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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闺秀 全第24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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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齐,安然做主,一家人又搬到了县城里。

安齐去县学读书,安然和玉兰依旧在家里做针线,顾宛娘眼睛不好,身体也差,现在只能帮他们做做饭什么的,安然连衣服都不让她洗,怕冷水用多了她身体更差。

六月,是南方的雨季。安然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居然到处都在漏水。他们将屋里的盆啊桶啊什么的都拿出来接雨水,却还是不够。

安齐担心父亲留下来的书被雨水打湿,将冬天的羊毛褥子取出来盖在书架上,总算把这些书都保住了。可人却没有办法,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好在六月间,倒不觉得冷,但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第二天,雨停了,顾宛娘却因为昨天淋了雨,又病倒了。安然一大早就去请了大夫抓了药。

安齐借了邻居的梯子上房捡瓦,却不料那房顶的木格子这几年被雨淋,已经腐烂了,他刚刚踩上去,那木格子一断,就摔了下来……

安然赶忙和玉兰将哥哥扶到床上去,便急着去请大夫。可哥哥去县学以后家里多了不少花费,县里什么东西都比乡下要贵,今天早上给娘看病抓药又用了不少钱,现在安然身上真的没什么钱了。外公给的那扳指和玉葫芦不能当,贺家送的信物不能当,而其他的首饰都让她当得差不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安然急得团团转,只恨自己绣工不好,赶不上娘亲,不然也不会绣了那么多东西都换不了多少钱。她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顾家找舅舅。

她让玉兰留下照顾好娘亲和哥哥,便匆匆赶去顾家。

顾家这几年的生意大不如前了。银楼没有安然的设计图,自然也抢不到生意;西城果酱的那条商路又因为顾胜武出事,被别的商家取代了;而菜籽榨油本来技术含量就不高,现在种植的人多了,朝廷又大力扶持,顾家想要独家经营卖高价也不行。不得已,顾胜文已经将外地的店铺卖掉,只专心经营附近几个县城的生意。

安然敲门进去,听门房说舅舅不在,她想找舅妈也一样,可恰好舅妈也出门了,门房说大少奶奶在。安然知道这位大少奶奶就是表哥顾少霖的妻子周氏,上个月才进门的,今年十五岁。安然也跟娘亲来吃了喜酒,见过一面的。

安然来到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表嫂周氏才慢悠悠地走进来,客气地笑道:“哟,哪阵风把表妹吹来了?可惜现在你表哥不在家呢!表妹有什么事,跟表嫂说也一样的。”

安然听着这话怎么味道有些不对啊?可来都来了,县城里她也没有别的熟人能借钱的,便红着脸开口道:“我娘昨日淋了雨病了,刚才哥哥去房顶捡瓦,又摔了下来,急着请大夫,所以想找舅舅舅妈借点银子应应急。”

安然好不容易把借钱的话说出口,却听那周氏嗤笑一声道:“我们家什么时候成了开赈济堂的了?要是谁都这样有事就来找我们家借钱,我们顾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借的呀!”

安然只觉得脸色火辣辣的,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屈辱。可是,现在哥哥等着请大夫,她不得不忍受下来。

周氏看安然已经变了脸色,又笑道:“哎呀,表妹,表嫂可不是说你。不过,我们顾家的生意这几年可是艰难得很呐!你别看这个家看着光鲜,一大家子的嚼用可是不得了呢……”

安然低着头恳求道:“表嫂,先借我二十两银子,行么?我一定会还你的。我哥哥摔到了腿,拖不得的。”

“二十两?”周氏惊呼道,满脸嘲弄地看着安然道,“我说表妹啊,你真当我们顾家的银子是大风吹来的啊!”

安然咬着唇,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和愤怒,起身道:“既然表嫂这里不方便,那我去见见表姐。”她想着幼年时与表姐的情分,更何况表姐是哥哥的未婚妻,总不会不管的吧?

却不料那周氏又带着几分嘲弄曼声道:“真不凑巧,我们家大姑娘跟太太出门了呢!”

安然再也没有脸留下,匆匆跑了出去。

刚刚跑出顾家大门,就听天空轰隆一声,一声巨雷从头顶滚过,吓得她下阶梯的时候没站稳,一下子摔到地上,脚腕处火辣辣的疼。她强忍着痛站起身来,豆大的雨点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很快将她淋成了落汤鸡。安然仰着头,在雨中一边咬着牙奋力奔跑,一边无声地畅快地哭……

她只恨自己没用。别的穿越女都能带着一家子发家致富,可是她却紧紧能让娘亲和哥哥维持温饱,可是哥哥耽误不得,她心急如焚向东大街的慈仁堂药铺跑去。或许那许大夫好心,能让她暂时赊着药费先帮哥哥看腿抓药呢。

第六十五章安然获救,表哥要休妻

其实安然心里很清楚,连亲人都能见死不救,更何况那开门做生意的许大夫?要是人人都去赊账,他的药铺也开不下去。可是,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她能说动许大夫呢?

雷声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响,雨也越下越大,几丈外都不能视物。安然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朦朦胧胧的街道,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安然前世其实是很怕打雷的,每次打雷,她都要抱着哥哥才能安心。可是穿到了这里,洗衣服做饭刺绣,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她不但要做,还要做好,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做,那么迫切地想要做好。

前世,她就是被哥哥宠坏了的娇娇女,所以才会连一点点打击都经受不起。这一世的经历逼得她不得不坚强,想到哥哥和娘亲,便忍不住想起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爹爹,就算是为了让爹爹在地下能安心,她也要把大夫请回去。

终于,慈仁堂到了。

可是雨下得太大,不但慈仁堂,街道上的商家除了客栈酒馆之类的,全都关门了。

安然跑进房檐下,咚咚咚赶紧敲门,而后又迅速将自己衣服上的雨水绞去一些,不至于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留下一滩水。

药铺的伙计关了门就去后院休息了,雨声又那么大,哪里听得到人敲门?

安然又拍着门大声叫了一阵,见依然没有效果,急得不行。不知道是另外找个大夫好呢还是想办法爬墙进去找人。可是,这许大夫已经是县里最好的大夫了,据说对跌打损伤也比较在行,不找他,又能找谁?而且,已经耽搁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大哥伤得怎样……

安然立即又从房檐下跑出来,顺着后面高大的院墙找到一个后门,又扑上去咚咚咚地敲起来。

这回倒是很快有人应声了,但却极不耐烦。

“谁啊?做什么?要死人了还是怎的?”

安然听得怒火上冲,却也只能银牙紧咬,听那声音是个半老妇人,便叫道:“大娘,请您开开门。我找许大夫!我哥哥从房上摔下来,摔了腿,求许大夫去看看!大娘,求您了,帮帮忙吧……”

那妇人一听是妹妹冒雨给哥哥请大夫,就知道多半是穷人家,有钱人家都是让下人出来请大夫的,可不会让个小姑娘出门抛头露面。既然没油水,她就懒得动了。跑过来开门可是会湿了她的衣裳呢!

“这么大的雨,许大夫不会出诊的!你还是另找一家吧!”

安然早就预料到请大夫不会这样顺利,可是想不到连个看门的婆子都这样势利,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可是,偏偏现在她还不能得罪这婆子,只能说好话捧着她,再引她同情。

“大娘,求您行行好吧!我哥哥的伤耽误不得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慈悲,为我通报一声吧!日后我们兄妹定会感激您的。大娘,您也有儿女,您定然也有一颗慈母心,求您慈悲,帮我开开门,救救我哥哥吧!我娘也会感激您的……”

那妇人也不知道是被安然哭叫得烦了还是怎么的,低声咒骂了几句,便扬声道:“好了好了,跟催命鬼似的,别叫了,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一声看看!”

“多谢大娘!多谢大娘!”安然迅速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又把身上衣裳的水绞干,她担心等会进门以后,自己身上的水弄脏了人家的地,人家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那大娘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只听她高声叫道:“门外那小丫头,我家许大夫说了,雨太大,概不出诊!要不然就把病人抬过来,要不然就另请高明!”

安然心中一酸,再一次看清这世态炎凉,再次哀求道:“请大娘通禀许大夫,我哥哥摔断了腿,哪里能上门来应诊?我娘亲又卧病在床,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弱女子,我,我如何能把哥哥抬过来?更何况伤者如何能淋生雨?大娘,大夫慈悲为怀,救死扶伤,求您跟许大夫说说好话吧……”

这时,那妇人似乎不耐烦了,便在里面叫骂道:“好了好了,听你啰嗦都听烦了。

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就你家那样的,许大夫不会出诊的。家里老娘卧病在床,哥哥又摔断了腿,剩下你一个小丫头,你有钱给诊费吗?有钱抓药吗?这雨天出诊,诊费可是平时的三倍,你要是有银子,我就再给你通报一声,你要是没银子,那就别费力气了。也给人个清静成不?”

安然咬着唇,她确实没有银子,也无法撒谎骗那婆子,今天早上她才请了许大夫给娘看病的,当时抓了三副药,还差许大夫三文钱呢!

怎么办?县里还有认识的人吗?要不然再回去求求舅舅舅妈?他们该回来了吧?对了,去求求秦先生!虽然她只跟着秦先生学了一年的画,可秦先生和师母都对她挺好的。

想到这里,安然又往县学跑。

忽然,前面水雾中驶来一辆马车,跑得飞快,等安然发现的时候,马头距离她只有几米远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踏在脚底。

安然急切中赶紧身形一转,尽量往旁边让开,虽然躲过了马头直面的冲撞,却还是被马腹掀翻在地。她知道紧跟着后面就是马车的轮子,要是压到自己身上,不死也要半身瘫痪了,便赶紧往旁边滚去。

好在那驾车的马夫眼睛好,技术也不赖,眼看撞了人,便及时勒住马缰,并将马车往另一面带了一下。

因为这突然的停顿,马车里的人似乎撞到了头,不悦地吼道:“旺叔,怎么回事?”

“公子,我们撞,撞到人了!”看样子那马夫也吓坏了。

“这么大的雨,谁没事在雨里跑啊!快去看看,撞死了没有?真是晦气!”

这时,安然忽然有了主意——找这位公子要一笔银子去请大夫!

安然动了动身体,发现腰腿有些痛,倒也不用装,直接哭叫道:“我的腰好像撞断了,求公子慈悲,给点银子看大夫吧!”

雨声太大,那马夫和车里的公子都只听了个大概。那公子皱眉道:“该不会是来讹诈的吧?旺叔,你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撞断了腰!”

旺叔戴上斗笠,正要跳下马车,刚好安然抬起头来。虽然雨大,视线受阻看不清楚,旺叔还是把安然认了出来。

“大,大少爷,不好了,是表姑娘!是表姑娘啊!”说着,旺叔赶紧跳下马车,跑去将安然扶起来。这旺叔可是顾重山最早买回来的下人,顾宛娘出嫁前就到顾家了,对顾宛娘和赵家的人却是极熟的。

车里的人正是从县学回家的顾少霖。因为雨太大,县学的学堂也有些漏雨,便停了课,让过两天再去。于是,不过才正午,顾少霖就下学回家了。

听说外面的人是表姑娘,顾少霖还愣了一下究竟是谁,但几乎就在那一霎那,他就想起了安然。今天齐哥儿没有去县学,据说是姑姑生病,他请假了。顾少霖还想着等雨小一点了去姑姑家看看。如果是安然,她怎么会冒着这样大的雨独自出门?难道姑姑很不好吗?怎么是安然出来,而不是齐哥儿呢?

顾少霖思虑其实只在一瞬间,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跳下马车来到安然身边。

他蹲下身从旺叔怀中将安然抱起来,急切而慌乱地问道:“然姐儿?怎么是你?你伤哪儿了?严不严重?”想到安然刚才说的撞断了腰,顾少霖就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又慌又急又痛。

安然认出是表哥,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道:“表哥,快,求求你,带我去找大夫!救救我哥哥……我哥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顾少霖来不及问清楚,抱着安然就上了马车,然后立即让旺叔把马车驶去慈仁堂。

“然姐儿,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你刚才说撞断了腰?”急切中,顾少霖就摸到她腰上轻轻按着。“哪儿痛?这里?还是这里?”

“疼!”安然叫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然姐儿,然姐儿别哭,别哭……”顾少霖赶紧将手缩回来,不住地抹着她脸上的泪水。“一会儿就到了,我们让大夫好好看看,擦了药就不痛了。别哭啊……”

安然摇摇头。她哪里是为了自己疼才哭的。她为的是今天为了给哥哥请大夫而受的这些委屈。为了给哥哥请大夫,她低声下气,别人当面骂她她也忍着。不说前世哥哥就没有让她受过一丝委屈,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么多年来,就算是赵家出事,爹爹被杀,被人欺上门来,她也不曾如此委屈过……

“然姐儿,你别哭啊,告诉表哥,还有哪里痛没有?腿有没有事?胳膊呢?”顾少霖看安然不住声的哭,只当她伤得很重,心里急得要死。

“我没事,”安然哽咽道,“我的伤不要紧。我是担心哥哥。都耽搁这么久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我刚才去找过许大夫,可是我没有银子,他不肯出诊,让我把哥哥抬过去……呜呜呜……”

顾少霖听得心痛,心中恨极了那许大夫如此为难安然,却又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道:“姑姑生病,齐哥儿受伤,没钱请大夫,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我家?我们两家住得不远,又是至亲,你有事不找我们还想去县学找谁去?”

安然也忍不住哭诉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顾少霖一怔,随即又是大怒:“是谁?是谁瞎了狗眼敢给你眼色看?是门房不让你进去还是怎么回事?你告诉表哥,我回去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安然摇头,却不肯再说。

而前面驾车的旺叔却忍不住心中感叹,想当初赵姑爷考中举人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顾家的生意也是因为赵姑爷的关系才发展起来的,可如今赵姑爷不过才去了三年,顾家与赵家就疏远了。如今姑奶奶生病,表少爷受伤,顾家竟然连人家一个姑娘冒着这样的大雨求上门都不管,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然姐儿,你告诉表哥,到底是谁?”连旺叔这样的下人都觉得心寒,更何况从小与安然青梅竹马的顾少霖。

安然摇头,咬着下唇道:“表哥别问了。那样的屈辱我不想再回忆一次……”

“屈辱?”顾少霖握紧了拳头,真恨不得立即飞回去,将那给安然气受的人碎尸万段。

这时,外面驾车的旺叔道:“大少爷别逼着表小姐说,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顾少霖一想也对,他是知道安然性子的,只怕顾家一般的下人也没人能给她气受,难道是母亲身边得宠的婆子?

终于,慈仁堂到了。

旺叔停下马车,立即戴着斗笠跳下去,接着便撑着伞等顾少霖下来。顾少霖抱着安然从马车上下来,旺叔举着伞,勉强能将他们的头遮住,身上的衣服风一吹就被雨打湿了。

顾少霖也顾不上衣服了,他先前跳下马车抱安然上马车时就已经湿透了。他抱着安然几步走到房檐下,总算淋不到雨了。安然道:“表哥,放我下来。”

“你的腿有没有事?不着急,表哥抱得动你,等会儿我们让大夫看看,大夫说你的腿没事,表哥就放你下来。”

“表哥,我腿没断,就是擦破点皮,腰也不要紧,可能是扭到了。等会买瓶药回去擦一擦就好。我们快点将大夫请回去,哥哥伤得重……”想到安齐,安然又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顾少霖从前见过的安然都是灵慧狡黠的,是聪明自信的,就是在姑父过世的时候,她红着双眼,腰背也是挺得直直的,目光也是坚强的。他何曾见过哭泣的安然?可偏偏是此刻柔弱堪怜的安然,让他觉得心痛不已。

顾少霖想着表妹此刻的心境:父亲过世,母亲生病,哥哥受伤,她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要担负起一切,去舅舅家借钱还被人羞辱,来药店人家也不理会,最后又差点被马车撞死……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越发难受起来。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表妹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

这时,雨势慢慢转小,旺叔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起来,药店的伙计终于听到声音出来了。

“来了来了,谁啊?许大夫还在用午饭呐……”

说话间,那伙计终于打开了门。

顾少霖正要抱安然进去,就见那伙计连忙拦着道:“慢着慢着,我说你们先把身上的水绞干了再进来吧。”

顾少霖以为这伙计势利眼,又暗自猜想着先前是不是他羞辱安然了,当即就要发火。安然立即捏了他一下道:“药铺里都是药材,是需要防潮的。表哥你先放我下来,我们把衣服上的水绞干了再进去就是。”

顾少霖听安然这么说,心里的怒气去了大半,便对那伙计道:“好了好了,我们把水弄干了再进去,你快去后面把大夫请出来,急!”

可是病人急家属急,药铺伙计可不急。他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找了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让他们擦水,口中却问道:“先说说病人的情况,我好告诉许大夫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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