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兴而还的温柔,无所事事,在庄子过年不比京城,随意多,也轻松得多。于是便窝在房内,带着林黛玉坐在炕上,守着暖炉闲聊,过了年关,再回京城,林家恐怕就不是来时的落魄。
“夫人,小姐,门外有小厮前来,说是贾家二少爷有东西送给小姐。”叶儿回禀。
温柔同林如海和好后,便将叶儿拨给了林黛玉。她已经有了竹月,虽然林黛玉身边有雪雁和那贾家给的紫鹃,但终归不能让温柔放心。雪雁仍旧太小孩子气,而紫鹃……终究不是林家人,而她也始终不得放心。
其实将叶儿给林黛玉,是温柔一早想好了的,只是一直每个机会,林如海“东窗事发”,她借着东风就把事情给办了。有叶儿扶持,日后林黛玉无论嫁到谁家,温柔都能宽心。
“贾宝玉?他有起了什么心思,这不早不晚的叫人送东西过来。”林黛玉不解,对于贾宝玉的行事,林黛玉就从来未解过。
温柔嗑着瓜子点头,“问清楚了,别不明不白的东西也送来,当然,若真是那宝二爷送的东西,就收进来。小厮也让人带下去好生招待。”
叶儿听命而下,须臾,手中端着盘子,盘子里有个不大的荷包,上面绣花刺朵,很是精致。“回夫人小姐,这是宝二爷送给小姐的东西,还有几句话。”
温柔心中警笛长鸣,立马打起精神好好观察林黛玉的神态表情。
林黛玉到无不妥,伸手点了点盘子里的荷包,一努嘴,叫身旁的雪雁帮着打开。荷包内东西不多,俩金做的鲤鱼和一对儿玛瑙制成扇坠儿。
温柔伸长脖子仔细看,“就这东西也值得宝二爷巴巴的叫人从京城送来,这是不知道咱们住在庄子里,还是闲着无聊?”
林黛玉一脸便色,厌恶的瞥了盘子中的东西,抬头询问叶儿可有传话。
叶儿点头应道,“有的,宝二爷说,这东西是昨儿宫里的娘娘才赏了他的,他看着新鲜,便想起了姑娘,于是今儿一早就叫小厮送来,说是当做给您的新年礼物。”
温柔用茶碗遮面,新年礼物?这贾宝玉估计是脑子磕了。
林黛玉哼了一声,摇摇手,让雪雁将东西收起来,“随便扔哪儿,只要别再让我瞧见。”
温柔探起身子,笑着压低声音,“不喜欢?”
林黛玉被气的发笑,摇头直叹,“娘,您快坐下吧。若我真欢天喜地,我看是谁晚上又睡不着了。”
“反正不是我。”温柔讪讪而道。
林黛玉道,“说宝玉娇惯吧,他倒也知道些人世疾苦,若说不娇惯吧。呵呵,那府里就他一块宝玉,又有老祖宗护着,谁不巴结谁不骄纵。我上次去那回,不过为老太太送了两只腊梅,便巴巴的传的整府皆知,好似整个贾家就他一个人最孝顺。您说我这说的对不。”
温柔憨笑两声,放下悬着的心,黛玉已然明言她对贾宝玉无任何想法,那她也就不必在做无谓之事。
正午还未用膳,庄子外头又有人来,来人乃温卿。
一听温卿来了,温柔连忙起身亲自张罗,一面叫人去唤林如海,一面又要抓紧上饭菜,等温卿一进来净过手便可坐下吃饭。
时间不大,林如海牵着大宝身后康嬷嬷带着两位奶娘爷儿四个一起过来,再身后,乃温卿。
“这个时候怎来了,外头雪还未化,这路上不论骑马坐车总不安全。真实的,你娘也放心。”温柔半埋怨,将自己的手炉放到温卿手中。
温卿谢过温柔,见过林黛玉,才说,“我是来看望姐夫,顺便同姐夫商议一下何日回京。庄子虽好,可总要回去,既然回去,那定要选个合适时日不是。”
温柔那热情劲头一下冷却许多,死死盯着温卿,直到将温卿看得心里起毛,嘴角笑容挂不住后才悠悠道,“原来你小子也什么都清楚,这还真是谁都瞒着我。”
温柔眼神幽怨,林如海忙打岔,“坐下吃饭,既然来了也尝尝这乡间野味儿。尤其是这地锅鸡,往日在家鲜少吃过,自从来了这儿,吃些清淡的,外加他们土法子做的荤菜,正经还很不错。”
饭间,聊起京城近日事宜,温卿想了想,道,“其实进来京中无大事,毕竟年关将至,就是有想法也很难。而且,最主要,江南这两三年收成不大好,鱼米之乡如今天灾,生生将往日富庶之地弄成现在贫瘠模样。圣上几次三番开仓放粮,却不见效果,民间怨声到未载道,只是对某些人,更加看不过去。”
温柔眼角微微一挑,嘴角噙笑。高招,毁人不倦,这点子想得,怎就如此损!
从温卿话语间可推测,江南灾害,那是天要亡义忠亲王一支,而皇上下旨开仓放粮,估摸放出去的都是好的,放不出去的全是坏透的,而且这亏一连吃上好几年,再富饶的地方也禁不起如此折腾。如此,江南士气大伤,而以江南为聚集点的义忠亲王一支日子想来只能是更加难过。起事在即,却天不帮民不应,难怪都到要重用柯正远地步。
只是温柔想不通,牛家或者说宫中的老太妃与他们有和关联,为何这紧要关头竟要联络她,而老太妃在此又做怎样作用。
温柔不解,大为不解。却转念即扔,反正天塌下来顶的不是她,她要做的,仅是照顾好家里,夫妻同心把未来活得精彩,宫中私密,越少知道越好。
再看黛玉,除了温卿初来时眼睛亮了亮,余下时候,人家低头用膳,不多言不多嘴,一副置若罔闻之貌。
林如海饭桌之上当即表示,等来年春暖花开,才能起身回京。“你也看到,你姑姑和你小弟弟年纪尚幼,而你这个妹妹身子骨羸弱,来时就因为来的仓促,养了这许多天才好,回去时自然更要精心。”
温卿紧张的看向林黛玉,关切问道,“妹妹现在如何,可要我回头回京请个太医过来探看。”
黛玉面色微红,“不用,听爹爹说得严重,其实没事儿。”
温卿再三确定,才勉强放心。
此情此景,不由温柔不想多,伸脚踢踢林如海。而林如海,则用在桌子下面的手握了下温柔的手表式知道。
……
饭后,温卿拿出从京里带来的礼品,说是他父母的一片心意。温柔含笑手下。后,温卿又磨磨唧唧的拿出两个小匣子,匣子内装了两支步摇。
“这是我前些时候在玉石阁中路过,一眼看中了,一时欢喜就买了下来。可我一大老爷们儿屋里放着这个也不是个事儿,这步摇吧,虽然不是太值钱,却胜在内意身后,我琢磨这怎么也要给这东西找配得上的主儿。于是左思右想,就想到姑姑您了。”双手奉上。
温柔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卿,又有意无意的扫了眼黛玉,果然,脸能烧开水了。
没为难温卿,爽快收下。温卿这才同林如海一道离开,却了书房议论他们的“大事儿”。
温柔当着黛玉的面儿将匣子打开,牛角发簪,小巧黄花玉,四条流苏颗颗珠宝,黄光异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另一支乃纯玉石,朴素典雅,打开匣子温柔便知这是给谁的。
“哎呀呀,这东西正经儿还不错,可是给我用有些可惜了,我这黄脸老太婆,烧糊了的卷子,用也用不起。你看,就拿这支,我用倒有些唐突这簪子本身的灵气。真叫人为难。”温柔故意逗弄黛玉。
黛玉脸红扑扑,低头抿茶,只当未听见。
雪雁一旁笑了,“夫人若是不想带,不如给了我小姐,小姐最有灵气的,定能不失簪子本色。”
温柔撑抚大笑,将簪子连同匣子一块儿交给雪雁,要雪雁赶紧拿回去收好。雪雁应声下去,温柔才收声,正色与叶儿说,“回头小姐房内的丫鬟,每个儿你都费点心思。小姐平日不大过问这些,十有八九从事凑合着,如今我既然将你给了小姐,那你就给我多上上心,此类事情决计不能再发生。”
不说主子说话下人插言,就算黛玉心中真定了温卿,雪雁都不应接温柔的话,别的无妨,只与名声有关。在黛玉的事情上,温柔总是该松即送,改紧则紧,绝不含糊。
林黛玉眨眨眼睛,“娘,我发现您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过问其家中大小琐事也越来越有模有样。”
温柔作势虚拍林黛玉脑袋,“嘲笑我呢。我不是最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能掩过去。大宝都知道,您还与我玩笑。”
林黛玉顺势讨饶扑到温柔怀中,扭扭捏捏半天才说,“娘,玉儿会乖乖的。”
温柔心中舒坦,摸着黛玉手说,“放心,你娘我也会乖乖的。”
噗嗤~~
第七九章回京
温卿来时还带来一人,被林如海吩咐送去庄子外头不愿的佃户家中居住,给了那家佃户一笔银钱,说是那人暂住他们家。
下午,温卿动身回京,温柔苦留不住,温卿直说明日还要去衙门里做工,不得清闲,否则定要讨饶。如此这般,温柔才未勉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温卿这孩子是越长越本事了,只是可惜他娘没大有见识。”温柔不无叹息。
林如海携温柔回卧房,对温柔感叹好笑而待,打趣道,“夫人这话说的,温卿是温卿,其母是其母,怎可混淆视之。何况,温卿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三十载内,朝野之上你们温家一姓定能大放光彩。”
“三十年,您真会说。”温柔撇嘴,温柔相信,林温两家将这一票帮着皇帝做成了,日后入朝为宰有些过,但这辈子只要几个人头脑依旧清醒,家族管理得当,一直风光下去也不无可能。是以,温柔之意,骑驴看场本,温家日后不凡,温卿亦不凡。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温柔继续感叹。温柔曾想过温卿与黛玉,也算得上良缘,故而一定程度上默许了黛玉与温卿似有若无为数不多的接触,但,一想到温卿其母乃见识短浅的粗妇,经管此言论是温夫人诉之温柔,可温柔仍不愿用黛玉一生幸福做一丁点儿的赌注。
以前,林如海对所有窥窃黛玉的少年俊才概无视之,甚至认为那为大逆不道,可自他一年前回家后,慢慢改变,到了今日,竟不认同温柔观点。
林如海握住温柔手,轻声劝解,“一辈子一帆风顺未经历过一丝坎坷,那才活得叫一个不值,总要什么都或多或少经历点儿,那样才完美不是?你我都这般走过来,所以今下相互携手才更觉得彼此珍贵。至于你所顾虑的,我倒觉得温卿是个不错的,他母亲说难听点儿不过嫌贫爱富,等过来年,谁又能将谁说得清楚?所以你大可不必为这挂心。不过,等再回京,你确实该敲打一下他们那边儿……”
温柔颔首,转念思及林如海一向作风,便觉怪异,不由诧异视之,“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像你。”
林如海好笑,“那如何才是我?”
温柔摸下巴,斟酌道,“应该听了我的话,鬼哭狼嚎或者一声不吭,死活不肯松口黛玉婚事,像现在这般好说话,只能让我想到四个字。”
林如海很确定,温柔定无好话。
果然温柔趴在林如海耳边说了四个字后,快速跑到外屋,吵着叫竹月领人进来换水。
——“非j即盗。”——
庄子里过年不比京城,确实吃穿用度都要难上一些,但同时,也更轻松自由,每日呼吸新鲜空气,无事就到院子中转悠,即便没走几步可就连林黛玉都感觉身子骨比之从前大好许多。更不用说已经玩疯玩野了的大宝,天天撒欢儿的转,一颗不得闲。若不是看在他过年回京后就要寒窗苦读,温柔再不如此放纵。
乡下过年与之京城最大不同便是少了太多的繁文礼节,尤其是过年后四处转亲戚,天天天如同上战场打仗,想想过往几岁温柔都托了肚子的福未走动多少地方,可今岁往后,说不准她就要正装上阵。
除夕夜,林如海命下人拿出从京城带来的爆竹,领着孩子放了又放,好不热闹。初一初二皆缩在屋内,一家五口挤着听故事。温柔也是从这时候才开始知道,林如海学富五车并非虚假,那一个个小故事说的,连说了两天三夜竟不带重样还未说完,于是日后,每每温柔夜来无聊,便喜欢拉着林如海让其讲故事。枕着林如海的故事,温柔深感即便睡不着也香甜。
后面的日子渐渐恢复到初来庄子时的平静,只是,在林管家将今年京中亲友往来礼单呈给温柔林如海看时,林如海的眉毛难得紧锁一起。
温柔倒是毫不意外,将手中账本往桌上一放,自若道,“您还意外?我以为这正是您一直想要而不得,现在有了,不该高兴?”
账本上写的清楚,过年往来,别家都要,惟独贾家,给的少不说,还尽是些不值钱得破玩意儿,不说落井下石吧,也很有人走茶凉之感。至于温柔所言,也并非毫无依据,当日她拟定好送与贾家的礼单,末了林如海又插了一杠子,最后结果如何她未过问,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心中便隐隐觉得林如海似乎不再那么向着贾家,或者更甚的是,他开始寻找一些同贾家疏远的理由,而面前的账单,可能便是其所谋的。
林如海不再故作气愤,但笑容见却有些落寞,“是啊,应该高兴,只是还是觉得难过。”
温柔耸肩,贾家的事情她从未多嘴过,如今亦是,“温柔不知老爷何故如此,但想来总有您的理由,温柔只求老爷,您在做任何事情前都清楚明了自己的目的,日后不悔。”温柔心中轻叹,这话说得,怎么感觉好似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最知贾家结局,而且还是林如海归天后的结局。可现在,贾家并未真的谋取林家钱财,京城大宅中那档子事儿也还未调查清楚并不应一盆脏水往贾家身上泼。所以,温柔对这个事态,大感疑惑。
不是贾家先扔下林如海,而好像是林如海设计让贾家疏远他。
林如海见装样不得,大手一挥,将那账本扫了出去,很是豪迈的对温柔言,“好好准备准备,趁着还有几天清闲功夫,抓紧为孩子们置办几套新衣裳,记得清淡素雅哦为重。弄好了能人为做旧就做旧,不能的,也现收着,回头回去,一时半会儿你可没时间过问这些了。”
温柔眼神闪烁,最终也只是点头应下。
元宵而后,春分将至时,京中圣旨破空降临,一如霹雳,震惊整个京师。
圣上有旨,命林如海速速回京,主持查办江南明家一事。
江南明家,看着名不见经传,却是日后查抄甄家、查抄四大家族最后彻底打压义忠亲王一支的前线。他家别的不成,就是钱多,也是义忠亲王一直“银仓”之一,只据说近来明家思想松动,义忠亲王对其有什么不满,是以,朝廷用明家贪污受贿之罪打压查抄明家,义忠亲王竟未有所动静。
而被搁置一载,再次破格提起的林如海,京中许多官员大吃一惊,捶胸顿足,早知林如海还能飞黄腾达,就应该在其没落的那一年内多多相助,哪怕没事儿跑过去说两句安慰之词,也总好过于现在。
贾家一转从前态度,又开始热络起来,其家最为突出表现便是在林家回京后一而再的邀请林黛玉去贾家小住,好同某些不言而喻的家伙增进感情。王夫人默许此事,她在心仪宝钗厌恶黛玉,可宝钗终究没个像黛玉一般的爹爹,尤其这个爹爹还整得圣宠。
“按理说,你平儿来了,我应该放行的。谁不知你们家贾家你是你们琏二奶奶的一把总钥匙?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温柔打发了好几拨贾家来请的人,从小丫鬟到老婆子,本以为最后出来的会是王熙凤,却不曾想来的是平儿。而王熙凤因为小产,卧床不起,暂时起不来。
原来剧情发展到这儿了。温柔心中默念,王熙凤的人生,就是从这时开始走下坡路。
被用作代表的平儿强笑着说,“您看,老祖宗多日不见姑娘,往年那年不是在贾家住个三五月,惟独去年,才来了那几日,加上今年过年家中人齐全,老祖宗念及姑娘,伤感不已。所以这才在您回来后一再打发人来接。”
温柔面露疲惫,“我知道她们祖母情深,只是宫中老太妃欠安,一切过多热闹行为是能减则减。不满你们说,老太妃与我也算有段缘分,我亦得到过老太妃的辐照。故而近来一直领着玉儿潜心念佛,为老太妃祈福。……”
……
第八零章人亡
“我家老爷如今正是要小心谨慎之时,万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有纰漏,还望平儿姑娘回去后如实诉之,想来老太太定能见谅。至于你们家奶奶进来欠安,身子不大利索,我这里有些补血气的血燕,供上用的,年下里我娘家送来给黛玉的,黛玉人小,还是先紧着你们奶奶用。”温柔笑眯眯的说,怎也不应下黛玉去贾家之事。
平儿见提到过年,是又羞又悔,过年时贾母特意交代
红楼之继母不易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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