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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自以得计,自家也尽力打拳习艺。碧桃从旁劝道:“恐练得四脚粗壮,反而不雅相哩。”玉姐摇头道:“我又不习那横练功夫,也不要练那铜头铁臂,不碍的。说来有那等跳个舞儿的,倒好身段,只可惜只说那样易伤身。”

这碧桃是申氏调教出来的人,放心交与玉姐使,自是心性不坏,又心向着申氏等人。申氏家法,倒是不许儿子于男女事上胡来,碧桃耳濡目染,虽觉玉姐看九哥略有些儿紧,也觉是人之常情。

因九哥乃过继来,官家亲子虽余了四个,生的却不止四人,序齿的也有十来个。也有比九哥大的,也有比九哥小的,此时为着过继来,再重与亡者序齿,也是不妥。又先时两宫还有个小心思,不拿九哥当自家人看,官家不在意此节,故而还含糊着叫他九哥。时叫惯了,也改不得口,九哥还依旧做他的九哥。

碧桃心里,还拿宫外家法来看九哥。暗想:九哥与九娘和睦,下人也好伺候。若换个人,便如官家这般,后宫已算人少的了,皇后与淑妃还有些不睦,官家四子争斗,还死个干净,实是自己找不自在。官家儿子死了不打紧,他们身边伺候的人,不知殉了少,连下人也难做。倒不如依着娘子(申氏)家法,和和睦睦的,下人也免遭池鱼之殃。

却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申氏养懒了碧桃,使她不喜人生事,倒为玉姐添助手。玉姐找申氏要人,也正是取中这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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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九哥果如玉姐教唆那般,每日起来打通拳,往前头理政。事毕归来,再与玉姐练回枪棒,累出身汗来,便胃口大开。甚个先时因朝中有事没胃口的话再也不提起来,累得狠了,沐浴完倒头便睡,他又年轻,夜无梦黑甜乡,起来便精神饱满,直道玉姐主意好。

玉姐暗暗摸回肚皮,又缩回了丝儿。毕竟是年轻,好得也快,估摸着不用到章哥周岁,倒能先前七、八分模样儿了。

如是过了月,殿试名次也排出来了,京中又满城出动,有女儿的人家往榜下抢女婿去,没女儿的人家往榜下看热闹去,热热闹闹,端的是太平气象。九哥因参政,见此也是欢喜,还与玉姐说:“今科状元生得仪表堂堂,文章亦好。”玉姐也凑趣儿说了两句,又抱章哥,逗他说话:“大哥说是不是啊?”

章哥哪会说话?睁着双桃花眼儿,左看看爹、右看看娘,又打个小喷嚏,把九哥爱得不行。

便是这九哥夸过的状元,却又闹得满朝上下哭笑不得。他是梁宿取中的,文章极好、字亦好,看着面相也好。官家连他名次都点了,谢恩并习礼仪时,方察觉说话很是磨人。

他也不是结巴,也不是口音有误,不是声儿难听,却好个口头禅儿,张口便是:“臣啊,文欢啊,拜见啊,啊,吾皇啊啊啊~……”句话儿倒好啊个几十声儿,听得君臣面面相觑。官家哭笑不得,道:“卿无休紧张。”

文欢道:“臣不紧张啊。啊,臣见官家啊,如啊沐春风啊。”

梁宿此时想后悔都晚了!官家恨不得将这文欢张嘴儿堵住了才好!谁个忍得了有个人成天介啊来啊去?要贬他吧,他又实有才华。文状元张口儿,憋得殿君臣“取中贤才”的喜气儿全没了。

☆、102坑爹

却说今年乃大比之年,官家宰相齐看走了眼,点了个“啊”来“啊”去的状元。举凡打马游街、率登鳌首、琼林玉宴,皆须得这个状元来打个头儿,凡需应答,进士里也须得仅让他做个头儿来回话。

原本喜气盈盈的件盛世,因有了这么位文状元,弄得满朝上下啼笑皆非。偏偏这文状元自家还不觉得,御前奏对,殿上君臣灌了两耳朵的啊啊之声,好容易他奏对完了,官家与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官家治国理事上头颇软,便是他自家的事情也难以刚强得起来,总不是个英主,然却有条好处:待人极和气,常能忍人所不能忍。是以他软虽软,朝廷上下良材虽,却也没个人说他不好,也都尽职尽责,将偌大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便是这样个官家,也有忍不下的时候儿,耳听得这状元嗯声儿啊声儿的,官家上头御座儿上坐着,便有些儿左摇右晃。

及奏对完毕,官家许还要说几句贴心的话儿,譬如的状元彭海,便叫官家问及家中父母等。今年官家恨不得文欢成了个哑巴,这等关切之语自然是无有了,只强笑道:“卿等皆社稷才,勉之。”便命这新科进士都退下了。

照着先时学的礼仪,此时新科进士当异口同声相答,那词儿也是预先教好了的。不想这文欢说话总比旁人说几个“啊”字,人都说完了,他还有半句儿不曾说出口儿来。礼部官员为治他这毛病儿,不知费了少心力,此时那礼部尚书丁玮手掌里捏着两把汗,好容易听这状元公与旁人说得般长短,这才放下心来。

因有了这么出儿,官家与宰相等人不甚欢喜,政事堂以下却颇有些个人预备着拿这个当个笑料儿回家去说。洪谦原为林家之事略有些儿焦躁,见这文状元这般样儿,也不由开怀,暗道:他因这项缺彩,不定仕途上要受大搓磨,相较之下,我只有区区门出了五服的亲戚[1],已算不得太麻烦了。

但凡人不开心的时候,见着个比自家还惨的,心里总能好过那么星半点儿。洪谦因着这文欢,心情竟出奇地好了起来。散朝归家,见着秀英,便说起这文欢来,秀英也为着林皓之事颇不顺意,听洪谦这般说了个文欢,却也笑将起来:“这却是怎生说来?真个老天与你些什么,便要拿走些什么,世上最难得是十全十美哩。”

洪谦也颇以为然,却又嘱秀英:“文欢毕竟是状元,国家重士人,你出去却不可轻易取笑于他。”秀英面上笑容犹在,嗔道:“却又说来,但凡我出去,何曾与你若过麻烦来?且我如今这般模样儿,轻易也出不去,懒待动哩,每日只在这院子里走走。”

洪谦道:“这后花园子虽经修整,花木毕竟新植,看着倒不如江州家里顺眼,索性叫它再长长。再移些儿梅花花,到得冬天,你好生产完了,年前下帖子邀些个人来赏梅赏雪吃酒来。总不好旁人请你去她家赏花,咱家空有这么大园子却不请人。”

秀英深以为然,又问洪谦可有玉姐消息。洪谦笑道:“休说她嫁到那里头去,便是外头,岂有你这般日三打听已出了门子的闺女的?”秀英道:“我还想章哥哩,头个外孙。”洪谦道:“她那里,切都好,真有个不好,也是旁人不好。”秀英听了失笑道:“那是,咱这闺女,总不肯吃亏的。”

夫妇二人正说笑间,却又有件坏了心情的事儿到来:林家人再两三日便要来了,遣了个家仆先往北乡侯府里送信来。不必拆信,洪谦的脸便挂了下来,秀英也不说笑了,只拿眼睛睃着他。

洪谦将信展开,见内里是洪老秀才的笔迹,内书,林皓上京,实不是他所授意,乃是“老妻昏聩”偏爱这个孙子,故命其上京来,现林老秀才已携了林皓的父亲道赴京,押这不肖子孙回去整治。又谢洪谦照看林辰之义,又再三许诺,来便“采他归家”。

洪谦看了,将信递与秀英,秀英看完,也舒口气来:“玉姐婆家又是那般模样,如今也只剩得这门正经亲戚好走了,能不断时,顶好不要断了。”

洪谦虽不言语,心实然之,过时方叫这林家仆人来,问他:“你家阿翁春秋已高,路舟车劳顿,可还安好?要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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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林老秀才接着洪谦书信,登时将老妻并林皓之父唤了来通好骂。林皓之父虽无功名,却实是林老秀才顶得意个儿子,交际应酬都使得,又会写又会算,家内营生皆赖他周旋,方使家衣食无忧。故而林秀才娘子也高看他这房眼。

林秀才娘子听丈夫说这林皓:“拐带逃妾,现叫京里侯府扣下了,叫咱领人去哩!都是你做的好事!皓哥原就有些不定性儿,你偏教唆他出去学坏!没的连累了辰哥!”因在儿子跟前,又说两孙之优劣,嘴硬道:“便又如何?侯府既将事掩下这时,便能掩下辈子哩……这不过是与我们说说事,好叫咱知道承他家情哩,写封信去,央他将事圆了,不就成了?”

林皓父亲做人子女的,听父母抖嘴,初时并不敢插言,及听着母亲说得不好,将要出言阻拦,林老秀才已掌掴将过去,将个老妻打了个趔趄。林皓父亲忙上前扶着母亲,又撩衣跪下,叩首道:“都是儿不好,养出那样个畜牲来!爹要打要罚,都罚儿罢!”

林秀才娘子这才哭将起来:“我嫁入你赵家几十年,你今天倒打我!”声颇凄厉,“我难道说错了?皓哥便是看上、二妇人,携了同行又如何?不是还有侯府么?能央及他提携辰哥,如何不能央及他护佑皓哥?都是老辈的脸,手心手背都是肉,为谁个舍不是舍?且又不是甚大事!”

林皓父亲忙爬起来劝她,因儿子劝,林秀才娘子越发仗势,直到林老秀才怒喝道:“将门打开,叉她往街上嚷叫,好叫满城都晓得她疼的好孙子,学会拐带逃妾了,到时候叫御史知道了参上本,看谁保得好她那贼配军的好孙儿!”

林秀才娘子即时收声儿,将帕子往眼下抹,又擤起鼻涕来,却不敢再说了。林皓父亲只得又朝林老秀才跪下,再四央求。又有林秀才娘子于旁巴巴望着,此这孙儿实不能不管。林老秀才只得亲自动身,往京里处置。盖因洪谦信中言明,若林家管不得此事,他只好将人往京兆衙内送了事。林老秀才又挂心辰哥,信中言辰哥因皓哥事亦心神不安云云。

林秀才娘子口上说的是写封信叫侯府帮忙,见林秀才严肃起来,心下却也着慌,又想为皓哥谋前程,忙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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