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炫得到密报,点了点头。对着书房的小厮喝道:“把这香炉给我撤出去,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怪味儿!”
小厮赶紧搬香炉。萧炫在房间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去了外院西北角处的一所院子。
这所院子建在西北角处,地方很大,另有出入大街的正门。和侯府隔着一道厚厚的围墙,只有一个小门相通。关了门就是个独立的院子。一进去就可以看见一片开阔的空地,几个精装的汉子赤着上身正在对打,口中吆喝间不时吐出阵阵白气。
这几人见了萧炫,立时停止了动作,抱拳行礼:“世子爷!”
萧炫也抱拳:“众位师傅好,时队长可在?”
一个大汉朝屋里喊:“小春子,有人找!”
屋里立刻传出骂声:“彭虎你个混蛋,你再乱叫唤,老子就揪了你的蛋!”
彭虎嘿嘿一笑:“哥哥等着你。”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排屋里“嗖”的闪出一个人影,如同闪电一般蹿到彭虎的身前,一拳就打了过去,口中骂道:“三天不打你就皮痒!”
彭虎连连躲闪,脸上却还是挨了两下,当下连连叫道:“哎呦,这可不得了。时队长,你看清楚了,世子爷有事找你。你可别耽误了正事!”
正在快速移动的身影“霍”的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年轻瘦长的男子,张着一副不起眼的面孔。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对着萧炫抱拳:“世子。”
萧炫连忙回礼:“时队长客气了。炫有一事需时队长帮忙,我们屋里详谈如何?”
时少春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屋内,萧炫落座后问道:“时队长,不知你们来时,我父亲是如何吩咐你们行事的?”
时少春干脆利落的道:“侯爷说了。京城内的一切行动均听从世子的调遣。世子有事尽管吩咐。”
萧炫沉吟片刻:“我需要一个人的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他相貌普通,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清白出身,读书识字,言之有物,却又不善科举。唯独谋略上颇有见解。”
时少春道:“世子说的是幕僚,乱世中又称谋士。”
萧炫道:“没错。叶息观的身边正好缺少这么一个谋士。我想,他如果得到了这么一个人,一定会视之为心腹。”
时少春想了想:“如果是去叶息观身边的话,那就在下去吧。别人恐怕不行。还有,世子需给属下安排一个无懈可击的清白身份。”
萧炫大喜:“那就麻烦时队长了。对了,时队长可知如今京城里的一件新闻?”
时少春问:“可是叶息正与永昌侯府联姻一事?”
萧炫道:“正是此事。时队长可知这事的第一目击者是谁?就是叶息观带来的那位最年幼的妹妹,叶芸。”
时少春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世子是要挑拨叶息观和叶息正。只是不知世子是要叶息观败,还是叶息正败?”
萧炫微微一笑:“都不需要。只需要他们几人之间水火不容便好。出些小乱子也不妨事。叶息聆也要拉下水,要闹的他们几人矛盾重重,互有防备。”
时少春:“属下明白了。”
过了几天,京城中又传出一段新闻。永昌侯府那位在慈恩寺暂住的谢小姐,因凉郡王府迟迟没有音讯,不堪其羞辱,绝定于十日之后,十一月二十日在慈恩寺正式落发出家。
这个年代没有报纸、网络、电视、电影、广播,人们的生活娱乐比较匮乏。八卦就成了一种最价廉物美的娱乐方式。京城又一向以夏朝八卦娱乐的风向标著称于世。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新闻,怎么能不好好八一八?
一时间,大街小巷、酒楼茶楼,全在议论此事。
士子文人们唾弃叶息正的为人,称其为道德败坏。对于谢妍倒是态度温和了起来,称赞她知错能改,颇有烈性。
男人们耻笑叶息正,说他是傻瓜,羊肉没吃到,白惹了一身马蚤。又叹可惜,永昌侯府的姑娘们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当了姑子可真可惜。
女人们的想法就复杂些,有的觉得谢妍不值得,有的夸她有烈性,有的认为她咎由自取,还有的说她是被逼迫的。不过对于叶息正,她们倒是异口同声,一致认为此人道德败坏,没有担当,愧为皇亲。
朝臣和勋贵的态度很一致,那就是将凉郡王一系彻底冷落。
礼部尚书黄庸行吩咐下人,凡是凉郡王府的来客,一律不予接见。
而叶息正,原本他还能顶住流言的压力。直到被黄庸行拒之门外后,才惊觉大事不好!
叶息仁和叶息齐连连责怪他,叶息仁焦虑的道:“不光是黄尚书一家。那些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个个都不再请我们上门了。就是我们舔着脸去了,也是被人冷落。”
叶息齐急道:“大哥,如果黄尚书不帮我们,就没有人帮我们了!”
叶息正这几天的日子相当不好过,简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走在街上,人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恼羞成怒:“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现在就是现写书信回去,也来不及了!父母高堂俱在。没有父亲的书信,我就是想提亲也提不成!”
叶息仁气愤的道:“大哥!要是这事情刚闹出来时你就写信回去,又怎么会来不及?都是你一拖再拖,才惹出现在这等局面!”
叶息正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在怪我啰!你要我怎么办?去求她吗?我倒是想,结果呢?不光慈恩寺进不去,就连永昌侯府,我现在也进不去了!”
第四十四章后续(下)
叶息仁道:“大哥,你负荆请罪,永昌侯府一定不能拒绝的。”
叶息正闻言气的浑身发抖:“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叫我身败名裂!”
叶息齐不满的道:“大哥,这怎么会让你身败名裂?负荆请罪,君子之为,古来有之。我觉着就很好。”
叶息正冰冷的看着他的两个弟弟:“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为了女色负荆请罪,天下传遍。我的名声,嘿嘿!我还能有什么名声?”
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吱嘎——”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凉郡王嫡长子叶息慈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三人,神色平静的道:“大哥,你若真心想补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景乡侯府找福寿长公主。”
叶息正两眼一亮,随后又垂了头叹气:“景乡侯府我也去过的,说是福寿长公主身体不适,只出来个管事陪我坐了坐。”
叶息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明亮:“让弟弟去试试吧。或许能见到公主。只是大哥,这样一来,你势必要娶那小姐为正妻了。”
叶息正冷笑:“我如今还敢不娶她吗?我不娶她,你们答应吗?”
叶息仁和叶息齐一起避开他的目光。
叶息慈叹息一声,吩咐方伯套车,去了景乡侯府。
福寿公主听说是叶息慈来了,就笑了,对着下手一个年轻男子道:“……倒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毕竟是凉郡王的嫡长子。”
那男子笑道:“姑姑所言极是,我也正好见见这位弟弟。”
叶息慈被管事带入正厅。福寿公主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天青色长衫,头上簪了一根白玉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福寿公主道:“你来得正巧,这是睿国公之子,你叶息矜哥哥。”
叶息慈大吃一惊:“矜哥哥竟已入京了?慈竟不知道,惭愧,惭愧,失礼,失礼。”
叶息矜还了他一礼:“息慈不必顾虑,我今天刚到。你并无失礼之处。”
叶息慈告罪一番,坐了他的下首。望了望福寿公主,欲言又止。
叶息矜看在眼里,闻弦歌知雅意。随便聊了几句后,便向福寿公主告辞。
福寿公主含笑嘱咐:“你孤身一人上京,随从带的也少。府里人手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和我说。”
叶息矜告谢:“……多谢公主关心。”
叶息慈微微吃惊。竟然是孤身一人来的。随从又少。那他到京城干什么来了?若是说没那个心思,那又何必来?皇上的圣旨里说的很明白,全凭自愿。真正没有野心的人根本就无须踏足这里。他心中暗暗警惕,叶息矜要么有什么原因,要么就是城府极深之人。
他这里在沉思,那边叶息矜已经离开了。福寿公主唤他:“息慈,你来找我有何事?”
叶息慈收回心神,微微有些脸红:“姑姑,今天来拜访,的确是有事。这件事,息慈实是难以启齿。只是事关无辜女子的终身,息慈心有不忍。还请姑姑给予做主。帮我大哥向永昌侯府提亲。”
福寿公主笑了笑:“原来是这事啊!我也略有听说。息正处事太欠妥当,能结亲那是最好。只是这事本与你不相干,你又不是叶息正的亲长,你做的了他的主?”
叶息慈道:“息慈插手此事确实略有不妥,只是……”他抬头正视福寿公主,语气坚定:“姑姑,大哥再有不是,也是我凉郡王一脉。若是就此不闻不问,凉郡王府岂不是成了刻薄忘义之辈?我父的声誉也会受到损伤。我们这支的兄弟姐妹日后姻缘之事都不免要受此阻挠。息慈不能看着大哥犯错。我既身为父亲之子,就需维护凉郡王府的声誉。力虽绵薄,亦当尽心。”
福寿公主眼中露出赞赏之意:“说的好!也罢,到底都是叶氏皇亲。我也不能让人坏了皇家的名声。你叫叶息正亲自来见我吧!”
叶息慈大喜,恭敬的行礼告辞。
第二天,叶息正去了景乡侯府。
谢妍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五天之后,福寿公主以长辈之姿态,请了官媒去永昌侯府提亲。
双方交换庚帖,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叶息正写了信寄往家中,向父亲说明此事。
谢妍被接回永昌侯府。
喧闹一时的私情案件随着花好月圆的结局终于落下帷幕。这件事带来一个附加影响。就是京城里凡是有些声望的人家,突然都不约而同的重视起自家未婚姑娘的教导起来。
腊月时节,雪花纷飞,随着新年的到来,京城中暂时恢复了平静。
今年的年夜守岁就要比往年有些意思了。七位叶姓的公子并三位叶姓姑娘,都将进宫赴宴。
叶明净在宴席上仔仔细细的比较了一下七位哥哥。叶息正一脸晦气,全场就属他的脸色最难看。正在对着叶芸怒目而视。叶芸装作没看见,和两个姐姐凑在皇后身边说笑。唯有叶息观对着他冷笑。
叶息仁和叶息齐倒是红光满面,频频敬酒。和叶息聆一唱一和的吟诗作赋,一派文士风头。
叶息慈静静的坐在角落处,手里拿着个橘子,裹了手绢在慢慢的剥,睫毛低垂,专心致志。
年龄最大的叶息矜,端着酒杯朝叶明净走来。
叶明净未语先笑:“息矜哥哥,净儿可不能多喝酒。”
叶息矜笑道:“第一遭见到公主妹妹,我这是心里高兴,找着机会想多喝两杯。公主随意便好,只要不拦着息矜就行。”说完,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拿起叶明净桌上的酒壶,又替自己到了一杯。
酒刚倒出来,他就笑了:“是果汁。”
叶明净嘻嘻一笑:“息矜哥哥可别说出去。”
叶息矜笑道:“放心,我不说。”然后他喝了那杯果汁,笑容微微黯淡了些:“公主这里既然是果汁,想来我要喝醉还需去别处才行。”
叶明净道:“难道哥哥想喝醉?”
叶息矜的神情有些落寞:“除夕守岁,合家团聚。我一人在外,也不知家中父母妻小可还安好。心里就有些挂念。”
叶明净“啊”了一声:“是呢!息矜哥哥一个人来了京城,嫂嫂在家中一定很惦念。”
叶息矜眼神柔和,声音也放低了些:“你嫂嫂是个很贤惠的人,孝敬公婆,照顾弟妹,养育稚儿。我能娶到她,实是三生有幸。”
叶明净好奇的道:“是吗?那你怎么不带嫂嫂一起来京城呢?京城可热闹了。”
叶息矜露出温柔的神色:“你嫂嫂要在家照顾孩子。我有两个孩儿,大的今年五岁,已经会认字了。小的还未过周岁,她走不开。我在京城待几个月就回去。我本来也挺舍不得他们的,可一想,明天就是春闱。三年一度的人才大典,天下士子云集。那种鼎盛风貌、华彩文章,只有在京城才能一见。不亲眼来看一看,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
“明年是春闱之年?”叶明净算了算,果真如此。
叶息矜长叹了一声:“我也是自幼读书,学富五经。自问不比任何人差。可惜……唉,我们这种身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参加一次科举。我想来看看,见识一下天下文章。等到开榜后,也找那试题过来做做,试一试自己水平如何,也算是给自己多年苦读一个交代。”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公主可不要笑话我。”
叶明净正色:“我怎么会笑话息矜哥哥呢?息矜哥哥,你到时做了文章,我拿了给太傅看,让太傅帮你评定评定。太傅当年可是状元。”
叶息矜笑道:“那样啊!我猜廖太傅一定不会说我的文章不好。”
叶明净大惊:“难道哥哥有大才?”
“那到不是。”叶息矜道,“你想,我又不能参加科考,太傅何苦要打击我。平白说几句好话敷衍过去就行。”
叶明净狐疑道:“太傅不会吧。那哥哥不是就没法知道自己文章的好坏了么?”
叶息矜朝她笑笑:“公主不用担心。我自有好办法。到时文章上不署我的名字,只推说是别人做的。看文章的人就不知道了呀!那时我就能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准了。这个办法可好?净儿可别替我泄露出去哦。”
叶明净拍手而笑:“果然好办法。哥哥放心,我不会告密的。”
承庆帝听闻笑声,眼睛转了过来:“说什么有趣的呢?这么高兴。”
叶明净眨了眨眼睛:“息矜哥哥在和我讲有趣的事。”
正在和承庆帝说话的贤妃听着就笑了:“可见五公主还是喜欢哥哥的。平日里和炫儿也是这般说的热热闹闹。”
承庆帝点头:“净儿没有兄弟姐妹,的确孤单了些。”说完后,看向叶息矜的目光就少了几分生疏。
新年钟声敲响,夜宴散去。
叶明净回到芳菲殿,洗漱完后打着呵欠钻进被子。
等到第二天睡足了觉醒来,她想了想昨晚的谈话,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怪。
叶息矜的话里有三层意思。
第一,他很挂念家中妻小,并且和家人感情很好。
第二,他不是别有目的来京城的,他来这里是为了见识一下春闱。
第三,他想匿名投了文章给名家点评,把握自己的真实水准。
好像没什么问题啊?她想想又笑了一下。
也许人家真的就没别的用意呢?不是人人都想当皇帝的。她再这样杯弓蛇影下去,估计都要变成精神病了。还是少想些为妙。
对了,还有一件。叶息矜一直称呼她为“公主”。
第四十五章科举
叶息矜提到了春闱,倒是勾起了叶明净的好奇心。她一直知道科举制度是古代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也是寒门子弟向上进阶的天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对科举成功者最精辟的解释。来到夏朝以后,她倒是经常可以听到什么某人出任某地的学政、某人曾担任哪届主考。又是谁谁是好多官员的座师等等。这些信息都牵扯到一个主题:科举。
正月十五之后,上书房恢复了课程。叶明净便问廖太傅,春闱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一出,白发的老太傅立刻眼神一亮,好似吃了千年人参一般精神抖擞起来。他激动的道:“是了,今年是春闱之年,会试、殿试在即。我朝又将出状元、榜眼、探花……人才济济,汇聚一堂。实乃饕餮盛宴啊”
孙承和闷着脑袋转身与江涵小声嘀咕:“谁不知道他是状元出身来着。”
江涵忍住笑:“小和,你是妒忌吧。你能考个状元吗?”
孙承和把头一昂:“太傅是文状元,小爷要考就考武状元。”
江涵瞥了他一眼:“小和,不管考娜个状元都是要先考秀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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