赵冥却显得漫不经心,偶尔还会无意地向靖王投去一瞥。

赵冥随口问道:听说王叔昨个从贤王手里讨了两个人,可有此事?靖王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放下,然后道:确有其事,她二人是尘去年出使华清时所交的朋友,如今她们落到如此,臣不得不伸出援手。赵冥执棋沉吟了一会,又落下一子,道:听说是两个漂亮的女子。靖王答:是华清的两位公主。赵冥笑了一下道:看来王叔是动了凡心了。往年朕与王叔找来那么多的女子,王叔都推说不要,原来是没遇见命中天女?靖王的面上微微泛红,却并不出声否认。

赵冥观察靖王神色,见他并不否认,看来他是果真对华清公主中的其中一人有情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赵冥试探道:王叔若是喜欢谁,尽可与朕说,朕没有不成全的道理,只是王叔心中必须有数,华清的那些宫人们对于我国必存有怨恨之心,倘若王叔只是贪图其貌美,想着受享受享,朕并不反对。如若王叔陷落在儿女情长里,误了国家,朕可就要过问了。靖王听得此话,愕然抬头,真的不一样了。这个皇帝真的同从前有很大不同。三年前,新帝宣他来帝都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赵冥改变的实在太多太多。三年中因为自己不问朝事,因此对这位被人称年轻有为果断锐利的皇帝认识并不深刻,可是今日听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才猛然发觉,一切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自己还停留在多年前,不愿改变最初的模样。

赵冥见靖王呆呆冥思,却只是一笑道:朕也只是给王叔提个醒,王叔这样聪明绝顶的人自然不会入了魔道。靖王道:谢圣上垂问。想了想,靖王终于忍不住又道,圣上可知道贤王此次领兵,所经之处,无不流血成河……斟酌了一下,靖王继续道,杀孽造得太多了。赵冥只是听着,却并不吭声。

靖王又落下一子,赵冥却突然抚掌道:王叔这下可要输了。靖王待要细看玄机,却见赵冥已快速落下一子,只那一子就将原本的局面全部扭转,自己的黑子已陷入重重包围,回天无力。

靖王叹气道:圣上智能,不是臣能与之相比的。赵冥敛去了笑容道:王叔可知道朕为什么能获得最后的胜利?靖王道:臣愚钝。赵冥道:因为朕从来都是只看着一个目标,并不在意中间的细枝末节,朕追求的只是最后的水到渠成。王叔说贤王领兵杀气太重,却不知道唯有他是最合适人选。因为他太渴望胜利,野心又大,这样的人,为了功成,便会不计一切代价,岂会有失败。而朕要的却正是最后的胜利。虽然杀伐之气太重,但是打仗岂能没有流血牺牲,若是今日的流血能换来日后的长久安定,又有什么紧要的呢?靖王听着,心中咯噔了一下,真的完全不一样了,这样的心计,这样的心肠,哪里还有当初怯懦的一点影子?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是时间还是他?

赵冥说完那番话后,神色却依然如常,他又笑了一下道:既然王叔喜欢那两个公主,朕就把她们赏了王叔便是,只是王叔勿忘朕今日的这番话倒罢了。靖王待要再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却听得一阵环配叮当之声响起,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桃红撒碎花上衣,葱绿镶金边绵裙的女子走进来,此女生的妖娆动人,风姿楚楚。她一直漾着娇笑款款走来,青丝迎风而动,魅人入骨,手上托着个红木漆金的茶盘。她走到桌前,将茶盘上的两个茶盏一一摆放,动作熟极而流。

靖王正想着这个女子在哪里见过。赵冥却招手让女子近前,女子扭摆着身子凑上前来,赵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道:王叔知道她是谁?靖王听到皇帝这样问,知道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因此并不发问,只候皇帝续说。

赵冥掬起女子的发丝在手中把玩,淡淡道:她便是原来华清的兰贵妃,如今到了这里,朕也封了她贵人,两者之间,不过就差一个字罢了。你问问她,是想当华清的贵妃还是想当朕的贵人?女子媚笑着往皇帝的身上钻道:臣妾自然是愿意当圣上的贵人。皇帝突然扬起原本在手中把玩的乌发,略微一使力,女子的头便微微仰着,神情痛苦。皇帝松开她,她没站稳,竟然一下子跌倒在地。

皇帝拍着手笑道:兰儿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了,朕来扶你一把。说着便弯身去扶,女子惶恐着道:谢圣上。神情只片刻间便恢复了欢愉。

皇帝却只又突然冷冷道:你下去吧!兰贵人一时之间呆在原地,宛如一桶凉水兜头倒下,她只觉得遍体生凉。她欠了一下身道:臣妾告退。说毕旋身,步伐依旧款款,如同来时一般,只是左脚,似乎有点滞缓。

皇帝看着兰贵人远去背影,却只是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道:女人都是这样媚俗而无知的动物,王叔不要太认真了。靖王至此才知道刚才皇帝那一连串行动的用意,竟是在提醒自己不可太看重女人。

靖王摇头道:她却不一样。赵冥听得此话,便知道靖王并不以为然。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使素来冷情的靖王如此这般。

第四十八章说忘记

靖王告辞离开的时候,赵冥并未多做挽留,此刻他的心中已起了杀心,倘若靖王真的非常喜爱那个女子,那么那个女子便决不能留,如若她怀着不轨之心留在靖王身边,行挑唆离间之计,难保将来不兴出点什么雨来。倒不如立刻将之诛杀,永绝后患为好。

虽然他的心中并不认为一个女子真能掀起什么大风浪,可是难保没有个什么万一。他还记得,当初那个人曾经说过有没有那个心,谁又能看出来,圣上能看出来的,也只是有没有那个可能。更何况,这世上,有时候并不是不想做一件事就能不做的。那句话一直如同刀子一样刻在他的心里,在他为帝王的这几年里也一直以之为戒,将一切都扼杀在未发生之时,即使只有一点点的迹象,他也不会宽待。

想至此处,他招来王福问道:你这一趟去靖王府可有看到那个女子?王福摇头又点头道:圣上说的是谁?赵冥有丝不耐道:朕说的是谁,你还用问吗?究竟是见没见过,为何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王福见皇帝似有动怒的迹象,忙不迭道:见是见到了,只是没看真切。赵冥沉吟了一会,方缓缓道:依你看,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王福道:禀圣上,奴才只是跟她打了个照面,究竟她是怎样的人,奴才确实不知。赵冥听罢,笑了一笑道: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伺候了先帝又伺候了朕,所谓人老成精,即使没有多加看察,想必心中也有几分底了吧。王福额头冒了冷汗,颤声道:圣上抬举奴才了,奴才如何有那个道行?赵冥冷声道:既然你没有那个道行,朕也不多加盘问,但那女子的容貌举止,你心中应有八九分的印象吧?王福心中正自犹疑,究竟要不要与圣上说那女子的模样与昔日林先生酷似,自从林先生离开后,七年来都没有敢在圣上面前提及,只六年前一个太监不小心在纜|乳|芾镉胍桓鲂」女调笑,话语之中曾言及林先生平日的行止见识如何的高明,可巧被当时还身为皇子的赵冥听见了,竟然当即打了个半死,1涞皆右奂淙ィ自那以后,宫中的人都知道,林先生已经成了赵冥的忌讳。可是现在皇帝问起来,自己若不照实说倘若某日皇帝知道了,自己就是欺君之罪,如何还能有命在?br/gt;

思虑再三,王福最终还是缩了所脖子道:禀报圣上,那女子的容貌倒是一等一的,恐怕连月宫的仙子也是比不得的,且举止高贵,是凡人难比的。赵冥道:如此看来是个大美人了,难怪靖王那样清心寡欲的人也动了凡心呢?王福道:确实如此,靖王对待她的态度以及见到她时的那个神情都是与平素大不相同的。只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让人吃惊的是……讲到这里,王福的头重重地扣在地上道,圣上息怒,奴才接下去的话可能会冒犯了圣上,可是若不说,却又是欺君之罪,少不得是要说的了。赵冥道:你且说来听听,横竖朕恕你无罪便是。王福听罢,喜不自胜,忙磕头谢恩,最后方道:那位女子的长相同昔日的林先生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赵冥听罢,身体摇晃了一下,厉声道:你可看真了?!王福看见,一向稳重,不轻易展现喜怒于人前的皇帝竟然失态至此,当真是发了雷霆之怒。

王福唬得硬是不敢吱声,皇帝却抬起脚,往他身上一踹道:你快说呀!王福忙道:奴才看得真真的,绝不敢欺瞒圣上,虽然隔了七年,可是林先生那样的相貌,再加上奴才跟他也是经常打照面的,如何会分不清呢?赵冥极力抚平心中的躁动,压抑自己突然上涌而来的复杂情绪。为什么事隔七年,当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依然无法冷静从容,淡漠置之一笑。

他以为他已经将之忘记,可是如何只是听说有一个酷似他长相的人出现,他便如此这般莫名烦躁。

他想忘了她,可是如何偏偏却记得更为清楚。

放心,你还有我。曾经,她这样对他说过,他以为她也将一直存在他的生命里,可是他却转身而去,从此再不出现。

不守信用的他,不要自己的他,他也不稀罕,他要努力将他忘记,七年了,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他一直这样对自己说,可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一直以来只是在欺骗自己。差点,连他自己也相信了……

赵冥突然?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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