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每次言澈出现,现场基本都是这种氛围。许渊已经习惯了。
“你不知道!”梁时珞很少见的,露出了一种完全可以说的上是狂热的眼神,对许渊高声道:“言元帅已经三年多没出现了!”
许渊被梁时珞那不淡定的态度弄得微微顿了一下,说:“……是这样啊。”
“以前虽然很少露面,但再怎么样都能从媒体口中,听说到元帅的消息!”梁时珞道:“可是这最近三年,元帅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除了最后一次因为战神许渊死亡的原因,在公众面前出现在了一次以外,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元帅了!”
许渊:“……这样啊。”
“大家都很担心元帅,以为元帅身体抱恙了呢。”梁时珞说:“毕竟以前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元帅率领军队在外探索带回来的好消息,最近几年却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了。”
听到梁时珞谈及正事,许渊终于引起了一点注意:“还有这回事?”
“不过,说不定是在外头遇到什么事情了,才会这样的吧。”梁时珞叹了口气,说:“诶,如果是元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全世界就没有人能解决了。要是我们再有用一点,能稍微替元帅分担一点事情就好了……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我们是不是给元帅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许渊说:“他不是那种会感受到压力的人。”
梁时珞没听明白许渊的意思,道:“是啊,元帅一直都很冷静,就是因为这样,他平时指挥军队的时候才会那么让人放心呢,不会被外在因素左右情绪。”
“……”许渊道:“是啊。”
“你好像很平静?”梁时珞这句话里带了一点不可思议的味道:“地球上竟然还有人见到元帅不激动,太稀奇了。”
许渊道:“没有啊,我很激动,也很崇拜他。”
“崇拜那是理所当然的啊!”听到许渊的解释,梁时珞反而感觉到不可思议,忍不住睁大眼睛说道:“要是天璨在这里,他肯定能激动得晕过去!元帅他是我们全人类的偶像。”
许渊讪笑两声:“是。”
可惜他过去和言澈太熟了,所以根本感受不到言澈身上,那种被全人类当做神明来看待的光环。
毕竟在言澈的名字响彻地球每一个角落之前,他就已经和对方认识很久了,所以清楚这个人的本性。
有时候私底下和楚琛、凤绮他们聊天的时候谈起言澈,许渊还会说言澈这个人,平时总是一脸冷漠的看着别人,没有丝毫的人情味,但是又莫名其妙的被所有人信赖、爱戴,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
然后楚琛和凤绮就会用十分古怪的眼神回看许渊,不能理解许渊的说法。即便是那个傲慢到不服天不服地,见一个人踩一个人的凤绮,都毫不迟疑的认定了言澈的绝对地位,言语间颇为推崇,说“言澈受人类尊敬再正常不过”。
当许渊反问“那也是因为他出身高贵,战无不胜的原因。作为一个人,言澈他算得上‘优秀’吗”的时候,两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说“我们哪有机会去接触日常生活中的言澈?言澈他身为一个人之前,首先是一名元帅”,于是许渊只能语塞,关于言澈的话题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那个最终考核,还有一百年的保护期限,是没办法才答应下来的吧。”大概是觉得许渊的平静很不合常理,梁时珞忍不住为言澈申诉,和许渊语气认真道:“外星人的战舰逼近,我们没办法只能答应那个保护条件,换取一百年的和平时间。虽说危机是暂时避免了,但要不是元帅,我们现在还是只能被困在银河系里出不去。即便接下来考核通过,外面依旧有外星人的战舰守着,随时等待考核结束然后进入我们银河系。是元帅带兵冲破外星人的重重封锁,在银河系外建立了安全的防线,才让人类能够如此安心,你——”
许渊看梁时珞语气这么激动,微微苦笑一声,举起手在空中按了按,让梁时珞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冷静一点。”
“……”梁时珞抿紧的眉心和扬起的眉毛慢慢舒缓下来,道:“抱歉,不小心音量大了点。”
“没关系。”许渊说:“他是我们全人类的保护伞,我知道。”
当年第一次让言澈名字出现在大众口中,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的事件——也就是现在人类将其记录在史书之上,俗称为“曙光计划”的那个向银河系外进发的军事行动,还是许渊陪在言澈身边一起完成的。
他当然比谁都要清楚,言澈这个人,身为一个指挥官所具有的无穷魅力。强大、不败、无所不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他,依赖他,然后崇拜他。
但许渊这个人,他不是那种喜欢用能力和身份去评价一个人的性格,他看人更注重内心。言澈这个人,心是空的,空空如也,像一团假象,什么都没有。许渊试过让自己去接受对方,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言澈的思维模式,也不能赞同,尝试数次未果之后,只能敬而远之,把对方当做一个点头之交、为了同一个目标并肩奋斗的战友一样的存在。
这也是梁时珞说“元帅是我们全人类的偶像”时,许渊回答那么微妙的原因。
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从以前起就一直没看懂过这个人,现在依旧如此。
看着他仿佛一台ji,ng密运转的机器人一样,心不在焉、却一个又一个的“接待”着来自他人的问候。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轻松愉悦的意思,紧绷着神经,面无表情,许渊看着都替他感觉累。
既然那么不乐意,为什么还要过来。事到如今,以言澈在地球上的地位,就算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能被人类推上至高无上的神坛,被无条件的崇拜着吧。根本不需要刻意做这种自己都不喜欢的表面功夫,和其他人打好关系。
真的太奇怪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梁时珞的母亲走了过来。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崇拜言澈,想要带他过去和言澈说句话。许渊恰好站在梁时珞的身边,刚刚还被梁时珞说了那种话,这时候要是开口说“我就不去了”,肯定会被周围人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于是跟着一起过去。
然后,就在三人距离人群的中心——言澈还只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
许渊此行的目标,那个刚刚露面,就让他煞气上涌,怒红了眼的家伙,出现了。
还不待许渊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情绪,克制着表情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原本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言澈,忽然在大家的注目下动了。
整个大厅中的人,目光都随着言澈的移动而移动。楚琛完全没料到,自己刚刚出现,就成为人群瞩目的焦点。那个传说中的元帅,竟然笔直地朝着自己走来,目光贴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杆、露出十分好看的灿烂笑容迎接对方。
“言元帅。三年时间不见,今日终于有幸碰到您了。”
言澈在楚琛三步远外的距离站定,看着楚琛的眼睛,对他说了几个字。
声音音量不大,站在远处的许渊没能听清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楚琛那张原本恭敬和善的微笑面庞,因为这一句话立马变得铁青无比。
站在附近的人听完,跟着一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开始和周围人交头接耳,小声交谈起来。
讨论声很快传到许渊这头。许渊捕捉到那细小的声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惊讶抬眉。
“……战神许渊?”
第27章比赛前
言澈说完这句话,看着楚琛那脸色青白交加,嘴唇启合、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直接下线走了。
留下一众还没能理解反应过来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因为言澈离开,所以停下脚步的梁时珞母子二人,见前方是楚琛站在那里,转过身离开了这片中央区域。
许渊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个男人,心中一声冷哼。
回想起对方刚出现时候,那副云淡风轻,安然自在的模样,临死前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
对别人而言,已经是三年多前的陈年旧事。对许渊而言,实际才刚刚过去不过三个月。楚琛当时那副y狠毒辣的面孔,说出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表情,许渊都历历在目,没有一刻能够忘记。
看着楚琛被围拥上来的人群挤在中央,眼神尴尬、笑容僵硬不断解释的模样,许渊双拳紧握,眼眸微微眯起。用力将楚琛的模样看在眼里,然后克制着冲动,倒退两步,转身离开。
……
乌云密布的y雨天,寒风大作。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浇打在两个蜷缩在shi冷巷尾的孩童身上,直叫人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哥,我好害怕。”面貌白净清秀的孩子伸出手,拉扯着一旁少年的衣袖,脸上shi漉漉的,说不出是雨水还是眼泪。汪汪的眼眸看着少年,说:“我们会就这样死掉吗?”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少年伸出手,揽住那个小小的孩子。发现他浑身冰冷,不断颤抖,连忙脱下身上脏兮兮的外套盖在孩子的头上,替他挡住雨水:“会没事的。”
“可是……”
少年伸出手指,将孩子眼角的水渍抹去,道:“你要坚强,琛琛。”
“哥……”孩童抬起头,注视着少年。嘴唇轻启,不断说着什么。声音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得遥远,哭泣的面庞跟着扭曲起来,变得越来越模糊。四周景象忽然变化,shi冷的空气变得冰寒干燥,气氛从温馨转变为惊悚,让人脊背一冷,许渊躺在床上紧皱眉头,不安地翻了个身。
“……已经不需要你了。”昏暗shi冷的小巷眨眼间换成干净明亮的指挥室,年幼的孩子长大成人,无助凄凉的眉眼变得y冷又漠然。看着许渊的脸,微笑着露出两排青白的牙齿,诡异着面孔,一字一句道:“所以,快点去死吧!”
“!”许渊猛地睁开眼睛,一个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目光闪烁不定,呼吸急促紊乱。
是梦。
“……”许渊抬掌用力揉了揉脸,深呼吸了两口气,调整情绪。
又梦到他了,自从上次见面之后,类似的梦境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次。
“……”侧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来电提醒,就是这个东西把他吵醒。许渊疲惫地抬指点了个确定,凌天璨那神采奕奕,充满阳光的面孔出现在许渊面前,手掌在空中大力摇摆,打着招呼:“哟!哥们!”
许渊抬起头,看向凌天璨:“早上好。”
“猜猜我现在在哪里——你怎么了啊?脸色好难看!”
许渊说:“没事,做了个噩梦。你在哪儿?淮府?”
“可惜!只猜对了一半,继续猜。”凌天璨乐呵呵道。
许渊从床上爬下来,走到一旁的洗浴间去打开水龙头的冷水冲了把脸。
就在昨天晚上,他和梁时珞离开了枫璟,跟着学校的队伍来到了首都淮府,准备参加即将开始的比赛。
现在他正住在学校给他们安排好的宾馆里,安静等待比赛的通知。
因为是凌天璨的事情,所以……
许渊抹去脸上的水珠,手臂撑在洗脸池旁边,看向前方的凌天璨,道:“……在我房间门口?”
“哈哈!”凌天璨大笑两声,抬起手上的东西,道:“锵锵!猜对了!快开门,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许渊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房间门口,给凌天璨开了看。凌天璨果然笑意盎然的站在那里,看着许渊乐哈哈道:“想不到吧!我这么快就来找你了。”
“你家就在淮府吧?”许渊歪了歪头,侧身迎接凌天璨进来。伸手接过凌天璨手里的东西,将它们放在在一边的桌子上。
“是啊。”毫不客气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凌天璨打开带来的早餐,拿起一个味道鲜美香气扑鼻的鲜嫩r_ou_饼大口咬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听说好哥们来了,没理由不来见一见。你说是吧。”
家住首都,出身不凡,名字姓凌。据说小的时候还见过自己两面……
许渊喝了口粥,脑海中快速浮现了一个对应财团的名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我听说了哦……”凌天璨手里捏着r_ou_饼,身体前倾凑了过来,对许渊道:“你见到元帅了对吧。”
许渊:“嗯。”
凌天璨大口咬了口饼子,嘴里哼哼唧唧道:“切,要不是我那天正好和老妈一起去逛街了,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你和梁时珞就是太不机灵了!看到元帅出现,竟然连录像都不知道第一时间开起来,也太呆了吧!”
许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凌天璨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放出了一个投影,然后拉了一个动态图过来,虽然画面很模糊,但好歹能看出里面的人物是谁。
言澈和楚琛。
这种明显违法偷拍的画面。也不知道凌天璨从哪儿弄来的。
凌天璨手指指着言澈的脸,道:“你知道元帅这时候在说什么吗?”
许渊摇了摇头。
凌天璨放下r_ou_饼,手指按在下巴上摩挲两下,琢磨着道:“我感觉这一秒元帅的口型好像在说‘死’这个字呢。”
“是在说战神死亡的那件事吧。”许渊道:“虽然不知道元帅为什么会关心这件事。”
“……感觉死这个字的前面不是说的战神呢——”凌天璨目光盯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图像,道:“不过也许是的吧。”
他抬起头看向许渊,道:“你说元帅会不会和我们一样,都相信战神是清白的呢?”
许渊:“不知道。”
与其说是不知道,许渊其实更想回答“言澈不是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人”,但这么回答的话凌天璨肯定又会追根究底地问个不停,许渊便干脆不说了。
“好冷淡啊。”凌天璨不满道:“好歹是为了战神,稍微积极一点嘛。要是元帅也站在我们这一边,以后为战神洗刷冤屈可就增大了不少的助力呢。”
“……”许渊若有所思:“也是。”
虽然不确定言澈会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但过去自己好歹和他也算得上是能聊得来几句话的战友,如果提出请求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愿意稍微听一听。
“你不是说未来要参军吗?”凌天璨道:“干脆就加入元帅手下的队伍嘛,虽然得直面外星人,比其他几支军队要危险……”
许渊说:“我本身也是打算怎么做的。”
“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有志气。”凌天璨抬手打了个响指,高兴道:“那比赛可一定要加油啊。”
“嗯。”许渊道:“你不去找梁时珞吗?”
“诶?”凌天璨顿了顿,笑容有些尴尬:“看出来了?”
“你都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当然看得出来。”许渊道。
而且梁时珞偶尔也会在他面前说漏嘴,直接喊凌天璨叫“天璨”,显然二人的关系很好。
“啊……”凌天璨说:“其实不是很想让人知道我家的情况,才特意从到处都是熟人的淮府跑到湛州去上学的呢。但果然这种事情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吧。我妈还在我开学的第一天就把我塞进别墅里去了……不住她又不放心,觉得我在外面受委屈了。真是头疼啊……”
许渊把早餐吃完,点开今天的晨间新闻,一边看一边说:“只要你不说,别人顶多以为你家很有钱,所以也没关系。”
凌天璨眨了眨眼,琢磨许渊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已经猜到他家是做什么的了?
“你在看什么?”
许渊目光从屏幕上几个老熟人的面孔上挪开,没说自己正在打探几人的动向,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既然这样的话,反正也没事,就一起出门转转吧!”凌天璨道:“走,这里我熟,带你好好玩上一圈。”
反正今天也没有预定,许渊无可无不可道:“好啊。”
第28章楚恬
不愧是这个国家的首都,不管走到哪里,总是能不经意间看见过去熟悉的事物和人出现在视野里。
眼底浮现怀念的神色,看着面前的景象,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浮现眼前。明明记忆中才刚过不久,却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也确实是“隔世”了。
著名的淮府广场上,熙熙攘攘。许渊靠在某处雕像的下方石壁上,看着远处的巨大屏幕。
上面正在循环播放着许多对于人类而言,至关重要的历史场景。例如言澈为人类在宇宙中开拓疆土的数次捷报,各大家族携手签订为全人类无门栏教授武技心法的合同签订日,宇宙重力轨道的顺利搭建、人类可以大范围在各个星球间自由移动的最新报告,以及四王的诞生等等。
“人类还真是残酷,说翻脸就翻脸。”凌天璨双手拿着冰淇淋,将香草味的那一根递到许渊面前,说:“以前这里本来有许多关于战神的报道,我过去最喜欢坐车跑到这里来,和其他人一起站在这里看大屏幕里战神的录像。听到他们对战神的推崇夸耀,我就会觉得无比自豪,特别开心……但是现在,就连一个镜头都没有给战神剩下了。”
许渊接过冰淇淋,说了声谢谢,然后道:“也不可能再在这种地方,留下关于许……战神的影像了吧。”
如果真要有,还真指不定说的内容会是什么呢。
咬了一口香甜醇厚,冰凉爽口的冰淇淋,凌天璨却没多少吃到美食甜品后的喜悦,他道:“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楚琛,至少一部分和战神交好的人,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战神的‘背叛’。只是他们也拿不出办法证明战神清白,反驳楚琛的那些证据,所以一直沉默着。”
许渊“嗯”了一声。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有调查过自己过去身边人的动向,发现其实除了跳得最活跃的楚琛和自己的那个“好徒弟”外,亲近熟悉的人里,还真没几个蹦出来落井下石诬陷他的。
即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愿意保持沉默,何尝不是间接表达对他的一份信任呢。
低头咬了口甜品。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侧头打算和凌天璨继续交谈的动作停下,保持刚才的姿势定睛看去。
十米远外的某处,一名少年正半蹲着身子,弯着腰,背对着许渊的方向,和一个手掌撑着后腰,脸上神情疼痛难忍、似乎受了伤的老人耐心说着什么。
旁边站着一个虎背熊腰、鼻梁高挺、嘴唇厚实的淳朴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带着宽大墨镜,昂首挺胸,站姿挺拔。像个刚从庄稼地里出来的农村鲁莽汉子,又像个刚从军队里出来的老练士兵,配上这身坐办公室才穿的衣服,真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感。
男人名为程诺,是许渊的旧相识。
和许渊一样,程诺也是一名孤儿,无父无母,一个人在外流浪。一日在街头无所事事游走的时候,年幼的程诺遇到了归家途中的许渊。许渊可怜对方骨瘦嶙峋的模样,收留了他,将他带回荣慊,给他温暖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教授他种种武技,告诉他做人做事的人生道理。
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关系日益亲密。虽说年纪相差十来岁,明面上只是同一家族出身的师徒关系,但程诺看向许渊的眼神,却逐渐带上了看向自己最最敬重的兄长、或者说是父亲的目光。
程诺没有家人,却又渴望家人,所以他把教导自己、养育自己的许渊当做家人看待。交心的话虽然一次都没有说过,但许渊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情绪。
都是流浪过的人,自然比他人更加渴望亲情的存在。对许渊而言楚琛是如此,程诺而言,许渊大概也是如此。
过去十年间,许渊见过程诺最多的时候,对方基本都是穿着一身宽松柔软的训练服,在武术指导室里挥洒热汗。日复一日的将雪白的训练服用汗水打shi,变成紧贴在皮肤上的浅灰色,眼神认真的挥舞着长枪,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拼,他说“想要帮您的忙”。每次这么回答,总是能换回许渊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答一句“好孩子,你还小,不着急”。
然后等程诺十八岁成年了,他果断放弃继续升学的机会,毫不犹豫提出要随许渊参军的请求。换上一身肃然的军装,第一时间加入许渊所在的军队,站在许渊的身旁,听从许渊的指挥,四处奔波忙碌,不喊苦、不叫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因为过去认识多年的原因,就算在军队里,程诺也总喜欢用敬佩的目光习惯性地看着许渊,憨厚喊上一声“师傅”。就算因为称呼的事情被许渊反复指正了好几次,他也总是不长记性,一次次的道歉,傻乎乎地讪笑,说“对不起师傅,我又忘了”,然后在许渊无奈的目光中,低头认错,乖乖提出领罚的请求。
说实话,许渊对程诺的印象很好,重情重义,心思淳朴,做事实在,从不马虎,所以日常生活中对程诺颇为照顾。就连三年前对方的婚姻大事,也是许渊帮忙一手c,ao办的。
许渊曾以为,他们能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一直到自己死去为止——
但上次看见对方,是什么时候呢?
坐在医院的病床上,透过屏幕看着程诺一脸沉重悲痛的诉说着他的背叛行径,数落着连许渊本人都不知道的种种肮脏事迹,配合楚琛的污蔑,不断往他的头上泼脏水。
信任这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呢?
人心真的就那么难看懂吗?
许渊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虎背熊腰、肌r_ou_遒劲的高大男人蹲下身,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手势,邀请老人过来。见老人畏惧他那壮硕身材不愿靠近,程诺背过身去,手臂放在后头,低声对老人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的话,得到老人同意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在背上。
然后直起腰杆站立起来,和一旁的少年恭敬交谈了两句。得到少年的许可后,程诺带着老人一起离开了原地。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