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眨眼,唇角弧度下陷,眼泪又没忍住掉下来,但还是强忍住情绪,抬起双臂,摸向后颈项链开口的位置,想解开项链,可是他解不开。
越是着急,越是心烦意乱。
铂金项链因用力硌着脖子了,在扯动时微微有些疼,可是这样的疼却好像让脑子愈发的清醒,越清醒越心疼,愈发强烈的感知着是他的咎由自取。
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餐桌旁,哭得眼皮微红的青年很倔强,明明解不开,连寻求帮忙都不肯,十分固执,越解不开越着急,眼泪掉得越汹涌,开始跟自己干着急。
甚至乎白皙的脖颈处被铂金项链弄出红色的勒痕,透着微微的血丝。
陆文州保持着距离,面上沉稳自如,就这样看着。
唯有垂放在身侧的手,手背上隐约浮现的青筋,微微曲着隐忍不攥紧的手骨节因克制用力而泛白,透露出了与面上截然不同的反应。
直到他看见时序硬生生将项链从脖子上扯下来,十分用力。
项链断了。
这一刻,胸口密密麻麻弥漫开的钝疼,让心脏彻底沉入谷底。
“……我不小心弄断了。”时序拿着项链走到陆文州面前,小心翼翼递给他:“要不我修好——”
“修不好了。”陆文州将带着余温的项链握入手中,没再看他脖子上被弄出的痕迹,转身离开:“别把我养得好好的身体弄坏了,注意身体。”
高大的背影离开得很果断决绝。
从看见离婚协议,再到签下离婚协议,中间的质问算是平静,很像是陆文州的风格,坠入爱河时热烈而又迷恋,分开时也不拖泥带水,效率极高。
门‘滴’的一声打开,又‘滴’的一声关上。
诺大的房子瞬间陷入沉寂。
时序望着大门的方向,站在原地许久。
——宝贝,这里有六百万美金。
——宝宝,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宝宝,你好聪明。
——宝宝,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所以你是爱我的。
——时序,回答我。
——宝宝,说完整,是谁会永远爱着陆文州?
——时序会永远爱着陆文州。
——嗯,陆文州也会永远爱着时序。
割舍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跟将身上一层皮硬生生给剥下没什么区别。
比想象中……
痛苦多了。
虽然他自由了。
走到餐桌旁,拿起那张他准备许久的离婚协议书,失神的看着上面的两个签名,这会才发现陆文州的签名……墨迹已经渗透纸张,而纸张一角皱得不像样。
他重重的坐在陆文州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像是卸下了浑身力气,疼痛感愈发强烈的后颈也无暇顾及,盯着手中的协议书,胸口传递出的钝疼一下又一下,呼吸都被疼得乱了。
目光再落到那两枚戒指上,拿了过来。
陆文州那枚戒指似乎还残留着余温,握入手中,而后缓缓的趴在桌面上,将脸埋入双臂里,把这份离婚协议书压在双臂下,手握上后颈被项链割疼的位置,很用力的握着,这样的疼其实都抵不上刚才陆文州说的话。
哭个屁。
他自己该的。
穿书固然荒唐。
再为了个抽象的寻找自我证明自我,放弃了那么爱你的避风港,明明可以就这样,自己知道就好了,可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自己惹的有什么可哭。
咎由自取,疼是活该。
陆文州会不会很难追。
呜呜呜呜呜呜肯定很难追的,追不上了。
……
片刻后,再也绷不住的哭声彻底打破别墅的沉寂。
滴到协议书上的眼泪将签名的字迹晕染开,再没发现哭多一会就得后悔没及时发现,协议书得重新签了。
门口高大的身影顿住脚。
月辉投落在门口地面,手中垂落的断裂成两节的项链在影子里各自摆动着,两端碰了又碰,最终归于平静,各分两端。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听不见屋里的声响。
门口那辆黑色迈巴赫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