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姨娘金钏儿扶着嬷嬷进了屋,挺着小西瓜似的肚子,一面走一面笑:“太太息怒,周姐姐息怒,实在是太太说的话好笑,叫我忍不住出了声。”
周瑞家的恼羞成怒,指桑骂槐道:“外面的人都死绝了?连姨奶奶进来也不出个声等着人牙子来,统统把你们这些没廉耻的下作东西卖出去。”
金钏儿明知周瑞家的在说自己,却不在意,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太太不好奇我笑什么?”
王夫人看着比花还娇的金钏儿,淡淡道:“白姨娘的心计一向深沉,叫人琢磨不透。”
金钏儿咯咯的乐道:“太太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还奢望着进极乐世界?老爷常与我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太太就算披上袈裟,也未必就能成佛。太太当林姑娘那样好说话?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太是想在临死之前给宝玉留条后路,只可惜啊……你的宝贝儿子不成器,太太中的因,现在岂不是成了果?”
王夫人瞄着金钏儿的肚子,若有所思道:“老爷叫宝玉出去念书,是你出的主意?”
昨晚贾政回荣禧堂,狠狠的发作了一次,摔得王氏屋子里剩不下几件玩器,临走的时候还叫嚣着要将宝玉送到山上读书。王氏现在见金钏儿这个轻佻劲儿就明白,事情多半是她挑的头。半辈子的夫妻,王氏还不明白贾政的为人,这满府上下,头一个耳根子软的就是他,有了新人,自然要言听计从。
金钏儿倒也不含糊,只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太太殁了,宝玉要守丧,去山上最好不过,我这可都是为太太着想。太太不是一直担心宝玉的婚事嘛?我也可以在老爷面前求个情,叫宝姑娘进府伺候你,成全了你的心意。不过太太投桃报李,也该给我点好处。”
王氏冷笑:“白姨娘说吧,我倒要瞧瞧,你的心思能有多大”
金钏儿一喜:“我求的是二太太你的名分,只要太太肯在临终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将我抬为正室,我保证善待宝玉。”
金钏儿情急之下竟是走到了王氏近前,就为她一句承诺。那老嬷嬷本不情愿,只是凭借她多年的经验,知道王夫人断然不能成为威胁,也便顺从了金钏儿。
不料,王夫人猝然间抬脚,借着大迎枕为倚靠,狠狠一发力,正好踹在金钏儿的西瓜肚上。
“哎呦”金钏儿滚到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嬷嬷,救我”
那老嬷嬷虽是宫里出来的,可以前也不过是做了个三等下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贾政请来,她一时傻了眼,由着金钏儿跌坐的地方鲜血直流。
王夫人的那一条腿已经收不回来了,耷拉在炕沿下,两眼开始散光。周瑞家的忙将其收了回来,扭头一见那婆子要出去叫人,给贾母的小丫鬟一使眼色,两个人蹭的上前,合力将老嬷嬷压倒在地。
金钏儿吓得用手去捂血,哭道:“太太,我不敢了,救我”
王夫人像是在听什么天籁似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的儿,娘最后为你除了这一害……”竟是再也不能发声
周瑞家的若有所感,松了手,蹑手蹑脚的走到炕前,右手试探的放到王夫人的鼻子前。足足一刻钟,周瑞家的瘫倒在一旁,痴痴说道:“太太走了太太走了”
金钏儿早就疼的昏死过去,那老嬷嬷原还要挣扎,现在听了周瑞家的话,也不动了,和小丫鬟一起看向王夫人。
周瑞家的激灵灵打个冷战,看着炕上的死人,再瞧地上已经没声的金钏儿,周瑞家的计上心来,放开嗓子就开始吼:“了不得了,白姨娘气死太太了”
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周瑞家的跑到园子里就开始大声嚷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院子里站满了人,赵姨娘领着逃学在家的贾环躲在墙根偷笑,又听是金钏儿气死了太太,阿弥陀佛的直念叨。
贾母那里得了消息,手上的念珠子串突然散落一地,鸳鸯怕她伤感过渡,正要安慰,却听见老太太低声嗫嚅着:“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受罪。”
王夫人的死就像是一颗闷雷,响在众人心间,头一个高兴的就是邢夫人。且说邢夫人正在屋子里和陪房王保善家的说话,猛听下人来回消息,喜得扔下数到一半的利钱:“消息可是真真儿的?”
那回话的小丫鬟也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很会看眼色,嘴角上扬的说道:“太太放心,奴婢亲自去荣禧堂,看到再清楚不过。”
王保善家的忙与邢夫人说道:“太太,咱们怎么办?往上房去?这事儿得由你主持啊趁机再将大权捞过来”
邢夫人难得精明一次,她一踢脚,就将两只小绣鞋踢到了炕下,笑道:“我啊,哪里都不去,就算是老太太来了,也只说我病重,不能料理家事。”王保善家的不明,唯恐这件美差落在别人手里,只狠命劝着:“太太不能意气用事。”
“呆子,这不是什么美差,这是得罪人的活儿,弄个不好,叫宝玉恨上咱们一辈子。他们二房不是有长媳嘛,李纨这些年也被压狠了,正是该大放异彩的时候,告诉你吧,二太太的官司没完,宫里面的皇后娘娘要是不待见这件事儿,我们上前帮忙就是给老爷惹祸”
王保善家的似懂非懂,可是拍起马屁来倒是不含糊,她忙谄笑道:“还是太太英明”
正文第四二五章大肆操办荣府吊唁
第四二五章大肆操办荣府吊唁
荣国府的二房太太死了,这是多大一个消息,别的不说,单贾家有来往的亲戚,就得吊唁整三天三夜,可贾母愣是压下了这个消息,府中凡是敢走漏风声的,先杖责四十,然后再发卖出去。
这种高压手段暂时停息了窃窃私语,可压制不住二房下人们心中的惶恐。头一个就是周瑞家的,事情刚一出来,贾母就命林之孝家的将这婆子关到了柴房,连食物也不肯给。周瑞家的女儿早就赎身出去,嫁了正经的商人,她知道母亲一夜未归,托门子找关系的要进荣国府,可这会儿人人都是冷脸子。
第二日一早,贾母着了诰命服急匆匆往皇宫赶。
有银子开路,事情就顺利多了,贾赦、贾政众人等的心焦,直到夕阳西下,几乎快掌灯时分,才见贾母的八台大轿晃晃悠悠回来。
老太太面有疲色,厚重的蹙金绣云霞帔已经被汗水浸透,浑身打着摆子。贾母一见众儿孙期盼的眼神,勉强带了点笑意,一摆手:“娘娘贤明,知道咱们家的委屈,宗人府的卷宗算是压下来了。”
贾赦长舒了口气,喜道:“母亲是咱们家中的顶梁柱,今儿要不是母亲,可如何收场。”
贾政担心的却是另一宗:“母亲,那王氏……”
“皇后娘娘亲口言明,王氏是元妃生母,更是未来皇嗣的外祖母,断不可为皇家抹黑,叫府上人大张旗鼓的操办葬礼,只许胜过东府的蓉哥儿媳妇,万不可叫人小瞧了去”
贾政紧紧眉头,别的尚好,可当初蓉哥儿媳妇用的棺材不与寻常,是薛家献殷勤送了忠义王老千岁的棺材板,现在叫他们哪里去寻那万年不损的樯木?
贾政一说,贾赦笑嘻嘻的出了主意:“二弟,这有何难?当年用的是薛家的,如今也用他们家的。弟妹可是薛家正经的亲戚,难道还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把子气力?”
贾政很是看不惯哥哥这种做法,并未对答,而是暗暗合计,从自己的私房银子里挪出一千两,权当对王氏这些年的夫妻之情。
贾母吃了一粒荣养丸,渐渐有了精神,听贾赦这么一说,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姨太太和老2家的姊妹情深,薛家的宝丫头又聪明伶俐,我喜欢的紧,这次筹办丧事,便叫李纨、琏儿媳妇并探春、宝丫头一起吧”
邢夫人等来等去也不见念自己的名字,忙凑上前谄笑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经历过这等风浪,老太太还是叫我领着她们吧,将来遇上大事儿也不会慌忙。”
贾赦赞许的瞄了眼邢夫人,暗道这婆娘今儿倒是有些眼力,承办了二太太的丧事,光好处银子怕就能得个万八千的。
贾赦刚想给邢夫人说几句好话,就见贾母冷哼。
“叫你领着?大太太昨儿不是还和我告假,说身子难受的厉害,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嘛老大家的,你也不用出来陪客,来人只说你为了妯娌忧伤过渡,在家静养呢”
贾母几句话就打发了邢夫人,听的贾赦一愣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一出贾母的上院,找个没人僻静的角落,贾赦啪啪甩了邢夫人两巴掌,扭头就走。
那邢氏根本不敢叫疼,只委委屈屈的由着王保善家的扶着,一边往家走,一面骂道:“我可是为了谁?舍了这张老脸,都是白白替人家操心了”
王保善家的见邢夫人越骂声音越高昂,引得往来的媳妇婆子侧目,忙道:“太太息怒,咱们现在就得听老太太的话,万事不争。”
可邢夫人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要流往别人家的腰包,她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王保善家的笑道:“太太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是怕她们年轻不经事,可琏二奶奶是您正经的儿媳妇,到时候太太说东,想她也不敢往西。太太要哪家的火烛白番,请哪家的僧侣庙祝,还不是您的一句话”
邢夫人眼前一亮,琏儿新娶的这个可比王熙凤听话多了,她忙拉着王保善家的往儿媳的院子去,打定主意要拿捏起琏二奶奶。
当晚,荣国府大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贾代儒,贾代修两个旁宗长辈领着一干小子在灵堂上香添油,挂幔守灵,场面说不出有多滑稽。
贾家这回也算是下了血本,只为皇后娘娘一句话,为元妃争一口气,公中的银子像流水似的往外扔。
李纨看着账册子直叹气,一边叫银蝶看有多少剩余银子可挪动,一边看每笔账目的支出,等盘结了全部账册,李纨才苦笑着合上了本子,“我只道她们那样的好心,将这种来钱的差事交给我,原来是打量我从私房里面出银子描补呢”
银蝶从李纨手里抽出账册子,扶着她去床榻上休息:“这分明就是个无底洞,想当初东府蓉大奶没的时候,琏二奶奶也不知怎么应付过去的。”
李纨半倚在方枕上嗤笑:“咱们和凤丫头不一样,她揽差事能生银子,换了咱们,只有往里面倒贴的份儿”
银蝶吹灭了其中一根蜡烛,屋子里顿时昏暗了起来,她自己随意搭了个地铺在李纨的脚踏上。小丫头瞪着大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睡,便轻声说道:“奶奶,二太太走了,今后咱们也能宽松宽松吧”
银蝶的话好像石沉大海般,足足有一刻钟,李纨才叹息似的说了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银蝶翻了个身,黑夜中她的眼睛异常闪耀,银蝶扒在李纨的床头笑道:“咱们兰少爷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只管将本事使出来,等明年中了举人,奶奶就得给兰少爷议亲了”
银蝶美滋滋的想着未来的大好前景,殊不知她的这番话正点到了李纨的痛处。
李纨愁眉不展的说道:“二太太这一亡故,可生生害了好些人,头一个就是三姑娘。宝玉是男孩儿,多耽误几年也没什么,况且为母守孝,实在是天经地义,可三丫头呢,只怕心里也委屈。我们兰哥儿怎样也得等几位姑姑出门,才好说自己的事儿”
银蝶猛的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眨,附在李纨耳边轻声道:“我听赵姨娘那边的人说,三姑娘在族谱里的位置怕是没记载二太太的名下以后这守孝的日子,三姑娘只一想这件事儿,心里就得堵得慌。”
李纨还不曾听过这件事儿,只是从今晚间探春的言行能察觉出一二,李纨惊道:“怪不得不过也没大碍,二太太不在了,老太太身子还爽朗,只要她一句话,改族谱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关键是看老太太给三丫头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你等着吧,借着这次众家夫人来吊唁,老太太定要出手为宝玉、探春寻门好亲事,只怕咱们兰哥儿也能赶上。”
李纨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老太太办事精准,多半是先议下亲事,等除服之后就操办婚事,最后还什么也不耽搁。李纨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睛,将夏被往上拽了拽,与银蝶说道:“快睡吧,明儿林家来人,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主仆俩沉沉睡去,一夜到了天亮。
次日鸡鸣,宁荣街上便车马萧萧,往来吊唁的人不断,其中不乏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这样的显贵。也有依附在贾赦、贾政身边的小吏,更有贾母多年结交下来的老姐妹。
林家一辆青油小车在众多车马中显得格外惹眼。赖大守在门口,初听人来回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可马上翻身下来的不是林家大爷还能有哪位
赖大早就从老娘那里得到消息,老太太亲口说的,皇后叫贾、林两家息事宁人,已经下了口谕,叫林家大爷携了表姑娘吊唁,从此不再提上告的事儿,可……可谁承想,林家坐了这样一辆四面漏风的小车莫不是想给贾家丢人现眼吧
赖大苦笑着迎了上去,一指灰扑扑的马车帘子:“林大人,您这也……”
林致远连个小厮也没带,今日统共来了三人,除去他们兄妹,剩下叫了韩胜做赶车的车夫。马是从富锦楼临时借来的一匹拉菜的老马,车是冠缨花了两百个大钱从车马店租的,冠缨怕自家姑娘委屈,挑拣了好久,才得这么一辆勉强干净的。
林致远搀着黛玉下了马车,二人虽不是一身的缟素,可穿戴也很素气,一瞧就是去给什么远房亲戚吊丧的。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拉车的老马:“劳烦赖管家叫小厮们多喂些草料,岁数大了,走几步路就喘的厉害。”
赖大现在只求赶紧将这俩小祖宗迎进大门,再耽搁一会儿,只怕贾家就要沦为京城里的笑柄了。赖大又是溜须又是拍马,终将林家这兄妹俩弄进了正门。
“林大人,您看,是先到正堂祭拜祭拜,还是到后院探望探望老太太?”
林致远一瞧黛玉,黛玉隔着纱帽说道:“后院想是一帮的女眷,哥哥去了多有不便,倒不如进正堂看看,哥哥不是正想找机会见见几位王爷嘛”
赖大听的刺耳,转眼瞥见林致远嘴角的诡笑,赖大忙支支吾吾道:“林姑娘抬举了,不过是几位郡王派了管家来,哪里就能见到本尊”
林致远手一提赖大的胳膊,赖大就觉得脚下生风,被拖着去了正堂。
黛玉身边只留下一个韩胜,可他又不能再进内院,只好请了贾家的婆子,许下重金,请她一定将自家姑娘安然送进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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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二六章北静王妃拉拢宝钗
第四二六章北静王妃拉拢宝钗
外院哭声连天,可一跨进贾母的上房,就好像别样的天地,来往人谈笑风生,不见一个白衣素服,更别提是哭丧脸。窗户根底下摆的一盆盆山茶,争奇斗艳的开着,廊上挂着的几只鹦鹉八哥叫的欢畅。
早迎出来的琥珀见黛玉往盆花上看,轻声解释道:
“南安老太妃怕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伤感过度,专门挑了这几盆喜庆的花摆在那儿,冲一冲大悲。”
琥珀自己也穿着一身淡青色,而不是外院的素白,她想了想,又道:
“林姑娘进去了也别见怪,是琏二奶奶发的话,叫我们一干伺候老太太的人不可太素,你知道,老太太今年也……”
黛玉一摆手,示意琥珀不必再说下去,老太太多大的年纪,她心里自有数,将近七十的人,谁愿意见这等晦气事儿,黛玉不由得暗道琏二奶奶好会琢磨人的心思,也暗叫她有胆识。
荣国府里会瞧眼色的不少,可是敢当家作主,命令丫鬟婆子们不穿孝服的,琏二奶奶当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黛玉意味深长的笑道:
“琏二奶奶近来甚得老太太喜爱吧”
琥珀挤着眼睛,俏皮的说道:“可不是?看的众位姑娘们眼馋,今早来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将年轻时候的一只珊瑚玉步摇送了琏二奶奶,看的大太太眼睛没掉出来”
黛玉脑子里当即闪现出邢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轻笑了出来,又道:
“这个琏二奶奶,倒是个妙人,只可惜我稍早没瞧出来。”
至于为什么是妙人,黛玉与琥珀心照不宣,二人匆匆进了上房。黛玉一进门,险些被里面的香气熏个踉跄,也亏得近来天气转凉,要不然一屋子的人也够老太太受的。
贾母正与南安老太妃说话,一旁还有北静王妃,连着往常走动的夫人俱在。先看到黛玉的是史湘云的婶子,她忙招了招手:
“林姑娘来这边坐”
贾母冷眼看着众家夫人对外孙女的热络,这不是大家头一回瞧见黛玉,打迎春出嫁那次,几位夫人明里暗里就和自己套话,一晃大半年,随着林致远的步步高升,众家看黛玉的眼色可不是要更加的顺眼嘛
黛玉倒也不尴尬,衣袂款款上了前:
“给外祖母请安。”
老太太自己虽穿着鹤纹团花的暗金色褙子,可是对黛玉的一身装扮甚为满意。南安太妃才有意无意的说着林家和贾家的风波,现在黛玉一来,正是破了外面的传言。
贾母笑道:“玉儿去后面的暖阁里玩吧,你几个姊妹都在,云丫头也在。”
南安太妃话到嘴边,只能讪讪的歇了。
贾母的暖阁与正房只一墙之隔,众姊妹正专心致志的听里面夫人们谈笑,等黛玉进去的时候,都尴尬的往后退了退。
史湘云翻了
红楼夜话下第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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