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来人却道:“贾公子,家主人请过去一叙。”
回头一看,原来是前段日子跟金四一起唤李甲的家人,贾环也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往二楼走:“原来贵主人也在这里,却是巧的很。”
李甲却不大说话,只把贾环让进去道:“贾公子到了。”自己却在外面守着。
金四仍是坐着,却是满脸笑容:“看到贾公子一个人在下面,没得吵得慌,就冒昧邀了公子上来。”
“难得金公子好意,小子恭敬不如从命。”贾环看其脸色,定是心情舒畅,志得意满的。
“前日用了公子的建议,果然二位兄长和好如初,连父亲也舒心很多。一直没来得及当面道谢。”金四亲自捧了一杯酒递过来。
贾环连道“不敢”,及至听到“有人说令师兄还为此责怪公子,可有此事?倒是我累了你。”一阵冷汗冒出来,苦笑道:“刘师兄不过是略教导我几句而已,也是为了我好。外面竟传成这样了?”
“哦,”金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半晌,“你们师兄弟关系倒是挺好。”
“师兄素来照顾我的多。就比如这一次,师兄道别人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插嘴的。我要是多嘴多舌的,离间别人家骨肉,以后少不了吃亏。”贾环只有干笑:你家父子兄弟的事,用不着别人插嘴是吧?
“你师兄很细心。”金四得到了答复,心想这肯定是船云那边的意思,倒也撩开手,转而问道,“那日我听你说嫡庶长幼什么的,莫非也是有不得意的地方?”
“哪里,父兄待我一向极好,就是府里,也从没有亏待我半分。只不过是看到一家亲戚家的事发发牢马蚤而已。”贾环不敢说这主儿他亲小舅子的事,只好拿了别人当掩饰。
没有亏待,也未必是厚待了,难怪小小年纪就如此心胸。不过这些事情的确是不好对外人说,想到这里,金四在分开时道:“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到南市最里面的那家绸缎铺,跟掌柜说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寿哥儿,你怎么这早晚就回来了,不是有文会吗?”贾环吃完饭也没得地方去逛,就雇了辆车去长寿住的院子里去,准备歇个午觉,谁知竟看到长寿还在家里,表示很惊讶:原来今年新考上的童生有个文会,恰在这天,他估摸着长寿这会子还是没回来呢,“散的这么早?”
“我一向不太会斯斯文文的那套,那边去的人大多爱谈一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又听不懂,干坐着没意思,就回来了。”长寿顾不得耷拉着脑袋伤感,直接问道,“府里为了田地的事,后来又难为你了没?”
“早过去了,亏得倪二提早跟我们讲,不然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那就遭了秧。”贾环也知道表哥虽然认得几个字,素来不惯和文人打交道,倒是跟倪二这些市井人物交往起来如鱼得水,想到表哥平日见的人,学的东西,也释然了,只要有一样本事,就有得饭吃,哪里非硬逼着要入阁拜相了?只拿了另一个事来商量:“如今老太太、太太已是看我眼中钉一般,总得早点想个法子出来才好。不然,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天长日久的,还活不活了?”
“要出来也容易,不过自请分家单过就行。”长寿皱着眉头说出自己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只一样,你出来是为了考科场的,若是自请分家,不是上赶着让人说你不孝?再者,无论如何,没得老爷尚在,姨娘跟着庶出子出去另过的,到时候姑妈不是无依无靠了?”
“这正是我忧虑的呢。”表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却是束手无策。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贾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代儒哪里有心教书,只任得那些顽童胡闹。贾环也不过是混吃等死,好在王夫人并没有抓住别的把柄折腾,这一年的日子也略可说得上平安。
这天听得贾瑞要喝独参汤,贾环明白他的日子没得多少了,心里生出一个计较来,于是准备了一下就过去:“太爷,老太太,瑞大哥这两天可好些了?”
“精神还好,难为你多次过来看他。”代儒夫人让小丫头接过贾环手里的纸包,让座。代儒只是不住的打转,叹气。贾瑞在里面听到声音了却是开口道:“可是环兄弟?进来我们说说话?”
久病的人屋子里难免有一点味道,贾环控制好面部的表情,打了帘子进去,却见贾瑞的脸上已经瘦的没有一两肉了,只剩了一双无神的眼睛大大的在脸上,“精神果然是好了些。”贾环只有昧着良心说着这家人爱听的话。
“我自家事自家知道,过一天少一天罢了。”贾瑞喘了口气道,“好兄弟,当日多次赚了你的酒,自我不好了,你有看我几次,我是个瞎子,今日才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反正都这样了,你往后只提防着那个凤婆娘吧,我这样都是她害的。”
贾环无语,自己上前去勾搭,还在外面拿着凤姐儿的名声当炫耀,王熙凤不整死你,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凤辣子”的名号。都这会子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真是好笑。
代儒夫妇开始是悄悄地抹眼泪,这会子听说这个了,心里暗恨,又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贾环也算得上王熙凤的小叔子,难免不太待见他。
贾瑞提到王熙凤,口里又胡嚷嚷起来:“美人儿,你真的来了,果然没有哄我。”手脚乱抓乱动。
代儒夫人连忙让人给他灌安神汤,一通忙乱之后,对贾环道:“家里乱哄哄的,也没好生招待你。”又让小丫头给贾环拿点心果子吃,“虽然没得府里的精致,到底自家做的,干净。”
“老太太不必麻烦了,我吃了一大碗面条子才过了的。”因为怀疑这东西是特意作了给贾瑞吃的,贾环有点恶心,吃不下,又怕代儒夫人不好想,赶紧转了话题道,“我听芸儿说,瑞大哥哥要吃独参汤。恰巧我长寿表哥前日得了些长白山的人参,就孝敬了我姨娘。我姨娘想着自己用不上,就让我拿来看瑞大哥哥用得着不。”
“好孩子,我瑞儿果然没说错,你真是个实心眼待人极好的。”代儒家原本是条件可以的,只是贾瑞这一病,把家底折腾的差不多了,如今要吃独参汤,自己肯定没得钱去买。贾环这雪中送炭,把代儒夫人向荣国府求药不得的眼泪全招了出来,“我老婆子就这个独苗,求神拜佛,求爷爷告奶奶,连一两参须也见不着。这下我瑞儿有救了。”
“寿哥儿说,这参只有三五年,好在是野参。药劲儿倒是过得去。”贾环看到贾瑞夫妇那副表情,只剩下天下父母心这句,“长寿哥哥那里还有五六只,要是瑞大哥吃了后有效,我再拿过来。”
代儒夫妇对于贾环称呼自己姨娘家的内侄儿表哥还是很有意见的,不过自己孙子用的人参是长寿拿的,也只有捏着鼻子让长寿作了贾瑞拐了弯的亲戚。
那些人参效果应该可以,没过多久,代儒夫人就遣人请贾环过去(估计代儒是拉不下面子),说了好多感谢的话,且不好意思的提出有没有多的。贾环就当时让人去长寿那边把剩下的几支参拿过来,道:“就说我急着要,立刻取过来。”不一时长寿就遣人送了七支来:“一共剩下五支好的,有两支前儿孝敬给钱家姨爹,这三四支小的不来拿不出手,是留着自己用的。因想着多进一点参汤是没得坏处,太爷莫要嫌弃。”
第39章双赢
独参汤只是用来吊命的,代儒等又搜罗尽家中所有,为贾瑞球了各种偏方。贾瑞一心想活,再恶心的偏方也能够吃下去,看得他祖父祖母暗自垂泪。医药也不能和阎王抢人,贾瑞在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以后,在这年秋天咽了气。代儒夫妇年龄已高,没了唯一的孙子,哭得要死。虽然有那么几分恼怒,可叹家徒四壁,为了体面地送孙儿走,代儒也只有厚着脸皮接受荣宁二府的馈赠。
贾环也跟着同学随了份子,想到此事不可不跟长寿商量,于是特意过去,早把丫头们屏退,道:“寿哥儿,我一向想出府考试,只恨没的好法子,如今恰巧有机会,又不知道该不该把握。”
“只要与你的名声无碍,还不该趁早出来!有什么为难的?”长寿十分奇怪,“难道他们作践的你们还不够?”
“今年春借你人参的瑞大哥你还记得?”贾环揣度了半晌,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不记得?他爷爷是你先生来着。只是他上个月就不在了啊,又与他什么相干?”虽然一起长大,长寿还是跟不上贾环的脑子。
“他爷爷好不伤心,一辈子老来无靠,可怜得紧。”贾环慢吞吞的说完这一句,绕弯儿绕得不耐烦了,心一横道,“这正是我说的机会了。表哥只往王孙异人身上想,就是了。”
王孙异人,也就是秦始皇嬴政的老爹,是太子极不得宠的小老婆生的儿子,所以被送去赵国当人质,本来非嫡非长,怎么也轮不到他做太孙的。吕不韦看中了他,就替他谋划,游说华阳夫人养他做儿子。为了讨好尊贵的华阳夫人,异人还特意改名子楚,以示对嫡母的尊重。后来子楚果然做了秦王。只是这跟表弟有什么关系?长寿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环哥儿,你不会是打算好好地侯门公子不做,倒愿意做贾太爷的孙子吧?”长寿想表弟出来,是想分的应有的东西,光明正大的出来,可并不是抛下所有,光着身子被赶出来。
“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已经是造化了,反正也不指着他们什么。想要什么,考完科场自然都有了。”侯门公子,转眼间就可能是罪人后代,而作为一个清贫教书匠的后代,却是安全、清白的出身。不过这话贾环可不好跟长寿说,“我忧虑的,不过是我阿娘而已。没了我,太太愈发的要作践起来了。”
有把庶子过继给其他人的,可从没得把小老婆打包送人的,长寿也是挠挠头:“这的确是麻烦,就是可以托我老子娘捎银子过去,上面的事情我们也没得法子可想。”
“错过这个机会,可就难得选一个不两败俱伤的机会了。”贾环很不愿意放弃这个时机,只是赵姨娘真的不好安置。也许开始贾政是因为其它原因喜欢赵姨娘,但一个上进的儿子绝对会大大加重赵姨娘在贾政心目中的分量。“可所谓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我过继出去,连跟老爷太太都要改口叫叔叔婶婶,谁还会把姨娘放在眼里?”
的确,赵姨娘再胡搅蛮缠,贾府还是会容忍她不少,这跟她的老爷的宠没什么关系,更多的原因是,老爷活下来的子女当中,有一半都是她生的,所以,没有贾环的赵姨娘,前景堪忧。“不然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要是可以想,就不会拖到现在了,所以讨论的结果是,探探代儒的口风,再做打算。
贾环于是在贾瑞做七七的时候特为提了祭礼前去,却见代儒夫妇形容枯槁,老了好多岁。屋里只剩下了一个上十岁的小丫头,十月天了,还穿的单薄,冻得直发抖。代儒让贾环坐:“瑞儿那么多混账朋友,却有你和芸儿是念旧的。”
“瑞大哥待我们极其实在,如今我们来看看也是正理。”贾环见代儒夫人不住的哭,也只有劝道:“老太太最近多保重些好,多往以后看,莫要太伤心了,不然,瑞大哥走的也不安生。”
此言一出,代儒夫人哇的一声就“我苦命的孙儿啊”哭起来:“我们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哪里有什么以后啊!那些人也太狠了,我就一根独苗,偏偏要治死了他。我……”
代儒听她说的不像了,连忙喝住她:“瑞哥儿自己生了病,哪里有怨这个怨那个的道理?”
贾环尴尬万分,赶紧道:“原是我多嘴了,其实我只是替太爷、老太太忧心。如今瑞大哥没了,我们自然都是伤心的。只是日子还是要过的,温饱自在,在我们这样的家族自是不愁。太爷、老太太身后可怎么办?”
“有的糊口饭吃就算是好的,哪里顾得了死后的事?”代儒夫人已有几分不悦。代儒却是听出了点什么:“你的意思是?”
“为太爷、老太太着想,不如过继一个本分的子弟过来。这样不惟太爷、老太太可以享些清福,就是去了的大伯伯也算是有后,岂不是好事?”
“哦,”代儒沉默了半晌道,“你想必是有了主意了?”
贾环直接跪下来磕头道:“太爷是看着环儿长大的。平日里府里待我自然是没的说,只是我吃亏在不会为人,总不被嫡母欢喜,好几次抓住了错处,几乎要了小子的命。就比如二哥哥不曾入场,环儿再不敢提功名两个字。假如太爷怜惜救我,府里老太太、太太少操了些心,环儿跟瑞大哥哥作了嫡亲的兄弟,立马进场考试,给老太太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就是孙子才短,没有当秀才的命,也一定好生做活挣钱,给太爷、老太太养老送终。”
代儒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代儒已经把脸沉下脸:“今日之事我不会跟别人讲,往后太太敢为难你我会替你说话的。这话你不必再说了。”
“太爷若能救我,贾环定然不忘你的恩德。”贾环说的很是真心实意。他倒是不担心贾代儒会把话传出去,毕竟过继之事对代儒没得一点坏处。
代儒是真的动心了。他是个老读诗书的人,却偏偏没有捞着一个秀才,所以才整日里逼着贾瑞念书,希望孙子光宗耀祖,自己也算是替祖宗立了功劳。现在孙子死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到了垂暮之年反而让祖宗绝子绝孙,反成了祖宗的罪人了。代儒夫人倒不大关心祖宗,他关心的是自己死后的事:“老爷,就算我们活着能指望着两边府里救济,将来死了,逢年过节别人都有香纸供奉,我们只有坟头的青草。那可如何是好?”
“你以为我不想过继一个过来?只是那个环小子是个省油的灯吗?从小太太多般压制,他却有本事拜在船云先生门下,如今他出人头地不过是点点头的事。那时候太太自然拿捏不了他,他却宁愿不要府里的富贵,到我们穷家里做孙子。”
“老爷也是糊涂了,就是他将来作了举人进士,也比不得府里的富贵尊荣,太太有做大官的哥哥,做王妃的女儿,哪里会给他好脸子看?还不如跟府里撇开关系,省的被折腾呢。那次听说太太故意说环小子在外面买田置地,差点动了家法呢。如今还不是安稳的做当家太太?”
“虽然如此,可是……”代儒还是略有犹豫,毕竟贾环这小子心思有些深。
“老爷!”代儒夫人急了,顾不得尊重丈夫的决定,“我们都是头发胡子全白了的人,还有什么念想?无非是想着死后有人供碗饭罢了。要错过这个环小子,咱们穷家破业的,哪里有人愿意过继给咱们早去的儿?”
要是家里有些银钱田地,本族的人恐怕巴不得让自己儿子过继来享福。可是代儒家出了几箱子旧书,没得值钱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人把儿子过继给他们——无论如何,儿子是极贵重的财产呢。考虑到这一层,代儒松了口:“我再想想看吧,也看看环儿的诚心如何。”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代儒夫人心里满意了,免不了患得患失起来:“不知道这环哥儿是不是一时的玩笑?”
贾环虽然说得可怜,却估计着代儒十有八九要答应——形势放在那里呢,或者过继自己,或者死后无人祭祀。只是该如何跟赵姨娘说呢?壮年靠夫,老年倚子,赵姨娘却把一生荣辱寄托在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是自己的老爷,另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从私心里说,贾环在她心中分量重要的多。
深知自己对生母的重要性,贾环很是为难。但凡有个两全的办法,贾环也不用如此惆怅。
“虽然是不敬的话,究竟你好了,她才能好。即使你留在贾府,一辈子出不了头,她还不是任人拿捏?你出来有了前途,万事就好办了。”刘时谦知道这事以后倒是支持,毕竟他和赵姨娘感情不深,而且贾环不脱离贾府,很难出息。
也许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为难只是个借口,自己果然是个冷心冷肺的人。贾环心里带着几分自厌下了决心。
第40章出继
扬州来信,说林如海病了,想见闺女,要接林黛玉回去。贾母自然忧心异常,舍不得外孙女儿回去是一回事,估计林如海不到病重,不会写信让女儿回去的。黛玉在这里久了,也有些依恋,只是到底挂念老父,于是匆匆跟着贾琏回去了。宝玉离了林妹妹,饭都吃不香的,连出去跟秦钟混都懒懒的。
贾环倒是没理会哥哥这小儿女的心思,只是忙着检查自己的文章,或者是去燕子巷问刘时谦——如是成功出府,自然要快些进场考试的。这天他照旧从刘师兄家里回来。二门当班小厮唤石头的原是和长寿一起混大的,本来就跟贾环熟一些,自从长寿作了秀才,更是奉承贾环(当然,也可能是他奉承不到贾宝玉),远远望见就笑着打了个千儿:“请三爷的安。”贾环随口叫他起来,道:“近来可好?”石头就乐颠颠接过贾环递过来的一小包果子,道:“谢三爷赏。托三爷的福,一切都好。后街太爷打发人来说,上次爷给他的文章已是改好了,教您尽快去拿。”
贾环顿时停了步子:“学里的太爷?”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喜形于色,“正是呢。我这文章放在太爷那里有些日了。太爷可算是得闲改了出来。”于是回去洗了把脸,换了衣裳,从从容容的过去。
代儒看贾环到了,只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贾环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只好装作心急的样子,道:“太爷叫环儿过来,可有吩咐?”
“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你前日说的话,可是真心?”代儒半天憋出来这一句。
“小子岂敢欺心?”贾环连忙赌咒发誓,又论到情理,“若蒙太爷垂怜,不惟太爷多了个孙子,小子也多了个祖父,岂不是两全?将来小子若有半分造化,全是托太爷的福。”
“罢了,我哪里有什么福分?不过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而已。”代儒见贾环是铁了心想出府,也满心情愿,只是面上摇头道“你既叫我一声太爷,我也少不了倚老卖老说几句讨人嫌的话。我虽然才短,也教了三四十年的书了。以我的见识,就是你珠大哥哥像你这般年纪,也未必有你的出息。只要你在府里呆着,少不了出
穿越红楼之庶子的奋斗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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