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益纯点头微笑。
郑靖业挑眉,他在顾益纯面前还是留了点余地的,这次大计他是有计划的。郑党人数真的不少,如果只有三个半卒子,早叫人踩死了,还怎么可能做得成奸臣?人家跟着郑靖业混了,他就要给人条出路。这也是他最让人放心的地方,只要对郑相忠心,前程就跑不了。
郑靖业已经开始注意绕开与皇子们有密切关系的事情,加紧准备后手。如果他没料错的话,今年九月开始的“大计”,将是次洗牌,也是他为日后铺线的开始。秋收以后,按照路途远近,全国各地的地方官——主要是刺史和郡守,都要往京中来作次考核。
普通的年份,每年次,十三州刺史都要进京汇报所辖范围内的情况,主要是财政、人口、治安,自己州内各郡、县列明,顺便也可以为自己看好的下属说几句好话、推荐二。同时,向中央签下保证书,下年度,全境税收达到少、人口达到少、耕地达到少、治安案件降到少……以备明年这个时候核对。达到的,奖励,没达到的,如无特殊原因,领罚。这就是“上计”。
“大计”隆重,给郡守级的官员次面圣的机会,不过频率不高,三年次。大计比上计繁复,要个别谈话,还要问问地方情况。
在这个没火车没飞机没汽车的年代,这真是件折腾人的事情,但是官员们依旧乐此不疲。混到郡守、刺史这个份儿上的,根本不用自己走路,路上还有驿可供休息。
低级官员如县令,也有机会面圣的,不过要十年次,坑爹的是,他们不是来跟中央领导拉关系的,而是来考试的!如果你有幸在县令这级别等到,恭喜你,你可以得到张入京考试的准考证。
要考长相、考书法、考科学文化知识、考对于境内情况的熟悉程度、考断案能力,如果你通过了,而且成绩优异,恭喜你,你升官有望。如果你再长得好看点,如那位奸帅奸帅的郑靖业样,你可能被皇帝记住,然后得到提拔。如果不够水平,很有可能被削成白板哦,亲。
这样的考核也有个很直白的名字,就叫“大考”。
这是个发现人才、拉拢人马的好机会,是个人都不会错过!今年是“大计”,两年之后就是全国大考试!
郑靖业眯起了眼睛,仔细回忆着自家党羽的情况,今年要把些人从中央放到地方上去保存实力,未来的几年是混乱的几年,争斗必有损伤。郑靖业想,可以把自家儿子派出去磨练磨练了。
过了这个混乱劲儿,两年后又能超擢批人回来,再捞好处。京中只要留够可以撬动杠杆的人手就可以了,掌着全国人事大权,再不借机谋私,郑靖业就对不起“奸臣”这称呼,就是给这既不光荣也不伟大的群体抹黑!
郑靖业这些年间已经放出去八个书僮,给不下二十个考入他的僚属的人寒门士子到地方发展的机会,八个书僮里,已经有七个今年能够见面,另个根本就是年年相见。而另二十个人里,亲密度不如他教导大的书僮,郑靖业也得承认自己有看伤了眼的时候,有五个人要么是有家族考量并不唯相府马首是瞻,要么就是干脆老死不相往来,还有个犯法被抓了(郑靖业:这货真是蠢死了!),另两个被人拉拢了去。算来只有十二个人与他心。
郑靖业毫不客气地把反水的轰成了灰渣渣。
今年是可以提拔些人,也可以把自己手上的年轻人再放批出去,同时,把自己看不顺眼的现任官员也搞掉批腾点地方出来。郑靖业已经作好了与各方势力扯皮的准备,不怕得罪人,不得罪人自己就发展不起来,只要把握好个度就行了。
这是地方系统上的,他在军中也不是只有个于元济,不过大家都没有于元济混得出挑。当时他手上只有于元济,当然要尽着资源先推于元济,现在闲下来了,于元济又不慎返京,要推推旁人了呢。
佳酿不易得
在熙山的日子是快活的,日日徜徉于山水之间,还不用去翠微宫里报到,还可以四处蹓跶。
郑琰比去年出门的次数明显增了,时常跑到隔壁别业去看看小外甥,那小子现在还连话都不会说,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加哼唧就是不高兴了哭两嗓子。郑琰最爱的娱乐就是逗他,这小子副小猪崽的架式戳哼唧,哼唧了就要哭。这个时候郑瑜就会伸手拎开妹妹。
还有些时候,是附近山头上的人家邀郑府女眷或赴宴、或出游,郑琰每当这个时候就装幼稚。
郑琰现在已经能骑在温驯的母马上跟大家慢跑了,只要不是做些比如射猎之类的危险动作,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于是群人出游。
她直知道京城人,没想到各家千金居然会这样!宰相女儿不值钱啊,郑靖业这样只有两个女儿的算少的,蒋玄应有四个女儿、韦知勉与范长捷都有五个女儿、叶广学生猛他有八个闺女。当然这也与这几位宰相都有不少小老婆有关。
大队人马出行,算上随侍的仆役婢女,乌压压大片人头。趁着太阳刚出来,温度还没上来,跑跑马、聊聊天、起吃个小点心,八卦下最近有什么新闻,也是为自己日后成长结下几个手帕交。
能邀到郑琰的人都不是般人,今天相邀的人来头还挺不小,是叶广学的亲闺女魏王妃。祖母大寿,魏王妃也回去给娘家撑脸面的,那时候她与命妇们周旋,现在又邀了堆的千金,却是为丈夫奔波了。
皇帝的儿子们也是分批次出生的,从皇太子开始到皇九子,个接个,都在最初的三年里降生,彼此年纪相差不大,除开已殇的皇七子、皇八子,余下的七个都已成家。个个都年纪都在三旬上下,三十而立,正是立业的好时光。
做□子的,当然要帮衬二。别的不说,这七个人当初为了个储君之位打得头破血流,不服气的岂止是皇次子个?
郑琰郑瑜同被邀,魏王妃说了,大家都是宰相女儿,起聚聚郊游下联络联络感情吧。郑琰的面前就片花红柳绿了。宰相家的女儿们,个个生得很不赖,云鬓高耸、薄施粉黛,叽叽喳喳笑成片。
就是郑琰直觉得她很装x的蒋文清,骑马的姿势也很是有模有样。
山中本清凉,路行进至熙山湖水边,下马,布围障,居然就真的野餐了起来!没错,地上铺上毡毯,架上矮桌摆上茶点……
非但如此,说话间根本没有涉及到什么宫妃啊、大臣啊,甚至连什么打趣婚姻的事情都没提,半点都没有!魏王妃因见郑琰年纪最小,特意把自己身边的位子空了出来给她坐,与自家亲妹子分在左右两边,轻声慢语地问郑琰最近读了什么书。
郑瑜道出来,分了半的心在妹妹身上,听郑琰回答:“依旧是读了些史书,里头人名满天飞,总是记不住,怪没意思的。”心里怔,这小狐狸。“你眼里什么又有意思了?”郑瑜护着妹妹,不想让八岁的小姑娘跟个二十几岁的王妃有过交谈,“天天钻厨房里,阿娘前天还抱怨,你整天弄得身的汗。”
其实是馊了。这样的夏天,大家都跑出城外避暑了,郑琰偏偏跟热火朝天的厨房较上了劲,她不馊才怪。魏王妃也没笑话郑琰,反倒说:“我们自是用不着亲自操持这些,少也要知道些不是?七娘乍学这个,有些兴致也是平常。只是天儿热,别在厨下闷坏了,中暑就不好了。”
平平常常地联络了感情。又转而问蒋文清,蒋文清已经订了婚,男方是兴安侯姚政的世子姚榭。能取到蒋家女,对于兴安侯府来说,算是件大事,男方很是重视。魏王妃却道:“你没事也不要总呆在家里,日后这些事情也是少不了的,未嫁时腼腆女儿怎么都好说,出了门子可不好再腼腆了。”
派平和,实在让郑琰摸不着头脑。这算是不带任何政治功利色彩的纯交友活动?
疑惑归疑惑,该有的社交活动她还是参加的,该说的时候说、该笑的时候笑,对谁都副很讨喜的表情。回到家里给爹妈场景重现下,对此,郑靖业就句话:“魏王娶的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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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眼望去歌舞升平。谁都不肯第个出头,都想着拣个便宜。郑靖业对此嗤之以鼻,想出人头地就不能怕事儿,得有个担当。个个的都等什么呢?等我干掉太子?想干干净净地入主东宫?做梦吧你们?
郑靖业闭上眼睛,抿了口小酒。
所谓名士,总要有不同于常人的放浪不羁,除了装x之外,还有条就是痛饮酒。死命喝,抱着坛子喝,开个party能开天不断了酒水——这绝对与本地酒的度数不高有关。喝酒都用浅碗,如果用杯子,那至少也是婴儿拳头以上级别的。
郑靖业这样慢慢抿着,非常之小家子气,以顾鼐曾经对他的印象来看,他是不该做出这个举动来的。而且他手里那个杯子,是目前为止最小号的个,里面酒浆澄澈如水。
没错,郑琰终于把高度清纯的白酒给弄出来了,并且理所当然地孝敬给了她爹和她师傅。
学酿酒就费了她很大的功夫,她是怎么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有了这样突飞猛进的进展的呢?
事情还要从学做饭说起。
炒菜是不行了的,煲汤又学得十分到位,赵氏就想教郑琰做道比较简单的饭食——花露拌饭。
花露拌饭分两个部分,部分是做饭,这个让厨房准备就好,另部分就是蒸花露。望着蒸馏皿,郑琰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东西可以用来做蒸馏酒啊!再然后,她猛然忆起,某处科普上说过,在蒸馏酒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蒸馏用的东西,不过不是用来做酒的。
亏得我之前还在为蒸馏用器发愁!真是亏大发了,浪费了少脑细胞啊!郑琰心中恨恨。她是知道“蒸馏”二字,临了想做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拿啥蒸?穿越前看科普写的是“蒸馏”,她就自觉已经掌握了方法。等到要上手了,才发现这俩字儿不能当东西使。
还在想要怎么制个呢,试验下?用什么材质呢?如果是铁的,要找铁匠吧?图纸呢?型号呢?没想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已经出现了!
赵氏见郑琰的表情很是奇怪,轻轻碰了碰郑琰的胳膊:“七娘?不用担心,这个不难。”她还以为郑琰是因为担心做不好而发愁,故而有此说。
郑琰的笑容有些狰狞:“没事儿,我知道的。”琢磨着今天再酿批酒,然后自己试着悄悄蒸下。
蒸花露不用郑琰控制火候,做起来倒是顺手,挑花瓣、兑清水、上甑蒸。
花露不但可以用来拌饭,还能用来冲水喝,味道也很清香。郑琰亲自调了碗捧给杜氏,杜氏先抿了口,继而喝了大口:“味儿不错,阿琰很用心,三娘教得也好。”
郑琰展颜笑,捧着装了花露的小罐子笑得很是开心:“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啊?”郑靖业今天有饭局,回来得晚点。郑琰估计他回来必然带着点酒,调点花露给他解酒倒是很合适。
杜氏知她想在郑靖业面前显摆,含笑道:“最迟酉初,你等等并不碍的。”郑琬喷笑声,惹来了杜氏个瞪视,连忙收声,对郑琰道:“阿琰就想着阿爹阿娘,居然不让我尝。”
郑琰冲他皱鼻子,本正经地道:“着呢,还要蒸各种花露,可总得长辈们尝过了尖儿才好。”
“小丫头装大人。”郑琬眼都不眨地吐槽。
郑琰扭头,不理他了。
杜氏打圆场:“都不要吵了,五郎,你虽已做官,师傅那里的功课还是不要落下,与六郎两个回房用功。七娘与我等相公。”
郑靖业的车马在门口停下的时候,已经有了跑进来报告了,郑琰连道:“快快。”调了碗花露。
郑靖业进了正堂,刚好拿来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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