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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女儿狂女户作者:我想吃肉

分节阅读39

”九哥道:“娘,我醒得。”

申氏知道他从来不说虚话的,欣慰笑,与他说些个闲话:“你的行李我都收好了,船儿也与你单雇条。我使王虎儿随你去,他京中熟的,到了京里,看你岳父如何安顿,他要下场,考前你不好总去打扰,也要时不时看看,恐他于京里不熟,你可带着王虎儿与他分说。记着了,你娘子还未过门儿呢,你休要轻浮了,书也要读……”

九哥含笑听着,也不插言,只管听申氏说。申氏外柔内刚个人,辛苦这些年,只养活这个儿子,何时也不曾离了自己半步,心里却又明白,儿子大了,是必有这日的。只好将眼泪咽下,絮絮叨叨,令嘴不闲,只恐闲了便要哭出声儿来,倒叫儿子不安。

说了许,申氏又说了明日要去洪宅之事,嘱咐他明日要穿身整齐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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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玉堂极少出府衙,虽爱个游山玩水,江州也是景色秀丽,然每每出行也只是游山玩水而已,旁人家里,他也不好去登门。这江州城,他也算个土皇帝,谁个曾见皇帝无事往臣下家里玩的呢?

他出行,便有许双眼睛看着,及见他入了厚德巷,便“哦”了声。众人皆知洪举人要赴京赶考,两家是亲家,郦府君登门,虽有些意外,却也没乱了章程。

申氏九哥暗暗好笑,只因郦玉堂今日打扮的甚是出挑。虽不着官衣,身上这身儿衣裳却是换了八件儿后才定下来的,时嫌太新的张扬,恐不入苏先生之眼,时又嫌太旧的寒酸,要丢他的脸。不带上玉佩呢,恐失礼,带了呢,又怕叫说奢侈。直折腾到三时分,方满意睡下。

郦玉堂待赵信,便似养朵花儿、养只猫儿,然待苏先生,真真是谨慎。不正衣冠不敢见,不敢与他说声色犬马。有这位先生在前,他连高声大笑都不敢。

洪谦与苏先生接了郦玉堂父子,里头申氏也与秀英说明来意。秀英闻说要叫九哥同行,便吓跳:“这如何使得?”申氏道:“有甚?他个毛孩子,还恐叫你们操心哩。只有样好儿,虽是个半大小子,跑个腿儿还是够使的。休要说我们托大,他好歹有个宗室身份,路上倒好几分薄面。”

秀英自是感恩不尽,又想事,便将自家要携土物并胡椒等事说了:“也好换个安身的地方儿。”语提醒了申氏:“往常似这般有官身的人行船,总有商家要巴上来捎货,是为少几个税,二也是图路畅通。也有自家捎带财货的,然转卖倒要卖些事儿。”秀英便问申氏有无有带之物,申氏道:“我与九哥雇条船儿,除开捎带与王府礼物,倒好有些儿空闲,便也捎些儿罢。”

两人便说起如何销货来了。秀英自幼便做这个,申氏也是掌家的娘子,如今又是亲家,便不似在外人面前要维护“体统”。玉姐只管听她们说,自家也记下。那头申氏说完生意上事,复与秀英、玉姐,又说回京中忌讳,玉姐听得是仔细。甚而至于何处点心铺子好、哪座庙灵验,等等等等,皆问个明白。

外头苏先生听了郦玉堂说要使九哥路护送,也赞他“高义”。语毕,郦玉堂满面红光,眼角几条皱纹似都不见了。洪谦与苏先生颇有些斗气的意思,见不得苏先生“张扬”,然对着郦玉堂这般追捧之人,也唯有哭笑不得。只好与九哥说话,无非问些可曾到过京中之类,九哥答了。

洪谦倒是待见这个女婿,虽有时觉得他肚里七弯八拐,倒也觉他是个有分寸之人。有分寸便好,洪谦说得心满意足,咳嗽声,道:“将到灯节了。”九哥抬眼,忽地瞪大了,又复了常态,道:“正是,我正想寻两盏兔儿灯与金哥玩。”洪谦脸上似笑非笑:“金哥可不属兔儿。”九哥脸上红,愈发装作若无其事。

两处说毕,皆大欢喜。九哥暗想,早先备了两只兔儿灯,既然叫岳父说破,只好再为金哥寻盏走马灯去。秀英却是与申氏将捎货入京之事说妥,各各安心。那头郦玉堂最怕麻烦,既不用入京做事,也是舒心。

转眼灯节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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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因听洪谦阴声怪气说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便知事有蹊跷。盖因洪谦说完,便叫秀英推把:“老不修哩,闺女面前说这个!”接着九哥身边的书童儿便为九哥送了消息来,道是灯节宴后,九哥要来寻金哥玩,与金哥捎盏走马灯。

听得洪谦笑个不住。

灯节这日,灯火不禁,九哥在家中不动声色吃了晚饭,便要出门儿。申氏与六姐、七姐母女三个掩着口儿,你看我、我看你,七姐还戳了六姐下儿,俱眉眼含笑。九哥自打定亲,已叫她们三个如此这般挤眉弄眼笑过无数回,打第二回起,便已练就钢筋铁骨,任你戏笑,我自脸上丝儿也不动。直等到母女三个笑得累了,他便带着灯笼,往洪宅去。

洪宅大门正开着,厚德街今日也是挂满了灯,金哥正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哥儿姐儿处赛灯。听得马蹄声声,小孩儿皆抬头看去,都哄笑起来,说九哥:“你姐夫来哩。”

金哥将手里灯递还与胡妈妈,仰着脸儿看九哥,九哥下了马来,取了走马灯与他:“有些儿沉,摆着道儿看罢。”走马灯颇大,是使两个人抬了来的,眼下放在金哥面前青石板地上,引得街坊孩子惊叹围观。

金哥默默看着这提不起、抬不动的灯,又默默转眼看书童儿手里两盏兔儿灯。九哥微知其意,笑着闪身儿,挡住了。金哥拧脸儿:“我姐在屋里。”九哥道:“休走远,我出来有好物件儿与你。”

自去寻玉姐,先见洪谦,洪谦将他上下打量回,看得九哥心里有些儿发毛,便放他走。九哥不敢耽搁,与洪谦揖,方转身去见玉姐。冷不防听洪谦在背后道:“走几步,免得积食。”九哥摸不着头脑,却也停步,转身道:“谨遵命。”

待见了玉姐,方知洪谦为何说那个话。原来玉姐这日往厨下做了好红烧狮子头,特特与九哥留了份儿,只因灯节里好吃个元宵,总是甜的,恐他吃腻便与他做个咸的来。且九哥正在长个儿时间,食些肉食,于身子有益。

洪谦听闻她特特与九哥留了,不免要心中酸上酸,晚间故意狠吃了两个大狮子头,害他元宵儿也只吃了两只。与九哥说那话,非止是酸,也是因他实吃撑着了,自家正欲出来消食。

九哥带着书童儿寻着了玉姐,玉姐已换了身儿衣裳,发上饰着灯节时妇人常佩之蛾儿雪柳,俏生生立在灯影下,看得九哥心中荡,抢上前去:“天冷,休冷着了。”悄悄儿扶她胳膊,要将人带出。

非是他不起贼心,只因眼下还在洪宅,纵想拉拉小手儿,也要逃了岳父眼睛方好。朵儿提着个小食盒儿,双眼睛狠狠看着九哥之手,重重咳嗽声儿。九哥只当没听着,却与玉姐道:“我带了兔儿灯来哩,却才将走马灯放外头与金哥玩,咱也去看看。我又带炮仗来,看着他放。”

勾着玉姐到街上看灯。

外头金哥双眼睛看着九哥扶他姐姐胳膊,便跑来拉着玉姐道:“姐,看九哥与的走马灯儿,忒好看。”九哥轻笑,袖子里取出包物事来,便是他说的炮仗了。亲点与金哥看,倒好将洪宅里人引来。程实眼见玉姐护着金哥,是九哥拿着线香点火,吓不得,忙上来道:“还是小的来罢,休燎了姑爷衣裳。”

九哥便退住玉姐身边,手个,将姐弟两个揽了:“炮仗声音大,休震得你们难过。”朵儿从未见过这等不要脸的姑父,下力咳嗽几声儿,那头程实已点着了炮仗,硬着咳嗽声儿压下了。

九哥偏还对玉姐道:“朵儿是不是叫烟呛着了?咱也离远些儿,休呛着你。”顺手儿便将玉姐拐往街外看灯去了。

朵儿跺跺脚,提着食盒跟着跑了。书童儿见状,也只得跟了去。街上真个热闹。九哥自书童儿手里取了兔儿灯笼,自家掌个,另个交与玉姐手中,却将空出来的右手拉了玉姐左手:“街上人,拉着我,咱休走散了。有人挤来,你便靠着我。我总护着你。”

玉姐叫他拉着手儿,便觉股热气儿打从左手延至全身,不用照镜儿,也知自家双颊通红了,轻啐声儿:“你倒好……”手上轻轻挣,九哥掌上紧,玉姐便不挣来。九哥心安理得,拉着玉姐手来:“不好也不敢配你。”

“油嘴滑舌。”

“你说甚,便是甚。”

玉姐听了轻笑,两人路走,也不言,路上也有成双成对儿的。九哥玉姐与这些人擦肩而过,彼此看在眼中,都有些儿羞涩。灯节热闹,道旁除开各式灯笼,又有种种小摊儿,也有卖元宵的,也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花翠的,不而足。街边手艺,两人皆看不大上,走得久了,腹中却有些儿饥饿。索性往茶楼里坐了,朵儿将食盒提了上来,揭开来正是玉姐做的红烧狮子头。

玉姐做好,便将它放个小砂锅儿里温着,食盒夹层放着热水,此时取出来尚有余温。叫了热茶,又取了箸儿来。九哥先破小块儿置碟子里与玉姐,方自吃起来。玉姐托腮,笑吟吟看九哥大口吃肉。九哥正是长个儿时候,吃相斯文,吃得却是不少。

食毕,各饮热茶,九哥方道:“鞋子极暖极好,你,休要累着了。”玉姐正襟危坐,却斜眼看他下:“哦。”又正了脸儿。九哥悄伸手,拉玉姐之手,玉姐也不挣脱,却将眼看他。外头又有个好大烟花放起来,两人齐从窗里往外头瞧,恰见近处火树银花,远处轮明月,端的美极。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觉便是如此对视心中已是美极。

渐渐坐得近了,肩挨着肩,玉姐道:“那双玉兔儿,你记得不?”九哥道:“嗯。”玉姐嗔道:“好难得物件儿,你就随手赠人了。上头有印记哩。”凡玉匠做器进献宫中,皆不许雕上自家名号,然手艺高超匠人,谁个做了好物不想留下名儿?便有无数巧匠,挖空心思,只为在这玉器上做小记号儿,又不叫人看出来。玉姐将那玉兔儿朝夕把玩,终在兔耳后觉出极小记号来。正是匠人某敬造之贡物。

九哥道:“你又不是旁人,我也不是随手。”玉姐道:“我却没这等物件与你。”九哥道:“咱俩体,哪分你我?我的都是你的。”玉姐声若蚊蚋:“可不是,我也是你的了。你也须得是我的。”亏得九哥坐得近,听在耳内,只觉颗心便要跳出来。定亲是父母之命,今日终亲耳听到她这般说,九哥喜不自胜。便是那拿他当贼防的朵儿,也顺眼了几分。

却听玉姐问他:“你说是不是?”九哥作出自家觉着沉稳,旁人看来急切的样儿来,点头道:“你说的是。”玉姐笑道:“是甚哩?你就傻应了。”九哥道:“我们两个总是体的,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总是你的。”

九哥恨不得与玉姐长久做处,却不敢将玉姐送回的晚了。回到厚德巷时,金哥正在放炮仗,九哥心里痛快,不免也下场试身手。与金哥两个手上、脸上都有些灰尘,玉姐忙唤他两个进来洗手、擦脸,胡妈妈与金哥拧帕子,朵儿便拧了帕子递与玉姐。玉姐转与九哥,九哥因人,又怕玉姐面皮薄,接了来擦手,饶是如此,也叫家下人等笑着看了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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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灯节后,申氏愈发忙碌起来,收拾许礼物,往赠京中,还说:“只恨不能与九哥道走。”

未料语成谶,尚未出正月,便有加急文书送到:皇太子薨逝。圣人急令各地,搜寻苏长贞下落,欲辟他入京为官。起先那礼送他出京的旨意便失了效。

☆、62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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