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会说德文或法文了?”
“也……不会。”
他没好气的空出一手扯过剪报,直塞进自己的裤袋内,大为不满的说:“你是说,你的语言能力还有待加强,却一个人独自旅行?你未免太大胆了吧?要证明初生之犊不畏虎,也不是这样子做的吧!”
若茴觉得这个人的论调真是可笑到极点。“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替我c心。”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不过,前一阵子有一位漂亮的美国女孩也是这么认为,但在罗马旅行时,不慎被四个意大利帅哥轮暴,事后跟美国领事抗议,结果胜诉后仍死性不改依然故我的继续独自旅行,很不幸还没出意大利就被人砍伤了。别以为你长得安全,就可以逃过一劫。男人一旦无耻起来有时跟野兽无异,根本不会计较太多。”
“你永远只有这句话要说吗?”若茴冷冷地问着他。
“信不信由你。”他耸了耸肩,继续道:“话题该回到宝石身上了。五年前,我从英国的格拉斯哥大学建筑系毕业,由于没名气,只能做个小小建筑工匠,平时打临时工糊口,闲暇时间靠设计宝石、卖些设计图给厂商以赚取微薄的零用金,其中有几件作品被过气的名家看中,拿到欧洲市场上成了他们东山再起的转折点。不过这些我都不知情,直到三年前有位英籍珠宝商人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这个事实时,我才知道有这种事情。这名珠宝商正式将我网罗至旗下,并成为我的赞助者,甚至推荐我到大学教授珠宝课程。一年前,这位英国赞助者愿意提供给我一块重达四百三十克拉、尚未琢磨过的原石让我捉刀。这块原石是他的祖先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从东方带回来的数件宝物之一,因为在十二世纪时,钻石的价值尚未普遍为欧洲人认同,所以这颗来自东方、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黄色石头就一直没入土里,直到一年前,我的赞助人打算请建筑师重新改造一栋谣传闹鬼的祖宅时,才在石地板下挖掘出这块石头。”
“那个赞助者又是怎么找上门的?”
“事实上他拥有一家叫芳登的宝石专卖店,而我这些年来所卖的设计图有三分之一是拿到他店里兜售的。”
“你的意思是你的赞助者盗用你的作品?”
“不是他,他是店老板,身份显赫,根本不用抢我的作品。”他一谈到这个赞助者时,眼神变得相当的温和。“我的作品都是经由一个叫皮耶扬的法国设计师购得,皮耶扬是这名赞助人旗下众多出色的设计师之一,不过由于才华有限,已步入江郎才尽的窘况,近年来一直以这种方式跟籍籍无名的年轻小伙子买现成的设计图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也因此他的作品时时会有良莠不齐的悬殊差异;有时会轰动整个珠宝界,有时又会被名家讥嘲,但群众是育目的,只要有名家的刻印在宝石的基座上,要卖个好价钱,几乎不成问题。但这件不名誉的事被我的赞助人发现,他将皮耶扬开除,并要他将得奖作品的原创作人大名公诸于世,但皮耶扬一直没有公开澄清这件不名誉的丑闻。”
“但跟这张照片里的珠宝又有什么关系?”若茴听得有一点晕头转向的。
“你运用一点想象力好吗?那块黄色结晶石里的红宝石就是这张照片里叫‘伯利恒之星’的红钻宝石。”他恶声恶语地迸出一句话。
“我是学历史的,只重事实,想象力过丰对我无济于事。”若茴不服输的辩道:“金吾不禁先生,你要就一次把话讲清楚,别到处兜着圈子。”
“既然这样的话,小道姑,你也听清楚,我不是珠宝大盗,我就是设计这件宝石的人,而且我的赞助人也决定让我以这件作品参加明天在米兰举办的珠宝设计展。但很不幸的事是,这件作品的设计图在成品还没完成前就不翼而飞,当时我以为是自己搞丢了,没有警觉到异状,等到钻石切磨成形,还没送抵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宝石监定中心前,又发生了宝石被人用几可乱真的赝品调了包。我跟我的赞助人利用各种人情压力及管道想打探消息,终于在伊士坦堡的一位宝石监赏家那里得知宝石的下落,他说他曾被沙漠部落里的苏丹王邀请来检定这颗宝石的真伪,也探出是谁提供给苏丹王的,但对方很聪明,连我的原设计概念及设计图也一并盗走,他为了怕被别人盗走,已将宝石送抵参赛会场,接受严密的监控。”
“你干脆告诉我,是那个法国设计师皮耶扬偷的还省时些,”若茴也学着他的口气,落井下石的说:“他连宝石及设计原图都一并偷走了,你是不可能得回那颗宝石的。”
“你别幸灾乐祸得太早,世事总是有转机的。”他皱眉斜睨若茴一眼,继续解释。“在彩钻家族里,红钻与绿钻矿脉相当稀少,要求得两个成分、重量、色彩浓度不分轩轾的彩钻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即使是同一个矿脉出产的也难以办到,更何况是十五个一克拉的绿钻,除非是由同一颗大绿钻切割下来的碎钻才有可能!但是没有一个稍具智商的珠宝商会做这种傻事的。事实上,设计图遗失之时,切磨过后的红钻还是不够完美,因为钻石的外围部分还是有一个r眼看不到的瑕疵,为了让这颗钻石达到无瑕的等级,我和切磨师商量的结果,决定再切掉近二十克拉的重量,并将细部凿工也改变,连十五颗的绿钻石都被我稍微调整过。所以只要我和我的赞助人能赶在明天上午十点以前在会场碰面,向大会评审团出示钻石出土的照片、修改后的设计图,以及那十五颗绿钻的产地证明书,然后要求对方也出示原始设计图,就可以向监定家指出作品与遭窃设计图的精确差异处。”
“很高兴你找到解决方式,太好了!但那又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去意大利,还要我帮你订飞抵希腊的机票?最奇怪的是,订了机票又不坐飞机,反而要搭另一班飞机去意大利?你以为我爸爸是王永庆是不是?我警告你,我可是穷哈哈的平民老百姓,没有多余的钱给你敲竹杠!”
他哈哈大笑出来。“你别老是跟我嚷穷好吗?我现在也是一穷二白、阮囊羞涩的异乡客,半路跟你调头寸也是情非得已!我的皮夹在三天前被人偷了,里面的钞票、金融卡全数遗失,好险我租车时得登记护照号码,无心地将护照滞留车上,才逃过这项看似意外、实为预谋的计画。”
“你是说你也被人盯梢了!”若茴太讶异了。“怪不得这几日我一直有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是啊!这可印证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了。跟着我的人是两个粗壮的大汉,他们……”他将方向盘一转,车子就进入了喧闹的市集,路边道上摆满干粮、杂货和水果摊,看来进市区只要十几分钟了。“现在是过午三点,我只要求你能到我的房间打电话给饭店柜台,告诉他们帮一位广崎日一先生订机票,护照号码是……并请他们送机票到505房,这样一来,盯住我的人也会进而跟着我的路线走。等我们于八点时双双到机场划位后再躲到一旁看他们入关,于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五分钟内取消行程。这样就可以甩开他们了!”
“太好了!”若茴大声附和道,随即变色。“你要我帮广崎日一订机票,但你不是说你的名字叫金楞吗?”
“这个你不用管,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但是我不一定得跟你同行啊,他们的目标是你,我们非亲非故的,他们不会对我无礼的。”
“呵!你还真了解阿拉伯男人啊!”
“阿拉伯男人?”
“是啊!是啊!你是劝我不要担心沙漠里某个苏丹王雇来的强盗不会攻击你这名弱女于,是吗?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天真地告诉我阿里巴巴逢凶化吉的天方夜谭呢?”他讽刺的口吻里夹杂着怒意。“别傻了!他们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你,等他们一发现我不在同班飞机上时,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反而会抓住你问东问西的,即使你跪下来求他们相信你我实在是陌生人也没用,因为他们是天生的土匪,管你是不是有理,反正你阻挠了他们的计画就该被砍。”
“你听起来比他们更野蛮!”她不禁抖了一下身子。
“听起来野蛮,总比实际上是野蛮来得好吧!”他无所谓地反驳她的话。“其实何必一人独自旅行呢?光是脑筋想,嘴巴无人可谈心,实在是烦闷得很。等事情解决后,何不由我这个向导带你看看整个欧州,以便清偿债务,这样你也有三倍的乐趣!”
“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旅行,何乐之有?又哪里会有三倍的乐趣?”若茴直话直说。
他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耐心的解释。“根据以往我个人自助旅行的经验,说句老实话,当我和其它朋友聊起来时,常会有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尴尬感。对方不好意思浇冷水,但又实在没有那么热中我的故事。如果两人以上旅行,彼此可以享受行前计画旅程时的乐趣和旅途上的经验,等到旅行结束后,又能有共同的兴奋回忆。这不好吗?”他柔声地说着。
若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他的为人,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相倍他,考虑片刻才说:“好吧!我会照你的请求做,但是我只答应跟你到意大利米兰,届时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咱们谁也不欠谁。”
“连钱也不用还吗?”他好奇了。
“不用了!你只要把其余的钱还给我,至于那二千块美金,我就当是被土匪抢了!”
“你真仁慈!”他高兴地接受了。
若茴板着一张棺材脸,心里正为着那三分之一的美金在滴血。更令她满心不悦的是,她得打电话回家要求母亲汇钱给她了。她恨自己时运不济!
第二章
七点半。若茴匆忙地跟着这个叫金楞的陌生男子进入机场,他们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才抵达机场,假意慌慌张张地掉东掉西,一路走近柜台划位处。由于若茴的包包实在不是很多,他们便将她的衣物分两袋装以省去托运的麻烦。等到若茴秀出自己的护照时,瞥到他所持的护照竟然是日籍护照,觉得这个人无疑是失了根的台湾人。
“好了!”他轻声地在她耳边低语。“他们正排在我们身后的十名乘客后面,我们先假装办理出关手续,让他们以为我们已通关,然后再闪进男生厕所里……”
“男生厕所!”若茴叫了起来。“开玩笑!我才不要做这么丢脸的事,为什么你不跟我到女生厕所去?”
“也可以!我都无所谓,反正能让我刮个胡子,掩人耳目的地方便成。”
结果他箝住她的手臂,强迫性地推着她走路。若茴直在心里咒自己倒霉,竟遇上这个男人。现在她的一举一行都得听命于他,直是天道靡常!他白花她的钱,半威胁地要她为他两肋c刀,还这么不可一世地对她颐指气使,想来心中难免觉得委屈。
等他们一避开了群众,他忽地一闪便将她拖进男盥洗室,好险室内空无人影,他轻轻地将她推进一间厕所,提醒道:“记得上锁!”
若茴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迸出话,“我会的!你给我记住!明明说好到女厕的……”忽地一阵嘎声的推门声教她住口,猛然合上门,一手捂着鼻子,蜷身蹲在马桶盖上。
等到距飞机起飞只差五分钟时,他才来敲若茴的门。若茴开了锁,捂着鼻子,眼光犀利的瞪着眼前的男子,不觉地吓了一大跳。她以为是另一个陌生东方男子,才刚要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时,才赫然认出他就是剪报上的男子。“你一定得这样吓人吗?刮个胡子也不事先通知一下。”
他又是无可无不可的说:“好!失礼,失礼。你可以下来了。再蹲下去,可能就真的要孵出蛋来了。”
“我又不属j,怎么会孵得出蛋!”
“是!别罗唆了!你属长脚白鹭鸶好吗?快下来,女孩子家这样堂而皇之地蹲在马桶上实在很不雅观。”
若茴跳下马桶,强压着欲吐他唾y的冲动。平心静气而论,他实在长得不差,身材也不错,除了长得黑了点、态度缺乏教番以外,换上一件平凡无奇的西服后,魅力却突增,几乎如完璧一般无缺点可挑。林若茴,控制你的目光,别到处乱瞟!
“他们走了吗?”若茴吞了一口口水,藉以掩饰自己的脆弱。
“我先出去探一下,顺便取消机位。你是要在这儿等呢,还是要溜到机场门口等我?”
“当然是机场门口。”若茴挑起一眉,理所当然地说。
那天晚上,他们就搭上了前往米兰的飞机。票是他买的,好象是因为花她的钱,他竟毫不疼惜的买了头等舱的位子。他是个无赖汉!为什么?因为他两个小时内竟和一名身材特佳的空服小姐眉来眼去,还离座半个小时才回来,天知道他这个时间去了哪里?总之,不可能是出去走走就对了!因为外面是黑漆漆的穹苍,而下面则是山峦起伏的陆地。除非他有超人的能耐才可以抵挡地心引力作用,否则准是自由落体。
若茴把握时间,重新设计所有的行程,米兰、翡冷翠、梵谛冈城、罗马、威尼斯、庞贝,甚至连突斯卡尼半岛她都不放过。由于她提早了行程,还必须跟饭店联络,确定今夜有住所可下榻,一大堆繁琐的杂事扰得她想宰了那个叫金楞的男人。
等到他回座后,又大呼小叫地对她的计画有异议。奇怪了,是她要旅行,连要去哪儿都得听他的吗?
“为什么要去梵谛冈呢?你又不是要去朝圣,干嘛所排的行程直跟进香团无异?瞧!圣彼德大教堂!米兰大教堂!巴黎圣母院!英国坎特伯里大教堂!巴塞隆纳的圣家堂!”他伸出手肘往她胸口处前一横,大剌剌地靠在她的写字板上翻动她的笔记本。“天!你对宗教的狂热态度是有一点走火入魔了吧!你当真要修得百家邪魔不侵的境界吗?”
若茴抢过自己的笔记本将之收好,再好整以暇的将短发拨至耳后。“那是我的事,真的不用你c这个心。”说话的当儿,还不忘用笔杆截了戳离她胸口只有一厘之隔的手臂,示意他检点行为。
他不明就里的瞥到她戒备的神态后,恍然大悟地缩回手臂。这一缩,教若茴的脸也红了一半,因为他已将长臂一撑改置于她的颈后,随即搭在她肩上,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垂在她的心口上。这教她连呼吸都不敢了,更遑论大声喘气。
他往后一躺,舒服的舒展身躯。“我一点都不c心,只是暗示你这样子一路囫囵吞枣似的随意逛下去,恐怕回国后会找寻修道院,而不是尼姑庵。不过你这样做原是无可厚非的事,欧洲各国里的大教堂集合了建筑、文化、艺术,以及信仰思想,可说是集历代之大成和名家心血,走马看花一下倒无妨,只要别搞得消化不良就好。”
他的口吻尽是一副长辈教训人的态度,若茴从小跟长辈特别有缘,唯独跟他不投缘。
“跟我谈谈台湾的事吧!”
“很好啊!屹立不摇。”若茴想他大概三十好几,照理推算,离家不会超过四、五年,但她记得,他好象提过是五年前才从格拉斯哥大学毕业。“你出国有多少年了?”
“十年了!我十九岁就开始各地游走的生涯。”
原来他只有二十九岁!但若茴总觉得他眉宇之间有股无以名状的忧郁气息,他的眼睛虽然有神得慑人,一旦绽笑时,鱼尾纹已依稀可见,或许这就是典型的历尽沧桑一鲁男吧!
“那应该比你想象中的繁荣些,台湾改变不少,很多小路都被扩建拓宽,百货、建筑、贸易、金融业都十分发达,土地早就开始狂飙起来。”
“哦!”他很有兴趣的问道:“你听过一家叫‘彭氏建设’的公司吗?我刚离家时是颇富知名度的建设机构。”
“彭氏?”若茴回想着是否曾听爸妈聊天时,提起过这家商号。“好象有过,印象中是给日本商社并购了。那家‘彭氏建设’曾经是你的希望吗?”
“希望?”他考虑了一会儿,吐了口气接着说:“大概吧!以前总希望能进那家公司服务,不过既然它已倒店了,不如另择良木而栖吧!”他泛起落寞的神情,虽然如昙花一现,仍没逃过若茴的眼。他突然转变口吻。“问个小问题吧!你确定房间了没?”
若茴以为他又要跟着她白住,口气非常的差。“还不知道!你最好自己打点处所。”
“我有好友住在米兰及翡冷翠,只是好心询问你的情况一下罢了!既然你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就不干我的事了。”
“很好!谢谢你终于弄懂我的意愿。”
感激老天帮忙,饭店尚有空房,虽然不是特等的,但还是令若茴差点跪地而拜。她取了钥匙,回身面对他。他笑意盎然的凝视她,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该是分手的时候了。祝你的计画顺利,能够在珠宝界大放异彩。”
他双手放在裤袋内,侧头说:“你永远都这么沉得住气吗?谢谢你的祝福。不过对我而言,珠宝设计并不是我的志向,那只算得上是一项兴趣罢了。若你是真心的话,就祝我将来能成为享誉国际的建筑师吧!如果你在这五天内想联络我,可拨这通电话给我的朋友丽沙,他知道如何联系我。你叫……”他递过了一张名片给她。
她将名片接过手。“我叫林若茴。”
“若茴?”
“茴香的茴。”
他趁她末缩手前机伶地牵起她的手,轻握一下。“林小姐,你很特别,相当相当特别,教人难忘。别后多珍重了!不管怎样,旅途中若发生变化的话,千万记住有个鲁男子曾欠你三千块美金,所以你找他麻烦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若茴开怀的笑了,她开始觉得这个男人也许不是完人,但内心和外表却非常的不一样。
他听她这?
第2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