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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初长夜第3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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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沉默片刻,转过脸看着她,笑容凄伤:“只用了一次。那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我知道你从你爹那里偷了一样宝物,我很想知道你把它放哪里去了。”

忽岁晚(三)

(三)亲恩

迟迟心下一片冰凉,嘴角勾起嘲讽笑意,眉梢微挑,仰着下巴看着前方两峰之间露出的湛湛青空,仿佛在与什么倔强对峙,一面缓缓道:“你用芳蝶引跟踪我,然后……”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奶娘也没有说。唯逍好奇的看着她们俩,又最终明智的决定不在此时插话。

奶娘见到迟迟去了定风塔,也见到无悟埋下了东西,因为不可克制的好奇心,她将那木偶取了出来,发觉只是少女无聊的玩意,所以轻易弃于道旁。

许多事情的答案都已呼之欲出。她一路被跟踪,若停留时日一长就有人尾随而上。只有在荫桐,众人为赵靖所震慑不敢对她下手,追风堡亦是守卫森严。而当日皇宫中逗留多日,江湖人士自然要避开。

仿佛怕说慢了就说不出口似的,奶娘又急急的加了一句:“至于这个地方,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啊。”

迟迟愣了一愣,有片刻难以呼吸,心头恐惧之感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指尖都没有力气动弹一下。

奶娘轻飘飘的目光瞥过她:“你十六岁那年淘气生病,病得很重,你记得么?病了一个多月,你一直叫娘,你在做梦的时候说,你要到停云岭的瀑布来看你娘。”

排山倒海的疼痛自责席卷而来,迟迟用力咬住舌尖,不敢让自己颤抖露出破绽。只是极短的刹那,却似用尽了一生光阴,她轻描淡写的微笑道:“是么?”眼角的余光看到唯逍玩味的眯了眯眼睛。

奶娘站直了身子,以一种挑战的神态看着她道:“姑娘,你认了吧,这是你的命。这是骆家欠我们祝家的。你好好进宫做了皇后,也算便宜了你。”

迟迟刚想冷笑,目光扫到奶娘裙角那不易被察觉的红色和微微打战的膝盖,不觉脱口惊道:“他们对你用了重刑?”

唯逍挑了挑眉,仿佛在为这么早就揭穿了真相而惋惜。

奶娘定定看住迟迟,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整个人往后跌去,却被迟迟一把拉住。她颤抖的手扶住迟迟,不住喘息着往下滑去,迟迟吃力不住,不得不跟着跪到地上。奶娘的身体再无依凭,终于靠在她的肩上,自嘲的笑道:“他们总有法子不让我自尽,我,我熬不住。”

强烈的恨意瞬间土崩瓦解,迟迟含泪腾出手想去搂她,却被她一把攫住了手,用极低的声音飞快的说:“好多事我都没告诉他们哪,比如分身之术。”

迟迟脑中一片空白。那气味是那么熟悉,从她生下来起,就被抱在怀里的温暖气息,此刻却带着死亡冰冷腐朽的味道。

奶娘猛地把她一掌推开,哈哈笑了数声后骄傲冷淡的看着她:“好了,我们互不相欠了。”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迟迟坐在原地,茫然得象个孩子一般抬头去看唯逍。唯逍对着她,神色间颇有不忍。她却看到了那背后残忍冷酷的笑意,如当头一道闪电劈下,她强压下喉头那口鲜血,站了起来,看着奶娘的尸体,露出疲倦的神情,好像一切都不在乎了。

唯逍微微的笑起来:“跟我走吧,宫中荣华富贵,以后还有谁敢违了你的意?”

迟迟沉思片刻,终于轻轻点头,抬起脸恳切看着唯逍,好像在期望他能靠近一点。

唯逍心念电转,吃了一惊,略退后一步,狐疑的转头去看身后的坟墓。土色甚新,不知是什么时候动过。明明知道他曾应允黄择在见到迟迟之后拔去断情草忘忧木,却开始有些疑惑。

他看到迟迟长长睫毛不住的抖动,掩盖了那双眼眸里一切波动,突然恍然大悟,笃定的笑起来:“骆姑娘,你费了这么多周折,只是想出卖你的人死在你面前。”

迟迟惶惑不解:“你说什么?”反而更坚定唯逍心中所想,他终于恼怒起来:“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迟迟唇边慢慢绽放笑意,眼中有些许遗憾:“你果然很聪明啊,难怪能做皇帝。”

唯逍也忍不住叹息:“你果然够决绝狠心,难怪隐龙仙坚持你是我胡姜的皇后。”

迟迟略仰起头,睥睨着他:“我爹自然是假的病倒了。他既然猜到奶娘知道这个地方,就会及时将我娘的棺木转移。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引你们出来而已。现在我玩够了,我走啦。”说着,笑盈盈的对唯逍挥手,晶莹的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

唯逍脸上罩了一层寒霜:“你以为你走得掉么?就算不带着棺木走,这里到处是弓箭手,你纵然插翅也难飞。”

迟迟撇嘴:“我要是走不掉,还敢来引你现身?”

唯逍一怔,自然而然的想颔首,就听迟迟道:“我跟你说,这山头早就埋满火药,你真不信?”她长而秀丽的眉挑起,带着慧黠和自负,莫说唯逍,就连他身边的死士都觉得后背一凉。唯逍眼中冷光闪动,举手示意准备放箭。

迟迟却不慌不忙的嘻嘻一笑,拍手道:“不如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众人眼前一花,少女竟突然变成了三个,三个都在洋洋得意的道:“小心火药。”

唯逍的手微微停滞,就在那个片刻,最右边那个已经飞速倒退到洞口。漫天箭雨都射在了另两个少女身上,那两个少女迅速化成了薄薄的纸片。

却在此时,隐约听得不远处传来响声,还伴随火光。唯逍的贴身侍卫不敢耽搁,立刻架着他往洞外飞去,片刻之间谷中众人撤得干干净净。

唯逍到了洞外,只见满山色彩斑驳的树叶沙沙作响,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终究是害怕,匆匆离去,心中怒极。

趁禁军搜索整个山头,峡谷洞口又闪现一个人影,正是迟迟。方才她就藏身在那个狭小山洞的顶上,呼吸细不可闻,将大内高手一一瞒过。只是这样几乎将她仅余的力量都消耗得一干二净。适才分身被杀,她自身亦受重创。

她脸色惨白,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只是不敢耽误,知道再过一会唯逍醒悟过来,想要带走锦绣的棺木就再不可能。

她抓起早在洞中藏好的铲子,挣扎着走到锦绣坟边,脚下一软,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却听见有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说:“傻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爹商量。”

迟迟松了一口气,泪珠成串的流下来,高兴到了极处却又有些委屈的道:“爹,你终于醒啦?我走的时候还生怕是因为他们还留了后手,断情草忘忧木没有清除干净呢。”

骆何瞪她一眼:“就没点耐心么?”嘴上说着,瞧见她雪白的小脸,心中难过到极点,深恨自己未能及时赶到,却不停歇的手上发力,运铲如飞,小半个时辰就见到下面的棺木。迟迟也没闲着,用手去挖另一个坟,那里面是她亲手埋下的锦馨的骨灰。

骆何乍见爱妻棺木,一时心情激荡,双手按于棺盖之上轻轻抚摸。迟迟又愧又痛,别过脸去。骆何却已镇定自若:“你既已做好准备,打算怎么带走你娘的遗骸?”

迟迟从怀里取出一个素白的丝绸袋子,递给骆何。骆何道:“你到一边去,别看。”迟迟依言而行,心中惨然:“要不是我,怎么会连累得爹爹受伤,还要开我娘的棺?”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出。

骆何已收拾完毕,跃上前来抱住女儿,最后深深的看了亭中石雕少女一眼,手中火雷弹掷出,石雕在他们身后被炸得粉碎。

迟迟受伤甚重,骆何将她负在背上,在山林间穿梭。停云岭早就被禁军清过人,岭上空无一人。骆何站在山顶一望,心中便有分晓。唯逍虽然走了,可是早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布下天罗地网,决不让迟迟逃脱。

他微一沉吟,就负着女儿奔向锦安城,沿着城外尽枫河一路走去。河畔多为杂草灌木和树,极少有人行走,他却轻车熟路,身形快如飞箭。唯逍生怕迟迟逃走,重兵多布于城外,等想起来迟迟可能会冒险回到锦安,也已布置得晚了。果然被骆何钻了空子,入城的河口只有三两个官兵把守,他轻易就晃了过去。

骆何并未过河,一直沿着西岸行走,然后站定。对面隐约可见骆府旧址。他在周围十丈内进退挪移,脚步经过之处,繁复机关一一开启,地上不知何时露出一个洞来,他背着迟迟跳下去。大洞很快掩上,仿佛从来没有人到过那片树林。

不知过了多久,迟迟悠悠醒转。烛火摇晃,她看见父亲怔怔的对着一口薄薄的棺木发呆,仿佛瞬间老了许多。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骆何已经转头,温暖的手按住她:“乖乖的,别动。”

迟迟强笑道:“爹,你已经出去过了啊?”骆何一笑:“是啊,还抓了药。等会不许叫苦。”

迟迟愁眉苦脸的喝了药,靠在骆何肩头歇了半晌,才轻声道:“爹,我们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骆何微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迟迟心中安适,撑不住沉沉睡去。

迟迟睡着的时候嘴巴会微微的鼓着,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骆何瞧着她,又瞧瞧锦绣的棺木,喃喃自语:“是啊,终于又在一起了。”

许多年前,锦绣托着下巴冥思苦想许久,突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要是胆子大点呢,咱们不如把藏宝密室就建在河底。”骆何一愣,觉得这主意前所未闻,实在有趣极了,便凑上去亲亲她,笑着说:“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锦绣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有我呢。”

之后的好多个日日夜夜,他们耳鬓厮磨,把这河底密室当作天下最有趣的事情来做,竟然,也真的被他们盖了起来。

一桌一椅一石,都仿佛还有她的气息在上面。他垂下头去,闭上眼,心痛如绞。

迟迟伤得极重,功力几乎尽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有时骆何出去,她便自己手撑着墙壁往外走,另一边的通道出口处由晶石建成。可以看到头顶微弱的水光。她对着那水光默默的想心事,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梳理一遍,想到有的地方,愤怒得微微发抖,有的地方,又失声痛哭。

骆何总当作没看到她哭肿的眼睛,笑呵呵的带着她回去,把密室里的宝藏拿出来,一件一件的讲给她听。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沉浸其中,要不是体力不支之时,就总是去把玩那些宝物,回想与之相关的传奇,有时会轻轻叹气:“爹,你说将来会不会有人,也说起我骆迟迟的传奇呢?”

骆何摸着胡子笑:“也许吧。可是你自己听不见了也没什么意思。这辈子活痛快了才是要紧。”

迟迟有些讪讪:“爹你尽讲大道理。”

骆何注视她许久,咳嗽一声,突然板下脸:“迟迟,你到你娘棺前跪下。”迟迟被唬了一跳,眨了眨眼睛,见骆何不像说笑,便乖乖的下床,老老实实的跪在锦绣棺前,却听父亲缓缓道:“你在你娘棺前发个誓,要一辈子开开心心的过下去,绝不委曲求全,也绝不冲动鲁莽。”

迟迟懊恼的叫了一声爹,眼神里全是求饶,骆何却置之不理,肃穆道:“说吧。”

迟迟无可奈何,在锦绣棺前郑重起誓。

骆何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将迟迟扶到床上道:“现在爹给你疗伤。”内力温暖如旭阳,源源不断的传入迟迟体内,安抚她五脏六腑的疼痛。她闭起眼睛,平缓的呼吸着,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挣扎,生怕乱动反让骆何受伤。

一个多时辰过后,骆何终于收手,脸色有些发白。迟迟抓着他的袖子,险些哭了出来:“爹,你怎么输这么多功力给我。”骆何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要以为爹给你疗伤了你就很快能活蹦乱跳,要好好养伤。你要全好,没几个月是不成的。”

迟迟低声嘟囔:“人家已经起誓了啊,就算能活蹦乱跳,也不会再去惹是生非了。”

骆何笑起来,摸着她的头顶道:“其实是爹冤枉你了,你长大了许多,早就不让爹操心了。”

迟迟抬头:“我自然不会再让你操心啦。等我伤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去星海定居好不好?”

骆何哈哈一笑:“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迟迟涨红了脸,恨恨转头对着棺木道:“娘,爹就会取笑我。”

骆何给了她一个爆栗,手却未停,骤然封住她的|岤道,令她动弹不得。

迟迟大惊,忙抗议道:“爹,你要罚我也不至于这样。”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有了预感,眼泪簌簌而下。

骆何替她擦去泪水,微微笑道:“乖,大姑娘了,好好听爹说几句。”

迟迟忍住了泪,一眨不眨的看着骆何,听他低缓道:“皇帝将锦安围得跟铁桶一样。不知出动了多少禁军,缉拿一切非锦安人士或者可疑之人。且召告天下,争秋之举扰乱天下,罪不可赦,自此严禁。定要严惩牵涉之人,但凡曾有偷盗行为者,轻则终身为苦役,重则凌迟处死。”

迟迟浑身发抖,说不出话。骆何怜惜的看着她:“只有一条,盗王乃天下众盗贼之首领,罪孽最深。若有人肯出首,将盗王缉拿归案,其余人众一概赦免。”他停了停,从怀中掏出一个簪子,替迟迟插在发上:“爹当你是大人,所以把一切告诉你。你该知道,有些事身不由己,非做不可。这簪子是你娘最心爱的物事,你戴着它,不要觉得孤单,爹和娘总是最疼你的,无论在哪里。”

迟迟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不住摇头,眼中全是哀恳之色。骆何把她搂到怀里,疼爱的拍拍她的背:“傻孩子,爹要去见你娘了,欢喜得很。迟迟,世间事并无圆满,有得必有舍,有舍也才有得。”他松开女儿,让她躺好,然后走过去抱起锦绣的棺木,最后一次微笑着看了迟迟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迟迟的手指开始轻轻的动了一动,|岤道终于自解。她坐起来,挣扎着下地,跪倒下去。

门外一片黑漆漆的,隐约可以听到通道那头传来的河水哗啦啦的声音。她努力的回想骆何走的时候的样子,想把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记在心里,只是,她当时泪眼模糊,竟然没能瞧清。

她心里总还有个小小的侥幸,总觉得方才只是做了一场梦。因为他去的那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征兆。她当然不肯相信,骆何会再不回来,再不会在她额头上敲爆栗,再不会在她做错了事情的时候板着脸罚她,再不会在她所有疑惑困苦的时候摸着胡子笑眯眯看着她。

她以为她可以和所有人分离,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再见不到骆何。这是不是说,从今往后,哪一时哪一刻,不管她多么用力的想去找,骆何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跑到星海去没有用,寻到雪山里去没有用。

这真是件奇妙的事情。他活生生的在她的记忆里,养育她,爱护她,陪伴她。她明明肯定的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可是她找不到他了。

迟迟听见笑声,也听见哭声。她不知道那是她自己,只是固执的瞪着眼看着门外期盼着,眼睛里有血落下也不自知。

她缓缓的磕下头去,这十九年的每个日夜都值得她叩谢。

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她是如风如云的骆迟迟,也是胸口有个疮疤,再也补不起来的骆迟迟。

忽岁晚(四)

(四)围院

锦安城一片肃杀。从未有哪个秋日如这般萧瑟。桂花陆续的开了,却无人有心欣赏。

深夜里马蹄声由远及近。守城的兵士精神一振,上头早就交代过,出不得任何差错。官道被月光照得跟水洗过一样,老远就能看见三人飞骑而来,那斗篷的式样正是军中服色。

守城的两个老兵更不敢怠慢,等三人近了,跳下马来,便细细堪对了印信,一面猜测不知前方战事如何。打量这三人,最前头那个五大三粗的,说话声如洪钟,交涉都是他来说话,中间那个面目模糊,神情木然,偶尔也插一句嘴。最后那个始终一言不发,也看不清样子,盖因斗篷遮住了脸,看身材却是十分修长挺拔。老兵也算见多识广,见这三人服饰并不同于寻常送军情的兵士,俨然身份要高,至于高多少,他俩也说不清,只是彼此对了个眼色,看印信没错,就放三人入城。

上马的时候,马儿因着火光太明而挪动了步子。那两个老兵刚好看见斗篷帽子阴影下最后那人被照亮的嘴唇和下巴,两人都是一呆,同时屏住呼吸。

三匹马入了城,早就宵禁了,九衢寂然。当先那匹马却骤然收住了脚步,却是阴影里有驾马车施施然出来,坐在马车里的人笑嘻嘻的掀开帘子:“你回来啦?”

最后那人打马上前,掀下帽子,握着缰绳,省视着对方。另两人早跳下马来行礼:“小侯爷。”车里坐的正是薛真。薛真微微颔首,却只看着马背上的少年:“我听说了定风寺的事情,就料想你今晚该到了。”

华煅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该早点通知我的。”薛真叹气,也不辩解,却问:“你怎么知道的?”华煅耐着性子道:“有人告知我,他居然听信隐龙仙的鬼话要用一切手段找人,我便即刻启程了。”薛真点头,当然知道华樱为后之后,宫内定有华煅心腹。

华煅抬起如寒星般的双眼直视他:“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薛真一愣,哈的笑出声:“难为你心急火燎的为一个女子就跑回锦安,这下倒冷静了?”华煅微微一笑,眼神凛冽,用根本不容对方辩驳的语气道:“我帮你做成你想做的事情,你帮我控制一下局势就是了。”

薛真叹了口气,月光下华煅秀朗如月,温文尔雅,谁想得到正是眼前这个人擅自带了十多名兵士,强行闯入皇家寺院定风寺,逼得定风寺主持差点自尽,逼得圣僧无悟提前出关。

华煅等了片刻,见他沉吟,不耐的一扯缰绳,打马驰过马车,一眼都没有看他。薛真注视他的背影,脸上露出奇怪而复杂的神情,喃喃道:“闹这么大,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华煅一路狂奔,心中焦虑如焚。只在经过卫门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马。

锦安城中曾经哀声震天,如人间炼狱不忍卒睹,不知多少普通百姓亦受牵连,此刻终于一片漆黑寂静。

传言早就如野火一般烧开来。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盗中之王当着无数百姓的面从容自首,验明正身后抱着棺木,立于火中自尽。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连千名禁军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做完一切,浑然忘记了唯逍要活捉盗王的圣旨。

据说火光在最后那个刹那砰的爆起,惊得众人不住后退。没有象寻常尸骨被火化之后焦黑的场景,他的骨灰乍然就变得洁白,被大风卷起,如细雪一般洒遍了锦安,从尽枫河到明央宫。

布衣之怒,纵只流血五步,也足以万世传诵。

唯逍终不敢失信于天下,所有人当日释放。被释之人俱着缟素。那年锦安争秋,为盗王大祭。

华煅默哀片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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