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维见人家摔得凄惨,赶紧蹲下帮忙把东西样样捡回纸袋。齐习则面无表情在边,不经意发现有件香奈儿的套裙被他踩在了脚底下,鞋印又大又清楚,赶紧趁周围没人注意,悄悄用鞋尖挑起来,往乐维的方向踢了踢。下半身偷着在做坏事,上半身却依旧悠闲立在那,矜持又得体。
电梯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也有《风尚》的人偶尔路过,迎面见到齐习,他们大会点头微笑或是礼貌问好,可对于坐在地上捡东西的女孩和乐维,则是冷漠扫过眼就匆匆离开了。
女孩坐在地上揉着膝盖,老半天才想起跟齐习的招呼还没打完,她仰头憨憨笑道:“齐老师,让你看笑话啦。”
因为和庄森常来常往,《风尚》里大大小小的编辑、助理齐习基本都认识,也曾起吃过几次饭。他居高临下对坐在地上的女孩笑笑:“米米你好,没摔伤吧?”
话是关切的话,语气是平常的语气,眼看人家坐在地上,却根本没有要去扶的意思。
女孩也不在乎这些,拍拍屁股自己爬了起来:“没事没事,不算事儿,就是有点儿毁形象,哈哈哈……”她倒看得开。
这时乐维也已经把大部分衣服配饰收回袋子里了,他把袋子拎起来递向女孩,女孩接的时候忽然顿住了,盯着他脸看了两秒,惊讶地大叫道:“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嘛!”
乐维返回头也盯着女孩看了两秒,拍脑门:“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丢钱包的棒棒糖!”
女孩把沾满灰的手在裙子上蹭了两下,见差不干净了,这才主动伸向乐维:“你好,我叫米米,那天真谢谢你帮我追回钱包,钱包里可装着我全部家当呢,要是丢了,我非得去跳河不可。那天你跑太快,都没来得及谢谢你!”
乐维也伸手跟她握了下:“你好,我叫乐维,是齐老师的助理。”
“太巧了太巧了!要不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得空儿我请你吃饭,权当报恩了。”米米浑身上下摸了半天,也没翻出手机来。
乐维眼尖:“脚旁边的是不是?”见米米茫然地转着圈,他又补充道,“左脚,左脚后边!”米米愣了下,转头向右边望去。原来这姑娘左右不分。
好不容易找到手机,米米赶紧捡起来,拿在手里晃了晃,不觉五官皱:“糟,不亮了,看来是摔坏了。”
乐维刚想安慰两句,米米又把手机大喇喇往背包里丢:“没事没事,不算个事儿。乐维,那你们先忙,赶明个我再跟齐老师要你电话。回见。齐老师也回见!”
说完话,她民工似地两腿撑,手上较劲:“吼!”就把最大的个袋子扛上了肩,然后双手各拎了两三只大号纸袋,牛样呼哧呼哧奔出了大堂。乐维在背后看得愣愣,生怕她走几步又会翻倒,所以直不放心地看着,直到对方消失在大门口才收回目光。
“大维,再看眼珠都瞪出去了。要是不放心,你就把人送上车再回来吧。”齐老师语气和缓,笑容却有点凉飕飕的。
乐维隐约察觉到丝别样的情绪,却没能品出情绪里的酸味儿。他愤愤不平道:“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这个圈子,就是把男人搞得像女人,女人呢,就当成男人来使唤。”
齐习眼梢淡淡挑:“我们这个圈子?”
乐维嬉皮笑脸地赶紧拍自己嘴巴:“不是不是,是咱们这个圈子……也不是,是我们这个圈子,不包括齐老师你!”
齐习似笑非笑地转身进了电梯,不理他。
乐维迈步跟着,惊觉鞋底儿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低头,是条手链。八成也是米米掉的。乐维趁齐习不注意,赶紧弯腰捡了起来,随手揣进裤兜,打算找机会还给米米。
至于捡手链为什么要趁齐老师不注意?他完全没想那么,纯粹是潜意识驱使。
杂志社的秀规模不大,却很复杂。他们想把十年来所有的经典造型和流行款式串联起来,用种充满戏剧性又百搭的形式来进行表现。这其中会涉及到很风格截然不同的设计师和作品,如何将这些东西和谐地混在起,是个不小的难题。
在此之前,庄森和齐习也有了些想法,但都不是十分满意。本来他们还想再花时间推敲推敲,无奈集团的大老板临时决定从纽约总部飞来公干,隔天就到,对方想顺便听听关于秀的准备情况,这就只好从差强人意的方案里硬着头皮选出个了。
齐习和庄森坐在办公室里边思考边讨论着,不时有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进来递送文件或是请示工作。看着庄森几方兼顾忙到焦头烂额的样子,乐维不禁生出了大大的快感。
敲门声再次响起,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jon,刚才你不是说那个海滨的专题想交给米米去跟嘛,说是想给她个机会锻炼锻炼。所以我打她手机确认了下,嗯……她的意思是不太想去,怕自己不行。”
对于庄森杂志社的私事,乐维毫无兴趣。可是听见女孩说拨打过米米手机,他有点奇怪,米米的手机明明摔坏了,也不像带着两部手机的样子,这女孩拿什么打给她?
听了女孩儿的话,庄森脸上现出隐隐的不悦:“她不想去?她要是不去的话……”
庄森按着眉心,似乎在考虑合适人选。女孩见缝插针地毛遂自荐道:“其实主编,坦白说我对这个专题很感兴趣。去年moon姐做厦门专题的时候,我是从头跟到尾的,学到了不少经验,如果你愿意交给我,我绝对有信心能做好它。”
在那女孩的殷切期待中,庄森手指敲着桌面斟酌了片刻,最终点点头:“那好,专题就交给你负责,有什么不懂的问moon,也可以直接问我。”
女孩得了示下,欢天喜地出去了。乐维这下琢磨过味儿来了,那女孩说什么米米不愿意,根本就在扯谎,为的是给自己制造机会,取代米米得到觊觎已久的专题。这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政治吧?
他这人心直口快,路见不平总要吼吼:“你们说的米米是不是我在楼下见到的那个米米啊?那姑娘的……”
话刚起头,就被齐习生硬打断了:“对了jon,你要把时间赶紧定死。我们近期要准备lilima的秀,怕人员调配不开。”
乐维不解地望向齐习,连他都能看透的猫腻儿,又怎么会逃过齐习的眼睛?米米明摆着是被设计了,真搞不懂齐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其实刚才我们在楼下……”
“大维,能帮我去冲杯咖啡吗?有点困。”齐习说着话还带了个往外撵人的手势。
乐维知道齐习是不喝咖啡的,这么做明显就是在堵他的嘴。于是点点头,闷声不响走出办公室,路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咕咚咕咚”气喝干,索性连办公室也不回了。
谈完正事,乐维开车载着齐习赶回公司。他张帅脸鼓成了大肉包子,车喇叭按得“嘀嗒”乱响,明显是在置气。
齐习故意闹他:“乐大侠啊,别气了,再气当心变成气球飞出去!万漂洋过海飞到美国可怎么办?又没有绿卡又没有美元,英文也是半吊子,等超人去救你吗?”见乐维不为所动,他又无奈地小声劝道,“不是我泼冷水,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帮到米米吗?你能解救她次,能解救她两次,三次?职场上的道道,要自己慢慢摸索才行,就像学骑车样,所谓的技巧,摔几次自然就懂了。”
沉默片刻,乐维懊恼地拍仪表盘:“就当我笨吧,或者我脑袋里真缺根弦儿。不管做什么,我就瞧不起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来啊,爷爷我不忿!躲在暗处捅刀子,下三滥的招数!如果我们没看见,那就算了,可我们明明是亲眼看到的,却什么也不说,那不成了恶人的帮凶?”
齐习叹了口气:“她们不管背后如何勾心斗角,表面都会装成好姐妹、好同事,米米挨了欺负,但她依旧能在公司里得到席立足之地。如果你拆穿了人家,两下势必撕破脸,你不是《风尚》的人,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那整件事的后果,就要由米米自己个人承担了。职场不是法庭,老板也不是法官,别指望讲公平。那女孩是跟moon拍过专题的,而米米呢,还只是个被打发着送衣服的小角色,地位、实力都处在劣势,拿什么跟人斗?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参加了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哪怕规则是不公平的。想要追求公平?也行,那就好好熬出头,熬成人上人,成为最终制定规则的那个!”
等了半天,见乐维皱着眉头不肯松口,他只好狡诈地换条路子,迂回制敌:“还是说……你门心思要帮米米,是抱着其他目的?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想要来个英雄救美,虏获女孩芳心啊?”
“没有的事!完全没有!”乐维反应有点过激,身体猛地弹到椅背上,差点脚刹车造成连环追尾事故。他手扶着方向盘,手朝齐习直比划,“真没有噢,别瞎说!”
齐习当然知道乐维对米米没那个意思。乐大侠只是热血过头了,想冷也冷不下来而已。
在这个复杂而功利的社会上,抱持颗“赤子之心”很难得,也很容易受到伤害。好在乐维天生拿得起、放得下,即便付出的真心得不到回报,满腔热血被人践踏,也依旧没有被污浊的环境所同化,依旧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准则和处世的底线。正因为如此,他身边才需要有个人来好好珍惜他、保护他。
看到乐维满头大汗急不可待想澄清的模样,齐习越发忍不住要去逗他:“你真喜欢人家的话,千万别藏着掖着,我和《风尚》里头个个都很熟,句话的事儿。还是说我帮你要到电话,你自己来……”
他就势往外掏着手机,刚握在手里,就被乐维把夺了过去,还特意换到另边的口袋藏好,生怕被他给抢回去了。
下了车,两人前后往停车场外走。快到门口,乐维又小跑着几步赶了上来,不放心地念叨着:“是真没有噢齐老师,咱不能瞎掰,真没有,真的……”
“哦……”齐习脸上不置可否。转过头,避开乐维的视线,他终于憋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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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共处室
从公司出来,正赶上艺术园区隔壁街的连锁快餐店在搞活动。门口有员工穿着卡通装在派发气球和传单,橱窗里陈列着立体的小火车和铁轨模型,做工十分精致。四周彩灯闪烁,还悬挂着醒目的广告牌,标明在规定时限内每购买份套餐,都将获得随餐赠送的限量复古铁皮小火车节。
快餐店里不断向外传出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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