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作者:肉书屋
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第9部分阅读
阳之下,水光潋滟凌凌,直闪花了人的眼,竟是一处极广的湖泊,湖中风荷摇曳,风姿迫人,身上的燥热之气早已一散而尽了。出了穿堂,便往左手的抄手游廊走,她们四人见惯了贾府的雕廊画栋,见这里的景致都不由赞叹不已,心道:不愧是王府门第,别有不同之处。过了游廊,复又走进一扇小小的半月门,便见正门几间上房。黛玉等忙垂了头,迎春为首黛玉次之,再探春惜春慢慢进去。那廊上的坐着的两三个嬷嬷丫头早站了起来,有一人掀了帘子往里去了,不一时,便又有人出来了。那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女子,容貌慈祥,眼神和蔼,远远迎了上来,笑道:“可算是来了。总听太妃念叨着。”
那带领的嬷嬷笑道:“这是贝嬷嬷。”黛玉等忙笑着问好。路上便有嬷嬷告诉她们这府上的人际关系,知道这位贝嬷嬷是北静太妃的陪嫁丫鬟,数十年来一直陪侍在北静太妃的身边,与北静太妃情同姐妹,在王府中亦主亦仆,地位超然。贝嬷嬷忙拉住了,笑着携了她的手进去。
待进了门,便见北静太妃穿着一身家常湘妃色的对襟团花褙子歪在榻上,两边一溜的雕花紫檀木椅子,搭着松花色的凉毡,屋内较外凉爽,看她们进来,喜地不得了,不待黛玉行礼,便一把拉了起来挨着身边坐下,笑道:“行了行了,我这里不用这些繁文缛节的,快免了吧!”迎春三人等互视一眼,这北静太妃如此亲切,不由感到诧异万分。早有人搬了三个绣墩过来,迎春探春惜春方依次坐下了。
第十二回
又说了几句闲话,北静太妃见她们姐妹四人手中各执着一把样式精巧的纨扇,黛玉所执那柄尤其精致,玳瑁扇骨,杏黄裹珠流苏,透着若有似无的幽香,这倒也罢了,只那扇面用的是上好的苏绣料子,轻密透亮,光泽可鉴,便道:“好精巧的扇子!”黛玉笑着递上,道:“不过是一玩意儿,太妃谬赞了。”北静太妃接过细看,越觉难得。那扇面上一面绣的是一株碧草,似兰非兰,似蕙非蕙,草株间坠坠巍巍含着一颗殷红的珠子,鲜妍可爱。忽地,太妃“呀”了一声,道:“我说瞧这扇子怎么觉着古怪的很,原来竟是双面绣!我可是有些年头没见这样的好东西了。”贝嬷嬷一听也大以为罕,忙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那扇面一面阴一面阳,这面枝叶鲜亮向阳,那面则稍有晦暗,那红珠子也是一面清晰,另一面只见一个托子并半颗珠子而已。仿佛那碧草便长在扇面上一般,这边看是这样景致,那边看又如同换了个方向看而已。室内众人都赞叹不已。
黛玉笑道:“太妃若是喜欢,送与太妃就是了。”
北静太妃笑道:“这可成什么样子,我请你们来是来顽的,这刚进了门,椅子还没坐热便要抢你的扇子了。知道的倒也罢了,不知道的岂不要说我是专为抢你的扇子而去请人了么?没的笑话我为老不尊了。”一番亦庄亦谐的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又问黛玉,“这是谁做的?我瞧着不像是外面做好传到你们园子去的,外面的工匠虽好,只再没有这样的巧心思了。且如今会这双面绣的越发少了,光这扇面便价抵千金了,那制扇的工匠们也定不会拿着这么好的双面绣去做扇面的。”贝嬷嬷也笑道:“是了,快说罢,我也想知道呢。”
探春笑道:“这正是林姐姐的佳作呢!”北静太妃惊讶道:“可是真的,好孩子,再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技艺。”
黛玉酡红了双颊,嗔了探春一眼,道:“太妃过誉了,这本是闲暇时打发时间做的,哪里当的起太妃这样的赞赏。”
北静太妃喜道:“这是你的手巧,可谦虚什么?再说咱们这样的大家姑娘家,针黹女红上的会一些就是了,谁还整日不停做衣裳鞋袜?外面那些针线女工们可吃什么去,咱们岂不白养她们了?便是不喜欢外面人做的,也有丫头呢,哪里要小姐动手了?若真是小姐自己做了件衣裳穿出去,这才让人笑话呢!明的说你是贤惠勤俭,暗的可就是小家子气了。说这家的人家穷,小气,连小姐的衣裳都做不出,是上不了台面。我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闲了也不过绣个荷包帕子什么的,这正经的衣裳鞋袜可是连碰也没碰过呢。”
黛玉等素来都是听身边教养的人说“女子要以针线女工为主”之类的话,今日却忽听北静太妃这番颇有些惊世骇俗的话,不由都有些呆住了。想迎春好棋,探春善书,惜春爱画,黛玉好诗书,这针黹女红在贾府中虽也多有要求,可一来上有贾母庇护,见众姐妹于此道上并无甚喜爱,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再者身负教养针黹女红的李纨素来怜爱她们姐妹,更是不曾委屈她们半分。倒是同辈的宝钗因着年长几岁常以此来教导众姐妹。黛玉等此时不由想到宝钗平日里的话,好在她今日没来,若是来了,那此时脸上的颜色岂不有趣的紧?
可巧贝嬷嬷此时端了茶点过来笑道:“也不怕姑娘们笑话,这么个大缺点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众人见她与太妃讲话毫无为人仆婢者之态,不由大感诧异。而太妃也不生气,笑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正是年少烂漫的时候,我教教又怎么了?难道我就说不得了?”
贝嬷嬷忍俊道:“说得说得,怎么说不得?只是那也得藏掖着些,哪里这样大大咧咧的?你不喜欢女红,难不成要天底下的人都远离了它不成?”
北静太妃笑道:“你就爱鸡蛋里挑骨头,我可说错了什么了?这几个姑娘以后出嫁了肯定是当家主母的料子,与其学做女红针黹,倒不如学学管家经济之类的,省的以后到了婆家受人欺压。这话虽粗,却是我的经验之谈呢!”说罢,便对正坐她对面的迎春道,“你说,我说的可对?”
迎春几个正聚精会神得听着,谁知太妃忽然绕到“婆家”一事上去了,不由脸上烧红起来。众人也都忍不住笑,迎春也不防被当面问这样的话,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只急的双颊犯晕,张口结舌。贝嬷嬷看不过,忙忍住笑道:“好了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姑娘们脸皮薄,可经不起你这样揉搓。”忙端了一碟子玫瑰金桔过来让迎春用,又安慰了几句。
众人又一阵说笑,太妃便问起来时可出事没有,路上可还安稳。探春口舌伶俐便一一说了。太妃便又问道:“你们瞧这园子如何,比你们府上的大观园哪个更好些?”探春道:“太妃这里我们还没瞧遍呢,等我们瞧仔细了,再告诉太妃可好?”
北静太妃便问黛玉道:“你且说说哪里好?”黛玉不急不徐地道:“大观园多于人工雕琢,太妃这里却胜在天然,两种景致如艳阳皓月,牡丹清兰,如何比得?”
北静太妃还未说话,贝嬷嬷先“哎哟”一声笑道:“我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可真佩服你们老太君,怎么就□出这么些个好姑娘?模样自不用说了,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偏这嘴也是千伶百俐的。往日里太妃这样问人家,人家必是回‘当然是太妃这里好,蔽府简陋,如何能与王府相提并论’之类的话。偏你们这几个孩子,不说这里好,又不说家好,只说各有千秋,难以相比,又拿那什么艳阳皓月、牡丹清兰的来说,亏地怎么想出来的!我今日可是心服口服了。改日太妃要再见那老太君,也替我问问,可是给这姑娘几个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不然怎么这般灵巧?若是真有,也给我一丸,也让我去去这蠢笨的性子。”说得众人都笑了。北静太妃笑骂道:“亏你还说我呢,你可不也是这么着的?”贝嬷嬷笑道:“我是见了这几位姑娘高兴,心理爱都爱不过来呢。”
太妃又问黛玉这几日在家可做什么了,来这里不必客气,只当自己家方好。黛玉忙答应了,心中不安早已不见了,只疑惑之心却是日盛,这太妃之真心却是为那般呢?
不知不觉已近午时了,便有丫鬟上来问道:“席面已经备好了,只不知要摆在哪里呢?”
北静太妃沉吟道:“浣缨榭环着水,最是凉快不过的,就摆在那里吧。”便拉着黛玉与迎春的手道:“好姑娘们,和我一起顽去。”举步便走,黛玉迎春挣脱不过,只好跟上了,贝嬷嬷也拉着探春惜春一起,簇拥着往浣缨水榭。
这浣缨水榭是临水而建,三面环水,玲珑小巧的两间亭阁,唯一一条通路是临空架着的九转桥。四面窗门大开,就着水汽,凉爽无比。此时早有丫鬟在扇风炉烹茶热酒了,正中石桌上早摆好了酒箸碗碟之类。
一时入了席,谦辞了几句,便用了起来。北静太妃年事渐高,注重养生,饮食多以清淡为主,虽有几样肉食,也煮的极绵软易消化的,连那油汁液被掠去了七八成。黛玉向来脾胃不好,贾府之食虽精致却也油腻,每日用饭便都无甚胃口,今日倒是开胃了不少。一顿饭下来,宾主甚欢。连惜春笑道:“还是太妃这里的东西好,最合我的口味。”
北静太妃爱怜得看着她道:“你们喜欢就好,我就担心你们吃不惯呢。”众人正要说话,却见外面一个丫鬟进来道:“王爷回来了,本来要过来请安的,只听说太妃在这里宴客,便不过来了。又让奴婢带来了陛下新赏下的水蜜桃儿,让给太妃尝尝鲜。”众人往她手中看去,那七彩填漆托盘中的可不是水蜜桃儿么?个个足有男子拳头大小,水灵灵的,让人垂涎欲滴。太妃笑道:“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好桃子,难为他有这个孝心,正想吃这个呢。”一旁丫鬟早接了过来,剥了皮切了瓣,放在白玉瓷碟中送上来,黛玉等也用了点,都赞不绝口。黛玉脾胃弱,不敢多吃,吃了两瓣,便不吃了。迎春等也用了几瓣,太妃用了几瓣还要再吃,便被贝嬷嬷拉住了道:“您好歹忍着些吧,这东西只好吃罢了,吃多了可不好,小心晚上闹肚子。”太妃嗔道:“就你多事。”只得罢了,将剩下的赏给了随侍的丫鬟们。
一时用饭毕,又传了戏来听,是琪官亲上台唱了两出,果然名不虚传,黛玉等也赞不绝口。又过几个时辰,黛玉等便告辞欲离去。北静太妃兴致刚上来,哪里舍得放人离去,好说歹说也无法,定要留她们小住几日。黛玉等推辞不过,只好再住几日,复又打发人回去拿铺盖妆奁来。北静太妃才喜笑颜开,又一叠声打发人去给她们几个收拾住处。
第十三回
话说北静太妃定要留黛玉四人住着,黛玉等推辞不过只得住下,一面遣人回去收拾铺盖妆奁过来,一面又陪着太妃说话听戏玩耍。不多时已经天色渐暗了,待用过晚膳,便有丫头上来说道:“四位姑娘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
北静太妃便问:“什么时候了?”贝嬷嬷道:“二更过了,将近亥时了,该歇了。”北静太妃笑道:“怎么就这么晚了,我只当还早呢。”贝嬷嬷道:“还早啊?早点歇吧,若错过了睡头走了困可怎么好?再说你不累,这几个姑娘们定都累了,陪你玩了一天,也该让她们早些歇息才是。”北静太妃笑道:“也是我糊涂了,”又对黛玉等笑道,“你们也快去歇息吧。”又一迭声得叫人好生伺候着,不许怠慢。黛玉等也颇觉疲累,辞了几句,便有王府的丫鬟引她们至各自所居之所。
黛玉今日颇觉疲惫,她素来身子纤弱,今日初来之时心中颇为忐忑,至后来又陪着太妃玩闹了一天,只觉浑身酸痛,甚是疲累。故虽觉丫头一路引她至客居之所的路上景致夜色颇佳,也无心欣赏,只约略瞧见正门匾额之上书着“待园”二字,进得园去,只觉那园中景致极为眼熟,就着月色细一打量,竟是典型的姑苏江南园林风格,心下不由大感诧异,也不好多问,只跟着丫头来至屋中。那送黛玉至房中的丫头是北静太妃房里的,似颇有些脸面,此时便道:“太妃说了‘此处简陋,还请林姑娘将就着歇息吧。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告诉丫头取来就是了’。”黛玉笑道:“多谢姐姐相送,今儿也劳烦姐姐了,不妨坐下喝杯茶再去吧!”
那丫头笑道:“多谢姑娘了。姑娘不知道,奴婢在府里服侍太妃也有几年了,从没见太妃像今天这样高兴的,可见是姑娘的□劳了。奴婢不知怎么感谢姑娘呢。姑娘相邀是奴婢的福气,本不该推辞,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姑娘今儿陪了太妃一天了,想是乏的很了,我就不打扰了。”黛玉忙让紫鹃送出去。那丫头笑着欠身掀帘出去了,外面等着的丫头婆子也一起去了。
屋中摆设也甚是雅致脱俗,紫鹃和金渔便上来服侍黛玉卸妆宽衣。黛玉便问道:“金渔姐姐怎么也来了?”金渔笑道:“我在家见她们来拿铺盖,怕她们弄不干净,便也跟来了。”黛玉便含笑不语,任她们服侍着她躺下,一面又问金渔道:“姐姐可瞧见着园子了,我看着倒有几分我们姑苏的风味。”金渔抿嘴一笑,道:“姑娘说的是,这园子白日我也瞧见了。听说是全按着江南风格建的。才起来不过一年的□夫呢,也难怪姑娘看着眼熟呢。”黛玉叹道:“这真是意外的缘分了,谁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遭遇,能在这里看到家乡的景致。”紫鹃道:“姑娘是想家了。”黛玉口中犹待说什么,却只觉睡眼星饧,口中仍说着“江南好……”竟自睡了。金渔再看了几眼,掖了掖被角,便和紫鹃放下鲛绡帐子,移灯掩门出去。
外面紫鹃自拉着金渔出去,到外面房中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和姑娘的?”金渔奇道:“怎么这么问?”紫鹃一边解头发一边道:“我瞧着你和这里似乎有些熟悉?”金渔笑道:“你糊涂了不是,这是北静王府,我是什么人,哪里能进得了这样的地方?还熟呢,生倒差不多。”紫鹃道:“可你怎么对这里的摆设……”金渔叹道:“人说‘聪明一时,糊涂一世’想来是真的了,连姑娘也说了,这里是江南的布局摆设,我自小在南方长大,岂有不熟的?”紫鹃想了想,笑道:“也是,这太妃娘娘这样突然请姑娘们来,总让人觉得心里没底的紧,许是我想太多了。”金渔笑骂道:“可不是想太多了,我还能卖了姑娘么?要卖也是卖了你这个死丫头才是。”二人说笑一阵,也都卸妆安歇了。偏金渔侧身躺着,抿嘴一笑,心道:天机不可泄露。
一夜香甜觉醒,天色已亮了,黛玉昨夜睡得沉了些,倒是缓过了劲,一早便醒了,便唤紫鹃和金渔过来服侍梳洗。紫鹃正与她梳头,见黛玉有些怔怔地看着镜子,便问道:“姑娘怎么了?”黛玉轻道:“没事,只是昨夜似乎是做了个梦,只是一觉醒来便全忘了。”紫鹃笑道:“姑娘也说是梦了,还想着它作甚?”黛玉想了一会儿,笑道:“也是。”
一时梳洗毕了,便有王府的丫头过来请黛玉去太妃处用早膳。一路之上,绕堤过廊,穿花拂柳,别有意趣,脚步也不由得慢了许多。园中花鸟纯朴天然,本自幽静,不过偶有鸟雀清鸣。黛玉本具绝代风华,今日在此得见江南风光,心中开怀,不由眉目含情,嘴角带笑,一路走过,几乎看呆了路过的丫头婆子们,所过之处鸦雀无声。
忽然之间,天地间“咚——”的一响,有如石落平湖,清越悠扬,有若天籁。众人不意听到这样一声响,都是茫然四顾。还未寻着弹琴之人,接着又传来叮咚数声,乐曲悠悠而起,有如晨间氤氲,无所不至。
紫鹃等初时还自怔怔的,见黛玉站住了脚,也停住了脚一起听着。只觉这乐声说不出的好听,再看黛玉,简直听住了,口中轻轻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湍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禳禳,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待一曲罢了,却听曲调一转,竟是紫鹃等曾听黛玉吟过的诗经名篇《击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琴声悠悠而止,却见黛玉两颊绯红,只忙拿帕子掩住脸,道:“呀,可迟了,快走快走!”说着,脚下飞快,紫鹃金渔忙跟上,道:“姑娘慢点,别绊倒了。”丫头们也忙跟上。才绕过一座假山,却猛然从山后绕出一个人来,带路的丫头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待一抬头看人,不由“呀!”的一声跪下说不出话来。黛玉本走在她后面,如何闪躲得及,听她一开口,下意识得抬头一看,不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