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地狱微笑时作者:肉书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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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方后来打听到,南希的父亲叫闻至谌,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经商的,不到二十年就成了澳门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办的厂子在此地和香港都很大,很有实力。卢少晖家的银行以巴结这种大户为主,自然就千方百计地要跟她家结亲了。听说南希是特意从英国回来,跟卢少晖见面定了亲,才最后决定在澳门安家的。
跟南希见过一回面,她给刘大方留下了奇奇怪怪的印象,一方面她是个娇小姐,是卢少晖那个阶级的人,因而是他的敌人;另一方面,她是聪明的、有教养的女青年,知道生活的真正有意义的东西,是真正能理解刘大方的一个人,而以前刘大方以为这种在在澳门是不存在的。越想着她,刘大方就渴望有机会再见到她,听她说话,看见她那种智慧的眼神。此后的两个多月里,他就在大街上流浪,靠捡垃圾为生,自知没有身份再去见南希这样的人。说也奇怪,思念她的心倒一天比一天强烈。他关心她和有关她的一切,每天捡报纸,注意着有关她家的一切消息。报道她家、尤其是她父亲的生意,以及她和卢少晖的消息很多。奇怪的是,刘大方始终没有看到她和卢少晖结婚的消息。
这天在一张从垃圾箱里捡出的<澳门早报>上,刘大方看到了一条特大号字的标题:“大华、金华竟相倒闭,闻至谌传昨日自杀”。他反复看了两遍,仍不能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闻家在短短的时间内,竟一下子就破产了。报道里说,由于台湾几家大厂的激烈竟争,闻至谌的几个厂出产的货物销路近年一减再减,终于到了资金无法周转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包括宏利银团在内的几家大银行,都竟相着闻至谌偿还贷款。最后,他们竟然诉诸法院,强迫闻家的企业宣告破产,将闻至谌的几家厂交由法院拍卖,所得款项交给几家债权人,主要就是那几家银行了。
刘大方最为吃惊的是,那家宏利银行不是别人,正是卢少晖家的生意。以他们同闻家的关系,何以能见死不救,反而落井下石?刘大方打破脑袋也搞不懂了。他看了看报纸的日期,乃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了,现在,闻家会是什么样?他越想越急于看一下那个南希小姐,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这种打击下,会是什么样呢?还有,在她和卢少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以至卢家翻脸不认人,竟强迫闻家进入破产之地呢?
又一次,他来到了闻家的大门口。隔着门,他就看出了一片衰败的景象,青草乱蓬蓬地长得满院,花却枯萎殆尽,喷水池里哪还有什么水?小洋楼的台阶上竟有了青苔似的东西。刘大方知道门铃在哪了,伸手按了半天,再没有什么仆役出现。他以为此地再无人住,就要走时,便看见一个人出来,朝向大门,是来给他开门的。定睛一看,不是南希是谁?她的面容是那么憔悴,刘大方惊讶地看着,几乎认不出她了。一见是刘大方,南希也很吃惊,迟疑了一下,才打开门。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嘴巴张了张,想说话,而且,她的眼神表露出那是见到他高兴的话,然而,她终于无声地只朝他一点头,伸出手,跟他握一下,就把他领进房来。刘大方一进客厅,感到无比的空旷,废墟一样的悲凉。南希说:“对不起,仆人都跑光了,什么饮料都没有准备,再说,我们还有什么客人好招待的呢?你是唯一的能来看我的了。”她的意思是要开个轻松的玩笑,苦涩的脸上却根本笑不出任何轻松。刘大方看着这破败景象,再看她的苍白、可怜的脸,忍不住问道:“卢少晖没跟你结婚?”知道这话问得太唐突,但他还是看着南希的眼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希一耸肩膀,真地要笑了,却比哭一场更令刘大方难受。她的声音是清楚的,象平时一样,然而有一种悲惨的喑哑:“结婚?一见我家破产,他跑都跑不及呢,早把婚约取消了。”这一刹那,她的眼泪出现了。然而她作为一个不一般的女孩,关键就在于这一点:她生生地把它忍回去了,甚至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那是无所谓的吗?刘大方知道,她的心都碎了。刘大方说:“老伯怎么样了?”南希问:“你看报了?他还没死,从三楼跳下,全身都摔坏了,现在已经不能动了。”泪水突然掉下一滴,她猛地转过身去,气愤地擦着眼睛,显然是为自己的软弱而生气。
刘大方说:“我想做个园丁什么的,找了好几家,也没人要,不知你家还要不要?”南希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顿时充满了感激,说:“你真地想来?”刘大方点点头。南希的高兴劲表露无余,一把抓住刘大方的手,使劲握着,轻声说:“能有你来陪我,我、我比什么都高兴。”喉咙里竟是颤抖的。
原来,闻至谌的生意本来还是可以挽救的,然而,以宏利为首的几家大银行,看看闻氏企业油水不大了,就想过河拆桥,收回资金,其中以宏利做得最绝,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本息一起还,并且也是它最先到破产法庭,强迫闻家的企业大厦一夜之间轰隆隆塌倒。事实上,一听说闻家不景气,卢家就有了悔婚的意思。在跟南希正式解除婚约之前,卢少晖就跟另一大银行巨头的女儿好上了。现在,闻家财产的五分之四,都落入了卢家的金库。
刘大方成了闻家现在唯一的仆人,每天却无事可做,清理完庭院,更多的时间是跟南希坐在后花园里谈天说地。南希对他的爱慕是很明显的,却从不让自己说出来。刘大方也一天比一天喜欢她,她诚恳,不求虚荣,对真正精神生活的追求,都给他以难忘的印象。相比之下,南希的母亲对刘大方刚很冷淡,甚至从心里讨厌他。她一个人照顾闻至谌,不让刘大方帮忙,心里颇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象是说:“一个大陆来的流流汉,想在我家有事的时候c进来?没门。”刘大方全心全意地关心着南希,对她家人的敌意,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按照破产协议,闻家是可以保留这所洋楼的,这也几乎是他家唯一的财产了。但是卢家不知又采取了什么措施,法院忽然又作出判决,要闻家把这座洋楼也退出,让给卢家作为利息偿付的一部分。判决一送到,南希的母亲就昏倒在地。她的父亲原来还是可以坐在轮椅里出来换空气的,一下子也完全瘫痪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南希的反应是更令人心碎的:她整天不说一句话,嘴唇总是紫色的,手开始不规律地颤抖。闻家在澳门再没有别的去处,而这房子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腾出。以前是悲凉,现在则是绝望,笼罩着闻家的每一个角落。腾房的前一天,卢少晖领一个女郎来看房子,进入闻家,象在他自己的地产上一样,如入无人之境,给那女郎指东指西,说他们结婚以后这房子就是他们两人所有,这里要放一架意大利钢琴,那里要摆一幅法国名画。南希和刘大方正在她的卧室里,是南希的意思,为的是躲避开卢少晖,不看他的嘴脸。谁知卢少晖竟带着那女郎进了南希的卧室,根本没敲门,直入进来,大声地、放肆地向那女郎介绍:“这就是咱们的卧室,也是你的,亲爱的。”把南希的化妆台碰得东倒西歪,给那女人指点着如何请装饰师来布置她的屋子。那女郎惊呼:“哇,那要花好多钱哪!”卢少晖说:“花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咱们有的是钱,又没破产?”把眼睛就斜着看南希,嘴里又说:“要是破产,当然什么也别想了,找个流浪汉上大街去要饭吧。”要不是南希拉住,刘大方已经扑过去打他了。卢少晖j笑着,拉着女郎的手扬长而去。
晚上,闻家的人哭成一团。刘大方看到南希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着明天去难民救济所的衣裳,闻家要在那里渡过这个冬天了。多少场面,刘大方都见过,却都没有这样的由极贵到极贱的悲惨。南希最后捡出几件闻家最好的衣服,凄然地寻刘大方说:“明天你就自己去吧。这几件衣服,你要是不嫌,就拿去。这是我家唯一能算财产的东西了。咱们这一分手,也许就是永别了。”眼泪在眼圈里转,就是不让它们下来。刘大方叫一声:“南希!”一把抱住她,痛哭失声。南希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软语安慰他。两个人后来紧紧地抱在一起,在泪水中相吻。
第二天搬家,闻至谌忽然从担架上滚下来,死死地抓住楼梯栏杆,大哭大叫,老泪可怜地流淌,话是说不清楚的,却求着前来执行验收的卢少晖,给他留下这座唯一的栖身之所吧。卢少晖大声地嘲笑他,用最恶毒的语言骂他,让法警上去把他硬约抬了出去。闻至谌的这个形态第二天就上了澳门所有大报的头版,照片上的老人的表情令人不敢多看。南希的母亲也昏迷不醒。只有南希是坚强的,但是刘大方知道,她的心受到的伤害,决不是任何东西能够补偿回来的。刘大方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疯了一样,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闻家,朝最近的一家当铺跑去。
他把那幅<听鹤图>拿出来,交给柜台后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问刘大方:“是古画?谁的?”显然狗p不懂。不一会一个老者出来,把画接过去,上上下下看了有十分钟不止,最后问刘大方:“你要当多少?”刘大方想了想,说:“一百万?”老者脸上毫无表情,把画又递还给他。刘大方急了:“五十万,怎么样?”老者仍要还给他。刘大方把画又一推:“三十万!”老者说:“只当一万,没有还价。”刘大方尖叫起来:“这可是石涛的真品啊!”老者不屑地咕噜一声,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刘大方把画卷好,走出当铺。一万块,连赎回闻家洋楼的一角都不够的,还提想什么救危扶难?他想到南希此时不知怎么样了,又急忙往回跑。
闻家的人已经搬走,院子里,卢少晖正指挥着众多的仆役搬东搬西,布置打扫。见到刘大方,他兴奋地大叫:“哎,臭要饭的,这回你可找了个要饭伴了,啊?”他的手下人轰然大笑。卢少晖又接着叫喊:“哎,大陆傻瓜,你不是说钱不重要吗?现在我就给你看到了吧?是钱重要,还是你的狗p人情重要?你的苦脸婆南希也信你的,现在她在哪儿?白沙丘子,在木板棚里,跟满身虱子的要饭花子在一起了。你们这些蠢笨动物,天生就是要饭的脑袋,还想跟你大爷我说三道四?见你们的鬼去吧。哈哈哈!”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宏利银行在“里斯本大厦”的对面,是一座葡萄牙殖民地时代的建筑,古气,气派十足。刘大方进到它的营业大厅,就见一周都是粗粗的铜栏杆,将里外隔开,里面有几十张桌子,近百号人在忙着经办数钱存款的事项。外面有好多顾客在排着队,人人手里都拎着皮箱,里面装的自然都是现钞。此处是宏利的工商银行营业部,顾客大都是澳门和香港的大公司、大厂商,它们的特别工作人员,这时都携带巨款,存到号称世界上最保险的宏利银行来了。
刘大方穿着西装,戴着墨镜,也排在队里,仔细观察铜栏杆里面的作业。有几张大桌上的美元已堆得山一样高,一捆一捆的绿钞票更堆在地上不知多少。这边一个职员叫:“再来十捆!”远处就有人把大捆的美钞扔过来,就象小孩闹着玩扔土垃坷一样,每一捆都是一张张的面值颇大的钞票。他发现这里到处都有监视设备,警报系统更是超一流的。门外还有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跟警察局是有直线联络的,这里一发现抢劫,警暑立刻就得报,几分钟之内警察就能赶到。总之,要抢劫是不可能的,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干更是开玩笑。
刘大方离开宏利时,满脸都是深思熟虑的表情。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只身来到原先干过活的那个药厂。骆先生配制成“安魂丸”之后,又开始试制一种更带有神奇色彩的药,效果是惊人的,并给它起名叫“安魂散”。新来的门房是个酒鬼,一旦喝上,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管了,而他每天晚上都是非喝不可的。刘大方直接从大门上翻进去,进了厂房。他对骆先生的药房熟得不能再熟,知道如何不用钥匙,用膝盖在外面猛顶门板,就能在试了三次之后把门打开。几乎不用开灯,伸手摸着,他也能找到放“安魂散”的那个大大的、棺材一样的架子。他拿了一盒,又把动过的痕迹小心地处理好,明知道即使不处理,骆先生此生也不会想到检查,看看是否有一个先前的工友来过的。
他现在住在渣打街的一个小旅馆里,房间是最后头的一间,甚至从来没一只猫想到要路过一下,就隐蔽性来说,是澳门最好的所在。把房门关严,刘大方的思路就开始越来越成形。他反复研究自己弄来“安魂散”的目的,两天以后,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到“里斯本大厦”买来四只小小的酒精炉,一瓶味道最冲的法国“利昂”香水,他就开始配制更为有效的“安魂y”了。这时候,他必须戴着浸透醋酸的口罩,口里还要含上一颗骆先生特制的“仁丹”,那也是从药厂盗来,他以前注意过,骆先生每配合这类“安魂药”,必口里含上一颗,起着有效的解药作用。尽管房门关得紧紧的,小旅馆的房客也不多,还是有一些气体从门缝里飘溢了出去,飘过院里的一面女墙,三道晒着的衣被,拐过一个复杂的弯,又飘进一个在小旅馆另一端的房间,里面的两个房客就三天之内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也就是宏利银行最忙的时候,刘大方一身西服革履,手中拎着一个大皮箱,乘一辆美国的林肯大陆轿车,在宏利大楼前停下。刘大方下车之前,要司机到西边的一条车道去另一停车场等待,约好他办完事会去那边上他的车的。司机知道好多顾客都是从正门进,西门出来,因为那边是经理们出入的,每有重要顾客在同经理人员谈完交易后,会被经理们从那个门送出来。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个顾客过一会同经理人员是要谈一下的,而那个交易的目的,竟是要宏利彻底破产。
刘大方跨上银行的宽大的台阶,挺胸收腹,自有一种高级经理人员的派头,给门口的两个警卫以这样的印象:又是哪家大厂来存一大笔美元了。两个警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大皮箱,露出畏惧的表情,以他们的估计,这个大家伙装上几百万元都不为多。他们不自觉中就给刘大方行注目礼,对此,刘大方只报以嘲弄的一笑。他心想:“要是知道我要进来干什么,这两个家伙非当场吓昏不可了。”
他进入营业大厅,发现今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忙,各商社企业的经理或送款员排着四五条队,等着把皮包里的钱入到宏利的金库里。铜栏杆里面的银行职员们更是忙得没了命,到处都是美元,到处都是点钱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刘大方,事实上,这里没有任何人注意任何别人,大家都在为自己赶紧办完事、又不出错而c心。刘大方就在一个角落坐下,把皮包打开。看看没有任何被发现的可能,才把一个小瓶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洒落出来。他一连换了四个角落,把四个小瓶内的y体洒遍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一切都弄好,只用了五分钟,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了。
他又排到另一个队伍里,假装等着存款时,嘴里已经含了三颗“仁丹”。他看到最先是排队的人里,有人开始抽鼻子,那是闻到了什么味却不能肯定时,人类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另一个队里也有人抽鼻子。再过一会,铜栏杆里的银行职员,有人忽然问另一个:“你今天擦什么香水了?怎么这么香?”话没说完,她的头一歪,就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好象是昏过去了。此时,刘大方排的这个队里,人们开始软软地坐倒,神情都很古怪,却又谁也说不出话来,互相看着,只有发呆的份,哪里还知道什么奇特的情况正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刘大方再看铜栏杆里面,同样的情形也在进行着,而且更快,因为早已被脑力活累得头昏脑胀的银行工作人员,在闻到第一股味道时,就已经有一大半迷倒了。一分钟不到,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倒下,只有刘大方一个人站在大厅里,好象是到了世界末日,他成了人类中的唯一的一个幸存者。
说时迟那时快,刘大方忽然变成了一个攻击者,灵活,目标明确,尤其是行动无比地迅速。他知道自己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而要完成他的计划,那几乎肯定是不够用的。一个翻身,他就翻进了铜栏杆里面,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巨型袋子,把桌上地上的美元一股脑装了进去,足有上百万之巨,刚好装了一口袋。外面躺倒在地的人皮包里都有巨款,但他不去动他们,原则是:那还不是宏利的钱。在此期间,又有几个顾客提着包进来,一见大厅里面的情形,先是不解,继而吃惊,然后才想到逃跑。这样,就把“安魂y”挥发出来的那股清香吸了进去,纷纷坐倒在地上,一个个软成了面条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