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留下机灵懂事的香卉在此,身后跟着雪雁等人就进了小花厅。
周瑞家的原还打算听听墙角,可一见香卉的机灵样儿,只得讪讪的回到了廊下。
花厅里富锦楼的“大掌柜”一见黛玉,眼角湿润,语气诚恳:“给姑娘请安,姑娘和大爷可算是从西北回来了,今后我们上下做事儿也有了主心骨”
黛玉失神须臾,忙高声说道:“老掌柜的请这边请。”黛玉将其引到花桌前坐下,压低声音:“曹先生,沈大哥,你们两个……”
这中年男子打扮的却是易容换妆之后的曹京,跟着的小厮不是东平侯世子沈修杰还能是哪个
曹先生低声道:“姑娘叫人送出去的画儿我们已经收了,长话短说,多亏姑娘的画,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宫中的讯息。”
沈修杰也道:“宫中也有谣传说陛下度过了危急关头,只是是真是假,无从辨认。致远这幅画送的及时。莫不是林妹妹看出了……”
黛玉点头道:“我记得哥哥曾偶然那么一提,说陛下还在潜邸的时候有这么一队心腹,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名字也起得毛骨悚然,叫什么‘血滴子’,我那日见了哥哥送来的白莲图,加上贾家四姑娘的一提点,便不由自主的往这里去想”
正文第三六零章贺寿(下)
第三六零章贺寿(下)
(其实内容和题目不符,但是木有办法,前面起的名字⊙﹏⊙b汗)
林致远当初能将此图送出皇城,费了多少心思不说,也不必提他和什么人达成密约,只说曹京与黛玉等人在得到画卷,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儿。
这也是曹京、沈修杰来此的缘故。
他们从未当黛玉是个外人,相反,林致远几次三番的道明妹妹聪颖,若是朝堂有风吹草动,自己又不方便出面联系,林致远请曹先生不妨与黛玉商议商议。
曹京听到黛玉说到“血滴子”三个字,不由舒展了笑意:“姑娘说的不错。世子”
沈修杰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折的方方正正的宣纸,他见黛玉眼睛都瞪圆了,忙笑道:“林妹妹放心,这不是致远的那幅”
黛玉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沈大哥,我还以为……”
沈修杰低笑道:“放心吧,昨日小五子送来的那个我已经命人裱好,只是卷轴随身带着容易被发现,我已经叫人暗地里送去了潇湘馆,怕这个时候早已经挂在墙上了。”
黛玉只觉得不可思议:“沈大哥找的什么人?可靠得住?”
曹先生宽慰道:“林姑娘大可放心,这世上多得是心智不坚的人,甚至不必甩银子,只满足她几个小小的愿望,咱们就能成事。”
沈修杰道:“贾家有个婆子叫老宋妈。”
“我知道此人,常替园子里的小丫鬟们出府买个东西,最得人意”黛玉隐约记得当年紫鹃曾托付过老宋妈,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沈修杰笑道:“应该就是这个,林妹妹将来若有什么不打紧的话传给我们,就找这个老宋妈便可。”沈修杰一面说,一面将宣纸平铺在花桌上。
黛玉微微惊诧,此画虽比不得哥哥的意境深远,但是功底已见纯熟,远胜过自己墙上的那副彻彻底底赝品。
曹先生探过身,手一点宣纸上的白莲与黛玉、沈修杰看:“这白莲通体莹润,偏只在莲心处有一小小的黑斑。”
黛玉当初作画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她可没敢认为是哥哥无意间的落墨,反觉得是画中大有深意。
曹先生果然说道:“致远画的这幅白莲,想必是要告诉咱们,宫中形势不明,但他此时该是安枕无忧。无论是三位皇子,或是皇后娘娘,四股势力交织在一起,都够人喝上一壶,致远并不是想说自己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他的意思是……”
黛玉恍然道:“哥哥是说,皇上暂时无忧。”
沈修杰赞赏的看向黛玉:“就是这个意思。打皇上病倒后,三皇子把持朝政,余下的两位爷名不正言不顺,只得耐下性子和三皇子去磨。能知道皇上近况的只有燕都统和长公主,燕都统嘛,早就被宣进宫伴驾,长公主又紧闭大门,府上敢有碎嘴的一律发放边陲。我和曹先生曾拜访过佟太傅,太傅也无奈之极,连他这位帝师也被无情的阻挡在了太和殿之外。”
曹先生接道:“致远这株白莲无异是定心丸。”
黛玉望向那点落墨:“可是莲心……”
曹先生叹道:“这也是我等揣测不定的,会不会是四股势力里有人向致远施压,逼迫致远做什么?”
黛玉又开始提心吊胆,她一指鲜红的血滴子问道:“这与白莲又作何解释?”
曹京看了看沈修杰,东平侯世子便与黛玉说了他们两个的猜测。
“林妹妹也听致远讲过,血滴子是陛下的私人卫队,干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皇家不好出面做的,都是血滴子在谋划。我看了此画后找人去打探消息,果然有些发现。”
黛玉聚精会神的听着,唯恐落下一个字。
“朝廷中的大员们不是没听过这个神秘的组织,但谁是头领,能知道的不超过十个人。而帝师佟大人便是其中的一个知情者,他告诉我们,领头的大哥是陛下年幼时候的一个近身伴读,我们顺藤摸瓜,才知道这人在不久前偶染恶疾,性命垂危。”
沈修杰意味深长的看向黛玉:“我们推算了一下,此人病重,与陛下是一前一后,相差不出三日。”
黛玉抿着嘴角不吭声,沈修杰又道:“我们还查到,有位雍王,他此番进京似乎就是要接手血滴子的。”
黛玉奇道:“不对啊,皇上他……”他不是上不了朝,重病缠身呢嘛,如何又招了位雍王进京?
话没说完,黛玉忙住了口,是啦,皇上什么情况,除了哥哥谁能清楚。哥哥又不敢在这上面明说,能送出一幅画,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
沈修杰面色沉重:“我们怀疑,是有什么人惦记上了血滴子这支队伍,从而威胁致远,要致远在皇上面前做手脚。雍王与此人是否同路,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屋中沉寂无声,死一般寂静,良久,黛玉才问道:“曹先生,沈大哥,你们猜出了是谁?”
曹京与沈修杰面面相觑,话已至此,该说的都明讲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沈修杰说道:“可能……是皇后娘娘”
黛玉一愣,她以为沈大哥会说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地位稳固,登基是指日可待之事,想从父亲手里接掌血滴子完全可以理解。
怎么偏偏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后宫不得干政,太祖皇帝下的严令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廊下周瑞家的一心二用,又要抻着耳朵往里面听,又要应付着婆子们的奉承。越是想要听仔细,就越觉得耳朵边嗡嗡的乱响,什么话音儿都有。周瑞家的眼珠子一转,索性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细心看守的香卉打了个激灵,忙陪笑道:“周姐姐”
门外站着的是香卉,周瑞家的往里一瞄,还有林家两个面熟的丫头堵在门槛里,似乎两座小门神。周瑞家的心知此刻林家已然有了提防,硬闯只会扫了二太太的面子,于是她拉着香卉东问西问。
“好姑娘,你跟着林姑娘几年了?以前你们家住在西跨院的时候我就常见你,这一晃儿小一年,姑娘也越发的出挑了”
香卉垂下眼睑,笑道:“周姐姐谬赞了。”
周瑞家的长长的“唉”了一声,“不过说了句大实话而已,你是有福气的,林姑娘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只是……”
香卉明知周瑞家的是故意引着自己去问,便打算来个将计就计:“周姐姐但说无妨。”
周瑞家的拉着香卉站到台阶上,远远的离了门口,悄声说道:“只是你们家大半年都在京城外,不知道天子脚下的讯息,表少爷又是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入宫伴驾。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家的下人们没了主子约束,谁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子”
香卉笑道:“周姐姐放心,大爷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没一个会耍滑偷懒的。”
周瑞家的翻了个白眼,嗔道:“你这小姑娘懂得什么?就是那种越和善、越忠厚的老实人才最不易提防。我看着今日来给林姑娘请安的这两个,说是富锦楼的掌柜的?”
香卉点点头:“富锦楼确实是我们家名下的产业。”
周瑞家的不是滋味的咂咂舌,又道:“所以说啊……人人都知道,富锦楼现在火的不得了,风头直逼惠斌楼。不敢说是日进斗金,但是一年三四十万两银子总该有的吧?”
周瑞家的试探着看向香卉,香卉捧腹笑道:“周姐姐与我说笑呢吧谁家一个酒楼能赚上三四十万,又不是孙二娘开的黑店,做的是无本儿的生意”香卉笑罢,淡然说道:“也就是给我们姑娘赚出一点儿零碎银子,偶尔买个钗戴一戴罢了。”
周瑞家的自认为见多识广,香卉的话能骗得过别人,可哄不了她。“瞧你这小丫头,连我也瞒着,我只告诉你吧,这个自称是掌柜的老头儿,八成不是什么老实人。”周瑞家的自得道,“我瞧他们俩人驾着一辆马车,寒酸落魄的很,分明就是想在林姑娘面前哭穷,你悄悄的回了林姑娘,若是这二人要姑娘宽限时日再交账,或是账目不对,林姑娘可千万别因为脸皮儿薄就答应下来。”
香卉故意为难的说道:“周姐姐说的容易,只是我们家大爷在宫里,懂得生意经的又半个没有,此时去找谁?”
周瑞家的等的就是这句话,正要开口推荐自家女婿冷子兴,却听香卉叹道:“想来想去,还就只有宝姑娘通晓些。”
周瑞家的眉头一拧,冷哼道:“姑娘可快别提薛家了,你们要是被薛家缠上,血都要被吸干了。”
“周姐姐这话怎么讲?”
周瑞家的完全忘记了王夫人对自己的叮嘱,火气一上来,嘴巴就开始没了个把门的:“你知道当初薛家姨太太来的时候怎么对我们太太和老太太讲的?”
香卉好奇的问道:“怎么样?”
周瑞家的冷哼一声:“说的好听,什么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常之法。可姑娘想想,一处住着,难道还叫梨香院单独开火烧饭?一样都是走大厨房的份例罢了。开头的时候倒也这样做,薛家不但没用我们府上的东西,还时常的打赏些,可后来薛家大爷……”
周瑞家的四下里望了望,才悄声说道:“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出了事儿,以至于家业萧条。妹妹你可劝着林姑娘,万不能叫薛家的人沾上边,小心将来吃亏。”
周瑞家的正说着,就听身后珠帘挑动,黛玉领着富锦楼掌柜的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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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六一章宴客
第三六一章宴客
(兵荒马乱的一天,没能及时双更,请大家原谅,惊荷深感愧疚,下周把每章的字数都增加些,不多花费大家的银子。)
黛玉等人一出来,周瑞家的兔子似的就冲了过去,要不是香卉有了准备,她好悬没从三极台阶上跌下去。
“林姑娘,老掌柜的这是要走?”周瑞家的陪笑道。
黛玉淡淡说道:“老掌柜事务繁忙,我也不好留他多说话,况且今日府中还有贵客,老太太多时见不着我,必定要派人来寻。”
周瑞家的听黛玉说的头头是道,不好再抢白什么,只能准备放富锦楼的一老一少离开,这婆子心里还不断嘀咕:两手空空的就登门来找林姑娘,也好意思,林家大半年来的红利怕都是被这老东西给私藏了去,可恨林姑娘就算是便宜了外人,也不肯叫自家亲戚沾光。
周瑞家的想到此,眼光不善的看向曹先生和沈修杰。
当目光落到沈修杰身上的时候,不由得“咦”了一声。黛玉心中咯噔一下,一改刚才的冷淡,笑道:“周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前面吧,难免二太太寻你不见。”
“不是,林姑娘,这个人……”周瑞家的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黛玉连拉带扯的下了台阶。
曹先生低声问道:“怎么?这个婆子认识你?”
沈修杰苦笑道:“当日在莲花胡同,贾家过去送礼,偶然撞见了我,这婆子的眼神倒是好使,我已然弄了个大黑脸,就连往日服侍的小厮们都未必认得出,她倒也奇怪。”
曹先生给香卉使了个颜色,香卉忙领着这二人出客院,往西角门去。曹先生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贾家,贾政的夫人纵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她身边的婆子却精明的有些过头。咱们可别忘记了王夫人的哥哥是谁”
“王子腾”沈修杰心中凛然,这位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的后裔,将本是四王八公中最末端的王家硬生生的提到了首席,先帝在世时,任命王子腾为京营节度使,后来御下有方,被擢升位九省统制,奉旨查边,风光程度可见一斑。当今圣上虽欲节制这几家,但是对于王子腾的本事还是颇为赞赏的,数月前还升其为九省都检点,一跃成为封疆大吏。
沈修杰怎么敢小看这样的人,在听了曹先生的话之后,慢慢收起了对王夫人和薛姨轻视之心。
这厢黛玉亲亲热热的拉着周瑞家的回了大观园,贾母此处好戏已然开锣,唱的正是《钗钏记》里的名段《相约》。
贾母、苏老夫人、苏家大少奶奶、王夫人,薛姨妈等一桌,荣府上的几位姑娘和苏府上的小姐们又是一桌,大家热热闹闹的挤在一处,似乎有说不完的笑话。
贾宝玉望见黛玉从水廊上过来,忙摆手:“林妹妹坐这儿,我们一早给你留好位置了。”
话音未落,众人齐望向黛玉。
其实贾宝玉这桌已经满满登登皆是女眷,再插进一个黛玉,想必就快要摩肩接踵了。贾母冲黛玉招手:“好孩子,坐外祖母这里来。”
鸳鸯不知哪里找来了一把雕花大椅,又殷勤的摆了新的碗筷在黛玉面前。
苏老夫人抿嘴笑望着黛玉,越看这姑娘越喜欢。一直看戏的苏家大少奶奶回身抓瓜子的时候,恰巧就见到老太太这种露骨的眼神,再一想起丈夫的那几个受宠的弟弟,心中不由的冷哼。
“玉儿,你家的掌柜的走了?”
黛玉接过鸳鸯递过来的一碗鲜蛏萝卜丝羹,回着贾母的话:“谢老祖宗惦记,人已经走了,原是要当面给老祖宗请安的,只是知道家中有客,不敢扫了您的雅兴。”
苏老夫人笑道:“林姑娘年纪轻轻,已然管家了?”她扭头看向贾母,“老姐姐别嫌我多嘴,林姑娘身边还需有个稳妥的嬷嬷照料,管家可大可小,这要是碰见奴大欺主的事儿,老姐姐可得上心。”
贾母似有同感,无奈的看着黛玉:“我这玉儿,就是心软,别人苦求两句,她必然就轻轻饶过了。偏他们家产业极大,玉儿的哥哥在宫中身不由己,这不,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理着。”
苏老夫人肃然起敬,又当着贾母的面使劲儿的夸赞了黛玉数句,直叫贾母心花怒放,王夫人咬牙切齿才罢。
王夫人坐在苏家大少奶奶的身边,看见贾母和苏老太太说的开怀,心里像跌倒了五味瓶,暗暗嗔怪贾母不当着外人的面儿多说自家孙儿或是孙女的好,却只顾着给一个外家的晚辈长脸,实在无趣。
满肚子火儿的王夫人就见水廊上周瑞家的偷偷向自己招手,二太太寻了个借口离了筵席。
“太太。”周瑞家的与王夫人躲在水廊上的红柱子后,悄声道:“林姑娘和富锦楼的掌柜的说了好半晌的话。”
王夫人不耐烦的问道:“都听见什么了?”
周瑞家的熟知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自然不敢说老实话,“能有什么,还不是太太以前都料到的”周瑞家的嘴角一歪,装作对黛玉的做法甚是不屑,“林大爷当年读书的时候,太太就曾经好言相劝过,说叫林大爷一门心思博取功名就好,咱们家随便出个人帮衬着他们家打理名下的产业,只是……人家并不领情。现在好了,”周瑞家的拍着大腿,愤然道:“那个老掌柜分明就是欺负林姑娘不懂行情,连个账册子也没拿。”
王夫人心情舒泰了许多,气定神闲的看向贾母、黛玉的方向:“人家的事儿,我们少管,只阿弥陀佛,求着少惹宝玉就好。”
周瑞家的对苏老夫人到此有几分的了解,哪里就是给琏二奶奶庆生,分明就是有着各自的算计。
……
吃过酒席已经是到了申时初刻,苏老夫人恋恋不舍的拉着黛玉、宝玉的手,贾母破天荒的吩咐贾家的几位姑娘并黛玉亲自将苏老夫人送出正门。
宁荣街上车流不?br/gt;
红楼夜话下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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