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还不行吗?」天宁赌起气来,坐回亭子里。
她赌她的气,她不说话正好讨个耳根清静,季安妮高兴还来不及,拉过仪珍和宝妃娘娘,三姐妹围在池塘边边烤边吃,最后云真也加入其中,只留下天宁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亭子里。想参加又拉不下脸,不参加又寂寞难耐。正当她郁闷难安的时候,花容和蝶儿终于从御膳房回来了。
花容挎着一只小篮,想必装的是菜肴;蝶儿捧着一张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青色玉瓶——里面装的应该是酒了。
「昭妃,酒来了,上来陪本公主喝几杯。」天宁公主总算不用寂寞独坐了。
但季安妮现在正忙活着,一手抓一大把竹签,头也不抬地应付道:「公主慢慢享用吧,昭姬不会喝酒。」
「多喝几杯不就会了。」天宁公主年纪轻轻,劝酒的样子倒很像一个老酒鬼。只见她两步三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把季安妮拉回亭子里面陪她。
季安妮手上还抓着一大串没有烤熟的土豆串,有些不高兴地说:「公主,不是昭姬扫你的兴,而是昭姬酒品不好,怕……怕……怕酒后乱性。」
天宁公主一听就笑了起来,「乱就乱,大家都是女的,怕你不成。」
这话可把季安妮吓了一跳。如果天宁公主是男的,季安妮肯定就怀疑她是有意想把自己灌醉,意图不轨了。哪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拉着另一个女人喝酒的?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这时宝贵妃走上前来,为季安妮解答道:「公主这是在学康贵妃呢。」
听宝贵妃这么一说,季安妮这才记起,当日狩猎大会开箭之礼后,皇上赏赐的一杯御酒,就是康贵妃喝下的。当时只见康贵妃捧着酒杯,潇洒地一仰脖子酒便一饮而尽,让同为女性的季安妮都忍不住有点砰然心动。
而天宁公主和康贵妃平时走得也近,想必是从对方身上学到一点豪爽之气。
但季安妮望了望蝶儿端的那只青玉酒瓶,目测里面连二两酒都装不到。就这一点水酒,还学别人装什么豪侠?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昭妃,你快坐过来呀。」天宁公主斟好两杯酒后又催促起来。
倒不是季安妮真的不胜酒力,而是不想陪天宁喝。一来怕被太后知道了,给自己扣上一个的罪名;二来是怕天宁公主喝醉之后闯出什么祸来。
正在季安妮为难之际,宝贵妃的声音轻轻从耳边传来:「妹妹,天宁千方百计只想赢你一次。你先不要拒绝,先陪她喝几杯后就认输。你认输后,她就心满意足了。花容那丫头办事机灵,想必那酒里已被掺了半瓶水,两三杯醉不了人,不用担心。」
季安妮从来都把宝贵妃的话奉为金玉良言。现在既然宝贵妃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把烤到一半的土豆串交给包贵妃后道:「那好,姐姐,这些土豆就交给你和仪珍烤,我陪公主喝几杯。」
见季安妮终于在自己对面坐下,天宁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季安妮拿起一只斟满酒的杯子,正想一饮而尽,尽快完成任务。但谁料当她刚握住酒杯,就被天宁公主按住了手。
「你又怎么了,公主?」季安妮尽量保持友善的微笑。
天宁公主道:「光喝酒多无聊,不如我们下棋怎么样?输的人就罚喝一杯。」
说罢也不等季安妮答复,就自作主张地吩咐花容道:「花容,去取棋盘。」
花容应了一声,转身正欲离去,只听季安妮爆发出一声:「且慢!」
「难道昭妃不会下棋?」天宁公主似笑非笑的问。
「会倒是会,但就是下棋太浪费时间。」季安妮说的是实话。
她的棋艺虽不精湛,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比入门稍微高级一点的中等水平,如果全力以赴地和天宁公主对弈的话,输赢可能各占一半。但问题就是现在的她一心只想速战速决,早点给天宁公主认输,早点送天宁公主回宫。
如果靠下棋定输赢,时间还不知道要被拖到什么时候呢。
「那昭妃又何建议?」天宁公主虚心讨教。
「公主,你还记得扑克牌吧?」
皇上夜宴群妃的前一天晚上,季安妮为了逃避天宁公主的训练连夜赶制出来一副扑克牌。第二天教给天宁后,天宁立刻为之着迷。现在这副简易的手制扑克盘就在这偏右院中。
季安妮道:「不如我们玩牌赌酒。一次各抽一张牌,谁的点数小就算谁输,输的人就罚喝一杯酒,怎么样?」
「好。听你的。」天宁公主爽快答应。
正文第一百二十三章大事不妙
待蝶儿把扑克牌取来,天宁公主很专业地洗了洗。她和季安妮面对面地坐着,两杯斟得满满的酒就放在她们手边。本来只是两个人的小小比试,但宝贵妃、云真和仪珍都因为担心而围了过来。仪珍一度想劝,但却不敢开口。
「公主,你先吧。」季安妮把那一叠面朝下的扑克放到桌子中央。
天宁公主揭开第一张牌,上面是一个小三。
季安妮笑了笑,胜券在握地说:「公主,我们先说好,三次定输赢,你可不能耍赖。」
说着便翻开了第二张牌,上面出现一个小六。
天宁公主撅了撅嘴,虽然不服气,但愿赌服输,还是把手边的那一杯就乖乖喝了下去。
但她酒力不行,这才一杯下肚,两边脸颊就立刻红得像个番茄一样。
季安妮怕她喝醉了,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废话少说,再来!」天宁公主挥了挥手,从动作和眼神就能看出她真有些醉了。
奇怪,这酒里应该是掺过水的呀……
季安妮望了望花容。但花容脸色不变,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季安妮嗅了嗅酒香,觉得酒精的气味很浓。不但不像是掺过水的,还像是极烈的酒。
「怎么,你不敢比了?」天宁双眼焦距变得有些涣散,看季安妮都有五六个重影。
不等季安妮回答,她就翻开了第三张牌,是个九点。
「哈哈。」天宁公主得意地笑起来,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好像生怕她逃跑似的,「这次你输定了。」
季安妮不怕输,就怕不输。
因为看天宁公主现在这状态,就算没醉也只剩三分醒了。
季安妮赶紧翻开下面的一张牌,只见是个小六,不等天宁公主催促,就乖乖拿起酒杯,把那一杯水酒喝了下去。
一杯下肚,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窜入胃里,好像烈火在烧一样。
天……花容怎么拿这么烈的酒来?她想喝死公主和自己吗?
季安妮向花容投去不解的目光,但花容还是一动不动,静观其变。倒是蝶儿见季安妮有些支持不住,赶紧过来扶她,关切的眼神似乎在问:娘娘,你没事吧?
其实以前季安妮在家里酒量还算不错的,但今天大概是这酒太烈的关系,她也有些支撑不住。除了喉咙火辣之外,头也开始晕眩起来。
但天宁公主却不肯放过她,把她的手腕握得死紧地道:「昭妃,现在我们都是一胜一败,最后一局定输赢!」说话时嘴里吐出的全是一股酒气,但不认输的信念却顽强支撑着她。
「公主,我又不躲,你先放开我。」季安妮硬撑着推开天宁。
天宁上半身都已经软了似的,趴在桌子上。她醉眼蒙蒙地望着鼻子前面的那叠扑克,不死心地又翻开一张,看了好久,才终于看清上面写着「公主」二字。
「哈哈,你输定了!」天宁公主大笑起来。
她早已喝得半醉不醉,现在在她那只留有一丝理智的脑袋里,大概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大过她吧。不等季安妮翻牌,天宁就非常激动地替季安妮翻开下面的一张牌。
谁料上面却清晰地出现了「皇帝」二字。
季安妮也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给天宁斟酒,一边道:「哈哈,公主,你又输了。」
天宁没有接过酒杯,只用带着一丝怨愤的目光盯着「公主」「皇上」两张牌。
一旁围观的众人都有些傻眼,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季安妮的这副扑克比较特殊。特殊在哪里?特殊在她当初手绘这副扑克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这群古人对英语字母的接受能力大概偏弱,所以才特意用「太后」「皇子」「公主」「皇帝」分别代替ajqk,并且用黑白无常代替大鬼王和小鬼王。
自以为可以帮助他们简单理解,谁料今天却惹来一场麻烦。
按照季安妮以前教给天宁公主的规矩,其实天宁也知道皇帝比公主大。但现在可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局,再加上天宁本来就已有七八分的醉意,蛮不讲理的性子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她指着「公主」和「皇帝」两张牌,大声质问道:「凭什么皇帝就比公主大?凭什么就是我输?」
宝贵妃一听这话苗头不对,急忙上前捏住季安妮的肩膀道:「妹妹,这局不算,你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天宁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插嘴,只见她直起上身,手一挥,推了宝贵妃一掌,嚷道:「凭什么就要重新来过!本公主就要这局定输赢!」
宝贵妃的体质比较柔软,被天宁一推,身子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还好云真即时赶过来扶住了她。
天宁指着云真问:「国师,你来说说,皇帝和公主到底哪个大?」
季安妮见天宁已经发酒疯了,赶紧道:「公主,我输了还不行吗?你不要闹了。」
「本公主没有闹!」天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云真的衣服,非要问出个究竟,「国师,你倒是说话呀。皇帝和公主哪个大?这一局到底谁输了?」
这种问题云真哪敢轻易回答,无论说什么都会惹来一身麻烦。
「国师,你哑巴了!」天宁的声音蓦然尖利起来,几乎是在嘶叫。
「公主,你喝醉了,云真先送你回去吧。」云真扶住了天宁摇摇晃晃的身体。
「我没有醉!」天宁不识好歹地挥开他,叫嚷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皇帝大嘛,你们都认为该我输嘛!他皇帝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个宫女生的。在齐宫关了那么多年,就因为是个男的,就回来当了皇帝。本公主可是太后生的!本公主继承的才是最尊贵的血统,凭什么就比他小!」
「公主……」宝贵妃再也听不下去,几乎是在求她道:「公主,你不要说了。」
「本公主说错了吗!」天宁一眼瞪了过去,推开挡在宝贵妃面前的云真,一把拉过宝贵妃的胳膊道:「本公主就看不惯你这张天都要塌下来的脸!本公主最讨厌被别人指指点点!你认为你很端庄吗?你认为你很贤惠吗?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善良温柔的样子就以为全皇宫的人都被你骗了!」
「天宁,闭嘴!」季安妮再也听不下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闭!」天宁越说越上瘾,越说越过分,居然指着宝贵妃辱骂道:「别人不敢说你,但本公主敢——你就是一个伺候了先帝,有来伺候先帝儿子的马蚤货!」
「你!」季安妮冲上前去,高高扬起右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甩到天宁脸上。
但云真却截住了季安妮的手。
「不要拦我!」季安妮扭头对云真大吼。
云真面无表情地把季安妮一掌推开,站在天宁面前。
「你干什么?」天宁扬了扬下巴,好像有点怕似的,向后退了半步。
但只听「啪」的一声,云真一个耳光落在天宁脸上。
天宁本就站不太稳,被云真一打,整个人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台阶之下正好又是小池塘,只听「扑通」一声,天宁公主整个人都落下水去。
正文第一百二十四章一沟之距
见天宁公主落水,所有人都慌了。
就连刚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花容也都赶紧跑到池塘边,大喊着「公主!公主!」想把公主拉上来。蝶儿紧随其后。宝贵妃更是急得双眉紧锁,向云真摇了摇头后,就冲到池边帮忙。
仪珍比较怕事,吓慌以后不知道该干什么,下意识向季安妮靠来。
季安妮是所有人发呆时间最长的,直到仪珍着急地使劲推她,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以后,她注意的人不是在水里扑腾的天宁,而是还站在亭子里沉静默然的云真。
她不信那个看上去温柔如水、根本没有任何脾气的云真,竟敢出手打了连皇上都不敢打的天宁公主。虽然刚才要不是云真拦着她,她自己恐怕早就出手。
但云真拦住她打天宁很正常,云真出手帮她教训天宁就非常意想不到。
也许云真是忍无可忍,但也许——不知何谓,季安妮突然冒出这样一种想法——也许云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因为如果季安妮那个巴掌打下去了,肯定又会掀起一场风波。但另一方面,天宁醉酒以后的胡言乱语也确实招打。云真一方面为宝贵妃出气,另一方面为掩护季安妮,所以一时冲动之下,才选择了自己出手。
但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
季安妮此时的心跳比当初她和天宁大闹时还快。她已经慌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是去救天宁好,还是该去责问云真。
和众人的惊慌相比,云真表现地非常平静。镇定无波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悔意。不但没有悔意,甚至还隐约藏着几分恚怒。
也许这一耳光他早就想打了,但今时今日,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这时只听池中传来哗哗的水声,天宁公主总算被众人齐心合力拉上岸了。
还好现在是夏季,池塘里的水白天被太阳晒了一天,晚上不但不冷,反而还比地上暖和。天宁公主在水中没有受凉,但被众人拉上岸后,夜风一吹,就不禁冻得直打哆嗦。原本色泽就不鲜艳的嘴唇,这会儿更是冷得泛出一层青黑色。把宝贵妃和花容她们都吓了一跳。
「天,公主……」宝贵妃一声接着一声叹气,急忙拿出丝帕替天宁擦去脸上的水,随后立即把天宁交给花容道:「花容,你快陪公主进屋擦洗一下,换身衣服。」
「不用了!」天宁一掌推开花容和宝贵妃,声音大得几乎把亭子都震得抬起来。
本来她已醉得不轻,但现在被水一泡,就完全恢复清醒。
脸上被打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五六步远的云真,恨恨地抬起了手。看样子她想发狠话,诅咒兼警告,但正是因为气到极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再加上浑身上下奇冷无比,早就冻得舌头都已经发僵。不要说说话,恐怕她现在一开口,首先发出来的就是「阿嚏」一声大喷嚏。
「公主……」宝贵妃见她冻得发抖,担心地搂了楼她的肩膀。
「滚!」但天宁却气得一掌推开了她,冲过池塘上的小木板桥,径直向大门外跑去。
「公主!」宝贵妃生怕她出事,大喊一声急忙紧跟着追上。
蝶儿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也赶紧着追了出去。
只有花容略作停顿地回头望了季安妮一眼,但那也只是非常匆忙的一眼。匆忙到季安妮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回应,花容也紧随宝贵妃和蝶儿追天宁去了。
本来一场好好的生日晚会,这下闹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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