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说的对。」
「为了爹能够长命百岁,安安稳稳过好最后这些年,我决定,定要将血玉杯的事隐瞒到底。」
「是,爹决定的对。」
「我决定,为了我爹,为了清逸阁,忍辱负重,亲自上瑞家,求那臭小子把血玉杯借给我!玥朗!」
「啊?啊?爹,我在这。」
「爹出门这趟,你要坐镇清逸阁,好好照顾爷爷,听娘的话。」
听见要再去瑞府,张玥朗情不自禁又生出丝希望,恳求地说,「爹,师弟......不,那个瑞家小子人很坏的,孩儿怕你吃亏,让孩儿陪你起去吧。」
「不,他要我亲自去求,我就亲自去。孩子,你已经受过回委屈,不要再去了。」
「孩儿不怕委屈,我......」
「别再罗嗦了。」张老爷语重心长,「他不过是想羞辱我们清逸阁罢了,这回,你爹我就厚着这张老脸,被他糟蹋个够!唉,只盼他满意了,肯把东西借给咱们,这事能过得了你爷爷那关。」
张玥朗怔怔着,看看父亲两边颊肉半垂的老脸。
师弟连我都嫌弃了,爹这个老脸,只怕......只怕他未必肯糟蹋......
◇◇◇
为了清逸阁和自己的老父亲,张老爷做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牺牲......亲自上那个姓瑞的小混蛋家里,不顾老脸的向这个后生小子开口借血玉杯。
入瑞府,看那阔气十足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没处不显出耀武扬威般的富贵气派,心里是悲叹感慨。
世事不堪,谁想到昔日风光的清逸阁,今日竟沦落到要低声下气求人的境地。
在瑞府大厅里等瑞家少爷出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半个影子。张老爷知道对方是要刁难自己,越想越难受,这忍气吞声的每刻都成了煎熬,好几次实在忍不住,直想挥袖而去,可是想起到了祭祖那天,必须硬着头皮告诉玥朗的爷爷,传家之宝血玉杯被自己亲自摔成了碎片......
再三犹豫下,不得不又咬牙继续等下去。
就这样如坐针毡地等了大半个时辰,忽然,不知哪个瑞府仆人这么说了声,「少爷来了。」
早就无心品茶的张老爷手抖,下意识地猛然起来了。
「罪过!罪过!贵客远来,竟然枯等半日,都怪这些该死的仆人没及时禀报!」
把悦耳的声音传来,张老爷抬头看,客厅门外出现位年轻公子,身边几个仆从伴着,如众星捧月般。
那公子长的唇红齿白,四肢颀长,看起来十分秀气俊美,难道......这个看起来模样不错的家伙,就是整天找他们清逸阁麻烦的混蛋小子瑞清?
张老爷正在疑惑,瑞清已经跨入客厅,露出副刚刚才知晓此事的无辜面孔,匆匆走到张老爷面前,略做激动又惊讶的表情,「您就是清逸阁的张老伯父?」
张老爷愣,「呃?我就是。」
话音刚落。
扑通!面前的公子忽然矮了半截,跪了下去。
这场面和心目中想象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张老爷简直不敢相信,再次愣了半天,连忙去扶,「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来......」
「伯父!」瑞清抬起头,脸内疚,「伯父定是听了师兄的话才立即赶来的。瑞清个后生小辈,竟屈尊伯父大驾,实在......实在惶恐之极,内疚至深。」
「有话好说,你起来,你先起来。」
张老爷越手忙脚乱的去扶,瑞清是立场坚定的不肯起,边跪着,边字字真挚,开始陈情,「伯父有所不知,后辈从小就对古玩珍物深有兴趣,每每听见清逸阁大名,仰慕日久。可惜生在寻常商贾之家,怎敢奢望能和清逸阁这等风雅世家亲近。」
仰慕?张老爷手松,楞住了。
「所以,后辈知道清逸阁传人拜师,便也厚着脸皮拜了同个师傅,后来,又不惜被人耻笑班门弄斧,在清逸阁对面开了家小小古玩店,其实就是想跟着清逸阁这等有本事的大世家,偷学上点真本事。」瑞清轮廓优美的脸庞露出点不好意思,低声道,「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手段,定惹伯父笑话了,玩物界里谁心里不知道?我那不成体统的古玩铺和清逸阁比,如米粒放在稀世珍珠之旁,根本不值提。」
清逸阁是稀世珍珠,瑞家铺子是米粒?神秘谁
这话真是从瑞家少爷嘴里说出来的吗?
张老爷脑子顿时被搅成锅浆糊。
瑞清娓娓道来,感情丰富,音调抑扬顿挫,个劲把高帽子往清逸阁头上戴,顿了顿,又道,「我店铺里面那些大小掌柜,学的也都是皮毛,和清逸阁里面的老掌柜根本不是个档次,所以每次买货,他们都是先看清逸阁那边的意思,只有贵阁的人看上的东西,他们才知道是好货,才知道要买。唉,这种事,说出来也真是丢人。」
张老爷原本彷徨不定,既愤又悲,现在愣了半天,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心情好了大半,连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嘿,这......我们清逸阁也只是在这行当里的时日比别人长些,不敢当得如此谬赞,对了!你快起来,别跪着,别跪着。」
瑞清看起来清秀,力气却很大,他不愿意,张老爷使劲吃奶的力都无法硬拽他起来,反而自己闹腾出了身汗。
「这次瑞清狠心拒绝师兄,又无礼放肆,提出要伯父亲自前来,实在罪该万死。我知道伯父定心里怪罪我这个无知小辈。」
「不怪罪,不怪罪,你先起来再说吧。」
「做出这种无礼的事,瑞清也是没办法。因为瑞清有个请求,师兄不能做主,唯有请来伯父,瑞清才能斗胆在伯父面前开口,求伯父答应。」
「先起来......」
「不!」瑞清抬起头,眸子闪闪发亮,毅然坚定,「除非伯父答应瑞清这个请求,否则瑞清绝不起来!」
从瑞清出现在客厅开始,这已经不知道是张老爷第几次发愣了,「你到底有什么请求?」
「请伯父让瑞清入清逸阁学鉴赏的本事!」
「啊?」
「为仆为奴都无所谓,只要可以进入仰慕已久的清逸阁,接触玩物世家那无人可比的高贵风雅,瑞清死而无憾。」
张老爷不禁有那么点感动了。「你......你......瑞清公子,你真的这么想?」
不等张老爷说完,瑞清保持跪在地上的虔诚姿态,扬声下令,「来人啊!把血玉杯捧来!」
立即有仆人捧着血玉杯出来了。
张老爷看那血玉杯,老眼立即睁得比铜铃还大,「血玉杯!真的是血玉杯!」
「伯父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血玉杯吧?唉,可惜这血玉杯是用家父的钱财买来,非瑞清自己所有,不然立即送给伯父又如何?」
张老爷阵不安,「那不知令尊是否肯借用,只要半个月就好,保证完璧归赵,丝毫不损。」
「伯父,我进清逸阁的事......」
「哦!哦!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如此好学,孺子可教,我清逸阁怎么可能拒绝这么上进的后辈?」
「那伯父就是答应了?」
「答应了!」
「谢伯父!」瑞清大喜,终于起来,非常「虚心好学」地问,「当然,到了清逸阁,晚辈万万不敢打搅伯父清净。那个......后辈可以喝师兄起研究古玩学识吗?清逸阁真是家学渊源,说来惭愧,虽然同拜师,但我的本事比起师兄来,实有云泥之别。要是可以让师兄时时指教......」
「没问题!没问题!玥朗他也只是学了点小本事,不要说指教,互相切磋就好。嗯......那借用血玉杯之事......」
「伯父放心,虽然不能送给伯父,借用当然没问题。」
张老爷悬起来的心顿时放回原地,激动地眼冒泪花,「谢!谢!瑞公子,你可是救了伯父我条老命啊。」
「伯父请直唤我小清就好。」
「好!那我就倚老卖老,直唤你小清了。」不过三言两语,张老爷和瑞清感情立即又深了层,「小清啊,我这就给你写借据,借用血玉杯需抵押在瑞家的箱珍玩,我也已经带来了......」
「伯父说什么笑话?借据和抵押都不必。」瑞清断然拒绝,「清逸阁这三个响当当的字,比万个血玉杯还值钱,何况伯父高风亮节,诺千金,玩物界中谁人不知?伯父,若你信得过我,我今天就准备行装,和您道亲自把血玉杯送到清逸阁去。」
这下,张老爷被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感动了。
◇◇◇
奇迹,仿佛颗好看到极点的烟花,点招呼也不打,轰隆下在清逸阁炸开,炸出片沸沸腾腾的喜洋洋。
「老爷回来了!」
「老爷带着血玉杯回来了!连那箱子抵押的珍玩都带回来了!」
「我的妈呀!老爷把瑞家公子也带回来了!」
「哇!好个高贵优雅的翩翩公子!」
「哈哈哈!小清啊,来。」张老爷从进门就笑容面满,亲切地为瑞清引见,「日后再带你去拜见张家的老太爷,今天先见见这些人,这个是我的夫人,你叫伯母就是了」。
「伯母好!」
「好,好!啧啧,好个标致伶俐的孩。」张夫人慈眉善目誇了两句,拉过张老爷压低声音,「老爷啊?那个瑞清,不会就是整天和我们清逸阁过不去的那个瑞清吧?」
「哈哈,都是误会啦!这个孩子好学上进,谦虚诚恳,和寻常纨绔子弟不大相同,实在是难得之材!难得之材啊!」张老爷转身,又把瑞清招呼过来,「小清,来来,这个是管家。管家,以后瑞清少爷吃穿方面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满足。」
「是,老爷。」
「嗯?......玥朗呢?」找到儿子的身影,张老爷例行地脸往下沉,提高声调,「玥朗,你在角落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向你师弟问好?」
可怜的张玥朗,他到现在都没有能把因为过度惊讶而大张的嘴巴合上。
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师弟跟着父亲来了?
为什么就这么个来回,原本父亲嘴里浑身铜臭俗不可耐的小混蛋就忽然摇身变,成了大受欢迎的「小清」?
为什么......
「玥朗!你发什么呆?给我过来!」
张老爷声怒吼,把张玥朗的魂魄给震了回来。
「爹......我来了......」
「你师弟来了,还不快点问好?」
「师弟......」张玥朗心虚不安地瞄瞄瑞清,「最近好吧?」
「师兄......」瑞清神态悠闲,薄唇上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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