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马上生包子作者:太紫重玄
第11节
他捧着那柄银光闪闪的鸳鸯钺,望着腕上一模一样的手串。小虎蹲在脚下,低声哀怨地嗷呜。
顾重明俯身摸摸它的脑袋,又摸摸睡在一旁襁褓中的孩子。
多亏了萧玉衡,早产的孩子被养得很好,如今白胖了一大圈。
顾重明忍住落泪的冲动,使劲儿挤出笑容,轻轻拍着孩子小声说:“宝包!我是爹爹!从今后你跟着爹爹,爹爹努力做工,努力养你!”
三个月后,北境夜幕深沉。
两名士兵伺候司幽睡下,从营房出来。
“司将军这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夜夜酗酒。”
“大概是因为被降了职,还被夺了封号。”
“我看不是,司将军历来不慕虚名。而且他但凡一醉,就抓着那手串和玉扇不放。”
“莫非真如军中传言,是情伤?司将军上次回京不就是要……”
“小声些!上官听到,要挨军棍的!”
二人行过马厩,又叹起来。
“随司将军回来的那个马奴也是个怪人,干活儿挺卖力,但从来不说话。没事就往马厩角落里一窝,揪着衣裳两眼发直!”
“据说那人来头还不小。”
“这些门门道道,谁知道呢……”
人声渐消,北境长天皓朗。
顾重明在砚坑中累得头晕目眩,抬头一望,洞口处一轮白玉盘。
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摸摸腕上的手串,心中念道:大幽,此生两心相照,千里明月与共。
第35章殚ji,ng竭虑为皇帝
承宣六年初春。
九华殿书房,萧玉衡抱着两岁的长子元思,轻轻扶着他握笔的小手,于纸上画下横平竖直。
小元思手紧紧攥着,唇认真抿着,与当年元衍启蒙时的混世魔王之状截然相反,只是偶尔露出的憨态,又恰是与元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元思边写边拖长调子念着每个笔画的名称,萧玉衡满足极了,待他写完一页便迫不及待地夸赞:“思儿真木奉,再过一个月就能学整字了。”
“好哦!”小元思兴奋地拍手,扭着屁股从萧玉衡身上爬下,从一旁装课业的锦袋中掏出一叠纸,跑回来恭敬举着,“父君,这是父皇的功课,给您看!”
萧玉衡接过来一页页翻开,有临帖,有诗歌,有政论,全是承宣帝亲笔。
这两年来,他与承宣帝很少见面。半年前他给儿子启蒙的时候,承宣帝宛如找到了契机,又像是凑热闹,隔三差五地也写些东西送过来。
那既然都送来了,萧玉衡便认认真真地看,仔仔细细地做批注、提建议。
承宣帝今日临的是一篇感念夫妻情深的文章,萧玉衡的心一时被牵动,不禁忆起两年前的旧事。
那日送走顾重明,他跪在承宣帝面前请罪,承宣帝吃了一惊,问他怎么了。
萧玉衡直直跪在御案下,说他有三罪一愧:罪一,私自出宫,湖州道上假传圣旨拦下钦差车驾,准顾重明停留至司幽产后;罪二,私自赐顾重明篷车代步,且准其一路不加刑具;罪三,顾重明一案所献牵制之策,确有私心。
承宣帝一时恍惚,心中有个想法一闪,再问,那一愧呢?
萧玉衡道,萧氏子弟百年来恪守君子之风,他今次所为却是勾心斗角的制衡打压之术,失之正直坦荡,有辱门楣,有悖本心。
萧玉衡磕头到地,称种种罪行,必当重罚。
大夏使君可参政议政,看似地位崇高风光无两,但亦随时可能行差踏错,落得不可挽回的结果。
承宣帝又何尝不知,认真算来,单假传圣旨一项便可要了萧玉衡的脑袋,可是、可是……
承宣帝小心翼翼地上前,安慰道:“此事听来严重,但其实不过是事急从权、法外仍有人情,没什么的,朕、朕不怪你。”
萧玉衡再次重重磕下头去,接着抬眼深深望着承宣帝,低下声动情道:“此番臣做了从前最为鄙夷的事,心中悔愧缠缚,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陛下降旨责罚,才能令臣心中的罪孽减轻一二。臣自知此念矫情,但……求陛下看在两个皇儿份上,容臣任性一次。”
萧玉衡眼眶泛红,连忙叩首遮掩。
承宣帝痴望着萧玉衡的脊背,细细感受揣摩着他每话中和眼里的意思,心中又温暖,又疼痛:他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呆蠢小童,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想不明。
其实不然。
他所有的用心良苦,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承宣帝退后几步,片刻后深深叹息,仿佛妥协了,自言自语道:“朕不会除你的封号,其他、其他都可以,但这个不行,唯独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行……”
翌日朝会之上,承宣帝下旨除使君萧玉衡参政议政、掌管六宫之权,削半数俸禄,禁足九华殿,除皇子公主外,禁他人探访。
超会结束后,承宣帝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回想着圣旨上如针的字句。
他身为皇帝,心地却很善良,又与顾重明意气相投,就像民间凑在一起嘻哈笑闹的朋友。此次顾重明不得不发落,但那些囚犯般的折磨,他做不到。即便萧玉衡不出手,他也会动恻隐之心,给顾重明些许优待。
但那样的话,他就相当于向满朝文武,尤其是向丞相府和平南侯府露出了把柄和弱点,不免留下隐患。
于是萧玉衡故意赶在他之前出手,既做了他想做的事,又将他摘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用顾重明一案牵制权臣的办法,萧玉衡说是觉得y损而愧疚,但真正的意图是要借此让承宣帝治他的罪,然后周光、窦安、司行等人立刻就会明白,出谋划策的人其实是萧玉衡。
拉了仇恨,引了祸水,让自己不至于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腹背受敌。
萧玉衡殚ji,ng竭虑处处谋划,都是为了自己。
承宣帝苦笑,他仰靠在龙椅上,拼命忍着鼻酸。
当皇帝真不容易,想要保护的人不仅没有被保护,反而要他来保护自己。
承宣帝攥紧拳头。
所以、所以他才下了这样的圣旨,他要萧玉衡远离这些纷争,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深宫之中与儿女为伴,只做他的妻子,而非谋臣。
他还决定暂且冷落他不去看他,让他离自己远一些,随之也会安全一些。
前朝波云诡谲,他一人面对;艰险帝王之路,他一人去走。
等到他有足够的力量将整个天下都握在手中轻松翻覆之时,他再去找他,然后告诉他,他终于成为了他一直希望的模样。
“父君……”小元思站在萧玉衡脚边,抓着他的衣裳轻轻地摇。
萧玉衡回过神来,对着那张像极了元衍的小脸笑了,“父君在呢,思儿想说什么?”
“父君,”小元思从萧玉衡腿边挤进书案,扒着萧玉衡的手,踮脚往纸上看。萧玉衡连忙将小元思抱起来放在膝头,小元思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开心地摸着纸上承宣帝的字迹,“父皇说他的学问也是父君教的,还说父君的学问可好了,让儿同父君好好学。”
萧玉衡心中感慨,摸着小元思的脑顶道:“为父当初只是给你父皇开蒙,就像如今教你习字一样。父皇的学问大都是太傅教的,字体也是太傅、大学士们监督着才练好的,为父不敢居功。”
“那为何给儿开蒙的是父君,不是儿的妻子?”小元思十分不懂地挠挠头。
萧玉衡惊得一皱眉,“这话是哪里听来的?”
“没有哪里听来。”小元思摇摇头,“儿看父君又是父皇的开蒙老师,又是父皇的妻子才以为的。”
萧玉衡松了口气,谆谆善诱道:“并非既是开蒙老师又是妻子,而是先是开蒙老师,后来你父皇登基,才又封了为父做使君。思儿要到成年后才会有妻子,如今思儿小,妻子之类的话,不可总挂在嘴边。”
“哦。”小元思点点头,“那为何父皇和父君总不相见?儿与皇妹都想同父皇和父君一起用膳玩耍。儿日后娶妻,”突然一捂嘴,紧张地望着萧玉衡,“父君,儿再说一次成么?儿日后娶妻,若见不得妻子的面,那不如不娶。”
儿子太灵了,这么大点就会问种种问题,萧玉衡觉得头大,又不愿随便打发孩子,只好道:“你父皇日理万机,很少得闲。再者……为父过去犯了错,正在受罚。”
“就是罚父皇不来见父君么?”小元思眼睛巴巴望着,觉得这真是太惨了。
萧玉衡一愣,艰难地点点头,“还有……不能随意出去。”
“父君犯了什么错?何时才能罚完?”
萧玉衡沉默,他正在想该如何向孩子说明,却听小元思首先道:“儿明白了,儿还小,有很多事不能问。”他将屁股扭一扭,爬起身站在萧玉衡膝头,双手搭在萧玉衡肩膀上,认真地看着萧玉衡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了,父君再告诉儿,儿愿帮父君一起受罚,两人一起罚,罚得快。”
萧玉衡欣慰地笑了,轻拍着儿子厚实的小屁股,“好。若需皇儿帮忙,为父一定直言。”
“嗯……但是,”小元思靠上萧玉衡肩头,垂目捏着手指想了想,商量道,“能不能不罚不让父皇来见儿?儿喜欢父皇。”
“自然。”萧玉衡语气笃定,片刻后道,“你父皇……近日可好?”
“父皇身体很好,父君不必担心。”小元思十分小大人地回道,“父皇也时常这样问儿和皇妹,儿和皇妹也都说父君身体好,不让父皇担心。”
“嗯,你与清惠做得对,是为父……”萧玉衡抱住儿子,顿了顿,“与父皇的好孩子。”
黄昏时,元思与清惠一同在九华殿用膳,饭后萧玉衡陪他们玩耍消食,突然亲信侍卫来报,有要事要禀,萧玉衡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他虽被除了参政议政之权,但断然不可能放任承宣帝一人在前朝周旋,因此两年来一直派亲信侍卫暗中观察探访。此前各处平静,可今日,无论是侍卫的措辞还是凝重的神色都在告诉他,出大事了。
萧玉衡让奶娘抱走孩子,屏退众人,于书房单独召见。
即便如此,侍卫仍是不敢禀奏,请求萧玉衡同意后,走到他近前俯下身,几乎是以附耳的方式,才将事情讲了出来。
侍卫的判断没错,事情很不好。萧玉衡立刻就变了脸色,霍然起身,发着抖扶住书案,喘息了许久才终于有些勉强接受的意思。
“……大胆。你立刻、立刻将人暗中带来九华殿,无论如何……不可让陛下知晓。”
第36章萧玉衡祭出大招(倒v结束)
九华殿静室外,侍卫捧着毒/药犹豫道:“君上,后宫君秀您只可训导责罚,不可定罪发落,何况您被夺了掌管后宫之权,这样恐怕……”
萧玉衡面色y沉,“可是此事怎能让陛下亲自发落?纯宁君论罪当诛,但他身怀有孕,杀之不吉,陛下更加沾不得。”接过放药的托盘,独自推开静室的门。
纯宁君跪在地上,全身五花大绑,抬头无欲无求地望了萧玉衡一眼,不行礼便直接道:“使君虽在禁足,却什么都知道,不简单呐。”
萧玉衡垂眸淡淡瞥着他,“纯宁君,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清楚。本君不想同你废话,给你一炷香的时候,自行了断吧。省得本君找人动手,于你也不体面。”
萧玉衡放下托盘,转身正要出去,纯宁君突然大声道:“我乃大夏三品君秀,使君无权发落我!我要见陛下!我就算死,也要陛下亲自下旨!”
萧玉衡回头睨视他,“你既知道你是三品君秀,为何如此不自爱,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有何脸面见陛下?今日本君私下发落你已是网开一面,若到陛下面前,你家无论有多少个脑袋恐怕都不够砍!”
“萧玉衡!你觉得你很有本事,很善良大度贤德宽厚吗?你错了!”一向内敛的纯宁君嘶喊起来,头不屑地仰着,目光狠厉,“我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
萧玉衡一愣。
“我入宫至今,陛下不只看都没看过我一眼,还两次戏弄羞辱,都是因为你!陛下心中永远只有你!只有你承过圣宠,只有你育有皇嗣!即便你被禁足削权,陛下都可以两年都不入后宫半步!你既有眼线就应该清楚,如今后宫冷落,还不如普通人家安置下人的柴房!”
纯宁君浑身发抖目眦尽裂,“可我还不到二十岁,我为何要在这看不见尽头的日子里浪费我的生命,为何要这深宫中守活寡!”
“你放肆!”萧玉衡怒道。
“我就是放肆了,如何?”纯宁君怒极反笑,“我与我的情郎片刻逍遥,比顶着君秀之名浑噩度日要好得多!即便我与腹中的孩子马上就要死了,但我让那高高在上无视我忽略我的骄纵天子做了乌龟,对你也出了口恶气,我值了,我高兴!”
萧玉衡皱着眉盯着纯宁君,眼中尽是厌恶,“陛下虽不宠爱你,但对你母家多番礼遇,你父兄仕途坦荡,在朝中举足轻重,难道没有陛下认可你的关系?你不知恩图报便罢了,竟还多番借口,责怪陛下责怪本君?自古以来后宫不受宠者甚重,洁身自好者亦大有人在,难道你穷,就该去偷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背过身去,“纯宁君,本君言尽于此,望你想想清楚,然后……好好上路。”
萧玉衡推门出去,刚松了口气,猛然发现原本守在外的亲信侍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两年未见的承宣帝。
承宣帝坐在椅上,首领太监低眉顺眼立于一旁。
萧玉衡顿时紧张起来,慌乱地上前一跪。
“臣参见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承宣帝什么时候来的?是否听到了方才他与纯宁君的对话?如果听到了,那……
手心突然一热,是承宣帝俯身握住了他的手。
萧玉衡抬头,承宣帝的脸近在咫尺,两年过去,他消瘦了些,脸显得更有棱角,眉眼间亦多了几分成熟,神情也很稳重,此情此景下,竟并未明显地表露什么。
承宣帝用手指轻轻摩挲萧玉衡的掌心,望着那朝思暮想的面容,不经意露出温柔,低声道:“爱卿小看朕了。”
萧玉衡一愣。
承宣帝竟有些欢喜地勾了勾嘴角,“爱卿久居深宫,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朕若是成了瞎子聋子,那还得了?”
萧玉衡顿时就心疼了,偏过头道:“臣以为陛下前朝事忙,顾不上后宫。”
承宣帝低声道:“你仍在此,朕怎能不顾?”
萧玉衡一怔。
静室内传来重物翻倒的闷响,是纯宁君服毒就死了。
萧玉衡与承宣帝皆垂目沉默,片刻后,承宣帝拉起萧玉衡,牵着他两只手,从头到脚看了又看,“朕只是没想到,你的动作比朕还快,朕知道的时候,其实……”
承宣帝神情复杂,继而摇了摇头,表示不愿说了。
萧玉衡此次手段之所以如此凌厉,一是替他生气要维护他,二是不想让他亲自动手,他都明白。
他仍和从前一样。
承宣帝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好放开他转身,“朕还有事,先走了。纯宁君……朕自会善后,爱卿不必c,ao心了。”
萧玉衡躬身送驾,那明黄色的背影比从前伟岸了,但微微晃着,显得萧索。
萧玉衡回到寝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认为发落纯宁君有错,但纯宁君的话却重重敲在他心头,令他十分不安。
这些年他秉持的规矩道理,他果决自信所走的每一步路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是确实对的,还是仅仅安慰到了自己?
譬如当初强逼承宣帝选秀,导致如今纯宁君一尸两命,他那情郎在劫难逃,承宣帝为此受辱,这些种种,是否是他之过?
他心心念念要辅佐承宣帝对承宣帝好,但那些好是否只是他一意孤行的想法,是否承宣帝不仅不觉得好,反而深深受其煎熬?
霎时间,萧玉衡脑中一片清明,他猛然站起,踏着夜色直出殿门。
“君上要去哪里?!”
他未点任何侍从,一个快步向外行,侍从们赶紧追上来。
“本君去见陛下,你们不必跟。”
“可是君上正在禁足……”
萧玉衡停下脚步,眸色一暗,接着坚定道:“本君今日必须去。”
不顾劝阻,萧玉衡独自走上深宫长而曲折的巷道,每走一步,都不断坚实着心中的信念。
未央宫外灯火辉煌,侍从站了一排。首领太监看清了从远方而来的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
“君上您可来了!陛下要了一大坛酒,还将奴才们都赶了出来。哎,老奴本就想着若再不行,就去请君上……”
二人快步来到寝殿外,萧玉衡脱下大氅交给首领太监,“陛下今夜有本君照看,你们退下吧。”
首领太监一躬身,感激涕零地退了。
萧玉衡站在门外片刻,心中默念数次,终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满室酒气,承宣帝趴在桌上,抬起醉得发红的眼,“爱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萧玉衡缓缓走近他。
承宣帝苦笑,呵呵嘟囔道:“哦,你是怕朕难过,想不开,所以来劝朕……”
“其实朕没什么想不开的,朕又不爱纯宁君,此事知道的人也少,没、没什么的……”
“朕甚至、甚至觉得他挺有勇气。阖宫君秀,数他最有勇气。毕竟、毕竟是朕先对不住他们,明明将他们娶来,却又晾着他们,明晃晃地说着朕看不上他们。正如他所言,比那最低贱的奴仆还不如……他、他心中幽怨,也、也很正常……”
承宣帝两眼发直舌头发硬。
“二人成婚,不就是图个相亲相爱相见相依么?若没了这些,纵然有响亮的封号、贵重的权位、享用不尽的锦衣玉食,也没什么意思。朕、朕也是这么想的。”
萧玉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承宣帝呵呵笑了两声,“所以朕最初听说此事的时候,甚至、甚至还想过不如就此放了他,让他与他的情郎天涯海角双宿双栖去,反正、反正也碍不到朕什么事。只是、只是朕知道,朕是帝王,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开此先例,所以、所以朕才……”
“爱卿,你说朕是不是太好欺负,太蠢了?”承宣帝的声音变了调。
“纯宁君那样辱朕,朕竟然还想放他!朕真是有病!”承宣帝站起来,破口大吼。
“可是、可是朕确确实实又觉得……”喝晕了的承宣帝抓住萧玉衡,几乎要哭出来一般,眼巴巴望着他,“又觉得在这世上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真心相守的人不容易,所以、所以纯宁君的心思,朕其实能懂、真地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