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说事。”大江在一旁小声提醒我。
“你骂我,我不计较。只要你愿意跟我过,我可以把……”他又要搬出他那四万块钱来。
“你别做梦了。”没等他说出口,我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你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你不懂怎么办离婚。”
“我不懂,我可以请律师,反正我们分居早就超过一年了。”
见他半天没说话,我喊了两声喂,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他已把电话挂掉了。
“司马找过他了?”见我撂下电话,大江问我。
“他不肯离。”我答非所问。
“别再找他了,还是请律师办吧。”
“王八蛋。”我恨不得扒了徐大卫的皮,再碎尸万段。
“你觉得司马走了吗?”大江问我。
见我还没回过神来,大江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司马走了没有?”
“不知道。”我脱口而出。
“就算走了,我看他还会杀回来。”
“他想拖,没门。”我心里想的还是离婚的事。
。。
金狱第四部分(21)
四十九
第三天的晚上,“嘟,嘟,嘟!”突然有人在楼下按我家的门铃,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大江示意我去应答。我走到对讲机前,按下上面的“talk(讲话)”键,说:“hello。”手刚松开,就听对方说:“是我。”声音虽不太清晰,但我能听出他是谁。大江凑过来。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徐大卫。”他忙从兜里掏出支笔,在他手掌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抬手给我看:“轰他走”。
“你开门。”见我没说话,徐大卫喊道。
我又按下“talk”键,说:“whoareyou(你是谁)?”我的英文虽谈不上好,可发音还比较正。我想迷惑他,让他觉得找错了人。
“我是did。”
don’tknowleaselee(我不知你是谁,请走开)。”我说得很慢,好像怕他听不明白似的。其实并不是故意的,我边想边说,实在做不到流利。
“我是did呀。”看来他的英文更烂,愣没听懂我的话。
“ifyoustayhere;icallpolice(你再不走,我就报警)。”我把“police”咬得很重,心想这个词,他应该熟悉。说完,我就松开了“talk”键。
对讲机里没再传来任何声音。大江走到窗前,用窗帘挡住身体,侧身探头往下看。过了会儿,他转头对我说:“好像走了。”
他话音刚落,“咚、咚、咚!”门外就有人敲门。
大江愣住了。
“是朱迪。”我说。
“你能肯定?”
“我们有暗号。”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开门。
一进来,朱迪就对我说:“南希,刚才我回来,门口有个人跟我打听你。”
我问朱迪:“你跟他说什么了?”
朱迪答道:“他想跟我进来,我没让,但我告诉他你房号了。”
我对朱迪说:“我的天,以后你可别随便跟生人说我家的事。”
朱迪问我:“怎么了?”她不解地看着我。也许她还以为帮我做了件好事呢。
大江走过来,对朱迪说:“南希她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今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别再跟别人说了。”
朱迪对大江说:“菲利普,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大江来了句英文:“nothghappeworry。”他的意思是什么事也没有,别担心。
朱迪怏然不悦地走了。大江打开电脑。过了会儿,他对我说:“网上能查到你家的地址,只是没房号。”
“是吗?”我边问边走过去看电脑屏幕。
果然,只要知道我家电话号码,就查到公寓的地址,看来徐大卫就是这么找来的。都是我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惹的祸。这个加拿大,电信服务业实在太发达了,发达到连一点个人的隐私都没有了。知道人名,能查到电话号码和地址。知道电话号码,也能找到地址和人名。真是防不胜防。
“你可以去电话公司,把你家地址删掉。”大江说道。
“什么你家你家的,这是我们的家。”我大声地对他说。这几天我憋着一肚子的火,他的话把我的火勾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敏感?”
“不是我敏感,是你太生分了。”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
“你说,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你总不理我?”我指什么,他当然清楚。
“我……”他欲言又止。
“你什么?”我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我心情不好,那种事自然也就没兴趣。”我觉得,他这么说,是在应付我。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好了,别说傻话了。”
“那好,你给个态度,我离婚了,你娶不娶我?”
“就算你离了,我还没离。再说,现在谈这个也不合适。”
“人家都是男的向女的求婚。我们倒好,总是我向你求婚。”
金狱第四部分(22)
“我们今天不谈这个,行吗?”
“明儿我就去找律师办手续。”
“你到哪儿找律师?”
“中文报纸上有的是律师的电话。”
“你可不要鲁莽,别婚没离成,再暴露了。要不这样,你打电话找汤教授,他总会认识一两个律师,让他给你介绍一个。”
“我这就去打。”
他拦住我,说:“你的心思我知道,别老挂在嘴上,不要把名义上的东西看得太重。”
“你现在是亭亭的爸爸了,孩子也改口叫你了。你总得给孩子和我一个交代吧?”
“原来你让孩子叫我是有目的的。”
“是又怎样,还不是你出来的?”
“加拿大是承认同居关系的。”
“那也不能重婚。”
“等躲过了司马再说吧。”
“他要追你一辈子,你还要我等你一生呐?”
“你也太悲观了。”
“我不管,反正我离婚了,你也得赶紧离,然后名正言顺地娶我,就算跟你去哥斯达黎加,我也愿意。”
“好好好,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不好?”
“别假惺惺的,就是没行动。我问你,是不是因为徐大卫的事,你嫌弃我了?”
“看你说哪儿去了,不要说徐大卫的事,就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就是什么?”
“过去的事,不提了。”
我猜得出他想说什么。他一定早就知道谢大多迷j我的事了,怪不得一碰到结婚的话题,他总避实就虚敷衍我。我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强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谢大多是他的亲兄弟,他或许就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我他,又能怎样?也许我命该如此。
汤教授果真认识一位姓包的律师。跟我见面后,包律师让他的助理给徐大卫打电话。徐大卫阳奉y违,口头上答应协议离婚,可就是拖着不办。包律师看出来了,建议我跟徐大卫打离婚官司。我不想惊动这里的衙门,坚持协议离婚。都说假的真不了。这桩婚姻哪经得起法官的三问五审?更何况我还是戴“罪”之人。包律师不明就里,以为我怕花钱,也就没再催我。我心里诅咒徐大卫,恨不得他早点去见上帝,不是得急病暴亡就是出门一头被车撞死。
大江接到哥斯达黎加那边律师转来的移民面谈通知,要他去魁北克省移民局设在墨西哥的办事处参加面试。我的esl课要到9月中才开课。平时我就帮他做准备。说是准备,其实就是练英文。按说投资移民可以带翻译,他不想让任何第三者涉足进来,以免露了身份,铸成大错。
20多天转眼就过去了。明天,大江就要启程去墨西哥了。面谈后,他回来还得重办签证。我心里一直在为他祈祷,愿他面谈顺利,平安归来。下午,我跟亭亭陪他去westedontonall。这个室内的购物和娱乐中心号称全球最大,这里的华人管它叫“西贸”。大江从没去过。要走了,怎么也得见识一下。
当我们走进这巨型建筑时,金色的阳光正穿透弧型天窗,落在长达几公里的室内大街上。人工河上的“圣玛丽亚(santaaria)”号扬起帆,就要远航,哥伦布自然已不在船舱。两条活泼可爱的小海豚在训兽师的引导下,时而潜下,时而窜上,对游客倒也落落大方。水上乐园(ark)的滑梯错综复杂,更为有趣的是那人造水浪和沙滩。游乐场(gaxynd)虽建在室内,可惊险刺激跟户外的真没两样。开拓者的群雕矗立在街的中央,提醒人们别忘了先辈的苦难。先辈们贩皮毛采石油,没有他们,哪有这富饶的家乡?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大百货公司和小商户朝夕相处,日夜相伴。欧式风情的买卖街熙熙攘攘,酒吧一条街人满为患。两条食街荟萃各式风味,最好卖的还是中餐。剧院电影馆餐厅赌场,迷你高尔夫蹦极游艺厅溜冰场,水下潜艇保龄球夜总会野生动物展,吃喝玩乐样样齐全。最绝的是那家叫“梦幻乐园(fantasyndhotel)”的饭店,客房装饰得各具特色,有古罗马的宫殿,也有火车软卧车厢,还有阿拉伯豪宅,还有好莱坞片场等。游客走了,免不了还会想起它。街正在装潢。听说里面的超市足有两三个足球场大。吃惯了中餐、用惯了国货的我,还真翘首期盼。
金狱第四部分(23)
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亭亭直喊脚疼,一听说要去游乐场,她顿时又来了精神。一到游乐场,她就玩疯了。我和大江站在一旁看着她。无意中,我扭头一看,老缪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正领着三四个人向我这边走来。我吓出一身冷汗。见我看他,他忙朝我挥手,手里举着个手机。我顾不上跟大江打招呼,急忙迎过去。
见我走过去,老缪对我说:“小陆,早听说你来了,你也不找我?”
我问老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缪答道:“回来好久了。”
我指着老缪身边的几位问:“你朋友?”
老缪说:“国内来的团,陪他们转转。”
我脱口而出:“你挺忙的。”
老缪没顺着我的话说:“冯蕾来找过你,前几天还来电话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你们没闹什么不愉快吧?”
我说:“没有。”我不想跟他多聊,就说:“别耽误你时间了,改天咱们再聊吧。”
老缪问我:“你现在的电话多少?”
我应付道:“我打给你。你电话没变吧?”
老缪忙说:“没变,你别忘了。”
见老缪他们走远了,大江才慢慢靠过来。他问我:“谁呀?”
我轻声地说:“老缪。”这个名字,他应该不陌生。
见他还想问,我忙说:“回去跟你细说。”
我们回到家,已是晚上7点多了。一进家门,我就对大江说:“遇见老缪,我可就暴露了,好在他不认识你。”
“司马又要来喽。”大江自言自语道。
“幸好你明天就走,可我又舍不得你走。”说完,我一把搂住他。
“我还会回来的。”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坐下说话。
“我每天都在为你祈祷。”
“你信教了?”
“我看快了。”说完,我才松开他。
“不用担心,司马即使来了,要找到你也不容易。”他一边说,一边拉我坐到沙发上。
“他总不能把我绑回去吧?”
“中国和加拿大没有引渡协议,弄个人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的,别听他咋呼。”
“你自己可要当心。”
“我没事,你放心吧。”
“你想过没有,万一你移民办不下来,怎么办?”我心想,他准会说,投资移民办不了,我就跟你结婚,办家庭团聚。
“你怎么就不会说点吉利话呢?”
“人家说万一嘛。”
“我对面试还是有信心的。”
见他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的,我心里自然不痛快。
“大多又汇来10万美金,你去查查,也该到了。”他并没觉察出我的不快。
“我也不能老是靠你养呀。”我没好气地说。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
他要不是明天走,我真想跟他讨个说法。他心情不好,对那种事没兴趣,倒也事出有因。可每次聊天时,只要一碰到结婚的话题,他总是装聋作哑,推三阻四。就算他接受不了迷jqg这些事,也该有句痛快的话呀。我有点受不了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五十
大江走后的第四天,我接到他从墨西哥发来的一份英文伊妹儿。他觉得面谈还可以,只是移民官要他补充很多材料。他流落异乡,有国难回,国内的证明文件根本就办不出来,可还说不清道不明,又不敢伪造,无法满足人家的要求。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他实在不敢多想。更糟糕的是,加拿大驻墨西哥使馆拒绝发给他签证,让他回哥国办。他走之前,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回不来。当时我没敢跟他说,怕他说我乌鸦嘴。哪知还是被我言中了。我早劝过他,让他考虑办团聚移民。可他就是不当回事,这下他可尝到苦果了。要是他的签证一直办不下来的话,那他可就要在哥国呆一辈子了。这种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
金狱第四部分(24)
大江回哥国后不久,打来电话说,他的签证申请又一次被拒了。听后,我着急上火,竟一病不起,一连发了三天的高烧。esl早就开课了。病刚好,我就去上课,本想用学习来排解心里的苦闷,哪知事与愿违,课根本就听不进去,心事反倒越来越重。不是朱迪在一旁鼓励督促,我怕早就打退堂鼓了。9月底,朱迪搬走了。她妈在城郊的富人区买了栋hoe(独立屋,俗称别墅)。她一走,我就更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10月下旬,大地就披上了银装。雪后的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学校餐厅吃饭,突然闯进来几个人。他们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为首的正是司马,冯蕾站在他身后。我一下子惊呆了。手里的饭勺滑落到餐桌上,自己都毫无感觉。我无处可藏,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
司马走近后,对我说:“小陆,你果真在这儿。”
“你们要干什么?”我小声地问他。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儿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别犟了,走吧。”
就餐的同学把目光全都集中到我们这里,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微微泛红。虽没想好去哪里,但我觉得不能跟他们僵持在餐厅里。我把勺子扔进饭盒,合上盖,拿起它就往外走。他们几个跟我出了餐厅。楼梯口有间教室敞着门。见里面空无一人,我一闪身进去了。司马和一个男的跟进来。我拉了把椅子坐下。司马让那男的把门关上,自己坐在我对面。等那男的走过来,司马对我说:“老向。”老向什么也没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上次跟司马一起去我温哥华家的好像不是他。坐下后,他从手包里掏出个本子,把夹在本子上的圆珠笔拔出来,准备做记录。
司马问我:“在这儿学英文?”他跟我唠起家常,无非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见我没理他,司马又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谢大江涉嫌多项犯罪,检察院已正式批捕了。”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难道他们抓到常瑞龙了?可我还没法问。我就说:“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架势。
司马说:“你跟谢大江什么关系,我们早就掌握了。”
我说:“那又怎么样?”
司马说:“你以为你耍横,我们就对你没办法了?”
见我没再说话,司马又说:“我们屡次三番地来找你,就是给你机会。别不识抬举。”
我还是没吱声。老向c话说:“就算谢大江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他捉拿归案。”
司马问我:“你回答我,他现在在哪儿?”
我脱口而出:“不知道。”
司马说:“你还嘴硬。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掌握,是吗?我告诉你,有人看见你跟他在一块。”他说的“有人”,我想一定是老缪。
我没好气地说:“那你问那人去呀。”
司马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老向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照片上大江和我并排站着。原来老缪的手机竟有照相的功能。这可是新玩意儿,我听说过,还从没见过。
“怎么不说话了?”司马的问话里带有一种只有胜利者才有的语气。
“你要我说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再问一遍,他现在在哪儿?”
“早走了。”我心想要再说不知道,就算司马有涵养不骂人,那老向肯定会暴跳如雷。
“去哪儿了?”司马问道。
“他没说。”
“我提醒你,包庇窝藏嫌疑犯也是犯罪。”
“随你怎么说。”
“上次在温哥华,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怎么没说实话了,当时我根本就没他的消息。再说,你也没说他是罪犯,你说了吗?”我的话也挺冲。
“他现在还住你家吗?”司马没理我,换了个问法。显然他不相信我。
金狱第四部分(25)
“我不是说了嘛,他早走了。”
“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你凭什么去我家?”
见我这么说,司?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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