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见阿庆脸色不太好,调笑句:“你这头脸的汗,什么事急成这样?快擦擦罢。”把闺女抱起来交给阿成带去睡午觉。
阿庆擦了把脸,也随不得脸上的胭脂都被擦掉了,开口的声音发干:“娘子,路上遇到个中贵人。”
“嗯?熙山是不比京中繁华,却别有美景,他们出来走走散心也不奇怪。”
阿庆上前道:“是宫里有消息。”
宦官爱钱,郑琰有钱,双方的态度又都不错,郑琰又比较讲义气,宦官们也乐得有什么八卦都想办法告诉她。也不是手交钱手交货的情报买卖,就是互相套个交情。来二往熟悉了,反正跟郑琰合作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怎么说?”
阿庆略略缓过了气来,郑琰扬扬下巴,阿肖支使个小丫头给阿庆送了盏凉茶。阿庆咕嘟两口,挺没形象地喝了下去,完全不像是经受训练、动作文雅的贴身女仆该有的模样,可见这消息很有意思了。
“宫里现在不太好,圣人想让徐梁做宰相,朝上没人同意,下了朝被徐四拦着了,徐四也不乐意她爹做宰相,真是个白眼狼,”插句感慨,再把经宫中流言传过的理由又传了回,说辞已经变样了,“怕人说她为父求官,就不让她爹升官。后来,圣人又去了,娘子那里,与娘子吵了起来。却是娘子想让她哥哥做郡守,圣人不答应。圣人也是,正经的岳家不肯用,非要用个妾的家人。”
徐梁的事情昨天晚上郑琰就听池脩之说了,也没在意,在她看来徐梁做了宰相也没什么,有徐少君那个坑爹的闺女在,结果究竟怎么样还是两说呢。倒是徐莹这事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了。你说徐莹怎么就直接跟萧令先讨官了呢?又遇上徐少君这个伪大度的,对比也太鲜明了。
“娘子失策了,”郑琰点评句,“这般讨要官职,只怕圣人不喜欢。”
阿庆惊奇地道:“本来就该重亲戚的啊。”
阿庆说的点也没错,人得道,鸡犬升天,裙带关系从来方便。“八议”里面有条就是议亲,徐莹的娘家人,犯法都能减刑免刑。
郑琰深深地无语,阿庆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正常思维,至少是绝大部分家庭妇女的想法。哪怕是男人,也有很大部分是这样想的。婚姻本来就是两家相互扶持的嘛!姻亲裙带的相互扶助,与宗族的存在是个道理——这就是国情。
从来能悟透了、忍住了的人就没几个,能做得到不为自家人求官的,那是圣贤,都tm写进史书了。如果有心情去翻翻的话,朝史书里能有那么两三个人就算顶天了。的是说别人循么的时候义正辞严,轮到自己处于有利地位的时候就要下手去做,心口不的人。
可徐莹这样干不行啊,且不说萧令先喜欢不喜欢了,单说徐莹家的亲戚吧,也是良莠不齐的,徐莹自己都得承认,她那八个哥哥里,至少有半是顶不了大用的。你这不是送他去惹祸么?
郑琰觉得自己应该跟庆林大长公主去商议下对策了,她们俩现在被委以重任,虽然是名义上管事儿,但是如果徐莹犯傻,她们也要落个“劝谏不力”的罪名。
不料庆林大长公主本人也是觉得徐莹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亲戚相帮本就应该,江阴姑母家的孙子,也有几个能看的,谁也不指望他们成什么代名臣,做个郡守还是勉强能行的。十七郎也真是的,帮帮亲戚又能怎么样?!”
这是萧家的女儿啊!她们这类人,为各种亲戚求官做得不要太顺手!庆林大长公主自己不用做这些事情,耳濡目染,对于走后门,还是直接掐着皇帝脖子要官这种事情,接受度奇高无比。
郑琰哑然,良久方道:“我知道师母的意思,只是从大义上看,咱们还是要意思意思地劝劝的,不然没法儿交代啊。好歹说上句吧,听不听在娘子,说不说在咱们。也好堵了旁人的嘴,咱们这些日子襄佐娘子,还不知道招了少人的忌恨,背后不定说些什么呢。”
“那就让他们说!”庆林大长公主点也不在乎。
“……”
最后郑琰还是自己去跟徐莹说了,大道理徐莹不是不知道,这世间的事却从来都是知易行难的。前天被萧令先给噎得喘不过气来,今天又被郑琰给“谏”了。徐莹火气很大:“我才是皇后,才是他萧十七的娘子!不把岳父家当亲戚,死抱着个妾不放,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今天我让了,由着他栽培庶妾之族,明天是不是就要我让位给那个贱役之女了?”
“……你这是赌气啊还是吃醋啊?知道自己是正室娘子,就把气度摆出来嘛!你知道徐四劝着圣人不以徐梁为相了吗?看看,大度呀!”
“呸!她那是假模假式的,谁不知道她跟娘家不合?”
郑琰诡异地看了徐莹眼:【你现在不说得挺好的吗?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不过郑琰不会随便乱出主意,徐莹这种直统统的脾气,谁知道会不会说漏了嘴,说是她在挑唆后宫不和?不过有徐莹现在这句话就够了,相信会有人把这话传出去的。
郑琰又假意劝了两句:“娘子慎言。”徐莹也没什么大反应。真是愁人啊!原先以为徐莹成熟了,却忘了所谓“时代的局限”了,在徐莹这里还要加上条“个人素质”。大环境使然,哪怕是个真宫斗高手,在政局面前也幼稚得很。
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爽快妹子,现在快成死鱼眼珠子了,郑琰心情挺沉重的。又看了看徐莹的肚子,郑琰果断辞出。
郑琰从徐莹宫里出来,不会儿,就有不少人知道韩国夫人今天进宫劝皇后,但是皇后并不肯领情。第三天她就被庆林大长公主给说了顿:“哪有你这样的?本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娘子。你这弄,显得是娘子的不是了。”潜规则你懂不懂啊?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笨样儿,她该先表扬徐四不为娘家谋私利,再训斥她后宫不得言前朝之事,最后温言抚慰,让她不要跟娘家太生份,显得像报复。就算要想为娘家哥哥求个官,也不能跟圣人硬来,圣人最不喜欢这样的事了,把徐六徐七的名字塞到候选的名单里很费事么?圣人看了他们的名字会两个都不用?这回不让她吃点亏醒醒脑子,受苦的还在以后呢。”
庆林大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了郑琰眼:“那她醒过来了吗?”
“她醒了,我做了件好事,她不醒,我也没渎职啊,两便。”
“……”
事情最后是江阴大长公主给抹平的,她老人家不顾病体,让儿子儿媳去酬谢郑琰的劝谏之功。又让杞国公向萧令先道歉,姿态放得很低。杞国公还是襄城侯的时候就让先帝很信任,亦委以重任,他负责京城防务的部分,是军队系统的。萧令先对这位姑父兼岳父的印象也不坏。杞国公都道歉了,萧令先也没死咬着不放,非但如此,还把杞国公的个比较能干的儿子派去做郡守了。
江阴大长公主还私下找了庆林大长公主,打探下郑琰的态度与其背后的原因。庆林大长公主不会说郑琰的不好,把郑琰的话挑着重点委婉转述了回:“让皇后压压火,先把孩子生出来才是正理。还有,做不好的事情先别做。”这不是帮倒忙么?
江阴大长公主也只好叹气,原以为孙女儿做成这样已经不算坏了,只是有对比就显得是个二货。徐莹怀着孕,不能再受刺激了,江阴大长公主也只能委婉地让徐莹安心养胎:“婢妾如牲畜,跟条狗计较什么?你生出个皇子来,咱们大家都好。”
徐莹抑郁地咽下了这口气,徐少君也没得着好,她爹是没当成宰相,她也没捞着个贤名,什么卖父求荣之类的话,说得要难听有难听。徐梁不管她,杞国公家岂会坐视女儿受气?徐莹的亲妈是郡主,萧氏,祖母是郡主,还是萧氏,她还有县主嫂子,依旧是萧氏。萧家的女人,泼辣的概率比生孩子的概率都高!
郑琰听了两耳朵流言,实是哭笑不得,看来谣言这等大杀器不是她个人会用呢。庆林大长公主倒不觉得有什么,这都是常有的事儿。两人也随着徐莹的安静放松了不少,庆林大长公主没有女儿,对池春华小朋友的兴趣比孩子亲妈都大,时不时带过来逗逗小姑娘。
这天,两人正人捏着小丫头只小胖手,庆林大长公主家来信了:顾益纯他哥死了!顾益纯作为亲弟弟,又是个朝中闲人,怎么着也得去出席丧礼,顾益纯的儿子们也得给亲伯父磕头上香。至于庆林大长公主听出了这事,也要道声晦气:“说不得,我得跟着跑趟,你先生年纪也大了,孩子们又小,我不放心。”
郑琰对顾益纯这个哥哥没什么印象,却关心顾益纯:“人都死了,这么紧赶慢赶的,还赶得上吗?”赶不上就别太着急了,能参加个收尾仪式也就行了。
“面子上的事儿,总要做得到的,不说了,我得回去。阿宝兄妹几个也在京城,要起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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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离京,最好跟宫里报备下,很快得到了批准,没人难为她们家。
萧令先的目标却已经从品评大小老婆孰优孰劣转移到了国家大事上面,先前派出的五路大军,都或或少遇到了挫折。义军是主场作战,还有点人民战争的江洋大海的模样。政府军虽然装备精良,对环境却不太熟悉,又年没参加过战争了,没办法做到投入战场就能很快适应环境。
五路败绩,这让萧令先的脸色非常难看。让他吐血的是,凡是有宗室在的地方,都是损兵折将比较厉害的地方。双鹰王听说萧令先国内不稳,原来还在犹豫的,现在也把顾虑给放下了,点起人马就杀到边境上来了。掠了数十个沿边的村寨,把三座边境大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边关烽火台座连座地被点燃,附近的城镇看到围城也急忙写了军报报了上来。
萧令先万分不解:“这双鹰王新吞六部,内政不稳,他也敢这样用兵?不怕旦遇挫,身死族灭吗?”刚吃下去的还没消化就要剧烈运动,当然吐啊!
李神策苦笑道:“这个双鹰王
178、下台倒计时...
真是劲敌!他处事公正,无论是新降之人还是本部旧臣,视同仁,遇有相争,凭法而断。咱们直看八部相争,却是忘了条:他们原就是家人!”
郑靖业补充道:“他们以前互相掳卖杀戮,所以我们没有注意到,狄人并不是那么重血脉的。他们可以收养。”狄部还保留着原始的收养遗俗,即,杀了敌人,掠走他们的财产,财产里包括妻儿,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人。
此外,据报,双鹰王还娶了很老婆,又为自己的兄弟子侄娶其他六部的显贵之女,通过联姻与融合,把狄部变成个整体。想挑拨,也不是时半会儿能见效的。
韦知勉这朵壁花终于开口了:“快到秋收了,于我是要丁伕秋收,于敌却是秋高马肥,得撑过段日子啊!”
卧槽!还真是!
难道要议和?这距离先帝把狄人打得哭爹喊娘才几年啊?萧令先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求助于他的大臣们。能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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