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琉点头,他害怕得只会点头。
血,还是热的。溅到脸上的感觉那麽明显。皇甫琉眼睁睁地看著吕伟瞪大的双眼,眼睁睁看著那双眼睛从眼眶迸出、然後随著单背刀落下变成滩血水。
他杀了吕伟,吕伟看到他杀了他。
皇甫琉不知道皇甫桀什麽时候放开了他的手,他也不知道皇甫桀在自己肚子上划了刀,然後躺在他身边。
皇甫琉被吓得连哭也忘记,就这样呆呆地坐著。
张平带太医赶到武辰院时,武辰院已经大乱。太监、宫女、包括侍卫挤满了整座院子。
张平心脏猛跳,发生了什麽事?他故意拖了点时间才把太医带来,怎麽他才迟归会儿,这里就变天了?
杨都尉抱著他的外甥连声哄慰,可不管他怎麽哄,小孩子就是句话也不说。呆呆木木的,像是傻了样。
杨都尉急得想要杀人!不过就半个时辰而已,等他按例巡逻归来,却发现武辰院到处都是人,到处片慌乱。地上躺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再看到自己外甥脸身的血,吓得他连忙从宫女怀中夺过查看,还好那都是别人的血,刚放下心却发现小孩神色不对头。
这位五皇子嘴中直在叨念著什麽,杨都尉伸耳过去仔细听,发现皇甫琉直在重复句话:「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杨都尉看看地上的死尸,怎麽叫都无法把小孩叫回神,再看地上那个四皇子,腹部赫然道伤口,那孩子竟然直忍著没哭没喊,还问他弟弟有没有事?
杨都尉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问四皇子。
四皇子捂著肚子断断续续地道:「他、他……打倒我,拔刀要杀五皇弟,说什麽人为财死,还说……要嫁祸我……我和五皇弟起、起……」皇甫桀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武辰院的事很快就被皇帝知道。
杨都尉自领责罚,被胜帝当庭责杖三十。
侍奴吕伟已死,四皇子皇甫桀重伤,五皇子皇甫琉被吓得发起高烧。
唯应该在场却不在场的张平被叫去问话。
张平老实说了,说吕伟定要他去请太医为五殿下治疗伤口,四殿下无奈,只能让他去。後来的事他什麽都不知道。
武辰院之事疑点甚,但无论怎麽看都像是侍奴吕伟心生叛逆,打伤四皇子後,又拔刀去杀五皇子,但没想到会被四、五皇子联手反抗,最後反而不敌被杀。
皇帝在怀疑,两位皇子的师父杨都尉在怀疑,五皇子之母杨昭容在怀疑,四皇子的母亲贤妃也在怀疑。
可是不管他们怎麽怀疑,都无法给出个完整的图画,他们总觉得什麽地方缺少了块,可却不知到底缺了哪块。
现在真相只有等五皇子病好才能知道了。
张平也在问皇甫桀。
皇甫桀躺在床上喝完药,对张平道:「苦。」
张平笑,「良药苦口利於病。你肚子上那刀可不轻。」
皇甫桀还是回了个字:「苦。」
「好、好,算我怕了你。你要吃酸的还是甜的?」
皇甫桀想了想,「酸的。」
张平只好起身去给他拿宫里腌制的酸梅。真不晓得这小子怎麽这麽喜欢吃酸的东西。
张平把酸梅倒了三颗放在小碟子上端到小孩面前,用牙签挑了颗喂他。
小孩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昨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小孩吃完梅肉,也不肯把核吐出来,就含在嘴中把玩,把梅核滚到这边又滚到那边,含含糊糊地道:「吕伟要杀五弟,我和五弟起杀了他。」
「真的?」张平倒不是怀疑小孩说谎,只是对两个小孩能夺下大人手中的刀,然後又杀死他感到诧异。
「真的。」小孩吐出梅核,露出些许笑容。
张平摸摸他的小脑袋,安心地吐出口气,「你没事就好。」以後不管谁说什麽,我也不会离开你了。想想,还有点後怕。
小孩摇晃著颗大脑袋在张平的手心里蹭来蹭去。
「怕不怕?」
「怕。」他怕老五醒来不顾他的威胁说出所有实情。
两天後五皇子皇甫琉烧退也能说话了。
当今天子闻讯亲自前去看望。
胜帝坐在五儿子床前,尽量柔声问道:「琉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父皇。」
皇甫琉摇摇头,他娘守在边焦急地看著他。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你还记得吗?」胜帝安慰了儿子几句,便欲寻求心中疑惑。
皇甫琉拼命摇头,接著就哭泣起来。
他娘杨昭容在旁伤心地道:「皇上,贱妾也问过他同样的事,可是问他就哭,有时还会大喊大叫。请了太医来看,说是琉儿他被吓坏了,建议最好不要再提当天的事,免得刺激他。」
胜帝叹息,「怎麽会这样?」
「皇上,您可要为琉儿做主呀。」杨昭容垂下泪来。「我们母子俩从来没想过要争什麽,这辈子也就求个平平安安。皇上……」
「朕知道你懂事。」胜帝看著眼前女子,心下顿时柔和不少。
「武辰院的事朕会查明,好给你母子俩个交代。」
「贱妾代琉儿谢过陛下。」
胜帝又安慰了杨昭容几句就待离去,正转身间就听身後有人叫:
「父皇,父皇!」
「琉儿?」
皇甫琉泪流满面,向胜帝伸出手。
胜帝不忍心下,走到床前把儿子拥进怀中,「别怕,父皇就在你身边。」
「父皇,我、我杀了他……我杀了他……」皇甫琉抽噎道。
「你杀了谁?」
「吕伟……我杀了吕伟。」
胜帝心中闪过丝异样,「你为什麽要杀他?」
「因为、因为……」皇甫琉的脑中闪过什麽,好像谁在他耳边不停地告诉他:吕伟想杀他,所以他们才会杀了他。
「因为他想杀我。」皇甫琉紧紧抓住他父皇的衣襟,把头深深埋了进去。
「父皇,四……哥救了我……」
半个月後,瑞华宫来了客人。
「殿下,五殿下来看您。您看……」门外两宫女之的青云禀告道。
皇甫桀正躺在床上看本书,闻言悄悄把书塞进枕头下面。
「请他进来。」
说起来自从他那天受伤回来就发现他的院中了四名奴仆。名老太监、还有老两小三名宫女。
初时他还感到很惊讶,後来红袖过来特地引见,他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本来还有点牴触让除了张平之外的人来服侍,後来发现两名宫女并不近他的身,主要还是以侍候那两位老者为主,这才安下心来。
因为他受伤,引见也就相当简单。两位老人看到他,眼中有惊奇但也没说什麽,倒是两名小宫女眼中的惊吓与厌恶让皇甫桀看了个分明。
皇甫桀躺在床上等皇甫琉进来。他点也不担心皇甫琉的目的,皇甫琉既然在醒来後没说出实情,他就没什麽好怕的。
他承认在他半冲动半预谋下杀了吕伟後,他确实有点後悔。按照他原来的计画,应该天衣无缝才对,但是那天……他很生气。
他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也许比普通小孩早熟了点,但他本质还是个孩子。开心会笑、生气会想砸东西搞破坏的小孩子。
小孩子总是很幼稚做事不考虑後果,他能想到收拾残局就算很不错了。
皇甫琉被宫女领进来,张平也随後而进,青云带上门退出。
皇甫桀抬头看向他的五皇弟,被他的表情吓了跳。
皇甫琉死瞪著他,眼中有种奇怪的狂热。
皇甫桀不明白,突然对张平道:「张平,你先出去。」
张平担心地看了他眼,依言默默退下。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皇甫琉、皇甫桀两人对看半晌。
皇甫琉先开了口:「你……我不会告诉别人。」
皇甫桀歪歪头。
皇甫琉向他走近步,眼中似乎在发光,「你胆子好大,你怎麽敢……?我快给你吓死了!我第次看见杀人……」五皇子抖了下,可能想起自己吓到尿裤子的事,脸红了。
皇甫桀不明白,皇甫琉到底什麽意思?不是来威胁他的?也不是来骂他的?他怎麽看起来这麽激动?
皇甫琉咬住嘴唇,「我不想……欺负你的,可是大家都欺负你,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会欺负我。」
皇甫桀歪头看向他。
「我娘是昭容,大皇兄、二皇兄还有三皇兄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以前父皇疼爱我,他们妒忌,暗中给我下泻药,还让人在冬天把我推到池塘里。他们还害我在父皇面前出丑,害得父皇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疼我。吕伟是大皇兄送给我的,因为原来陪我的侍人被他让人打死了,说是对他不敬。」
皇甫琉也不管皇甫桀听没听,竹筒倒蚕豆样劈里啪啦说个不停,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他也是个小可怜,从小被兄长们欺负著长大,後来总算来了个比他还没有势力的四皇子,他才得以从难境脱身。
皇甫桀听的不但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相反还在心中生起丝奇异的愤怒。但他并没有把这份愤怒表示出来。
皇甫琉再次向前走近步,非常诚恳地对皇甫桀道:「我们以後起玩好不好?」
「好啊。」皇甫桀看起来很开心地对皇甫琉笑道。
「我们以後就是帮的。」皇甫桀像是在提醒自己道。他没想到这次杀侍人事件会给他带来这麽个结果,不过这个结果看起来比他当初期待的要好得就是。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反抗老五、进而杀了吕伟威胁他,老五大概也不会兴起他和他是帮的感觉。
「嗯!我们以後起跟我舅舅习武,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五皇子讪笑。
「没关系,反正你打不过我。以前不过是我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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