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几个连忙捧了好几个大食盒上来,都是热乎的,还用热水保着温。赵氏道:“叫人拿到厨下备着罢,这用的是什么料,怎么个做法?我好使人配菜。”
郑琰道:“米饭,用竹筒蒸的,我里面还放了虾仁儿、腊肉,嗯,这个里头有枣子……”介绍了,“还有道酸笋鸡皮汤。”
赵氏起身向杜氏道:“阿娘,我去厨下看看。”
郭氏也跟着道:“我也去帮帮忙。”在这个家呆了段时间,郭氏也明白不能娇气。
杜氏道:“你刚有了身子,要安胎,不要乱跑。过了这阵儿再活动罢。”
“阿娘、三娘心疼我,我也不能总看着三娘忙前忙后,自己就憨吃憨玩的。”
赵氏跟着附和:“正是,头胎必得仔细的,以后你不动,我还抽着你动呢。”三人说笑通,赵氏去了厨房,杜氏道:“你阿爹快回来了,你去收拾下,头发都毛了。”
“!”定是那家伙给揉的,“我这就去。”
急急忙忙跑了去。
杜氏声长叹:“这可怎么是好?”
郭氏掩口笑道:“前阵儿不是还怕她不开窍,如今情窦初开了,阿娘又担心上了。有咱们在,七娘怎么也吃不了亏的。再说,七娘又不是什么傻丫头,池大郎也不是轻佻人。”
理论上应该对女婿疼爱有加的丈母娘依旧不开脸:“哼!”闺女还小啊!
郭氏忍笑忍得辛苦。
晚饭的气氛略带沉闷,郑靖业、郑瑞、郑德兴祖孙三代竭力不把不爽的心情表现出来,郑靖业功力够深,剩下两人则是掩都掩不住的复杂与不甘。郑琰有池脩之这个耳报神,已知个中缘由。杜氏虽不明就里,也没有说话。
郑靖业看了眼竹筒,又看了眼郑琰:“这又是你弄出来的?”
“嗯,我尝过味道很好才拿回家的,阿爹快尝尝吧,饿肚子会让心情不好。这样吃就行了,别拨出来,拨到碗里再吃就没趣儿了。”拿着竹筒示范。
郑靖业看女儿兴致颇高地捣鼓来捣鼓去,且没动手,在郑琰示范得开心的时候突然飞过来句:“这是你怕大家笑话你,所以跑到外面做好了带回来的?”
郑琰爪子顿,抬头笑得略谄媚:“是啊是啊,做得好了才能拿来孝敬爹娘嘛。”
“也有人试吃过了?”
“嘿嘿,放心吧,好吃哒。”
郑靖业冲女儿笑,笑得郑琰汗毛直竖,早恋被家长识破神马的,最坑爹了!郑靖业恐吓完女儿,才低头摆弄竹筒,勺饭含在嘴里慢慢嚼,又慢吞吞地咽了:“不错。”
大家这才动箸。
吃过饭,郑琰就被郑靖业给拎到书房。
父女俩对座在榻上,郑琛、郑琬吃完饭也过来了,与郑瑞、郑德兴、郑德安、郑德平按次序坐在下首。
郑琰很守晚辈本份地招供:“我出去做饭,遇着师兄了,他说他被圣人调去崇文馆,又点名编纂《氏族志》。”
“哦?你怎么看?”
“阿爹不是有定论了?”不然早在家里开奸党会议集思广议陷害忠良了。
哥哥侄子齐望过来,郑瑞首先收起惊讶的表情,能跟池脩之玩到起,他妹妹也不是个好人,还惊讶个p!郑德平依旧则是脸死人样,郑德兴忧郁地欲言又止。郑琛先问了:“阿琰怎么知道的?”
郑靖业笑了:“是啊,阿琰怎么知道的?”
“都还没编出来呢,急什么?”
郑琬道:“编出来就晚了!”
“编出来才好打脸啊!”郑琰撇撇嘴,“圣人原想让阿爹做总裁的,你说,圣人是怎么想的?三郎?”直接点名郑德平。
郑德平脸苦逼,慢吞吞地开口:“别人做的不合圣意。”郑琛竖起耳朵等下文,郑德平又闭上嘴巴了,郑琬手痒得想抽他!
逼出郑德平句话,郑琰转头看郑靖业,此老拈须笑,仙风道骨得能闪瞎人眼:“大郎,别人做的为什么不合圣意?”
郑德兴苦思不解:“蒋相公名门弟子,精于谱学,编纂得必是极好的,纵有私心,也不至于偏差太,不会有大错。为何不合圣意?”
谢天谢地,终于长进点儿了。
郑琛若有所思:“不是为何不合圣意,是‘不出偏差不合圣意’。”原来的评定方式皇帝很不满意。
郑德兴呆掉了。
郑琰托着下巴:“去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郑德兴遭遇头脑风暴,震撼得半晌方回过神来:“原来如此。”
很好,没被吓傻,那就是会有进步。
郑靖业正欣慰着,忽听得郑德兴道:“姑姑先前说过,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如今鱼有毒,网还结不结?”
郑琰:你真笨!
郑靖业:进步得太快了!长得畸形了。
郑琰终于忍无可忍:“你不会网那没毒的啊?!”欠打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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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家庭会议热火朝天,顾家夫妻夜话理智清冷。
庆林长公主脸寒冰:“他们连你都瞧不起?”
“是我不想陪他们下油锅。他们都是有私心的人,口中心里说安民不是好人,他们坏,不过有个光鲜的姓氏,白遮三丑。”顾老师的嘴巴也刻毒了起来。
“圣人没坚持?郑家那边儿也没闹腾?”
顾益纯心说,他们在等你哥闹腾呢:“圣人把脩之给点进去了。”
“那倒还好,起码消息灵通些。”
“点也不好,本来他们两个的事都要定了,今天思玄却对我说,暂缓。”
“哪两个什么事?哦!郑靖业要反悔么?”庆林长公主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是想看脩之会怎么做罢。”
庆林长公主眉头松了下:“也是应该,谁叫遇上了这事呢,”郑靖业这是要再考察下池脩之的立场与能力了,“可这也太为难脩之了,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往朝堂上戳,谁还管你是不是孩子啊?!
池脩之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暂时在蒋进贤手下讨生活了。工作量并不大,世家排行是个本来就存在的东西,有底稿在,现在要做的只是调整,照章办事并不吃力。就是吵架比较麻烦,这样的排行直接影响着未来几十年各家族的地位,不争才怪。就有各种走后门的举动,也有各种交易行为,当然少不了暗中下黑手。次定籍,又平添许恩怨。
蒋进贤拉拢池脩之,拉拢了池脩之,就是让顾益纯进退两难,也等于搭上了庆林长公主的线。这小子比较有前途,如果有人提携,青云直上不是梦想。虽然池脩之与顾益纯是师生关系,与郑靖业也走得近点,但是,世家自有他们的套谈话方式不是?
郑靖业毕竟是“非类”。
池脩之却表现得像是位好青年,事事拿标准来卡,主动提出把池家降出世家范畴,因为池家已经衰败了,人丁也不旺,几十年也没出高官。
蒋进贤觉得有戏,故意道:“池郎祖上显赫,并非寒门。不幸罹遇兵祸,非家风倾颓。”有意卖个面子。
池脩之坚持不肯,蒋进贤道:“池郎难道不自信?但肯努力,中兴可期,奈何胶柱鼓瑟?”池脩之青着脸不肯答应。
蒋进贤大笔挥,把池家给填进了末等,就是没让池氏掉出世家名册。
池脩之默默无语,又过了几日提醒蒋进贤:“大正宫中人,其家已历五世(这是算上开国之初立下基业但没来得及当皇帝的那位),”提议把萧氏列入世家。
蒋进贤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池脩之这是在为他出谋划策:“池郎说的是。”
堂堂皇室,定为末等太难看,划归头等又太谄媚,蒋进贤拍板,把萧氏定为二流。
池脩之不同意:“帝王之尊难道不如宰相吗?国祚难道不会昌隆吗?相公当慎之。”人家好歹还肯上进,你们就会打嘴仗!池脩之还是挺欣赏当今皇帝的文治武功的,对蒋进贤这样做颇有不满。
蒋进贤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决意不肯改动,却也耐心解释:“萧氏根基太浅,诸公主……咳咳。”你明白的,世家不会服的。
两人说话并没瞒着人,这些日子以来,类似的争吵并不少,很人都知道了。当即有位胡子花白的老同志鄙视地斜了池脩之眼,哼道:“佞臣!”选择性地忘掉了池脩之要把池家剔出去时他还夸了池脩之刚正。
池脩之当没听见。
蒋进贤打圆场:“人人心中都有计较,看法不同也属正常。”
皇帝有重视这项活动啊?怎么会没有人把这小报告打给皇帝听?皇帝听完报告,没摔东西没骂人,抄起两枝笔。红色的笔往左边屏风上堆名字里添上“池脩之”,黑色的笔往右边屏风上写上“楚松”,想了想,在“楚松”后面又加了“蒋进贤”。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皇帝深谙此理,重要的事情都要记下,仇恨值高的名字也要写下来。为区分态度,还用了双色笔来标记,防止误记。摸着下巴,皇帝心想,好久没整人了,郑靖业最近也疏懒了些,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啊?!
次日早朝,皇帝就当众询问《氏族志》编纂情况。
蒋进贤简要汇报了下进度:“只剩几个尚需斟酌。”
“卿且把定好的报上来。”
蒋进贤摸出袖子里的草稿,声声地念着,他念得不紧不慢,听的人却是心弦紧绷。事关重大呀!
听着听着,有人欢喜有人忧,郑靖业只管冷笑。蒋进贤与郑靖业都得靠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注意到了郑靖业的不悦。
这不重要,蒋进贤想,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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