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带着不屑,边上两名评委还是以鼓励为主,只从她身上挑出几点可取的地方简单讲了下,实在挑不出好的了,就故意扯开话题,转而为有心做模特的女孩们提供些健身秘诀或是拍照技巧。
等轮到齐习,他照样直白得毫无保留:“号,你的胸围有九十八到百了吧?除非你是做局部模特,否则胸太大了……”
这评价无褒无贬,只是阐明个事实,对于女孩子本人也算不上什么坏话。号故作羞涩地捂了下胸部,甜甜笑:“嗯,谢谢齐老师。”
谁知齐习的话并没讲完:“看资料你身高米七三,做平模可以,走秀太矮。但是做平面模特的话,你的下巴又整得太尖了,虽然这种下巴很上镜,但是与脸型不成比例,你选择的医生显然不够专业,缺乏基本的审美能力。另外,走路的时候不要用腿带动胯部,那会搞得像是直在晃屁股。着的时候膝盖绷直,你s型扭得太软太夸张,这种范儿退流行很年了。”
号近期在网上呼声很高,从上台就带着“本周冠军舍我其谁”的自信,没想到被齐习讲出这么大堆毛病。开始她还勉强保持着笑容,越到后来表情越僵,最后干脆整张脸都黑了。很快观众席也传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乐维听见在台侧的制片和编导小声咬着耳朵:“她脸真动过刀子?”
女编导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答道:“前两天拍照的时候化妆师就问过她,她亲口承认了。”
制片小小吃惊了下:“齐习这眼睛够毒的啊,等下季那档美容节目开了,可以请他去做嘉宾,反正便宜,还容易出爆点。”
编导不解:“他便宜?不是说现在外面办场秀请他比请苏培还贵嘛?”
制片和这名女编导显然有些交情,也不隐瞒:“他价码确实不便宜,但他上节目是拿合同换的。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兼职去做设计还是怎么回事,跟服装组那边签了个‘优先选择’的协议,接下来台里再有……”
乐维试图把后半截悄悄话听完,无奈二号选手上场了,为了营造效果,背景音效被渐次加强,盖住了不远处的交谈声。齐老师打算做设计?他和电视台到底有些什么协议?好奇心把乐维给勾得抓心挠肝,快冒烟了。
二号选手的类型与号正相反,身高接近米八,平胸,扁身,走起猫步来肢体略有些不协调。这女孩不善言辞,神情也有些木讷。主持人让她上前步,她就只往前走步,主持人向她问好,她憋了半天,回出三个字:“你也好。”
看到资料上显示女孩只有十六岁,齐习句话断了她的路子:“你年纪还小,回去好好读。”
旁边的女评委也委婉地表示:“可能因为阅历的关系吧,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些纯纯的东西,这样的女孩子生活中定很可爱,但是作为模特,就稍微青涩了点。回去好好充实自己,下次再来或许会表现得优秀。”
二号女孩非常倔强,连着报出了长串十五、六岁出道的名模,用来反驳齐习关于她年纪太小的判定。
齐习被气得笑了起来:“这逻辑很有问题。贝芬耳朵聋了之后依旧能创作出《命运交响曲》,但你不能以此类推,认为所有失聪人士都能够成为‘交响乐之父’。做演员做歌手需要技巧,做模特同样需要。并不是长得又高又瘦就能当模特,电线杆也是又高又瘦的。你得有特色,有内涵。像你这样,立在台上,和塑料衣架有什么分别?个不能给服装加分的模特,要来有什么用?”
不轻不重的几句话,二号女孩忽然闷下头呜呜哭了起来。这么好的节目效果,当然不能错过,导播赶紧让摄影机抓女孩特写,主持人也趁机在旁边很煽情地安慰起来。
乐维在底下看着直着急,生怕这么闹下去又会给齐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起码王大美看了肯定会骂齐习骂够整整顿饭。
依照齐习的性格,之前那些话其实已经有所保留了。女孩这哭,反倒真地惹毛了他。
唯的女评委相对比较感性,刚想在知心姐姐的立场劝女孩几句,就被齐习劈手夺过了麦克风:“二号,我不明白你的哭代表了什么情绪,既然参加比赛,就要做好被评头品足的准备。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就不要踏足社会,回家去做爸爸妈妈的乖乖小绵羊吧。生活不是睡前童话,没有那么高贵公主遇到英俊王子就顺理成章过上幸福生活!”
主持人试图插嘴圆个场,可还没等开口,又被齐习不依不饶地打断了:“时尚圈从来都是既虚荣又残酷的,哪怕你只是穿错了条丝袜,用错了支唇膏,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且永无休止地指点下去。光鲜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想出头,就先学会被撞得头破血流。你今年十六岁,也许会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充满着障碍和陷阱,太过黑暗,但是我告诉你,这也正是它最有趣也最激动人心的地方。小姑娘你听着,面对挫折这件事,弱者选择逃避,强者选择去战胜,而成功者会坐下来好好享受它!你想成为什么人,自己决定吧……”
说到最后这句话,他目光忽地转,凌厉而精准地投向了坐在编导后方的乐维脸上,就像专门对着乐维说的样。
台下安静了足有半分钟之久,而后骤然爆发出片热烈的掌声。
乐维被齐老师唬得愣愣,对于“三寸不烂之舌”这名词,他是彻底领略到风采了。
休息时间,乐维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掏出大水壶给齐老师满满倒上杯温茶,用以润润喉咙,预备着稍后再战。
他发现,相比较美女们穿着泳装走来走去,看齐老师和声细语、柔中带刚地教训人显然赶劲儿。估计现场半数的观众和他想法样,有几个胆大的,还特意拿了相机跑过来要求与齐老师合影。
好不容易闲下来,乐维问齐习:“你舌头上长刺了吧?真毒。”
在乐维面前,齐习又恢复成了柔软无害的摸样:“毒吗?唉,如果真能毒得吓跑几个也是好事。模特这职业看起来光鲜,其实背后有很外人看不到的辛苦。那些女孩都是花样年华,也都有大好的前途。与其让她们中某些人错误地选择了这个职业,不如在没付出时间和精力之前就明确告诉她们‘不行’,也可以少走些弯路。”
乐维摇头叹气:“你明明是好心,就不能把话讲得婉转点吗?”
齐习耸耸肩:“人生短暂,我可没那么时间浪费在绕圈子旁敲侧击上。何况圈子绕大了,遇到蠢点儿的未必能反应过来。何不如……”
话没说完,他忽然察觉到对面乐维的神色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乐维的双臂就环过他背后猛地拢,把他整个卷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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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朋友
齐习话刚说到半截,突然被乐维大力搂进怀里,只觉得周围黑,不等他搞明白状况,整张脸就淬不及防被死死压在了乐维颈间。
皮肤紧贴着皮肤,暖烘烘的,古龙水调和了淡淡的烟草甘香,令人心旌神驰。他可以清晰感受到乐维脉搏跳动的节奏,咚,咚,咚……舒缓而有力。
乐维这人平时看着稀里糊涂总没正经,其实骨子里比狐狸还机警。说话的功夫,他余光不经意越过齐习肩膀,瞥见个男人从斜后方快步走了过来。那人脸孔刻意压得很低,两眼却直勾勾盯向齐习背部,手里还握着杯可疑的东西。
直觉告诉乐维有点不对劲儿,还不等对方靠近,他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手揽住齐习的腰,手扶着齐习后脑勺,双臂向内收,就把齐习整个护在了怀里,随即抱着人轻轻转开两步,躲过可能出现的危险。
与此同时,那男人的手也奋力扬了起来,黑影闪,整杯滚烫的咖啡悉数泼在了齐习刚才所处的位置。桌面和桌面上的金属名牌都被咖啡糊住了,犹自呼呼冒着热气。
电视台空调开得太足,来时齐习特意帮乐维带了件宽松的大外套,勒令他录影时定要穿着以防着凉。此刻乐维刚好把那件衣服前襟展开,像豆荚样,就把齐老师这颗豆子给严丝合缝包裹住了。
以前乐维可没用这姿势抱过男人,不仅没抱过,简直想也不敢想。现在直接抱上了,貌似也没什么不舒服,唯的感觉就是齐老师太瘦,身上硬邦邦全是骨头,略微有点硌手。
泼咖啡闹出的动静立刻吸引来圈凑热闹的人,把乐维,齐习,还有那名行凶的男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那男人四十几岁,穿着打扮都很得体,看摸样并不像个会为非作歹的人,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怒意,脸色涨得紫红,五官也略微扭曲了。不等齐习开口质询,他就先发制人地高声骂道:“真是大言不惭,开口闭口还什么时尚圈儿,模特圈儿,当谁不知道吗?就你们那个圈子,乌烟瘴气的,女的陪酒男的卖屁股,不是潜规则就是包养,哪有只好鸟!还跑这装大师来了……”
正说着,二号女孩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向后扯着男人袖口小声哀求道:“诶呀爸,你就别管了,走吧……”
原来是二号的爸爸爱女心切,舍不得女儿挨批评受委屈,帮着出头来了。女儿性格腼腆,害怕这样闹起来太丢脸,可惜拉不动爸爸,只能在后边跺着脚干着急。
乐维力气很大,不知不觉就抱得过紧了,直闷得齐习“唔唔”挣扎了两声,他才想起松手把人放出来。齐习样子很狼狈,头发乱了,衣服也皱了,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大口气涌进肺里,呛得他好阵咳嗽。而乐维就笨手笨脚地边扶着胳膊,边拍打后背帮人顺气。
泼咖啡这事儿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齐习开始没打算追究。反正不管是做秀导还是做评委,他向来是不留情面的,在背后恨他、诅咒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根本不差这个。但是男人随后说的几句话却让他无法保持沉默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热爱并为之辛苦奋斗的事业被人这样侮辱。
那边话音刚落,齐习便眉梢挑,目光凛然逼视过去:“任何行业都有害群之马,我不否认有你所说的情况存在。如果你认为模特圈、时尚圈肤浅又低俗,那恰恰是因为有很像你们这样,既不了解这圈子也不尊重这圈子的人在想方设法地挤进这个圈子,根本不具备实力与应有的素质,却公然以模特与时尚人士自居!我们生存的世界总是有光明有黑暗,有高尚也有肮脏,如果个人眼睛只会盯着那些龌蹉的东西看,想必内心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那男人还不太适应齐习这种文绉绉绕着圈子损人的语言风格,时听得眼神茫然,等到回过味儿来,就不仅是为女儿的遭遇在气愤了,连他自己也感觉受到了羞辱。那人嘴角抽动着,挥起拳头就往前冲,并探出手去想揪齐习的衣领。
乐维眼疾手快,斜着跨前半步挡到两人中间,条胳膊横在齐习胸前把人护住,另只手“嗖”地捏住男人手腕,好像把钳子,当即钳制得男人动弹不得。他身体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沉声音威胁道:“敢动他下,信不信我废了你!”
那男人心里慌了下,但是抬眼扫过四周,认定这大庭广众的,乐维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了,于是有恃无恐地恶狠狠瞪向齐习:“我管你什么这人士那人士,名声不都是炒出来的,靠整天上节目哗众取宠炒作呗!这么大人,去欺负个小姑娘,都不脸红!她才十六,你就当着电视机前头那么观众的面儿损她,你让她以后还哪有信心上台做表演!哼,早知道真不该让孩子来参和这趟浑水……”
有乐维兼任临时保镖,齐习得以抽身出来,小心整理了乱糟糟的头发,又抖平衣服,这才气定神闲地反驳道:“你觉得你女儿被欺负了?真好笑。规则不是专为她个人定的,如果你认为我是在刻意为难她,那未免也太自恋了。节目开播至今,有半年时间了,我做评审出了名的严格。早知道要求有高,还跑来参加,无非是为了背后举成名的巨大诱惑嘛。现在怎么样?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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