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美看得哈哈大笑,随手丢了块瘦肉到脚下,大黄扑过去口吞掉,嚼都没嚼,噎得脖子梗,之后又急急忙忙恢复成了先前的端正坐姿,等待着下块瘦肉从天而降。
听大美也口个“黄弟”的叫着,乐维招呼大黄:“行啊,你这社交水平惊人啊,早上还是我兄弟呢,晚上就变我舅舅啦!”
没想到大黄只是斜眼儿瞄了瞄他,就调头死盯王大美去了,完全没有再理睬他的意思。
乐维夸张地摇头叹气:“唉,学坏啦,明显跟城市狗学得市侩啦!都说狗眼看人低,好家伙,还是个势利眼,有了瘦肉就忘了哥……”
牟老的身体日渐衰弱,从开始每天大半是清醒的,到后来最能清醒几个小时,慢慢地发展成好久才能醒来次。醒着的时候也没办法做太交流,段话总要分开好几气儿才能讲完。
乐维寸步不离守在床边,除了伺候牟老吃喝拉撒之外,还要按照牟老的意思帮他完成有关“盘扣历史”与“制作技法”的书籍。因为身体的关系,牟老能给出的指导越来越少,很内容乐维只能自己独立创作。好在他跟着牟老学了不少真本事,处理起来还不算太吃力。
牟老辈子没干过别的,制作盘扣,研究盘扣,设计盘扣,算是把这个不起眼儿的小玩意彻底参透了。他无儿无女,孤身人,自己的血脉没办法传承下去,如今能靠着著作把满身学问传承下去,也算没有白来世上走遭吧。
虽然大家都表现得很乐观,也时时鼓励牟老,但老爷子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其实早就了如指掌了。趁着人还没彻底糊涂,他早早立好了遗嘱。牟老家里没什么存款,也没少值钱的东西。城郊那处小院儿和好祖师爷留下的珍贵资料、图谱他都传给了乐维。至于那些在文|革中辛辛苦苦保存下来的老旧服饰品文物,他本来也打算起交给乐维的,不过乐维出于长远的考虑,在征得他同意之后,又悉数捐献给了服装学院,用以辅助对传统服饰文化的教学工作。
牟老走的那天出奇平静,从早上就直昏睡着。傍晚时候齐习跑来医院换下了乐维,让乐维先回家跟大美好好吃顿饭。谁知乐维刚离开没久,病房里的监控仪器就突然发出了报警声,牟老的心脏再次发生严重衰竭。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牟老醒了过来,不但醒了,人还异常有精神,甚至还吩咐齐习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当时齐习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恐怕这是回光返照吧。他假借上厕所的机会给乐维打了个电话,叫人即刻往回赶。
从入院开始,牟老的脸色直是灰败的,可是此刻却反常态红润了起来,丝毫不见病态。他跟齐习小声念叨着:“也不知道大黄这些天好不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它了,以前跟在我身边自由惯了……”
齐习笑着宽慰老先生:“您放心,大维和大维妈妈都是善良的人,定不会委屈了大黄的。”
牟老心满意足地点着头:“嗯,嗯,大维是个好孩子,能养出大维那样的儿子,他妈妈肯定也是个好人。小齐,你眼光不错啊……”
齐习愣:“怎么,老先生,我们的关系您都知道啦?是大维跟您说的?”
牟老笑呵呵拍了两下齐习的手:“我活大把年纪了,什么稀罕事儿没见过?要是搁在老老年儿,这‘割袍断袖’也算是个风雅的事儿了。只不过现在是新时代,不兴这个了。其实人个活法儿,我看你们俩在块儿还真挺好的。大维是个实在孩子,别看外表咋咋呼呼的,论起斗心眼儿肯定斗不过你,往后俩人过日子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你让着他点儿,不吃亏的。”
齐习微微笑:“嗯,我记住了。”
随着时间推移,牟老的眼神儿迷离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眼光好……臭小子,这是捡到宝了……”
齐习眼见着牟老的生命力点点衰败下去,心里焦急起来,不住挽留牟老:“老先生,大维就快到了,您再坚持坚持,好歹师徒场,总得给他看上最后眼吧。”
“不等了,算了……何苦再让他难受回呢……”牟老的声音含糊不清,像在喉咙里打转,气息渐渐散了,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秀芝在路口儿等着我呢,大辫子可真黑啊……我们秀芝腰身儿还是那么好看,脚上那双带襻的小布鞋还是我送她的……秀芝啊,走吧……”
牟老去世的几天之后,白清瑜的孩子出生了,六斤七两,母子平安。
小乐其出生就哭得惊天动地,脸孔皱巴巴挤到了起,跟猴子屁股似的,甭提丑了。护士把宝宝抱出来的时候乐维第个迎了上去,充满好奇地做鬼脸逗弄着小婴儿,结果孩子哭得凶了。可乐维和齐习却都笑得无比开怀。
走出医院,大太阳从头顶照耀下来,刺得人眼球酸涩。乐维闭着眼伸了个懒腰:“唉,生命真是无常,送走个,迎来个,就这么来来去去川流不息的,不知道冥冥中是不是真有个神在主宰着切……不久以前老牟还中气十足地拍桌子骂人呢,说没就没了。不久以前小乐其还是他妈肚子上团肉呢,眨眼就会哭了,谁猜得到这小子是个什么造化,将来能跑远……”
齐习从后面慢慢跟上来,温柔地握住了乐维的手:“无论如何,我会直陪着你的。”
“我也是。”乐维仰起脸笑了下,也反手握住了齐习的手。两人就这么十指紧扣着,走进了灿烂的阳光里头。
☆、76章
为了陪伴牟老走完人生最后程,乐维放弃了这届的服装节赛事。他也因此错过了许宣传与曝光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与金光灿灿的新晋设计师大奖彻底失之交臂了。好在他和齐习两个都很豁达,不会介怀于朝夕的得失。
牟老葬礼结束之后,生活重又回归了正轨。纵然没有比赛的加持,乐维的新店依旧如期开业了。
身边有两名左膀右臂鼎力支持着,乐维几乎不需要再操心设计之外的琐事了。对内,有白清瑜全权负责了店面服装的陈列、展示和辅助配搭,对外,有米米手包办了店面运营的公关、宣传和人事安排。她们分工协作,配合默契,最关键的是还都很了解乐维,大数时候只要简单的两三句话,她们就能完全领会到乐维的意图。
乐维这个老板当得越来越轻松自在,埋头工作之余,他时常舒舒服服翘起二郎腿感叹:“嗯,不错,哥终于找到点儿身为资本家的罪恶感啦!”
归根结底,这种舒服也是齐习给的。白清瑜是齐习不计前嫌帮他招揽的,米米是齐习耍阴谋诡计帮他收买的。每每想到这些,乐维心里就会涌起阵强烈的爱意,又是起伏又是澎湃,闹腾得他必须立刻对齐习表达出来才行。
所以工作室里时常会看到这样幕——乐老板原本伏在案头专注勾画着效果图,这里添几笔,那里收几寸,突然,他伸展着肢体坐起身来,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然后拎起外套阵风似地冲出门去。旋即外头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乐维驾驶着明黄色越野车呼啸而去。
有新来的员工不明就里:“老板这急急忙忙的干嘛去啦,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而那些知根知底儿的老员就都见怪不怪了:“还用问嘛,没看老板笑得淫|荡,十有八|九是跟齐老师耍贱去了。”
乐维的表现与员工们的推测分毫不差,他开着车路直奔艺术园区,到了菲席“噔噔噔”跑上三楼,扒着玻璃门确认过办公室只有齐习个在皱紧眉头认真工作着,就兴冲冲跑进去,隔着写字台俯身过去,捧住齐习的脸“啊呜”亲上大口,霎时间满心惬意,通体舒畅了。
齐习在毫无防备之下总会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大维,你怎么来了?”
乐维走得太急,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没办法,瘾头儿上来了,必须亲两口。现在亲完了,我走了。”说完他又欢蹦乱跳地下楼去了。好在从工作室过来只有两地距离,开车往返也花费不了少工夫。
只留下齐习自己哭笑不得地擦拭着嘴巴上的口水:“你真是……又发什么神经……”话是埋怨的话,语气却甜得跟吃了蜜样。
乐维的店与霍氏的店遥遥相对,规模相当,连服装的设计风格都同样加入了传统元素,简直就像在明目张胆地向霍百年示威。
店面开业那天并没搞得太过隆重,各路时尚杂志或电视栏目的记者倒是来了几个,都是庄森和齐习出面邀约的。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时尚圈儿本就不像娱乐圈儿那么受关注,何况乐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基本没有新闻价值。所以他们大是碍于情面来走个过场而已,拍几张照片回去帮忙说说好话,做个软广告,就算仁至义尽了。
活动进行到半儿,忽然有人推着个特大号的礼盒走了进来,说是送给乐维的贺礼。这下引起了大家的好奇,纷纷围过去猜测着礼盒的内容。乐维把表面的丝带拉开,只听“嘭”的声,七彩礼花喷到半空,个人影掀开盒盖跳了出来。原来盒子里竟藏了个大活人。
乐维定睛看,不禁兴奋地大叫道:“呦,晓星哥们儿,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提前招呼声儿?”
田晓星拎着裙子扑上来给了乐维个大大的熊抱:“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够不够意外?是不是觉得倍儿神气?”
过去两年时间里,田晓星凭借着良好的先天条件和专业素养在国外发展得十分顺利,不仅登上了各大时装周的t台,还被andrewlam等许大师钦点为场上的主秀,时间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亚洲新鲜面孔,目前在中国模特的国际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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