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以为然道:“你不晓得,这莲花有香气,盛暑天的时候容易引小虫子,再则蛙鸣阵阵,晚上也不好睡。”
品儿抿着嘴笑,“哪里有蛙鸣呢?皇上早早让人给扑走了,怕扰着娘娘歇息。且殿阁的大小窗户上都蒙了细格子窗纱,再不会有虫子飞进来的。”
我望着满池莲花,心思逐渐飞远,那一年有人为我在春日开出满湖莲花,后来人再怎样做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品儿小心觑着我的神色,陪笑道:“皇上可心疼娘娘呢,陪娘娘用午膳时说那么多娘娘小主来给娘娘您请安,生怕累着了您。”
我道:“那有什么,迟早都是要见的,趁我现在还有精力,再下去可真不济了。”
正要进内殿,小允子悄悄进来道:“晶清来了。”
我扬一扬眉,道:“快叫进来。”
晶清见我时乍然生了喜色,哽咽着跪下道:“给娘娘请安。”
我唏嘘道:“起来吧。本宫瞧你跟着庆嫔人像是瘦了一圈,庆嫔待你不好么?”
晶清拉着品儿的手伏在地上痛哭道:“是奴婢无福。除了死了的佩儿和菊清,只剩奴婢孤零零一个在外头不能回来伺候娘娘。昨日听庆嫔小主说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奴婢喜欢疯了,跟跟着小主的留霞换了班儿才能来见娘娘一眼。”
我叫品儿扶着她起来,诧异道:“你方才说菊清没了,是怎么回事?”
菊清与晶清向来如同姐妹一般亲厚,晶清伤心道:“娘娘出宫去没多久,菊清在一天夜里突然就没了,安贵嫔说菊清得了肠痨暴病死的,留不得,当夜就拉出去把尸身烧了。可怜菊清一向在安贵嫔面前得脸,说死就死了。安贵嫔为菊清的死哭了两天,皇上心疼得了不得。”晶清张望四周,见都是自己人,方痛哭流涕道:“奴婢自小和菊清一块儿长大的,知道菊清身子强健,她怎么会好好地得了肠痨。奴婢大着胆子偷偷去看过,菊清的口鼻里都是黑血,分明是被毒死的。奴婢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只不敢声张。”
我道:“菊清虽然是服侍安贵嫔的人,可到底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可怜年轻轻就这样蹊跷地没了,只剩下了你一个。若庆嫔待你不好,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
晶清在一张小杌子上坐了,靠在我膝下,摇头道:“自娘娘走后,新宫嫔入宫,奴婢就被分到了如今被禁足的徐婕妤宫里。徐婕妤被禁足撤了人手,奴婢才去服侍庆嫔小主的。庆嫔小主待奴婢虽说不上好,可也不苛待下人。”晶清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委屈得直哭,“奴婢自去了翠微宫挨了不少作践,祺贵嫔恨奴婢曾经服侍过娘娘,动辄便打骂不休。”
晶清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斑斓若锦,品儿与小允子不忍心,低低啜泣了起来。我心疼不已,忙叫小连子拿了药酒来亲自给晶清擦拭。晶清受宠若惊,忙道:“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叫娘娘为奴婢做这些事呢。”
我轻轻抚着她的手臂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话,你受今日之苦本宫难辞其咎,做这些又算什么呢。”我叹息,“本宫当年这一走,虽然也为你们安排了,到底也是力所不能及,终究还是连累你们。”
晶清感激不已,哭着道:“能服侍娘娘一场已经是奴婢们的福气了。在娘娘身边那些日子咱们才得些照拂,在别的娘娘小主眼里,咱们这些人何尝不是命如草芥。”晶清自伤身世,众人都垂泪不已,一时间殿内啜泣之声不绝于耳。
我轻手轻脚为晶清擦着药酒,纵然如此,她还是疼得咝咝倒吸冷气。我道:“你到底是庆嫔的人,她也不为你说话么?”
晶清忍着痛,咬唇道:“庆嫔小主虽然也护着奴婢,可祺贵嫔到底是一宫主位,小主也奈何不得。有时候小主觉得祺贵嫔责打奴婢伤了自己脸面,也会为奴婢分辩几句,可是下回祺贵嫔下手就更重了。”
一宫主位权力颇大,可自行责罚自己宫中任一宫人,即便晶清是庆嫔的人,也维护不得。
我凝神思量片刻,忖度着问:“庆嫔与祺贵嫔当真不睦已久么?”
晶清认真点了点头,“奴婢去服侍庆嫔小主时就是这样。小主总说祺贵嫔借着她的方便亲近皇上,占自己的便宜,又不让她搬出翠微宫另住。”晶清低头想一想,道:“奴婢冷眼瞧着,其实祺贵嫔在皇上心里分量不如从前多了。每月那几次临幸也都是皇上去看庆嫔小主时才想起她的。难怪庆嫔小主瞧不上祺贵嫔,当真没见过主位和自己宫里人计较争宠的。”
“那你去翠微宫时,宫里有风声说本宫要回宫么?”
晶清茫然地摇头,举着袖子拭泪道:“一点都没有。若当时知道娘娘会回来,奴婢便是死也不会去翠微宫的。
我唏嘘不已,关切道:“本宫知道你的心。其实你在庆嫔那里过得不好,本宫倒可以想个法子把你要回来。只是祺贵嫔和本宫的恩怨你是知道的。你可愿意为本宫留意着庆嫔和祺贵嫔的动静,暂时委屈着住在翠微宫里。”
晶清连连点头,“能为娘娘做事,奴婢万死不辞。”
后宫-甄嬛传5十五、偶遇
到了晚间正要卸妆歇下,却是槿汐领着一名宫女进来道:“胡昭仪身边的琼脂来给娘娘请安。”
那名叫琼脂的宫女颇有些年纪,打扮得也贵重,头上勒着翠蓝销金箍儿髻,戴着黄霜霜簪环并几朵颜色通花,耳朵上两个丁香米珠耳坠,蓝绸子明花薄上衣,茶色潞绸螺纹裙子;手上戴着四个银嵌珍珠戒指,眉目间很是精明强干的样子。她向我福了一福道:“奴婢琼脂给莞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我忙叫槿汐搀了她一把,客客气气道:“姑姑规矩十足,怪不得是昭仪身边的人。只是姑姑有些眼生,从前仿佛没有见过。”
琼脂笑眯眯道:“娘娘眼光真好。奴婢从前是晋康翁主的陪房,跟着小姐进宫的。皇上恩典叫奴婢做了燕禧殿的掌事宫女,还得请莞妃娘娘多提点。”
我笑道:“服侍过晋康翁主的姑姑哪会言行不当,姑姑当真是谦虚了。不知姑姑这么晚怎么还来跑一趟柔仪殿,可是昭仪有什么话么?”
琼脂恭恭敬敬道:“我们小姐让奴婢来谢娘娘昨日赏的礼,我们小姐欢喜的很,特意让奴婢送了回礼来。”说着让几个小内监搬了回礼上来,正是一架纯银的满地浮雕象牙镜架,架上整錾的龙须、凤翼、雀羽、兔毫、花心、叶脉皆细如发丝,纤毫毕现,堪称鬼斧神工,精妙无双,围观的宫人莫不啧啧惊叹。
琼脂颇有些得意,道:“这镜架是从前开国时陈王为其生母赵太妃打制的,虽说不上极尽一时之力,却也是聘得巧手工匠费了整年才做成的。我们小姐说娘娘昨日赏的如意是极好的,不能拿寻常的东西将就了做回礼,所以晚了一天特特地叫人从库里寻了出来。”言毕,又打开一个葵瓣彩锦盒,里头放着一整套的渤海明玉头面首饰,“我们小姐说这套明玉首饰不值多少钱,难得的是用整块玉做了这套首饰,颜色大方。娘娘若喜欢就自己戴,不喜欢拿着赏人就是。”
我仔细瞧这一套渤海明玉的首饰,略略估算不下千金之数,可琼脂只说得轻描淡写。那架镜架更是连城之宝,不可估量。于是道:“请姑姑为本宫多谢昭仪,这礼本宫心领了。”又唤小连子上前,吩咐道:“外头天黑难行,你打着灯送姑姑回去。”
浣碧见机取了十两黄金放到琼脂手里,满面含笑道:“这是娘娘给姑姑喝茶的,姑姑请笑纳。”琼脂也不推辞,笑吟吟接了,方才告退。
见她出去了,槿汐与浣碧才与我坐下了卸妆,浣碧见小允子领着一群内监小心翼翼将镜架和头面收到库房里去,不由咋舌道:“胡昭仪好阔的手笔,方才奴婢没得小姐允许就拿了十两黄金给她,小姐不生气吧?”
我颔首道:“琼脂是晋康翁主的陪房,那是什么身份,只怕从前还是侍奉过舞阳大长公主的。给这个数是应该的,少了叫人笑话。”
浣碧思忖着道:“胡昭仪回这样重的礼,小姐如何想?”
我从镜中看着为我疏松头发的槿汐,她面容沉静,只顾着手中的梳子,便问:“槿汐?”
槿汐用梳子蘸了蘸玫瑰油,慢里斯条道:“娘娘送给胡昭仪的礼也是极贵重的,只是胡昭仪这样来回礼未免兴师动众了些。一则有些炫耀的意思,二则这夜深人静的,只怕不到天亮各宫各院都知道了,倒是胡昭仪故意要人知道似的,做给谁看呢。”
浣碧努了努嘴道:“能做给谁看呢?是想让人知道小姐身份特殊呢,还是要借这个讨皇上的好儿。”
我伸手抹了点舒神静气的降真香蜡葵胶抹在太阳x上,缓缓道:“我倒觉得她不止想做给皇上看呢。这个人我方与她打交道,实在看不透她。”
一旁花宜已经铺好了铺盖,笑道:“管她看不看的透呢,日久见人心罢了。娘娘还是早些安歇吧。”
自我住到未央宫后,去偏僻的披香殿路途更遥。这一日午睡醒来,见天色郁郁生凉,便去看望端妃。
我进殿时,她正沐浴过。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发梢还淋淋滴落晶莹的水珠,肩上披一件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以彩锦绣制而成,晔晔如虹彩散于晴空碧云之中,十分好看。我见她披着云肩,知道是洗了头发要抹茉莉乌发膏了。果然妆台上搁着一个青花冰纹圆钵,钵中盛着淡墨色半透明的轻盈膏体。
端妃背对着我,吉祥用犀角梳子蘸了茉莉乌发膏小心翼翼地梳着。端妃自举了把小靶镜左右照着看,从镜子里瞧见我,不由转身笑道:“贵客来了,我却不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我盈盈一笑,走近道:“多年不见,端姐姐的气色更见好了。”
端妃站起身来,把玩着盛乌发膏的圆钵道:“什么好不好的,宫里的女人老的快,才三十二岁就用上乌发膏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我笑嘻嘻拿起圆钵一闻,一股子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由赞道:“这味道好,是用淘澄净了的茉莉花配着首乌做的——姐姐这样说可要愧煞人了,那些十五六岁的嫔妃们也急吼吼地拿着乌发膏往自己头发上抹呢,姐姐越发拿自己和她们比了。”
端妃掌不住笑,撂下手中的镜子道:“猴儿嘴真当是猴儿嘴,这些年竟没改些。”
我笑道:“我不过怄姐姐笑一笑罢了,姐姐反要说我。”说着顺势在端妃的妆台边坐下,随手拿起她方才拿着的小靶镜看,芭蕉扇面的样子;紫金镶珐琅山水文饰;小巧玲珑;十分精致。端妃见我瞧得有趣,便道:“那年我在皇上的库房里瞧见这个玩意儿好,你知道我的性子,好便好了,也不会为了这个特意去求皇上的恩典,倒是温仪记在了心里,去皇上面前求了一求,皇上立时就叫人送来了。”
我连连点头,恬和微笑,“温仪当真是个好孩子,不负姐姐一番教诲。”
我打量着披香殿,见殿内悬挂着不少小女孩的小玩意儿,殿外又多种花草,一架小秋千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庭院里的地上还丢着一个七成新的布鸭子,于是笑道:“数年不见,姐姐的披香殿一扫往日颓唐,大有生气了。”
端妃大有身为人母的欣慰得意,“有了温仪,这漫漫长日也好打发得多了。要不然这样一年年熬下去,连个盼头都没有。”
我看了看周遭,问道:“怎不见温仪帝姬呢?”
“这个时候,都是如意带着去上林苑里撒欢去了。”
“温仪想必很听话吧?”
端妃的笑容有母亲的甘愿和满足,“乖巧的很,也很孝顺。快九岁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懂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以为温仪是我亲生的呢。”
吉祥在旁笑道:“我们娘娘待帝姬疼得什么似的,比亲生得还好,帝姬怎么能不孝顺呢。”
端妃细细的眼角皆是笑意,“怨不得我疼温仪,性子文静不说,素日里我咳上一两声,她便抱着我要叫太医。连我也纳闷,襄妃这样的人物怎么生出这样好的女儿来。”
我听她絮絮说着温仪的点滴,想起胧月待我的情形,心下难过不已。
端妃素来敏慧,见我的神情,随即了然,“敬妃心疼胧月更胜于我心疼温仪,到底是打出生就养在身边的,胧月难免与她亲近一些。想必现下敬妃也不安,将心比心,若是现在襄妃突然活过来要要回温仪,我也是百般不情愿的。”
我低头拨着护甲上镶成梅花状的珍珠,低低道:“我明白的。”
端妃叹息,平静的双眸有睿智的温和,“敬妃从来是个明白人,可是再明白的人也抵不过一个情字,何况是母女之情。你在宫外不晓得,敬妃抚养胧月也十分辛苦。那年胧月病了,敬妃几天几夜没睡,哭的眼泪足有一缸那么多了。若那时胧月真留不住,只怕敬妃也要伤心死了。”
我愧然而心酸,垂着眼帘道:“我这个做母亲的的确没有尽到半分做娘的心思,哪里敢奢求胧月有多亲近我呢,只盼她还能认我这个娘就好了。”
端妃安慰道:“若说你没有尽做娘的心思,连我听着也替你委屈。当日你生了胧月三日就离宫,那三日里殚精竭虑,哪一点没为她想得周周到到,为她一辈子做尽了打算。”端妃道:“胧月还小,等长大了能体会你的苦心就好了。”
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唐菖蒲成熟后甘甜熟烂的芬芳,像一掬甜水,静静流淌于殿宇。端妃凝神思虑,目光静静落在我身上,“我劝你一句,别急着要接回胧月。哪怕再思女心切也要忍耐。”
端妃语中大有深意,我正低头寻思。忽听得外头有金铃清脆响起,一个女孩扑进端妃怀里,笑嚷着道:“母妃,良玉回来了。”她举着手里一束芙蓉花道:“母妃看可好看么,良玉瞧着这花最美,摘回来给母妃戴上好不好?”
端妃搂了她笑道:“自然好,母妃很喜欢呢,玉儿选的这个颜色真好看。”
那孩子踮起脚把花c在端妃鬓边,又跑远了看是否c得端正,方开怀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似檐间玎玲的风铃宛转。她瞧见了我,细柔的眼睛询问地望向端妃。端妃笑吟吟道:“这是你莞母妃。”
温仪退开两步,按着礼数规规矩矩道:“温仪给莞母妃请安。”
我见她一身湖蓝色织锦缂花短襦,穿r黄撒花石榴裙,腰间扣着粉紫柔丝串明珠带,脖子上挂着的正是我送的那个朝阳五凤璎珞圈。我见她身形还未长成,却已见窈窕之态。眉眼间并无其母曹襄妃的世故精明,十分娴静温文。
我点着头感叹道:“数年不见,温仪已快成大姑娘了。”我向温仪笑道:“你叫良玉?好漂亮的名字。”我转头向端妃,“这名字可是姐姐取的?”
端妃点头笑道:“良玉到了四岁上还没有名字,整日拿着封号当名字叫,我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她能温良如玉。”
我赞道:“果真是个好名字,足见姐姐望女成凤之心。”
温仪悄悄看我两眼,转头对端妃娇怯怯道:“这位莞母妃好生眼熟,良玉好似在哪里见过。”
我搂过温仪的脖子笑道:“不怪姐姐疼她,连我也爱得不得了,这样的好的记性呢。”我向温仪道:“你小时候莞母妃还抱过你呢。那时你爱玩,总摘了我身上的溜金蜂赶菊别针去。”
温仪侧头想一想,脸颊有清丽透明的光泽,忽而笑道:“是呢,那别针被良玉玩了好些年,如今还在匣子里收着呢。”
端妃指着她道:“你脖子上那个璎珞圈便是前两日你莞母妃着人送来的,你也该亲自道谢才是。”
温仪端正福了一福,道:“谢过莞母妃。”
端妃叫过她去,用绢子仔细擦着她的脸柔声哄道:“跑了一会子也累了,去歇一歇就用晚膳吧。”说着便叫如意领下去了。
端妃转脸问我:“给温仪的项圈可是每个帝姬都有吧,可别落了人家的闲话。”
“都给了,连胧月也是一样的。”我顿一顿,“只不知吕昭容家的淑和帝姬叫什么?从前仿佛也没有名字。”
“也是到了年纪才取的,叫做云霏。”
我笑盈盈道:“好听是好听,只是在帝王家未免小气了些。”
端妃抚着鬓边的芙蓉花道:“你不晓得里头的缘故,当年吕昭容是在云意殿被皇上亲自挑上的,所以给帝姬起了这个名字以做念想,也好叫皇上念及旧情多多垂怜。”
我笑着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端妃轻轻一笑,眼波流动,“可怜天下慈母心罢了,她们的父亲可未必顾得上。像胡昭仪的和睦帝姬皇上倒看的上些,满月时就给起了名字叫珍缡,可见是爱重得如珍如宝了。犹是这样胡昭仪还是不足,抱怨胧月早早就有了名字。她哪里晓得妹妹你为了胧月的苦楚。当真是生在福中不惜福了。”
我不以为意,只微笑道:“她福多人贵重,自然不怕折损了一些半些。”当下端妃留了我一同用了饭,方才送我到仪门外,看着我一路去了。
路上安静,我便向引路的小允子道:“左右天色还早,不如去太y池边走走也好。”于是一路?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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