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听到是贺家的人,忙开了门把人引进去。他只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这贺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长得这样像呢?
家里来了客人,下人们立即起身忙活。烧水的,泡茶的,去请主子安齐的。
安齐也是刚刚睡着,听说贺家大公子来了,还觉得奇怪。这么晚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可是贺家大公子,他也不认识啊!
赶紧穿上衣服出去,来到客厅,看到贺之谦,他先是一愣,而后便笑道:“研华兄,这么晚了,可是有事忘了说?我这些下人看来不教训不行了。竟然跟我通报说贺家大公子来了,还唬了我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贺之谦站起身来,看了看厅里的下人,带着几分沉重对安齐道:“让他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安齐见贺之谦面色沉重,也意识到真有大事,便将下人都打发出去,而后急切地走到贺之谦身边问道:“研华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之谦愧疚地看了安齐一眼,忽然抱拳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子贤,为兄有愧。今日特来请罪!”
安齐赶紧将他扶起来,着急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啊!”
“子贤,其实,我不是研华,我是贺之谦,字公瑾。研华是我二弟。”贺之谦红着眼睛看着安齐,这两句话说得极慢,极艰难。
安齐震惊得头脑发晕,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是贺之砚?你是贺之谦?”
贺之谦点点头。
安齐怒吼道:“那为什么去迎亲的是你?”
“我二弟,他,他生病了,卧床不起,祖母让我代他去迎亲……”
“那为何你到了赵家不说清楚?”
“我们担心然姐儿知道新郎生病没去亲迎不肯嫁……”
“生病?卧床不起?怕是装的吧?他不肯娶我妹妹是不是?”安齐很快醒悟过来,“好一个信义传家的名门望族!我算是把你们都看清楚了!该死的你一路上竟然还跟我妹妹亲亲我我……”
安齐越想越怒,忽然扑过去冲着贺之谦的脸就是一拳头,而后手脚并用,对着他的脸,胸口、胳膊、腿一阵乱打乱踢……
贺之谦没有还手,就站在那里让他打。
等安齐打累了,停下来,才发现贺之谦脸都被他打青了好几处。
“你怎么不躲?”安齐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贺之谦苦笑道:“是我对不起然姐儿。”所以挨打是应该的。
“你还有脸提她!”安齐恨不得再给他一拳。“说,你们到底想如何?为什么你半夜过来?”
“祖母说,让我明日代替二弟拜堂,等拜堂以后再告诉你们真相。可是今晚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我想着然姐儿明天知道了真相该有多么失望愤怒,该有多么伤心难过。我,我就来了……”想着总算在拜堂以前将真相告诉了安齐,贺之谦终于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愧疚,释然一笑。
“算你还有点良心!”安齐冷哼一声道,“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贺家这样的高门望族我们赵家高攀不起,明天的婚礼取消,我明日会亲自上门去退亲!”
“子贤,我觉得,都到了这一步了,嫁妆已经送进了贺府,请帖都发出去了,要不然听听然姐儿的意思吧。其实我二弟也不是很差,他才思敏捷,我也是有所不及的。不如让然姐儿和他见一面,解开误会,其实他们真的很般配……”这话说得很漂亮,可是贺之谦心里却仿佛有一把刀在绞一样,痛得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段话说出口来。
安齐冷哼一声,但没有立即反驳。这事还得妹妹做主才行。不过,他也会劝着妹妹去一趟贺家亲自见见那个贺之砚。毕竟是父亲定下的婚约,又到了即将拜堂这一步,就再给贺家一个机会吧!
“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和妹妹一起去贺家拜访老夫人和太老夫人。”
“子贤,帮我向然姐儿说声对不起吧!我只恨……”他只恨当初父亲为何不将然姐儿定给他。“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贺之谦转身离去,萧索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化作一片漆黑。
安齐却还不能睡觉。他立即去安然的房外叫她。
媒婆就住在隔壁,听到声音忙起身点了灯,还在屋里就抱怨道:“我的举人老爷嗳,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姑娘就要出嫁了,虽说你们是亲兄妹,可这半夜里敲妹妹的门算怎么回事啊?”
安齐恼怒道:“闭嘴,你要睡就睡你的!明天有没有婚礼还难说得很!我正要跟我妹妹商议退婚的事!”
“什,什么?退婚?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要退婚?明天就要过门了,怎么能退婚?”那媒婆一听,急了,赶紧穿好衣服开门出来。要是这个时候退了婚,她的红包没了是小事,她的信誉只怕也完了。
屋里安然听得震惊,已经起身穿衣服了。
安齐怒视着媒婆道:“为什么退婚,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个媒婆是怎么当的?你是不是贺家的同谋,一起来骗婚的?”
媒婆立即叫起撞天屈来:“哎哟我的赵老爷嗳,这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们赵家和贺家不是自幼订下的亲事吗?怎么会是骗婚?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啊?”
这时,玉兰开了门,请安齐进去,那媒婆也跟着钻了进去。安齐要赶她出去,她也不肯,非要听个明白不可。
“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安然也震惊,怎么说贺家骗婚呢?
安齐恼恨道:“刚才贺之谦来过了,就是之前去迎亲,和我们一起回来那个。他根本不是贺家二公子贺之砚,而是大公子贺之谦!”
“什么?”安然震惊地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却笑了出来,“也好,给了我们理由去退婚。对了哥哥,那个贺之砚为什么没去提亲,而是贺之谦去的?”
安齐将贺之谦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媒婆听完,不禁抚掌道:“哎呀,是啊,上个月就有流言说贺家二公子病重,还在传赵姑娘克夫呢!我还奇怪,那天跟贺家的人一起去合江县迎亲,怎么看着贺公子好似一点病都没有的样子,原来是大公子啊!不过,这新郎病重不能亲迎不能拜堂的时候,让兄弟代为亲迎拜堂也是有的。”
安齐冷笑道:“新郎病重,让兄弟代为亲迎代为拜堂的确是有的,可人家都要跟女方说清楚,没听过直接冒充新郎的。”
那媒婆讪讪地笑笑,说:“这不是新郎官生病了,怕你们不肯嫁过来嘛!”其实这样骗婚的多了去了,只要把人骗进门就行了。谁知这次居然就提前穿帮了呢?
安然轻笑道:“只怕不是真的生病,而是想退婚呢!若他想退婚,明明白白告诉我,难道我还会死乞白赖地嫁给他不成?居然弄这样的招数,还毁我名誉,污我克夫,这口气迟早要找他贺家算清楚的。”
安齐也点点头。是啊,不能这样便宜了贺家。
安齐要跟妹妹商议如何对付贺家,自然不方便让媒婆在一边偷听,便赶她回房去,这才小声问道:“妹妹,你打算怎么做?既然你决定了,不如明天你就不去了,哥哥直接过去帮你把这婚事退了就是!”
安然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都说女人是小心眼儿,他们贺家既然这样,我怎么都要回报一二的。我定要让那贺家追悔莫及才甘心!”
安齐眨眨眼睛,却不知道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安然嫣然一笑道:“哥哥回去睡吧,明天就知道了。”
安齐许久没有见过安然这样轻松调皮的笑容了,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里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安然和安齐一大早就起床来,虽然昨晚睡得晚,却只觉得神清气爽。两人吃了早饭,打扮好,这才赶紧坐了马车往贺家去。
今天,安然穿着一身水红色锦缎绣鹅黄|色折枝兰花的半袖,领口袖口滚着一圈儿白色兔毛,露出里面月白色绣银丝细云纹的衫子,下身是一条葱绿色百褶裙。她头挽垂挂髻,正中戴着一朵三重花瓣的金丝莲花,花(和谐)蕊全是小珍珠串成,行走间花瓣颤颤巍巍的摆动着,髻端上插着一对小珠钗,带着那对长长的银丝珍珠耳挂,衬得整个人有如珍珠般莹润娇媚,又贵气逼人。
安然原本就生得好,又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这些日子还天天用鸡蛋美容,使得皮肤白里透红,好比三月之桃;她再将眉毛稍稍修饰了一下,画上眼线,弄一点点眼影,使得那双眼睛看起来越发水润灵动;她又在唇上抹了一点粉色的胭脂,带着少女健康的色泽,只需一个浅笑,便好似春花初绽般清新亮丽。
安齐看到安然的打扮也不禁被她晃花了眼睛。
“妹妹?”
“怎么样?好看吧?”安然对着他娇媚一笑。
“我,我怕那贺之砚见了你这个样子不肯退婚怎么办?”安齐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那贺之砚除非是个傻子瞎子,否则怎么可能放弃妹妹这样的绝色佳人?
“呵呵,别担心,我要隔着一道屏风跟他说话,等他说了退亲我才与他见面,让他后悔一辈子去!哼!”
“好!这才是我妹妹的性子!”安齐叹道,“娘亲的顾虑虽然也没有错,可是哥哥真觉得那个贺之砚配不上你。如果是贺之谦嘛,倒还勉强可以与你匹配。”
眼看就要退婚了,这次娘亲不在,再无人可以阻拦,安然心情极好,忍不住调笑道:“哥哥,这次我们退了婚回去,娘亲肯定要骂死我们的,你怕不怕?”
安齐不以为意道:“反正不想退都退了,让她骂一顿出出气也无妨。”
“呵呵,哥哥,我今天真高兴。我真想一辈子都跟哥哥和娘亲在一起,谁也不嫁。”安然干脆挽着哥哥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像小时候那样,又亲密又依赖。
安齐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道:“哥哥也舍不得你嫁人。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给谁我都舍不得。要是你嫁了人却让人欺负,哥哥会心痛死的。”
安然拍开他的手道:“现在不许捏,要是捏花了我的妆怎么办?妹妹今天可是存了心要让贺家的人惊艳一把的。叫他们看不起我,本姑娘还看不起他们呢!”
“你还化了妆的?怎么看不出来?来,哥哥看看!”
“就是要看不出来才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本姑娘丽质天成!”
“你本来就天生丽质好不好?”
“当然!”
“呵呵,呵呵呵呵……”
玉兰坐在他们对面,看着这一对笑得如此高兴的兄妹,实在想不出来就要退婚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难道姑娘真的还念着钱家大少爷吗?听说钱家大少爷现在已经是位将军了呢!
到了贺家大门前,只见大门外已经挂上了大红的灯笼,扎上了红纸做成的大红花,依然是一派娶亲的喜气样子。
安齐先跳下马车,让人去通报,这才回身将安然扶下来。
此时,安然已经带上了白色的帷帽,那一层白纱将她的面容遮挡了七七八八,一直垂到膝盖,但并不影响她视物。
却说昨晚贺子谦回去以后就不顾夜深找了祖母和母亲,又去贺之砚“病床”前跟他说了。
老夫人听贺之谦的意思是赵家多半要退亲,不禁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两个年轻人都不愿意,就等明天见了面再谈吧!老婆子也想看看这位赵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位才华横溢的绝代佳人,竟然看不起我们砚哥儿!”
虽然老夫人对安齐的印象不错,也怜惜安然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但说到底,孩子还是自己家的好,老人家自己怎么骂他不成器都成,可别人要是敢嫌弃,那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吴氏一直想退亲的,可如今看这样子真要退亲了,可明天的婚礼都准备好了,她又烦恼如何向人家解释。
至于贺之砚,他听了这样的好消息,当即就“病愈”了,还很快想出办法来为母亲分忧解难。
“娘,不如明天婚礼照常举行,只要把新娘子换了就成。您看如何?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姜家,虽然仓促了点……”
吴氏立即打断儿子的话道:“你不用说了,娘是不会同意你娶姜家那个丫头的。不过有个秀才的父亲,家世比赵家还差,还经常抛头露面的,名声比男人都响,这样的女人岂能为妻?要是那丫头识趣,肯给你做妾,娘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你想娶她为妻,那是白日做梦!”
“娘!那姜姑娘可是江阳才女,也是书香门第,为什么就配不上你儿子?我都不介意她家世差了,您总计较人家出身做什么?”
贺之砚拉着吴氏还要哀求,吴氏却板下脸来道:“好了,你不用求我了。这件事情,你求也无用。你的婚事,娘也做不了主,得听你爹的!好了好了,你看看现在都多晚了,明天还有那赵家的要来退亲,还要派人去各家报信,真是……”
吴氏气冲冲地走了,贺之谦久久地看着贺之砚,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走了。这样的二弟真的配不上然姐儿。可是,二弟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么妒忌他……
第二天一早,吴氏、独孤氏都陪着老夫人等赵家的人上门来,贺之谦贺之砚兄弟在偏厅里等着。
老夫人也比平常早了半个时辰起床。刚刚用了早饭,就听人通报说赵公子和赵姑娘到了。
不但三位女主子,就是服侍她们的丫头婆子也紧张地等待着。
终于,一个婆子引着三个人先后走进了大厅。
走在前面的安齐老夫人很熟悉,吴氏却是第一次见到,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赵安齐看起来的确不错,人才好,气质佳,要是她相女婿,第一眼也会喜欢的。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后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身上。
只见那少女身材高挑,因为带着帷帽,却看不清容貌。
安齐当先一步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而后又对吴氏道:“这位就是贺伯母吧,侄儿有礼了。”而后是独孤氏,“给大嫂请安!”
老太太见安齐一如往常般带着温和的笑容,神态恭敬,以为他并不打算退婚,心情也一下子好起来,赶紧道:“好孩子,别多礼了。这就是然姐儿?快过来祖母瞧瞧!”
安然缓缓取下头上的帷帽,在众人的吸气声中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
“赵氏安然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金安。”
而后,她又向吴氏和独孤氏见礼道:“然姐儿见过贺伯母,贺家嫂子!”
而后,她才抬起头来,对着老夫人浅浅一笑。
直到这时,老夫人和吴氏等人才醒过神来。她们无论如何想不到,赵家那样的家庭竟然能养出这样出色的姑娘来。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一朵春天初开的花,看着她的笑容,就好似春风拂过,刹那间百花齐绽。
然而,这姑娘令人惊叹的不仅仅是容貌。在这一刻,容貌已经成了次要的东西,要紧的是她的气度风华。她的笑容自信而温和,她的气度高贵而又谦逊有礼,绝不是一般小门小户能养得出来的。若不是她是跟着安齐进来的,又说了自己是赵家的安然,只怕她说自己是八大世家的嫡女都有人信。
吴氏暗忖:就算是当年独孤氏进门,也不及眼前这少女风华气度的一半。
老太太也是满脸愕然:这姑娘的气度,别说给她当孙媳妇,就是嫁到王侯之家,也是能般配得上的。她现在相信孙儿的话了,只怕她还真的看不上砚哥儿。对了,刚才她就称呼她是老夫人,称呼吴氏为贺伯母,难道说她已经决定了要退亲?
“然姐儿,我们贺家何德何能,能订下你做媳妇儿。快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这到底要怎样的水土才能养育出这样灵秀的人儿来。”
一句话,老夫人就表明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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