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坑爹的,郑靖业要求高也就罢了,郑德平的同班同学们水平都还不错。除去两个叔叔还有德兴年纪略大,他与德安、德良、小姑姑差不大,郑靖业就拿学得最好的小姑姑的功课来要求他,苦不堪言!
在郑家“你这货还没个丫头学得好”绝对不是骂你,说你“跟个丫头学得样好了”那是在夸你。事实证明,他那位姑姑书法是最好的,胆子是最大的,心眼是最的,下手是最黑的。能比得上她的人没几个。比不上就比不上吧。
可郑靖业认为,所有子孙都应该是向上奋进的,他老人家从山阳爬到了京城有了现在的成就,他的子孙不可以认怂。(郑老爹:创业容易守成难,没点本事守不住家业。)就这样,郑德平被要求认真上进着,实在是太难为五岁的小男孩儿了。
郑德平苦逼着,听他亲爱的外婆发问,登时咧了个大嘴开始哭:“好惨呐!”人家是想闲着的,偏偏要被逼读书。
关氏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儿上:“你嚎什么呢?大伙儿不是样的学?”
此时顾益纯还没到郑家任教,然而郑靖业少年时是从顾益纯手底下混过来的,折腾学生的本事那是脉相承,老师不管的郑靖业亲自布置任务。郑德平抽抽噎噎地复述着他那早起五读书,白天当复读机、晚上当复印机的苦逼童年。
宁远侯夫人看来,上进有个毛线用?那会儿既没有公务员考试也没有高考,连个科举都没有,学个毛啊学?只要礼仪差不、常识差不、不要太白痴,拼的是爹啊!如果没有这个天份,瞎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不如散散心,交交朋友,扩大下关系网、社交圈,这些才是最有用的。
所谓夸赞某家小儿郎读书用功,那也得这孩子在读书上头有天份才行。学得出来了,刻苦才算有用,大家夸奖羡慕你;学不出来,做了无用功,那是傻子,大家背后准儿嘲笑你。虽然听说外孙子不如郑家七娘功课好,老夫人略觉脸上无光,还是安慰外孙:“学不好就不学,你姑姑那样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不靠这个吃饭,啊~”
关氏嗔道:“阿娘又在说什么呢!”
宁远侯夫人不乐意了:“你长大了,嫌阿娘烦了,阿娘说的哪里不对了?除开能被举贡的,又或是名扬海内的,谁个不是靠着荫职上来的?读书读书,有个p用!会做事就行了!乖孙,听外婆的,人呐,还是要会做事儿。聪明人活得轻松,笨人才累个半死。”
不得不说,这套歪理绝对影响了郑德平日后的成长,朵小花骨朵,就这么长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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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宁远侯府是外家,郑德平去探望外婆的时间并不是太,自个儿家里还有郑靖业坐镇,关氏又觉得儿子如果学业太差自己在妯娌中间未免脸上无光,这才让郑德平不至于走上了歪路。课,他还是上的,作业,他还是写的,就是……都学得不太咋地。
何必那么累呢?郑德平看着他家大堂兄那般努力,跟在顾鼐那小子后头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越发觉得“上进”是这个世界上最束缚人性自由发展的东西。他依旧摸鱼摸得不亦乐乎。
有人说,科学技术的发展源于人类对于懒惰的追求,不想打扇儿,就有风扇空调;不想烧火,就有电炉煤气;不想跑路,就有了汽车飞机……
同理,郑德平如果想在祖父和母亲的高压之下偷懒,他就必须高效。能次过的从不拖到第二次,能少说个字就绝对要言简意赅。
郑靖业愁得要命。个闺女就够他受的了,千万别再来个奇奇怪怪的孙子!
他的儿孙普遍是中上水平,没有特别出挑,却也不笨。长子、长孙虽然脑袋方了点儿,经过段时间的修理,也长进不少,照此下去也不致太糟糕。可是德平就让郑靖业想抽人了,他是二房嫡长子,也是挺重要的个孙子,可怎么就这么地没有存在感呢?这怎么行!日后如果自己死了,即使不分家,郑德平也不能没有担当,郑靖业的孙子,怎么可以这么蔫儿?
就算蔫儿吧,好歹也要有样能拿出手的,可以让他倚仗。没有,点也没有!学问就不说了,问句答半句,绝不举反三。骑马,绝不比规定跑圈儿,射箭,让射十箭绝不浪费第十下。
这些都不说了,让郑靖业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郑德平的字。像是拿芦柴棒儿划出来似的,枝枝楞楞,除了像个字,再没办法给他别的评价了。好歹你祖父是当世书法名家,你老师是当世书法名家,咱能不能不这么丢人啊?
郑靖业再慈祥、再护短、对家人再如春天般温暖,也忍不住要以盛夏火热的情怀来抽抽这个孙子。
郑德平觉得,如果挨顿打能换来日后安稳,他也就认了。打就打呗,他祖父还能真把他打死打残了不成?觉得打而无效,日后不但不会再打,还得放纵着他。
这时候,不知道是灾星还是救星的小姑姑出现了,护着死活不让打。这世上敢跟郑靖业瞪眼死扛的人不了,偏偏郑琰就是最不怕郑靖业的那个。
“您打他干什么呀!他犯什么错儿了?”
“你给我让开!大人教训小孩儿,你小孩子不要插嘴。”
“有理走遍天下,他还那么小,你就打。”小姑姑,你跟我同岁。
郑靖业大怒:“他都大了,写的字像是苍蝇蘸着墨水在爬!读书不肯大声我忍了,不乐骑射我忍了,吹笛子像是要断气我也忍了!还要怎么样?!你再不走开,我连你块儿……来人,把七娘带下去!”
郑琰挥着手里的本子:“他个字儿都没写,可他个错字儿都没有!哪家学写字的能从不错字啊!”效率啊亲爹!我这顶着嫩壳儿的刚写字儿还写废了很呢,这货是点儿也没错过啊,他都不带打草稿的!
顾益纯看够了好戏,才大方地承认:“不然我为什么不管他呢?”
当祖父的目光落在身上的这刻,郑德平想,人生果然是苦逼的。他眼含热泪,用苦哈哈的目光望着小姑姑,控诉着:被你害死了!
结果人家拍拍他的肩膀:“人各有所长,你写字儿不好,又不是笨,挨打太冤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世上必须有你擅长的。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哟~”
从此好日子去不复返。他被他那个奸诈成性的祖父从各方面试练着,终于成了郑家枚苦力。
我宁愿挨那顿打!若干年后,郑德兴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戳着地,引来众仆役惊呼:“阿翁阿翁阿翁怎么了?”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怎么地了,加拼命地喊,还要去报告他家儿孙。
嗡嗡嗡嗡的,像群苍蝇!
“闭嘴!”不能不说话了,郑德平终于吐出了两个字。老子辛苦辈子,终于能够安静躺着晒晒太阳,你们还来吵,就不能让我少说两个字么?
为难的婚姻
“太子妃真是过奖了。”杜氏口上打着太极,心思已经转了八百圈儿。
对面太子妃依旧笑得很是亲切:“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府上孩子的教养都是不错的。”
“当不得当不得,”杜氏连连摆手,“不过是不惹事儿罢了,说到教养二字,实不敢卖弄的。”
以陈氏的出身,夸起杜家“教养”好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另提两人丈夫之间的那些个恩怨过往,不互骂已经算是双方克制了。杜氏跟陈氏说着场面话,心中极是不自在。
谁能想到呢?太子妃居然邀邢国夫人等几位夫人到东宫小坐!这是要和解还是怎么的?是真心还是缓兵之计?
陈氏面上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着杜氏。抛去了成见,必须得承认郑氏夫妇能走到今天这步,自是有其独到之处的。陈氏也没妄想次谈话就能拉拢了郑家,眼下释放善意而已。对于瞧苗妃这个挂名庶母尚且不如意的东宫来说,肯放下身段邀请杜氏,陈氏已经作了做大的让步了。
形势比人强!
自打苗妃怀孕,宫里的空气就有些不对味儿,等她生下了儿子,就不止是不对味儿了。原本还沉得住气的,现在也有些躁动了。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往后宫里进出的命妇了起来。以往常走动的,如今走动得加频繁,以往没太交情的,现在也开始攀交情了。
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皇帝对这个老来子的极度重视。皇帝那是真疼这小子,还没过满月、名儿还没起,就准备给他封王!重视小儿子并没有什么,尤其在大儿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东宫不那么稳当,群当年就不怎么服气的皇子想取而代之。
不能够咱们把太子弄下台了,忙了半天倒让这小东西白拣便宜不是?不搞太子呢,皇子们面临着与郑靖业样的难题:太子还记恨他们呢,这其中以齐王为最甚。又因太子出身低微,如魏王等心中亦是直不忿。在太子面前装x装得久了,难免会心虚,难免会怕太子日后报复。
眼瞅着老爷子已经六十了,再不动手就真要等着太子登基来收拾大家了,这样的事儿还不是没发生过,开国至今已经四代了,每次皇位的承继之后,就是许先帝的儿子被冠以各种罪名干掉。还等什么?开始动手吧!面收拾太子,面为取而代之做准备。前面在“大计”,后宫也在搞夫人外交。
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以前的许其他恩怨就可以都放下了。诸皇子之间,除了对上太子,其他人并没少矛盾,这里说的恩怨,实际上指的是某些母系出身比较高的皇子对于朝臣的态度。要让人干活,现在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坐等人投靠,得表现出些诚意来。
时之间,诸王真是礼贤下士,而诸王之母也是笑脸待人。杜氏最近常到宫里逛,不但是昭仁殿,淑妃的延安殿、贤妃的承嘉殿里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宫外诸王妃也常以各种名目邀人聚会,搞搞夫人外交。
杜氏也是滑不粘手,哪边儿也不允诺。开神马玩笑?!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就这样下注!出头的椽子先烂。郑家不会干这种为人作嫁的事情。
诸王都动了,东宫岂会无所觉察?
到了这会儿面子固然重要,里面也是要保住的,东宫也放下身段来拉拢人了。这种活动彼此双方都是心知肚明,不能说得太直白了,那样不够装x,会让人瞧不起。
东宫所据之优势乃是宗法,然而这个宗法东宫只能算是占了半的优势——皇帝还活着,未来尚未可知;太子之母并非皇后,太子也只是庶子而已。
由不得名门世家出身的陈氏不着急,面对昭仁殿保持友好(效果没有达到),面向当权宰相释放善意。太子并不直接掌权,许事情需要现任官员去做。
郑靖业是心把太子给搞掉,现在就是太子释放了善意,他也不肯轻易相信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怎么着都好。旦把太子弄上台,他再秋后算账,郑家全家都得玩完。
所以杜氏只与陈氏应付。陈氏心里也不急,她已有个主意,皇太子的庶长女新昌郡主今年十四,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郑家幺儿郑瑞今年十五,恰是对儿。不过头次谈话不能说得这样深入,她只是夸夸郑家的孩子。
陈氏的母亲荣国夫人夏氏是陪客,眼就看出杜氏并不想过于亲密,索性转了话题:“不惹祸就是好孩子,这才最是难得。闻说今年大计,沂郡郡守就是受了儿子的拖累罢职回家了。沂郡是我们陈家祖籍所在之地,只盼能来好官……”
歪楼歪楼。
这样的话题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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