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们下车吧。”
下得车来,只见明月当空,眼前株巨大的樱花树,宛如巨伞,几乎覆盖了方圆半里,枝上花重重,几乎没压弯了花枝,远远望去,像云像雾,风又扬起漫天花瓣絮絮飘飘,婉然坠落,真个说不出的情致,陈清岚惊呆了,旋即为自己先前的卑鄙想法愧疚不已,自己酒量不济却误会人家意图不轨,实在太不该——既然不相信人,就不该屁颠屁颠的跟人跑来看花!心下又是自责又是感叹,难免纠结,待她回过神来,阮碧纱已经在地上摆好了华美的毯子,摆上了酒和些精致小菜,竟然还有两个素色的长圆枕,真个姿态十足,陈清岚为人温和,行事做派也低调,可骨子里到底有些不为人知的小资情调,此情此景,不由得大为惊叹:这个人真是太会享受了!
阮碧纱招呼她坐下,给她斟酒,“古人有云‘花间壶酒,独酌无相亲’,幸好我们是二人,倒可以说说话,免生凄凉。”
陈清岚笑了起来,“这么漂亮的景致,怎么会凄凉呢?”
“樱花易落,催人感慨——不都这样说?”阮碧纱轻挑柳眉,像是要辩证似的看着她,陈清岚笑了笑,“那不过‘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感概罢了,人心情好,看什么都好。”
“哦......”阮碧纱半卧,侧对着她,单手支着下巴,颇感兴趣似的问:“你亦是?”
她体态修长,姿容妩媚,做的又是这么个适合展示美态的姿势,恰又是这么个月色流华、繁花似锦的背景,真是美不胜收。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陈清岚不答反问,又自问自答,“我想到了清人说的‘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雪为肌肤,有着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姿容优雅,蕙质兰心,以前总觉得不可思议,怀疑世间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人,看到你,‘吾无间然矣’。”(*我没有可以非议的地方。)
阮碧纱举杯至唇边,横过来的眼波似嗔似颦,嗤笑,“你真个抬举。用你们现在的话是,狗腿。”
陈清岚笑了起来,口里喊着冤枉,心却想着:古人说月下看美人,别有情趣。看来真是经验之谈。又想起先前阮碧纱取笑她像登徒子,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有点,不由得笑得欢。
阮碧纱娇嗔:“你自个儿偷偷嘴乐甚?”
陈清岚自然不会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扯开话题问,“这是是什么地方?”
“这是私家园地,我不过借来看花。”
“哦!”陈清岚了然的应了声,又发现:“开车的人呢?”
阮碧纱笑起来,懒洋洋的,“我们吃酒看花,他在旁作甚?你还怕回不去不成?”
陈清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倒不是。”
阮碧纱又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陈清岚楞了下,“月下看花,美人在侧,心情好啊,心情好自然乐了。”
阮碧纱哼了句,“真当自个儿登徒子了。”
陈清岚笑了下,也学她躺下。时清风徐来,花月并艳,陈清岚心醉神迷,不由得轻声道:“我真没做过月下看花这么浪漫的事。”还是和你这么个美人......后半句她没说出,不然又该被嘲笑登徒浪子了,尽管她点也不登徒,而是真心实话。
阮碧纱笑笑的回望她,“这算甚,你若喜欢,我可带你看遍天下名花。”
她声音轻软,神色慵懒,姿态迷人,陈清岚差点说出了“有什么花比得上你”这样的说话,不由得大窘:明明没轻薄心思,怎么说的、想得,都这么像色狼才会想的、说的?
“可好?”阮碧纱见她没反应,又问了句。陈清岚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先不说人事匆匆,今天交好明天遗忘,便是天南地北、飞来往去也不便,纵是都可以,谁知道有没有时间?可这番情意,她也是心领的,于是笑道:“那不得美死我——自然是极好的。”
阮碧纱似看穿了她心思,只抿嘴笑了笑,也不说话,转过身去静静赏花,陈清岚因她的眼神有些局促,又想我也没说错话,时间物事俱大抵如此,我何苦惴惴不安?便放松了心怀,不再纠结这等无聊事。两人喝着酒,吃着东西,有搭没搭的说话,不觉尴尬,反倒生出种无声胜有声的心情,凉风吹得舒爽,陈清岚渐渐有些睡意,临沉入梦乡时,只仿佛听得阮碧纱绵绵的醉话:我醉欲眠卿且去。明天见。不由得笑着入了梦。
张开眼,在家了。
第六章幻境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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