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马上生包子作者:太紫重玄
第6节
小元衍再伸出胖胖的食指,和着水轻轻推开小萧玉衡手背上的墨迹。
墨迹绽开、化淡,小元衍十分开心,对着小萧玉衡傻笑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推。
“殿下不可,臣惶恐。”小萧玉衡连忙后退,小元衍立刻拉住他,脸上有些不满。
“衡哥哥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做的事我也不懂。”
小萧玉衡心说这是机会,连忙很有责任心地将刚刚压哭了他的重担捡起来,耐心道:“殿下好好进学,就能懂了。”
“当真?”小元衍一双眼中全是懵懂。
小萧玉衡立刻将头点得如同拨浪鼓。
他从不骗人,此时神情尤为诚恳。小元衍有些心动了,捧起脸欲斟酌,手上的墨渍水渍沾上脸,小萧玉衡从怀中摸出锦帕,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衡哥哥又对他好了,不会不同他玩耍了。
小元衍很开心,扑上去抱着小萧玉衡的脖子不撒手。小萧玉衡劝说无果,只好托着这个r_ou_球拼命站起来,艰难前行。
“衡哥哥,你哭了。”小元衍摸着小萧玉衡泛红的眼睛。
小萧玉衡道:“臣没、没有哭。”
“阿衍以后不欺负你了。”小元衍认真地说,“阿衍同你学字,你别哭,一哭就不好看了。”
小萧玉衡轻轻嗯了一声,鼻头有点酸。
当夜,小元衍摸进小萧玉衡的卧房,手脚并用爬上他的床,在小萧玉衡的大惊失色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角,闭着眼迷迷糊糊道:“衡哥哥,你不生阿衍的气了吧……”
“衡哥哥,你给阿衍讲个故事好么?”
“不要学文学字的故事,要骑马打仗的故事。”
“骑马打仗最威风了,那天李将军见父皇,父皇说李将军是他的臂膀,说皇帝都要有这样的臂膀。那阿衍是不是、是不是也要……”
念着念着,小元衍睡了过去。
但小萧玉衡很清醒,在他后来随军出征,督师北境,被称为“天赐文将军”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一直记着小元衍的话。
“衡哥哥,你离开后,阿衍很想你。但你说要阿衍做进退有度的太子,做雄才大略的君王,所以阿衍不敢想你,也不敢告诉你。阿衍生怕再让你失望,气哭了你……”
元衍拥着萧玉衡,急躁地伸手解开领口,呢喃道:“可是阿衍实在想你……”
“陛下……”萧玉衡扶着元衍的肩,低头躲避。
“喊我阿衍。”
“臣不敢。”
“我准的,你只管喊。”
萧玉衡面色慌乱而艰难,“你……莫、莫要逼我……”
“好,那我不逼你,我只要你、只要你……”
话未说完,元衍急不可耐地贴身亲上去,萧玉衡被迫勾住元衍的脖子,身体微抖。
帝王常服被一件件扔到榻下,萧玉衡素白的中衣被扯开,今夜,终究是逃不过了。
第18章邀你游园亲一亲
皇城的夜极静,细小之声无所遁形,唯有压抑再压抑。
萧玉衡将喘息咽在喉中,涟漪静止凉被覆上,元衍将他圈进怀里,以手指梳他的长发。
“还好么?”
萧玉衡垂着头,犹豫片刻,压下最想说的“很疼”,换了个既真实又似在夸赞的说法。
“……很累。”
年轻的帝王满意地笑了,手掌腹上他宛如小丘的孕腹,好奇地轻轻抚摸。
“你有身子,自是累的。从前我怕你生气,故而不来看你。如今我知错了,以后我都来,天天来,只要有空我就陪着你。”
若是其他后宫君秀,这般恩宠必是求之不得,可萧玉衡却轻轻推开了元衍的肩。
“陛下日理万机,不该只考虑臣一人,若传出去……”
“衡哥哥,你总是这样。”
元衍有点生气,声音闷闷的,继而放开萧玉衡,双手枕在脑后躺平。
萧玉衡心里着急起来,撑着腰半坐起身,“陛下,臣是您的使君,臣不止要为您育皇嗣理朝政,更要规劝您。”
“可你还是我的衡哥哥,我是你的阿衍。”
“幼时童言无忌,如今说不得了。”
“为何说不得?”元衍一时忘了装乖,更加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这模样让萧玉衡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胖太子,心中蓦然软了一下,语气便不由自主地温柔。
“陛下,臣知道为君辛苦,偶有抱怨也没什么,但万万不可真地任性地生了这些念头。”
萧玉衡眉目和婉,如一本泛着香的诗书。
元衍心中舒服多了,抬手拾起萧玉衡垂在身侧的发,“你知道我辛苦?”
萧玉衡点点头。
“衡哥哥你真好。”元衍轻轻念着,“衡哥哥,顾重明不是我安排的,窦将军与周文章也是自行搞大了肚子。我若不赐婚,他们两家的颜面往哪儿搁?我真地一点儿旁的意思也无,你相信我。
萧玉衡再点点头,“嗯,臣相信。”
“其他的事我也、也是身不由己。父皇正值盛年,打下文国后本要一路南征,谁料竟突染重疾,就这样……去了。我仓皇登基,多少人劝我继续南征以遂父皇遗愿,可我清楚我不能南征,那不是遂了父皇遗愿,而是遂了那些功勋武将的心愿。时移势易,父皇在时他们不敢造次,换了是我就说不定了。南征景、越、宪三国,战线绵延数千里,我大权未稳鞭长莫及,若他们私相授受,将打下的土地据为已有自立为王,那时我怎么办?京中平南侯、定国伯手握兵权,四境守边将领我亲眼见过的都不多,单一个司幽就如此骁勇,还是定国伯的世子,衡哥哥,我……”
“我不得不战战兢兢,想方设法看清他们的心思,将他们牵制一二,再重组朝局,提一些真正信任之人。夏祭时听信周文章的计策,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哦,周文章是有一回我微服外出时遇上的,他虽是丞相之子,但挺可怜的,也有些想法才华,我就想着将他留为己用。但近来我想清楚了,我不能轻举妄动授人以柄,我得等。等再过些时候,我能拿得准了,我一定南征。衡哥哥,我固然不如父皇,但我依旧想做一个明君圣主,想要让这天下尽归大夏所有。”
萧玉衡顿时欣慰,当年那个除了玩耍什么都不在意的胖太子的的确确成长了。
“陛下,上回是臣失了冷静口不择言,每每想起,亦十分愧疚。”
“我不怪你。”元衍再次将萧玉衡轻轻圈在怀里,“我知道,你是怕我学坏。”
萧玉衡淡淡一笑,“臣在北境多年,北境将士忠君爱国,陛下不必担忧。至于司幽,臣可为他作保。”
“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了,你放心。之前诏他回京,除了方才说的因由,也是因为……”吃醋一词元衍暂说不出口,便转过话头,“等到南征那日,我答应你,我还用他。”
萧玉衡心中踏实了些,犹豫片刻,终于略生涩地靠上元衍肩头,“还有一事,臣想请陛下允了。”
“嗯?何事?”
“今夜就罢了,日后陛下断不可再如此称呼。”
元衍吸了口气,不舍地望着萧玉衡,又将那口气长长地吐出来,可怜地说:“好吧,朕答应你。”
翌日清早,萧玉衡服侍承宣帝上朝后,御膳房送来花样俱全的汤、菜、点心二十样,说是承宣帝的赏赐。
萧玉衡尚未从此等铺张中走出,朝会结束后的承宣帝又过来了,说想邀他游园。
萧玉衡开始犹豫,承宣帝连忙道就游一小会儿,又说上安皇宫萧玉衡不熟,何况他们也从未同游过。
神情可怜巴巴的,萧玉衡无法不答应。
承宣帝大喜,顾重明的方法果然有用!
萧玉衡换了身绯色宫装,华丽潇洒。
承宣帝眼前一亮,不禁道:“众臣皆赞司幽乃朝中第一美人,朕看不然。爱卿虽不如司幽一眼望去那般惊艳锋芒,却胜在意蕴厚重,就如……”笑了一下,“就如核桃糕,入口微甜,接着略苦,接着清香满溢。”
萧玉衡垂目莞尔,“这比喻倒有趣,只是陛下太谬赞了。”
帝后携手出宫,随从们远远跟随。
“爱卿的身子看着比昨日大了。”承宣帝搀扶着萧玉衡。
萧玉衡一手轻轻护在肚子上,“双胎自是长得快些。”
“很辛苦吧?”承宣帝关切地问。
“如今尚好。”萧玉衡微笑道,“臣身为使君,孕育皇嗣乃是职责,即便辛苦……”
“朕不许你这样说。”承宣帝认真起来,“这是皇嗣,更是你我的孩子。朕虽不能亲身相代,但可以关怀你爱护你,让你觉得开心幸福。”
萧玉衡一愣,这样的话,他不会接。若要接,必定又是规劝之言。他知道承宣帝不爱听那些,难得游园,便就暂且随他。
承宣帝扶萧玉衡来到湖边石亭中坐,亭外大片荷花红香绿玉,更有蝶舞鸟鸣,生机盎然。
萧玉衡双手一上一下护着搁在腿上如灯笼般的肚子,赏了一会儿湖景,道:“陛下,出来已有半个时辰,需知欢乐有时……”
承宣帝抬手吩咐道:“来人,将朕案上的奏折搬来。”
萧玉衡讶然,“陛下……”
承宣帝露出讨好的笑,语气略略撒娇,“整日在屋里,朕闷坏了。今日天气晴好,对着美景佳人,朕批起奏折,一定又快又好。”
萧玉衡蹙起眉。
承宣帝伸手扯了扯萧玉衡的衣袖,“爱卿,你就依朕这一次吧。”手掌覆上他肚腹,“正好也让皇儿看着,学习学习。”
萧玉衡顿时失笑,“罢了,随陛下吧。只是陛下这般孩子气,等腹中胎儿出世,不知该如何管教。”
“哈哈,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
承宣帝起身走到亭边,对着湖松快地伸了个懒腰。萧玉衡端正宁静地坐着,一边缓缓抚摸肚腹,一边笑望着年轻帝王的背影。
承宣帝没说谎,奏折到了之后,他立刻全神贯注,一本接着一本批,一连半个时辰,茶未动一口,屁股没挪一下。
萧玉衡注意着他投入的神情,看他运笔比从前进步了,心中不禁欢喜。
时近正午,承宣帝一直用功,额角渐渐挂上了汗。
萧玉衡从袖中取出锦帕,上前轻轻替他擦拭,并向亭外示意,让侍从换上新茶。
承宣帝扭过头,见萧玉衡正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不禁有种用了功就会得到奖励的满足。
和煦风中,萧玉衡的面孔好看极了,通身文墨之气令人陶醉,承宣帝心中情愫激荡,实在难以按捺。
他拥住萧玉衡的肩,倾身上前索吻,萧玉衡赶紧侧头躲了,“陛下,光天化日……”
承宣帝即刻一个眼神甩出去,亭外侍从全部背身远退,承宣帝又扭回头来,望着萧玉衡讨价还价:“就一下,轻轻的,成么?”
萧玉衡一愣,承宣帝呲牙一笑,亲了上去。
顾重明说得对,从前他太性急了,他得温柔缓慢一些,这样才能渐渐让萧玉衡明白,何谓夫妻之情。
一吻结束,承宣帝没舍得离开,他用自己的鼻尖碰着萧玉衡的鼻尖,嘴唇挨着萧玉衡的嘴唇,轻轻地一下下地蹭,若即若离,柔软绵长。
他感觉到萧玉衡的身体热了,呼吸急促起来,脸也红了,却不似平时侍寝那般僵硬紧张,这很好。
接着,萧玉衡的肚子动了起来,承宣帝露出喜色,执起萧玉衡的手一同放在他肚子上,感受着其中左一下右一下的呼应,又好奇地弯腰附耳上去,仔细听起来。
萧玉衡微微后仰,将肚子送出来,方便承宣帝听,更将手覆在承宣帝脑后,安心地望着那时而憨实可爱时而狡黠机灵的面容。
此间帝后温存,那厢纠结苦闷了许久的司幽却不得安宁。
窦将军找到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阿幽,我的婚礼你非来不可。我收到消息,圣上有意在我的婚礼上,给顾重明赐婚!”
第19章司幽施展壁咚技
窦将军与周文章成婚,免不了达官显贵齐聚,司幽担心遇见定国伯,万一起了争执扰了气氛,便决定不去婚礼并提前给窦将军送了贺礼。结果今日来这么一出,他一时有些懵。
“给他赐婚?怎么可能?!他哪里有那等颜面!”
窦将军郑重道:“今日圣上询问选秀事宜,我去的时候,听到圣上正与他谈论此事。后来我旁敲侧击,他也默认了。你不常入宫,你不知道,顾重明如今深得圣上喜欢,此事极有可能!”
“那……要给他赐谁?”
“邵安公主。”
“不可能!”司幽坚决道,“他是什么身份,怎可匹配公主!”
“旁的公主不可能,邵安公主就有可能。”窦将军更加坚决,“邵安公主生母是先帝后宫中最不受宠的,公主也一直默默无闻。如今匹配新科进士,还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恐怕求之不得。”
“那……”
司幽乱了,蹲在一旁的小虎仿佛也听懂了,急切地朝他叫唤。
窦将军抓住司幽衣袖,“阿幽,你一定得来。”
司幽犹豫起来,“圣上一旦下了旨,我去与不去,有何分别?”
窦将军道:“我听顾重明说,圣上要先安排他俩远远见一见,若能相中便下旨。所以只要你去,此事就有转机。”
“但你说那个傻书生默认了,那……”
“阿幽!你怎变得如此婆妈!”窦将军急了,“你管他默不默认,你只问问自己,你认了吗?!”
司幽一怔。
“我不知你俩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敢面对!千军万马生死转瞬你都不怕,为何今日会怕抢回自己心爱之人?!”窦将军绷着脸孔捏紧拳头。
司幽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
窦将军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后气急败坏地走了,独留司幽一人神思恍惚。
“心爱……之人?”
他对那傻书生,是爱么?
他对他的确牵挂,还做了那等亲密的事,可那之后,他就开始恐慌犹豫。所以他不负责任地逃了,想认真地想一想,等想明白了就去找傻书生,到时随他打骂都可以。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司幽一拳砸在石桌上,脑海中闪出顾重明白嫩的圆脸、清亮的双眸、可爱的小龙角刘海,以及惯于摇头摆尾的得意姿态。
他压抑着心中凌乱的冲动,那个傻书生,马上就要成为旁人的夫君了。
七月初七平南侯府,身着吉服的窦将军将一柄折扇与一叠信纸装入木匣,再将木匣放入柜中上锁。
门外锣鼓喧天,他轻轻抚了抚微隆的小腹,静静等待良人到来。
司幽藏身于丞相府外大树上。婚礼仪式及祝酒时,宾客们都聚在正厅,重点亦在窦将军与周文章身上,承宣帝若要让顾重明与公主相见,定然是选在接亲队伍尚未返回之时。
他目力极佳,又身在高处,很轻易地便将相府一览无余。
不多时顾重明来了,穿着硬纱暖黄袍,姜黄腰带上左悬玉佩右悬丝绦,脚上登一双鞋头微微翘起的白靴,手上照旧持扇。
他面皮白净双目灼灼,小龙角刘海在额角招摇,像极了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司幽勾起嘴角:他若再高一些,倒也能称得上风流潇洒。
顾重明递上请帖兑了礼金,管事的请他进内苑小厅奉茶。婚礼事杂,管家下人们难以面面俱到,此时似顾重明这般位不甚高者也乐得无人服侍,可随意走动闲聊。
饮了一时茶,顾重明起身通过回廊向内走。在他前行的方向上,两道月门内小湖边,三五个执团扇的女子正聚在一处掩口说笑。
其中一个,正是邵安公主。
树上的司幽看得一清二楚。
没跑了。
假意偶遇一见钟情,老套的戏码。
司幽修长的手指一扣,折下一截带叶的树枝,接着运起轻功,在顾重明意气风发地即将进入第二道月门时,从空中飘然降下。
银白锦衣箭袖,闪着寒光的鸳鸯钺,半束而散至腰间的黑发,如星如月的面容。
恰如月中之仙降临凡间。
顾重明傻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