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杀手纪云龙却没有搜到,一点踪迹也没有发现。
李斌良也随着一个组在行动,也是一无所获,跟蔡局长通了话,知道其他行动组和出城各路口卡点也没发现什么。
天眼看就要亮了。蔡局长命令搜捕人员撤回休息,可李斌良却不甘罢休。他想,纪云龙总得有个落脚点吧,总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吧,所有住人的地方都查到了,都没有他的影子。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他问本组一个派出所民警:“在咱们市,还有没有什么能够睡觉休息的地方,我们没有搜查到?”
民警想了想说:“当然有,那就是市招待所……可是……”
李斌良脑袋一亮:“对呀,咱们哪次行动也没搜过市招待所……走!”
可是,负责这个组的组长——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却不同意:“这……这可不行,我不敢,市里有规定,没有市领导的批准,公安机关不许随意进入市招待所搜查检查,s扰旅客!”
李斌良立刻给蔡局长打电话,蔡局长毫不犹豫地答复:“立刻开始搜查,人不够,我马上调集别的行动队去支援你们!”
治安大队副大队长还有点犹豫,李斌良把手机交给了他。听到蔡局长严厉的命令,他不敢违抗,把手机还给李斌良:“那好吧,咱们马上去市招待所!”可马上又说:“李大队……我看……你比我级别高,咱们组还是你指挥吧!”
沈兵轻蔑地:“你这人,树叶掉下怕砸着脑袋,还治安副大队长呢!”
副大队长说:“你不知道吗?我们原来的大队长胆子倒大,可就因为搜查红楼丢了乌纱帽,我不想重蹈复辙!”
李斌良接过了指挥的责任。
说是市招待所,其实早已承包给个人了,承包者是铁昆的亲属,因此,它实际上的老板还是铁昆。所以,有人称这里是第二个红楼。市领导——其实也就是魏民,曾多次明确告之公安机关,不许随意到招待所检查搜查,实在有什么行动,也要事先向他请示。
这回,公安局又抗旨了。
赶到招待所,天已经蒙蒙亮,正是人睡得最香之时,李斌良敲开警卫室,说明身份和理由,要进招待所大楼,可警卫非但不放行,还拿起电话要报告。李斌良急了,一把将电话线拽断,从警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大门,指挥其他民警进入。又指示两名民警留下,把住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同时也看着警卫,不许他报告。
进了招待所大楼,李斌良直奔服务台。房间多,全面搜查警力不足,他先要值班服务小姐拿出旅客登记簿查看,以便确定搜查重点。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李斌良翻了几页登记簿,就发现纪云龙的名字赫然在册。
妈的,他也太大胆了,居然用他真名登记住宿。
再看房间:266。
他还想六六大顺呢!李斌良把手下几人做了分配,治安副大队长带两人去266窗外守候,免得他狗急跳墙,从窗子逃跑。又留下二人把守招待所大门,剩下的沈兵和另一名民警由自己带领,拔出手枪,打开保险,直奔二楼。
到了266客房门外,李斌良和沈兵示意了一下,沈兵就把枪揣进怀里,准备与纪云龙近身搏斗,李斌良和另一名民警则拿出手枪,防备万一。
李斌良听了听,客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示意女服务员开门。
女服务员被他们的神态感染,害怕起来,钥匙链弄出了响声,好不容易才打开门锁。恰在这时,李斌良怀里的对讲机响起来:“李大队,我是吴志深,我是吴志深,你听见了吗……”
声音很大,屋里人肯定听见了。李斌良急了,关掉对讲机,猛地一脚踹开门,大吼一声冲进去:“不许动,警察——”
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天已经亮了,晨曦从窗子照进来,只看见一张散着被褥的单人大床,没有纪云龙的人影。
服务员打亮了灯,室内什么也没有。
李斌良打开卫生间的门,仍然什么也没发现。
床下、窗帘后、衣橱……所以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依然什么也没发现。连人的鞋子都没有发现。
这说明,人已经不在了。
李斌良打开窗子问外面楼下的治安副大队长,他也没发现什么。
逃了?!
这时,招待所的经理赶到了,拦住要撤的李斌良不让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谁也不别想走,凭什么到招待所来闹,经过谁批准了?”
没等李斌良回答,经理身后有人说:“我批准的!”
原来是蔡局长带人赶到了。
到底是公安局长,身上自然带有一番威气,经理虽然还想耍一耍,但气还是有点短了。“啊,蔡局长,你们……你们这是为什么?市里的规定还算不算数?”
蔡局长:“任何规定都得服从打击犯罪。现在,市公安局在执行一项重大搜捕任务,谁要是借故阻拦,将以干扰公安机关执行公务为名追究责任,依法严肃处理!”
经理说不出话来了。蔡局长转向李斌良:“发现什么没有?”
李斌良一指房间:“登记簿上有纪云龙的名字,他就住在这里,可现在人不见了!”
蔡局长黑起脸转向经理:“怎么回事?他就是我们要抓捕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你把他藏哪里去?”
经理:“这……我们咋知道他是罪犯哪?谁藏他了,他……”转向女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
女服务员:“这……我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他在房间里,还要过开水呢……”
蔡局长:“可现在人呢?!”
谁也说不明白,再问门口的警卫,他说,昨天夜里锁门后,再没人出去。最后,经仔细勘查,发现一扇窗子没关严,地上还有两个较深的足印。显然,人是从窗子跳出去的。
查毕,蔡局长冷笑不止,经理再也耍不出威风了。
临走时,蔡局长又给经理施加了压力:“你按规定向辖区派出所送检住宿登记簿了吗?”
经理:“这……没有,魏市长说……”
蔡局长:“我不管谁怎么说,我问你送检没有?”
经理:“没……没有!”
蔡局长:“那好,现在你清楚了吧,在你这里住着公安机关追捕的特大犯罪嫌疑人,而且是因为你们没有按规定送检,使他消遥法外,并最终在你们这里失踪,因此你负有重大责任,今后我们还会找你的。希望你好好配合!”
经理被制住了,只有“是,是”地答应着。
……
走出招待所,天已经大亮,快上早班了。蔡局长和李斌良一行人走出招待所大门,见斜对过儿的市委大门外站着有几个人,旁边还听着一台轿车。李斌良望过去,忽然心猛的一跳,眼睛盯住了其中一人。
是魏民。
魏民正在和另一个人说话。尽管他身边还有几个人,可此时李斌良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人,一股冲动使他差点冲上去……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昨天夜里策划了对自己的谋杀……
蔡局长查觉了李斌良的心理,手放在他肩膀上,使他清醒过来。这时他才看到,和魏民说话的是市委副书记刘新峰,轿车就停在他身旁,看样子,他是要出门,魏民在送他。
蔡局长让李斌良等人在车上等他,自己向魏民和刘新峰走过去。李斌良从车窗看见,魏民和刘新峰见到蔡局长,亲热地和他打招呼,分别对蔡局长说了几句什么,蔡局长返身回到车上。
车驶动后,李斌良问蔡局长:“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蔡局长:“汇报了一下夜里的事和刚才的行动。”
李斌良:“他什么态度?”
蔡局长:“态度倒很正常,甚至正常的过分。他说,‘为了破案,你们可以依法采取一切手段,不要事事请示汇报!’还说,‘不管是谁,违反了规定就要依法处罚’!”
李斌良哼了一声,回头看去,见刘新峰的轿车已经向出城方向驶去。又问:“刘书记他干什么去了?”
蔡局长:“去省里开会。”
不知为什么,李斌良听了这话心动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可一闪即逝,没能抓住。还没容他仔细思考,手机又响起来,是吴志深的声音。原来,李斌良在搜查招待所时,把对讲机关了。吴志深没办法,又拨了手机。
吴志深的语气十分焦急:“斌良,你怎么把对讲机关了……快来,有事,铁昆有行动!”
“什么?”
吴志深说:“大约一个小时前,铁昆从红楼出来,上了奥迪,在城里转了一会儿就出城了,现在正往东跑,不知干什么去,我们在后边跟着……怎么办?你快来吧……”
蔡局长听明白怎么回事后,立刻跳下车,把自己的轿车交给他李斌良:“快,你亲自跑一趟!”
李斌良驾车飞驶出城,边开车边思索这些事:夜间对自己的谋杀、招待所的搜查、刘书记去省里开会、现在铁昆又驾车出了城……都动起来了,八成到决战的时候了……
然而,李斌良驾车出城跑出也就五十多公里,却发现铁昆的红色奥迪迎面驶来。在错车的时候,还鸣了一声喇叭,甚至还看到了铁昆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李斌良不能马上调车跟踪,又向前驶了一段路,发现大熊和吴志深的车一前一后迎面驶来。见到他,都把车停下来。
怎么回事?
大熊说:“他娘的,纯粹是逗大爷玩呢,他不到五点就上了车,先是在城里转,转够了,又往城外开,我们就在后边跟着,可跟来跟去,他忽然调头又往回开,不知搞什么把戏!”
吴志深愤愤地说:“看来,他已经知道我们在监视他,故意玩我们!”
李斌良一时也猜不透铁昆为什么要这么干,可他觉得,这绝不仅仅是恶作剧,肯定有缘故,只是一时猜不透罢了。
这时,又有一辆出租车从对面驶来,李斌良无意向车窗望去,见副驾位置上坐着一个人有点面熟,车驶过去后才想起,这人好象是去红楼玩耍那两个客人中的一个。他们……
他们在干什么……
这难道是巧合?不可能,可蔡局长派人调查过了,说他们没问题……可是,为什么铁昆从那边返回,他们也从那边过来……
没容李斌良想下去,怀里手机又响了。他放到耳边一听,惊讶地叫出声来:“什么……老队长去世了……”
事情都赶到一起了。三人暂时什么也顾不上了,驾车向城里驶去,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前面铁昆的车影,他正不紧不慢地开着。李斌良让吴志深和大熊继续监视,自己驾车直奔市医院。
22
尽管知道老队长已经病入膏肓,去世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可李斌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到震动,产生一种复杂的感情。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老队长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不象一些老刑警那样粗鲁,为人老实,厚道,也很真诚。老队长住院后,去看过几回,总觉得他有话没有说出来,总想着有一天从他的嘴里知道一些东西。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赶到医院时,老队长的尸体已经移到太平间,刑警大队有不少同志来了,蔡局长、雷副局长、秦荣和胡学正也都到了,一片哭声。哭得最响的是秦荣,他抓着已经死去的老队长的手哭诉着:“……我的好哥哥呀,咱们并肩作战多少年哪,你咋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了……你走了,我也快了……”哭得声泪俱下,连李斌良都被感动了,老队长的儿女们更是感动得不得了,跟着哭成一片。最后,反倒是老队长的儿女先收住哭声,来劝解秦荣。
真叫人不可理解。
李斌良掀开蒙脸布看了死去的老队长一眼,见他比上次看又瘦了不少,脸色腊黄,眼睛好象还没完全合上,还能看到他眼仁的微光。老队长的嘴微微张着,好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是已经说不出了。
忙乱中,李斌良忽然感到有人拽了自己衣袖一下,抬起头,见是老队长那个念大学的儿子,看上去,他的表情并不太悲痛。李斌良疑问地:“你……”
老队长儿子的眼睛向旁边示意了一下,领着李斌良走到墙角无人注意之处,从口袋里拿出一件小小的东西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我爸爸留下来的,他再三嘱咐我,在他死后一定交给你!”
李斌良偷看一眼手中的东西,是盘录音带。他心猛地一跳:“这……”
老队长儿子:“我没有听,爸爸也不让我听,他要我给他买了个小录音机,说要录一些关于案子的事,让我一定转交给你!”
李斌良心突突地跳着,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他找了个机会,扯了蔡局长一下,一会儿,二人告辞回局。临走时,蔡局长对雷副局长和秦荣道:“我和斌良有事先回局,你们在这里照顾一下吧,有事打电话!”
雷副局长狐疑地扭头看二人,蔡局长向他使了个眼色。
秦荣挥着手用悲伤的语调道:“你们去吧,这里有我,我要陪着他直到火化……”
蔡局长办公室里正巧有一台小录音机,放进录音带,按下了键钮,老队长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起来,这是老队长去世前不久录的,因为他说起话来已经有气无力。
“斌良,好兄弟,我已经不行了,估计没有几天了,这时候,我……不能再瞒着了,有些话,得告诉你了。前两次,我就想告诉你,可…没想好,有顾虑,也……不方便,就让儿子买了台录音机,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就冲他说上几句……也不太会使唤这东西,但愿它能录好……”
“斌良,你是个好兄弟,好刑警,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你一样啊,有理想,有追求,一心想破大案,抓罪犯,想着不负刑警使命。可谁想到,如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些,都不说了,也没时间说,说正事吧……斌良,你每次来,我都想说,可我……心里为难哪,想告诉你,可又……加上跟前还有别人,没法张嘴……我现在告诉你真相,你一定要小心,那个杀手不是别人,就是季小龙,被枪毙那个季小龙,他是被秦荣和……”
录到这里,好象录音带出了毛病,呜呜啦啦的听不清楚了,片刻后,才恢复正常。“……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他们的事,却猜到了。我虽然面,可到底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他们的事,瞒不过我,可我……不敢说,我……害怕,怕他们。他们能量大呀,上边还有人,我斗不过他们哪……我还有短处在他们手里。我感觉到,季小龙跟秦荣还……还保持着联系,春天里,咱市一出那几起案子,我就猜到……准是他干的,可我没法跟你说呀,因为这里边有我的责任哪……”
“你可能要问,我怎么会这样,我有啥短处在他们手里……咋说呢,斌良,跟你说,我虽然干了些错事,可我还是觉得,做为人,我还不坏。有些事都是的呀。我开始变化,是从结婚成家,有了孩子之后。因为生活困难,慢慢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在办案子的时候,谁给点好处,也就收下了。可那时,我还没犯大的毛病,主要是一些可轻可重的案子,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的,就从轻处理了。这也是咱中国法律的毛病,漏d太多,太粗,活动余地太大,给人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可说真的,那时我还真没干什么明显违反法律规定的事。可后来,渐渐胆子大了,收得也多了些。那年,女儿要结婚,儿子要上大学,都需要钱,我那点工资……够干啥的?心就变了,连着收了两笔不干净的钱,一万多元。就从那一万多元开始,我就完了……完了……”
录音机里的老队长抽泣起来。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斌良,说起那事,我肠子都悔青了……我收钱的事,不知怎么被秦荣知道了……后来我想,这没准儿是他设好的圈套,我钻了进去……那天,他把我找到他的办公室,把事情……都给我抖落出来,当时就把我……把我吓瘫了,就差给他跪下了……可后来,他拍着胸脯打保票,说不会对任何人讲……从那以后,我就变了一个人,成了……他的一条狗。当然,他也给我不少好处,钱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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