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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第1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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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陵见他转移了话题,心知此事也急不得,顺着他的思路想过去,不解道:“靳无余一直身在军中,近些年来多有战功,虽然经仓原兵败,但罪不在他,主人何以突然要免他的军职?”

子昊道:“此人性情过刚,不宜在中枢周旋,但却是个将才,人亦忠诚难得,这些年追随文老将军,历练得也足够了。今后你可逐步让他分担终始山这边的事情,自己多花些心思在大局上。”

苏陵沉默了一会儿,大局,这份责任似乎并不该由他来承担,这般的交代无由令人生出疑惑,但还是先点头应下,而后立刻道:“主人,楚国肯自息川退兵,看来九公主和那少原君谈得还算顺利,公主既在楚国找到了歧师,当务之急是先设法解了主人体内的毒,主人是否会考虑去一趟楚国?”

子昊淡淡道:“再说吧。”

苏陵对他的态度太过熟悉,一听便知他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刚刚想劝,看到他抬手时披在身上的外袍往下一滑,吃惊道:“主人,你的伤……”

子昊衣袍底下不知何时竟渗出一片血迹,血色染上白衣分外醒目,竟是肩头伤口裂了开来。离司亦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来看。“换药吧。”子昊扭头淡声吩咐了一句,心中却还是思虑未停,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还是必要早早谋定才好。方想了会儿,离司自外帐转回来禀道:“主人,且兰公主来了!”

那个身着白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帐中时,子昊目光轻微一抬,半空中和她相遇,两人谁也没先说话。过了稍会儿,且兰嫣红的唇角忽然向上轻挑,对他露出个俏美而明亮的笑容,子昊稍一合目,眼中深深的疲惫便在这一刻化作欣慰浅笑。

随着他两人的神情,帐中气氛变得柔和轻松,苏陵也大概知道了结果,起身道:“主人,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离司和他对视一眼,将取来的伤药硬塞到了且兰手中,匆匆福了一福,头也不抬:“公主,我……我外面好像还熬着药呢,主人肩头的伤口裂开了,麻烦公主!”说着根本不等回答,紧随苏陵掀帘而出。

出了营帐,离司大大松了口气,继而又有点儿俏皮地眨眨眼睛,扭头问道:“苏公子,你看主人会让且兰公主入宫吗?”

苏陵低头踱了几步,“势之所趋,或者可能。”

离司回头看着帐中,主人心里应该很在乎公主吧,若公主真的能入宫,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多少年空阔幽深的长明宫,和主人一样,冷清到寂寞,安静到孤独的宫殿,即便是仆从如云却依然岑寂如水的宫殿,若是多了女子清亮明媚的笑声,会不会在那样的美丽中变得和以前不同呢?心中存着几分期许,深深呼吸一口清凉的空气,离司脸上便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第二十四章美人如玉

帐中垂帘一掀而落,子昊有些啼笑皆非,如此拙劣的借口,离司这丫头真是连一句谎话也不会说,无奈摇头,耳畔响起且兰的声音:“先前还好好的,伤口怎么会裂开呢?”遇上她温柔的目光,他淡淡笑了笑,“一时没留意。且兰取了干净绷带半跪在他身边,小心地帮他褪下外衣。她在军中常亲自替受伤的将士们包扎伤口,这些事情驾轻就熟,子昊手臂下意识一紧,但随即恢复了自然。微微垂眸看向眼前女子,这七年来除了离司外,就连子娆都不会同他如此亲近,夜阑人静,灯火如画安然,女子柔软的指尖拂过肌肤,灯下剪影随之略略晃动,似水中涟漪,似风儿微漾。

注视着那张柔美的容颜,心中忽有说不出的感觉慢慢洇开,合着唇边无声的低叹,恍如一点血色落上那月白丝衣,渐渐地,在纯净中渲出丝缕繁复的纹路。

“好在血还没有凝结,否则就会……”正说着话,且兰手突然停了下来,原本轻松的神情被一丝惊诧取代,僵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声音涩然:“我这一剑……竟然伤你这么重?”虽知浮翾剑锋利无比,虽知当时自己恨极用了全力,但真正看到这几乎贯透身体的伤口,仍是惊在当场。那是浮翾剑,随手挥出便足以断筋裂骨的上古神器,看这伤口的位置,只离要害部位不过数寸,剑气定然已伤到了他的心脉,难怪这些日子他看起来一直十分乏累,频繁的咳嗽总也止不住,即便是常人受了这样的伤也至少要静心调养数月才行,何况离司说过他的身子并不太好。

且兰抚过伤口的手禁不住微微发抖,心头纷乱,是惊是痛是掺杂了懊悔的自责,自己根本分不清楚。子昊在她还没来得及注意前将衣袖一拂,恰好遮住了小臂上那些细密的伤口,淡道:“已经没事了,这本就是我欠你的,不必在意。”看她还愣着不动,复又笑道:“怎么,不会是想要我就这么等下去吧?”

且兰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替他换药止血,轻柔的动作之下嘴唇却越咬越紧,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处理完毕,才轻轻说了一句:“其实你从来没有欠我什么。”

子昊收回手:“王族有负于九夷族,举世皆知。”

且兰摇头:“可这并不是理由,你只是做了你必须做的事,而我……”

子昊截住她的话:“那般情势,不知者不罪,怪不得你。”

且兰收了伤药,沉默着帮他披好外衣,而后方道:“错了就是错了,知与不知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你不怪我,我也不愿找这样的借口原谅自己。”

子昊散拢衣襟,低头看她半晌,轻轻抬手抚上她的秀发,目光平淡而柔和:“且兰,你的族人所受的苦难,你家国的毁灭,你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甚至还有你母亲的生命,与这些相比,这一剑实在并不算什么。我说过,我做出的决定,我便会承担带来的后果,该付出的代价我也一定会付,我不喜欢和老天做不公平的交易。”

且兰蹙眉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上天造人造世,何曾真正公平过?”

子昊一笑,道:“我倒觉得有,对我来说,天下诸事都公平得很。”

且兰道:“我不信每一件事情都是公平的,就像……就像你自己,”她抬头看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一直痼疾缠身,难道不觉得自幼便要受这样的苦,是苍天对你太不公平吗?”

“是吗?”子昊向来不愿和人谈论这个话题,此时却并不以为忤,只是淡然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要得到什么,将付出什么,所得所失价值几何,我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别人眼中的看法,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他们所认为的得失公道罢了。”

天道负阴而抱阳,有盈有虚,有动有静,有生有死,此消而彼长,此出而彼亡,周流轮回,从来就再完美公平不过。人们常常以为世事不公,不过是因为只看别人所得,而忽略他们的付出,或者是自己付出的不够,但想要的又太多。而人生各异,即便是相同的付出和得到,对每个人来说意义也可能绝然不同,人以己之所思、所患、所求、所愿为理所当然,但世事循环,却不会因为某个一厢情愿而改变它固有的循环,那么所谓不公平,无非是被扭曲的执着,求之不得的怨念罢了。

早在多年之前,身为东帝的子昊便知道自己肩上是怎样一副担子,亦清楚自己手中将有着怎样的力量。心境清明,不需也不必怀疑世事公平与否,背负着与生俱来的身份和责任,单纯与软弱带来的只可能是毁灭,处处患得患失,不如坚持自己选择的道路,义无反顾。

且兰在灯火下微微侧头,觉得他的话似乎无可辩驳,却又好像不合常理,“所以你认为这一剑很公平?”

子昊道:“且兰,你不妨记住,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我受你这一剑,只是用来交换我需要的而已。”看向且兰眼中泛起的波动,笑意微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到冷酷,且兰在一瞬震动后却有暖意自心底升起。这种感觉太过意外,透过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分明和他如此相近,偏又感觉如面渊海,广阔的海面似乎永远风平浪静,令人无从窥探那至深处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世界。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吸引着她,越是让她感到亲近。

是的,是亲近的感觉,令人可以完全放松的亲近。灯火之下那双眼眸,含一点儿淡倦的暖,温雅的柔,望过来时若有星辰幽光坠落,那样清静和安宁,似乎可以漂浮在里面,就此沉沦也无妨。方才是因为什么而挑起了这样的话题,已然在意识中冲淡,落入了他的思绪,面对着他几近冷澈的清醒,一切哀怨自责无病呻吟都是多余,他只会平静看在眼中,了解但并不需要。

“那么这一剑,你要交换的是什么?”她轻轻一扬眸,朦胧灯色在眉间落下清丽的光泽,冰肌玉骨,剔透的眼神。

子昊唇边渲开淡笑:“我要你,和九夷族的忠诚。”

且兰眸光轻轻闪耀,片刻之后,在他的注视下侧首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刚才在我帐中,古秋同他们议起今天的晚宴都是怎么说的?”

子昊缓缓向后靠去,含笑摇一摇头。

“你以那般手段,将他们几人压得话都说不出一句,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

子昊低低轻咳,再次摇头:“我只关心结果。”

且兰又盯了他一会儿,一声轻叹,长身跪起,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而后笑容微肃,以诚敬的姿态双手举过头顶,俯身低下头去:“且兰此来,是代表所有九夷族人将月华灵石奉于主上,并在灵石之前盟誓,九夷族愿重新归服王族,为之生,为之战,为之存,为之亡。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九夷族人将用生命遵从主上的一切决断,绝不背叛!”

一字一句,重复了曾经古老的盟誓。她将灵石奉至他面前,连同九夷族的命运,她的真意。灵石中传承自千百年前天地初开时神秘的力量,在她的真力催引下发出清明灵光,照亮四壁,营帐中一片清辉如水,净彩纷呈。

九石出而天下一。

灵石光芒映入了子昊岑寂的眸中,明亮与暗沉交替,仿佛风云变幻,沧海桑田,落下千年光阴遥远的痕迹。天下之大,九域分立,无论王族如何尊贵,终究是九域、九族、九国、九王,所有纷争,由此而始。唯有天下一,同国政,同疆土,同君臣,方可能减少各国间对立带来的战争与杀伐,由分而合,由乱而治。第一步已经迈出,只是不知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完成心中长久构想。

轻轻扬了扬唇,子昊开口道:“可是心甘情愿?”

且兰答道:“爱也好,恨也罢,且兰从不做违心之事。”

子昊抬手覆上她的掌心,指尖相触,九幽玄通真气透出,月华石骤然光芒四射,与他腕上黑曜石交映生辉,一室流光璀璨。九幽玄通能将玄石的灵力发挥到极至,传说中九转玲珑石的秘密,便在于其中蕴藏的无尽的灵力,但究竟九石齐集会发生何等逆转天地的事情,其实连他也十分期待。

光华落尽,收敛在子昊指尖,月华石在他手中重归平淡。且兰微微松了口气,子昊闭目调息一会儿,“今后你和九夷族可有何打算?”

且兰道:“我想率族人迁回故国旧地,不知你意下如何?”

子昊低咳一声,轻轻紧了紧眉,抬头道:“为何?九夷故国一片荒乱,此时并不适合回去,洗马谷相对来说反而更好一些。”

且兰道:“刚才和古秋同他们商量过,大家对目前形势各有些看法,几经斟酌,才有了这个打算,但你若不同意,那便作罢。”

子昊道:“是怎么想的?不妨说说看。”

且兰方要说话,却见他低咳不止,面上尽是无法掩饰的疲倦,忍不住道:“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些事也不急在一时,我们改日再说不迟。”

子昊潜运内息,自知这般情形如以前多少个夜晚一样,便是躺下也难以安稳入睡,抬手取了案前常备的帛卷:“你若不觉得困乏,便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我们斟酌一下。”

且兰被他手中的帛卷吸引,如此细致入微的王舆江山图,十分难得一见,也只有王族手中才会有。一时忘了其他,俯下身来细看,在图中找出九夷族故国的位置,指尖沿夕水向北移去,道:“是这样,你看,九夷故土北接昔国,南据楚国,西邻昭国,虽然地域不算广阔,但与昔、昭两国正好连成一道拱卫帝都的防线,这三年战争下来,九夷族的国土有小半沦为残城荒野,但更多地方却落入了楚国的掌控……”

子昊突然问道:“这是否是你当初去楚国借兵的条件之一?”

且兰沉默了一下:“话虽不曾这么说,但其实当时我和皇非都清楚这个结果。即便能够抗击王族大军,九夷族也根本无力保守国土,楚国插手乃势之所趋。对于楚国来说,这便是打开了面向王域的前线,王域西面穆国、北面宣国都有天险可守,现在唯有南面楚国可以随时发兵入境,只要皇非心有此意。”她看向子昊,子昊微一抬头:“说下去。”

且兰道:“你发了那道罪己诏,兵不血刃平定战争,让楚国也碍于仁义之辞暂时放弃了进一步的军事举动,为王族争取了有利的时间,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重建王域南面防线,否则楚国便会是王域最大的威胁。以皇非用兵之利,他可以随时进攻帝都,想要阻拦烈风骑并非易事。虽然我相信以你之能加上终始山中的兵力完全可以和烈风骑抗衡,但也极可能是两败俱伤,从而使你和皇非一直都费尽心机牵制着的穆、宣两国有机可趁,那么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天下混战,我想,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局面。”

子昊淡淡道:“继续。”

且兰道:“我不敢保证楚国一定肯归还到手的城池,但如果你以王族的名义发布诏书,明令九夷族重新建国,皇非或许不会与我为难,至少他不会料到,九夷族与王族的对立可以消除,而且不管怎么说,我和他毕竟还有些师兄妹的情分。”

“你与皇非这对师兄妹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一句波澜不惊的问话,切中的却是看似无关紧要的重点。

且兰无声低叹,复又一笑:“你应该是早有所觉了吧。”

子昊言简意赅:“各取所需?”

且兰点头道:“师父只有皇非一个弟子,至于我,你将此看作是一场交易也未尝不可。”

子昊道:“难怪你的武功和皇非大相径庭。”

且兰问道:“你见过皇非吗?”

子昊摇头道:“没有,但我深知其人。”

且兰知他虽深居禁宫,却自有一套方法掌控外界,对九域诸国军、政、人、事了如指掌,也不再多问,“师父对王族很有偏见,他花费半生心血教出皇非这样一个出色的徒弟,最大的目的便是与王族作对,其实就连收我这个记名弟子也是一样,所以楚国对王域的威胁不容忽视。”

仲晏子,子程王叔,皇非,楚国。看来若有机会,还是得和王叔好好聊上一聊才行。子昊随手轻挑那银盏中的灯芯,灯焰在他掌心摇曳一暗,忽又亮起,映得那张淡漠的面容越发幽邃,唇角丝缕薄笑便显得有些深远:“事无绝对,最大的敌人也可能变成你最好的帮手。”

且兰道:“何以见得?”

子昊便将仲晏子与王族的关系简单告之于她,但对往日宫中诸事只是一言带过,未加详述。纵如此,且兰还是吃惊不小,低头沉思一会儿,说了一句特别的话:“皇非是个非常骄傲的人。”

子昊道:“骄傲而又有资格骄傲的人,一般都很有野心。”

且兰道:“所以有皇非在的楚国,也必然会有称霸的野心。”

“那如他所愿便是。”子昊漫不经心地道:“但你的提议我同样接受,两日之后,帝都会颁下九夷族复国的诏书。”手边帛卷一展,已有的定计一一与她道来。两人谈到细处,浑然忘了时间,一盏明灯光影如玉,伴着女子轻柔的话语,浅浅丽影投落在近旁削瘦的肩头。静夜阑珊,不再见往日孤灯下独思无眠的寂寥,帐外星河璀璨,漫漫无尽……

第二十五章穆国质子

一叶轻舟,迎着天光水色顺风扬帆,如平川驰马,直放楚都。玄衣劲装的男子独坐船头,合目入定,神色静穆,一任江风扬起衣角发带,沿途风物变幻,而他却一直静坐不动,仿佛已然融入了广大的天地之中,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船行顺水,轻浪隐隐,身后突然“嘻”地一声轻笑,江中水波扬起,十余尾白鱼出其不意地跃出水面,水花漫天,散如雨落,眼见连鱼加水便要落到他身上,船头剑光一闪,一柄长剑不知自何处弹起,吞吐如电,“噼啪”轻响声中,高高跃起的白鱼不断被长剑侧锋击中,阳光下纷纷化作耀目的弧线,重新坠入江中。

“呀!漂亮漂亮,居然一条都没伤到啊!”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含夕大呼小叫地扑在船舷上往水中看去。夜玄殇收剑回头,正见子娆慵然步出船舱,江风中衣袂荡漾,?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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