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万苦的,终于吃进口去了一块。
抬起头来,努力朝他一笑,“我们那里,都是这样吃饭的。”
所以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不用躲起来一个人吃饭那么凄惨。
那可是和大人一样厉害的影刹呢!
不知道大仙有没有在天上看着,应该会算阿佑已经慢慢报恩了吧?
阿佑在心底暗暗叹气,虽然她一点也不知道,影刹大人何时对她有恩了。不过大仙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楚影看着她,视线慢慢地从筷子上,移到她的额头。
那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尚未愈合的疤。
让人看着那么不舒服。
“丑八怪!”他说。
很傻很笨很难看很奇怪的丫头,让他每每看到心头就又酸又痛又怒火冲天的人,明明讨厌得咬牙切齿,却忍不住总想看她。
总想,靠近一点,忍着讨厌和愤怒再靠近一点。
楚影看着她,清晨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她身上,她专心致志的吃着饭,用着不协调的姿势。
这样的寂静里,仿若能听到风微微拂过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竟觉得似曾相识,是在梦里见过么?
这个念头一起,楚影立刻从恍神中清醒过来。
自嘲地一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何曾相信过梦境,更何况对像还是这么个让人讨厌的丫头。
他于是站起身来,再不看她那笨手笨脚令人发笑的样子。
“吃完饭跟我出去。”
“去哪里?”嘴里还含着饭,模糊不清的问他。
“不许问。”
……
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阿佑在马车里被摇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掀了帘子探出头来,阿佑被那突然撞入眼中的颜色给晃花了眼。
虽然她来人间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还是知道,这金晃晃挂着招牌“花满楼”的地方,是男人的销魂之所。
这样想着的时候,阿佑就着面前突然伸出的手,跳下马车去。
楚影斜眼看了她一眼,便抓着她的手,大踏步地走进去。
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一扭一摆地过来,却在看清来人时,收敛了脸上轻佻的笑,微微俯身,沉默着退了开去。
楚影一路目不斜视,脸不红气不喘地一路往后院走去。
阿佑倒是好奇地东张西望,有后来所谓男人的销魂之所,就是抱抱搂搂,嗯,再顺便嘴对嘴交换一下口水?
“不准看。”耳边传来森冷森冷的声音,阿佑立马乖巧地低下头,只看着眼前的路。
完全没有发现,自已是被某人拉着手牵进来的。
或许,那个某人自己也没发觉。
两人都没发现地不妥之处,当然有第三人发现了。
花翩翩斜倚在卧榻上,笑意盈盈的望着由远及近的两人,在阿佑清秀的小脸上多转了几圈,在感受到旁边射来的数把眼刀之后,才聪明地将视线转移到两人相握之处,随便看了那么两眼之后,才定格到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的楚影身上。
“你怎么来了?”
楚影轻飘飘的瞪他一眼,寒意更深了,花翩翩不自觉地笑得更欢畅了。
将手中还牵着的阿佑往前一放,“把她额头上的东西,去掉。”
花翩翩看着两人,轻笑不语。
清凉的药涂上额头的瞬间,阿佑抿了抿嘴。
“痛?”花翩翩的脸近在咫尺,
“有一点。”阿佑眼睛都没眨一下。
花翩翩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就那样捧着阿佑的脸,那眼睛,越发灿若星辰。
楚影倚在门口,眼眸微抬,让人看不清楚神情。
而阿佑,伸手轻碰了一下额头,咧嘴而笑,“现在真的舒服很多了呢!”
眼中波光潋滟,花翩翩缓缓松了手,将脸拉开距离。
楚影稍稍直了身子,看着阿佑,若有所思。
将一个小瓷瓶丢入阿佑手中,花翩翩又懒懒地躺回去
“回去再擦几天就没事了。”
“哦!”阿佑点点头,随手放入怀中。
“可要仔细了,女子破了相,当心你未来相公不要你。”花翩翩一手拨弄着榻旁的琴弦。
阿佑愣了愣,方才脆声答道,“不会。”
她无意于世间情爱,只想完成历练,早日得成正果。
“是吗!”花翩翩也不以为意,只徐徐的扫了某人越发冰冷的脸,噙着笑意,双手拂动琴弦。
琴声柔软,如泣如诉,点点如泪浸入心间,道尽多少情爱痴缠。
翩翩一曲,人间歌舞歇!
花满楼老板的琴艺,由此可见一斑。
一曲既罢,花翩翩看向阿佑,“阿佑可喜欢?”
阿佑回过神来,看向那双弹琴的手,以及手下的琴。
记忆里,影刹大人也教过她弹琴,可是,她是为什么要去学呢?
指尖有些灼热的痛,她掉转视线看向自已双手,青葱如玉。
“阿佑,要试试吗?”
恍惚中,花翩翩这样问道。‘
把手放在琴弦中,阿佑愣愣的看着,手随着习惯而动着,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仿佛演练了千百万遍。
是为了什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是为了什么在月光下不停抚琴?
是为了什么努力,直至指尖绯红钻心的疼痛?
……
“够了!”一声怒喝,影刹一掌挥去。
花翩翩愣了,因为他心爱的琴,瞬间成灰;
阿佑愣了,是因为她脸上不知何时爬上了泪水,手指轻沾,连她自已也是茫然。
为什么,她会有眼泪?
“怎样?”将阿佑叫出去之后,楚影压低了声音问道。
花翩翩收起了人前的笑容,眼神清亮。
“她不为我媚功所惑,不为琴音所扰,不是心中已有爱人,而且坚若磐石,那便是……”顿了顿,看向他,“绝顶的无情。”
生病
楚影出去的时候,已经有淡淡夜色。
视线随意一扫,已经看见门外长廊上倚坐在栏杆上的人。
他站着没动,花翩翩此时却刚好出来,在他身后轻笑道,“刚才不肯让你的小丫头吃饭,怎么?现在又心疼了?”
楚影瞪他一眼,背着手走了过去。
慢慢走近,那脚步却放轻了。
阿佑靠着长廊上的柱子,闭着眼睛俨然已经熟睡。
果然,是个没心没肝的丫头啊!
花翩翩在心中暗叹。
而楚影,已经一脚踢过去,阿佑就咕碌碌地滚落下来,揉着惺忪睡眼,茫然地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
连忙跪好,“二公子。”
“走了!”楚影一甩衣袖,前头走了。
阿佑从地上爬起来,按按被踢了一脚的小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爱情的世界里,谁先心动,谁就是输家。
这一刻的花翩翩,笑得格外动人。
“你的琴,谁教的?”马车里,楚影终于出声
“就是……”忽地反应过来,阿佑双手把嘴巴按得紧紧的,生怕它不小心漏出点什么来。
她没有忘记,大仙说过的,漏了身份,或者,说了那句话,那么这一世的历练,也就结束了。
眼睛冷冷的盯着她,透着不可错认的凌厉。
阿佑硬着头皮承受着,一双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眼前人。
一路的低气压,终于在到府门前宣告结束,楚影长衫一掀,掉头下了马车。
阿佑舒口气,拍拍胸膛暗道总算过关了。
却见楚影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吩咐,“既然精神还好,今晚也就不用睡了,直接去打理花园吧。”
阿佑下马车的动作定住了,好半响,才吞吞吐吐的应了一声,“好!”
听见那恹恹的声音,楚影才抬脚往府里走去,一时之间,心情好了不少。
头疼的,变成了楚福。
王府里的花园,自有专人打理,哪轮得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与阿佑大眼瞪小眼许久,楚福一摊手,
“你自去随便找个地完成二公子的吩咐吧。”
背着手,睡觉去。
而阿佑,只能呆站一会儿之后,自顾自地,去寻找需要她整理的花园。
拖着疲惫的步子,阿佑只差没把两条腿走断,也没看出来,哪里需要整理。
直到,那满园的山茶撞入眼帘来。
心狠狠地一撞,虽不是花开季节,可是皓月宫中日日悉心照料,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浓浓夜色之中,万籁俱静,只有那满园山茶无声的摇摆。
阿佑蹲下身去,满心欢喜的闭着眼轻轻碰触那茶花。
熟悉的气味,叫她瞬间心安下来,仿佛又回到了皓月宫的日子,安静而悠长。
弯着嘴角,看向四处,笑容却在一顿之后瞬间放大,无限热烈。
花园的一隅,茶花的掩映下,竟种着一小块紫草。
紫草,心口有几分激越:纵然是转世为人,大人,也还是记得皓月宫中的山茶和紫草吗?
几乎是小跑步的跑到墙角,几乎是不能自控的,俯下身去,想要将那草儿拥入怀中。
就仿若是将自已拥入怀中,浅浅的暖意……
却不知,第二日清晨,王府一阵马蚤乱。
楚影听得管家来报,那小丫头居然不知所踪,房中被褥整整齐齐,昨夜根本就没人睡过。
牙关暗暗咬紧,左手一使劲,那门便留了重重一个手印。
“找,给我找!”
就算是翻遍每一寸土,也要把她找出来。
可是,就在迈入大哥的院子那一刹那,冲天的怒火却忽然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
阿佑蜷着身子躺在一堆杂草中,纵是晨露含霜,也无损她睡梦中的恬静。
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那些自出生以来便不得安生的梦境;
那自记忆以来便觉得空空如也的灵魂;
那些,宛若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一角的烦躁;
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缓缓走过去,俯下了身。
右手不便,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早已有侍卫过来,却被他一个冷眼给瞪了开去。
左手托起她的身子,右手穿起她的膝盖,便将她稳稳的抱起。
熟睡中的阿佑,只觉得正在遍体生寒之际,突然贴上了温暖,忍不住的弯了嘴角,往那处更靠了过去。
楚影的身形顿了顿,低下头朝怀中看去,只见那粉样蜜腮正靠在自已怀中,犹自带着笑意。
一时之间,温柔流淌,是他自已都不熟悉的情绪。
阿佑只当自已是紫草幻化而成,夜眠月下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却不知,这凡世浊气之重,以她初初之形之躯,又如何能不受侵袭。
那一日回来之后,就迷迷糊糊的发起高烧。
大夫把了脉,开了药方,才恭恭敬敬的向房内散发着冰寒之气的人回道,
“二公子,阿佑姑娘只是受了风寒,喝了药,发了汗就好了。
话停在这,却嘴唇动动,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说!”极不耐的声音蹦出口来。
“阿佑姑娘体质偏寒,血相虚弱,是身体有亏之相。二公子内功走的是阴寒的路子,以后,当,当……”
“滚!”没等他当完,楚影便摔了杯子。
大夫也不急,收拾了药箱走到门口,却又缓缓转过头来,那床上的阿佑,即使是烧至如斯程度,却连一句糊话也无。
是不是,那梦境已是一片虚无?
出得院来,那大夫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皇族之中,他诊病无数,有几人能得这般澄静心思?
便是平凡百姓,也多的是烦扰憧憬之事,哪能做到真的心无杂念。
阿佑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那位府中人见人怕人遇人冷的主子,也在这下人房里待了两天。
直将管家急得,要不要将下人房改造一下,好坏得有个舒服的小憩之所啊,像这样二公子整夜整夜的坐,算是怎么回事啊!
而此时,千里之外,京城之中的王府另三位主人也是坐在正厅之中,久久不能语。
药茶公主将手中书信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才含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家夫君,
“我没有看错吧,影儿那性子,居然会守着个丫头不眠不休两日?”
驸马楚宇,虽已至中年,却也稳重儒雅,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此时方才笑道,
“管家是这样说的没错。”
药茶公主的脸上,这才显出几分喜意来,“虽只是个下人,但好坏影儿也开了窍了。”眼波一横,盈盈如水的向厅中另外一人看去。
那人只悠悠的品着新出的茶,眉眼之间,一片淡然。那双眸子隐有波光点点,竟似满天的星辰落入。
如瑾如玉,风仪天成。
忍不住心头又是骄傲又是失落,公主叹道,“只是不知慕儿何时才能寻得意中人?”
楚慕咽下口中茶香,又凝神感受了好一会儿,恍若未闻。
耳听得母亲又不屈不挠的问道,“你表妹逝雪郡主,性格温柔可喜,看来对你也是心仪久之,我儿可有此心思?”
楚慕缓缓一笑,“慕,无意。”
只这一句话,便如数年来所做的那样,浇熄了母亲盼望得近乎急切的目光。
“唉!”长长叹息声起,“为啥别人家的都是烦恼儿子风流韵事太多,不知如何取舍。偏偏到了我们王府,却变成了这般凄凉模样。”
楚宇闻言,不由得淡淡一笑,“实在想烦恼一下,我们不若回府去吧。”
“好啊,也看看那丫头生得哪般模样。”
听得父母亲兴致勃勃的讨论,楚慕可有可无的将视线移到门外。
门外晴光方好,几个下人匆匆忙忙有来有去,极平常的样子。
茶花
“你过来。”
睁开眼来的阿佑,还没摸清是怎么回事,嘴里被灌了一大碗药之后,二公子那冷冰冰硬梆梆的话就砸过来了。
阿佑奇怪自已怎么会浑身无力,却还是硬撑着,从床上滑下来,一步一步蹭到楚影身边。
直到她安然走到身边,楚影才放松了随时准备伸出去的左手。
“给我洗脸。”楚影闭了眼睛,将脸凑到她面前。
阿佑几乎要叹气了,劳二公子大驾到她房里来,只不过是要她帮他,洗脸?
旁边早已备好了水和帕子等物,阿佑更想叹气了,既然万事都俱备了,干嘛不把脸一起洗了?
把帕子从水里捞出来,拎干,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脸,一手拿着帕子,一点一点,从额头上,擦过那冰雕般线条分明的脸。
不用睁开眼,也可以知道她脸上一定有着专注的神情,那清澈眼底,只映得下他的容颜。
所以他说,“再洗一次。”
“为什么?”阿佑仔仔细细端详一阵,确认已经洗得干净。
“洗!”没有更多的解释。
“哦!”谁让她是小丫头呢。
终于第三遍洗完之后,楚影睁开了眼,“饿了没?”
眼睛一亮,阿佑诚实的点点头。
“饭菜端进来。”
楚影这样吩咐的时候,楚福差点在门口跌了一跤。
不是吧,一向在吃饭时候,连公主驸马都要赶得远远的人,如今居然果真要和一个小丫头共桌?
他瞪着眼睛看着公子吩咐的菜色一样样传入,倚在墙边半点喘不过气来,
完全,是被吓的。
看见阿佑仍然辛苦的用左手夹菜,楚影看得眼睛都不眨。
阿佑抬头看他,半天,才说,“我以后会用得和你一样好的。”
“笨蛋!”楚影面无表情,却抬手将她半天都夹不起的菜一筷子夹到她碗中。
没有阻止她这样可笑的行为,他身边的丫头,自然该跟他一样,就连左手,都应该一样。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吃起了饭,间或,帮那丫头夹个菜什么的,谁让她那么笨呢,连个左手都用不好。
其实,两个人吃饭,就算不说话,也要比一个人,热闹得多,他突然这样发现。
“吃饱了?”楚影这样问她。
阿佑擦擦嘴,点头。
“那就去睡。”
话音出口,就直接把她往床上拖。
“我不要睡。”虽然她的确觉得身上乏力,有些困倦,可是她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怎么又叫她去睡。
“我叫你睡。”拿眼瞪她,阿佑倔强瞪回去,却发现公子眼里那明显的红血丝。
楚影索性不再说话,直接拎起她往床上丢去。
痛!阿佑小脸皱成一团。
“睡!”简直是魔音穿脑,睡就睡,阿佑赌气的一拉被子盖住头,不理他。
那他该走了吧?
阿佑竖着耳朵听动静
红尘几度醉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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