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第二部作者:肉书屋
步步惊心第二部第15部分阅读
口气。
望着怀中的小人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巴,我把他放在身边,盖上棉被,整个人僵坐在炕上,思绪飘了开去。过了好久,我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心中一喜,只道是胤禛回来了,抬头望去,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是弘历去而复返,我心中有些愕然。见我如此神色,弘历露出些许笑意道:“刚才忘了要送给皇弟的礼物。”他边说边自腰间解下所戴玉佩,又道,“这是我五岁时皇爷爷赐的,能辟邪赐福。”
这玉佩的来历我是知道的,那是康熙年间的一次中秋佳节宫宴上,皇孙们比赛吟诗作对时弘历得的彩头,因圣祖皇帝的儿孙极多,而弘历当时却独占鳌头,曾让还是雍亲王的胤禛在圣祖皇帝面前挣足了脸面。
我道:“这玉佩对你意义非凡,怎可以给了弘翰?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必如此。”弘历沉默了一会,道:“就因为玉佩对我确实很重要,我才要送给皇弟。”他说这句话时面色淡然,没有任何表情,语气犹如一个谦恭的晚辈。
我心中有些许安慰,但同时又有一些难受,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犹豫一下,道:“你可知道你阿玛和若曦的事?”弘历剑眉一挑,眸中掠过一丝疑惑,轻提了一下袍角,坐在床前椅子上,道:“知道一些。”
两人静默下来,我思索许久,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是从入宫说起,还是从来到这里说起?关键是要解释清楚自己就是若曦,只有让他相信,他眼前的晓文就是先前的若曦,他或许才会绝了心念。
我的想法已定,于是,理了理脑中的思路道:“朝代的更替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我们清楚地了解明朝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只因我们处于今朝,当然后人也会明白当朝发生的一切,这就是历史。我们存在的空间就是由这些历史形成的。”
望着眼前有些张口结舌的弘历,我哑然一笑,不知他能否听懂我的意思。向后靠了靠,眼睛盯着帐顶,觉得自己像是在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三百年后,清朝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国家,而在那个国家里有个叫深圳的地方,有一个叫张小文的女子,在一次意外事件中,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她的灵魂忽然来到了这里,并附身于马尔泰·若曦的身上。她入宫,到御前奉茶……她曾在这里待了十多年,做的事连她自己都瞠目结舌,但她唯一不应该做的,或许就是爱上了这里的人。”
斜睨了一眼弘历,他坐得笔直的身子好似抖了一下,我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放下茶碗,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眼光投向前方的地面。我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又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过了一会儿,他嘴角掠过一丝笑容,道:“张小文、马尔泰·晓文……这中间还有关联?”
心思百转,千般感慨和万般滋味齐涌上心头,这极为荒诞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自己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如何令他人相信,我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坐直了身子,盯着他道:“若曦的躯体去后,小文的灵魂回到了家乡。可十多年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又岂能说割舍就能割舍……张小文就是马尔泰·晓文,而现在的晓文就是我原来的面貌。”
他瞠目看着我,喃喃地道:“难怪,你刚刚入宫就对宫中的人和事极为熟悉,那日我和承欢去找你,你梦中叫的名字真的是皇阿玛的名讳,我本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皇阿玛的一言一行都左右着你心绪的起伏变化,本以为是十三叔刻意安排你入宫,为了使皇阿玛早日忘了若曦姑姑,却不知原来是另有深意。”说罢,他不易觉察地扯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又道,“皇阿玛早已认出了你,作为儿子,我本不应当说这话——我不如皇阿玛。园子里你住的院子名称,那是犯皇家大忌的,可皇阿玛却执意如此,如果不是爱到了极致,又怎会这么做?如果不是我喜欢上了晓文,你不会说出来的,我喜欢的只是马尔泰·晓文,和张小文、若曦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若曦姑姑,你以后不必为我担心。”
心中暗自掂量,我说的事情他是信了,可听着他模棱两可的回话,我还是猜不出他的想法。怔忡地觑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我道:“傅雅年龄虽小,可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女子一入宫门,就相当于入了一个牢笼,如果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爱,她在这里将会生无可恋,一生悲苦。”这也是我自己的切身体会,因此说起来我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在我心中,他一直是温和儒雅、精明聪慧的,希望他能听懂我的意思,也不枉我这一番苦心。
他面色有些许苍白,过了良久,方开口道:“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你不同于其他女子,原来世间真有这些荒诞不经的事。”顿了一下,他好似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续道,“你既是下个朝代的人,那今朝的事你应该很清楚,前些日子,你曾把皇弟托付于我,那皇阿玛和你……”我猛然回神,早已料到他会问些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他最先想到的竟是我们,心中一暖,我道:“我虽是下个朝代的人,但历史我知道得并不多。上次之所以把弘翰托付给你,只是因为我和你阿玛已届中年,早晚会去的,弘翰尚小,我一直放心不下,因此,你不必过多担心。”
他一阵沉默,蹙着眉头沉思了半晌,面色恢复了正常,道:“弘历明白姑姑的意思,也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只是此事过于荒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宫中严禁传神鬼之事,恐怕会落了口实。宫中的规矩虽被皇阿玛整顿得好了许多,但宫中之事,谁也说不准,还是小心为上。”这些话曲折婉转,入情入理,全是为我着想,我心中一阵感动,紧接着又是一阵轻松,这么多天,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站起来,把玉佩放在弘翰身旁,躬着身子道:“姑姑,弘历告退。”
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纷纷而下的大雪,我叹了口气,终于熬到了满月,可以下床了。
背后的胤禛轻笑一声,道:“一个月终究是过去了,大家都得偿所愿。”我心中微怔,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一热,回过身,睨他一眼,娇声道:“在儿子面前,还是这么不正经。”闻言,他闷着嗓子笑了起来,上前几步环住我的腰,抚了一把我的脸孔,托着我的下巴,道:“都已经做了额娘,脸皮还是这么薄。”
掠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弘翰看着呢。”他的手往前一收,我不由自主地贴在了他的胸前,他温言道:“他只是个婴儿。”我正要开口说话,他已截口续道:“你是不是提醒我,弘翰应该由奶娘带?”我心中气恼,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欲推开他,他似是早已料到我会有如此反应,放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他低着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晚上身边没有你,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这阵子他一直在东暖阁休息,而我一直专注地照顾着弘翰,的确是冷落了他。身子不再僵直,也如他一样,双手环住他的腰,抬起脸道:“这些日子你瘦了许多。”他轻吁了口气道:“国库空虚,而江宁织造却欠着国库几百万两银子,命他限期归还,而他不但还不上,竟然在回京的路上,又在山东长清县等处勒索费用、马蚤扰驿站。我撤了他,他竟转移财物,企图隐藏。还有,前几日,宝泉局匠役聚众抗议官员克扣粮食,这可是天子脚下……”
后世之人评价他,说是生性阴鸷、睚眦必报,可真正身在其中,我却明白他为何会以整顿吏治为宗旨,清肃纲纪、严整刑律。只有如此,他才能使国富,只有国富才有民安,民安才有太平。
我加重手臂的力量,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道:“圣祖年间的吏治腐败过于严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四五十年形成的问题,又岂是数年能扭转过来的。”内心略一思量,我又续道,“因为有你,我们大清会有最璀璨的时刻。”顿了一会儿,他叹道:“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
他扯开我的双臂,握着我的手坐于床边,待两人坐定,他紧紧地盯着我,眸中透着热切的光芒。四目相望,我只觉得自己双颊滚烫,身子竟还不自觉地轻轻颤着。我垂下眼睑,靠在了他的怀中。两人静静地依偎了片刻,他捧起我的脸,黝黑的瞳孔涌出丝丝暖意。我竟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呆呆地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直到他冰凉的唇覆上我的,才反应了过来。
他的吻由温柔渐渐变得炽热,我则随着他的引领,不由自主地配合着他。“哇”的一声,弘翰的哭声骤然入耳,我急忙推开他,向床上望去,只见小家伙手足并用,踢腾着棉被,身子扭来扭去。我心中明白了怎么回事,面上不禁一热,竟忘了给他换尿布。掀开被子,拿出自己亲手做的类似睡袋的小棉被,小心地把弘翰裹在里面,放入胤禛怀中。
弘翰已经满月,此时的小脸粉雕玉琢,胖嘟嘟的,十分惹人喜爱。可清宫家法“父道体尊”,讲究抱孙不抱子,胤禛虽是几个孩子的阿玛,可真正抱儿子,大概次数并不多。我收拾完毕,坐在床上,看了他们父子俩一会儿,发现胤禛身子僵直,姿势有些许别扭。
“皇上,坤宁宫差人送来了补品。”我正欲开口要回孩子,房门外已传来了高无庸的通传声,自弘翰的满月家宴以来,每日都会有各种礼品和补品送来,一般都是由小顺子直接接收,这次许是因为是皇后宫中的才会送到这里。我起身举步走到胤禛面前,道:“还是我来抱吧。”他小心翼翼地递过孩子,才道:“进来。”
一个宫女踩着细碎的步子疾走进来,站定后,微微地垂着首,轻声道:“皇后娘娘差奴婢送来了一些干枣,温水泡发后可以生食,已经问过太医了,对补血很有效果。”我正要开口说话,忽地觉得此女子竟十分面熟,凝神细想了片刻,恍然憬悟,她是那名叫吕岚曦的黑衣女子。
我心中微愣,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端详她。只见她俏眉微微蹙起,蹙起处呈八字形向鬓边掠去,鼻微翘,口紧抿,面色白皙如故。
胤禛掠我一眼,我忙回神,对她淡淡地吩咐道:“放下吧。”吕岚曦利落地把东西放下,盈盈福了一福后,欲转身回去。
“吕岚曦。”我理顺思路,猛地开口叫了一声,她身形一滞,随即仍快步向外走去,我心中不好的预感不减反增,我又叫道:“姑娘,留步。”
她回过身恭声道:“奴婢瓜尔佳·岚冬,听候姑娘差遣。”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信她就是张毓之的师妹,我道:“回你主子一声,改日我会去坤宁宫谢皇后赏。”她依旧微微垂首,应了一声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而出。
第十六章
这是今冬的第二场雪,下得不如第一场雪那么急,那么大,也不似第一场雪那样一直是雪花夹杂着冷雨,下完也化完。这场雪开头便是鹅毛大雪,慢悠悠地在半空中盘旋,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并不急于落地。
我站在门前,望着眼前披着银装的宫殿楼阁,回身走到弘翰的小床旁边,掖了掖被角,仔细交代了巧慧后,带着菊香向坤宁宫方向走去。
刚走到乾清宫外的胡同里,飞雪已不再是一片一片往下落,雪花像是在空中结成了团,一个个松软的雪球直降下来。虽然我极喜欢这种雪景,可心中却有些后悔,应该用暖轿代步的。但即使现在回去,也已落了满身的雪,我只好加快步伐,匆促地向前行着。
“姑姑……”我回身一瞧,原来是小顺子领着四个小苏拉抬着一顶暖轿疾步走来,待一行人走近,小顺子道:“今儿雪太大,奴才怕姑姑身子顶不住,因此特意备轿赶了过来。”菊香掀开轿帘,我正欲入轿,却见这大冷的天,小顺子的脑门子上竟沁出了一层细汗。瞅着地上的一层薄冰,我心中一暖,道:“擦把汗,别着凉了。”小顺子笑嘻嘻地接口道:“姑姑这样说就折杀奴才了,如若不是这几年姑姑对奴才这么关照,奴才哪会有今天。”
小顺子本是雍王府的侍从,胤禛继位后才到了宫中。我有孕之后,高无庸便派了以他为首的几个小太监保护,自那时起,他俨然成了高无庸座下最得力的人,因而他常说是托了我的福。在王府时,胤禛家规极严,不要说侍从们,就是弘历他们犯了错,也是家法侍候,再加上这小顺子年龄本就小,因而刚入宫也是战战兢兢,唯恐出错。可在禛曦阁待了些日子后,脑子里的规矩也淡了许多,不过这在宫中却并不是什么好事,改日抽时间还是要叮嘱他一下。
忽然一阵冷风灌入,几团雪花飘了进来,定睛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坤宁宫,菊香正掀开轿帘。出得轿门,我踩着雪,缓缓向前行去。进得正门,仍是一群小苏拉扫着雪,我的目光自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定在殿门前侧着身子的岚冬身上。我站定,默默地注视着她,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宫女的东西,却又说不清是什么。见我站在那里,小顺子快步走到殿门前,声音较平常略为提高一点,通传道:“皇后娘娘,晓文姑娘来了。”
岚冬回身下了台阶,走到我面前道:“地滑,我扶着姑娘。”她的面色在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白晳了,看起来似是没有一点血色。我望着眼前的她,不由得一阵恍惚,一瞬间明白了她身上那种说不出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一种深到了骨子里的孤寂。我心中更是肯定了她就是吕岚曦。
我道了声:“谢谢岚冬姑娘。”闻言,她猛然抬头,面色更白了一些,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那日相见,她一直没有抬头,是以并没能见到我的面容,但作为知道她真实名字的人,她应该会记住我的声音。
只在顷刻之间,她便恢复了平静,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已经吩咐过奴婢,如果姑娘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即可。”我正待开口说话,已看见皇后下了台阶,向这边走来:“妹妹,这么大的雪,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屋吧。”皇后边说边轻轻地拂去了我身上的雪。
我乍从雪地里进屋,觉得室内光线有些暗,什么也看不清,模模糊糊的。直到坐下,闭着双眼待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才觉得清晰了一些。
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躬身站着的宫女几乎都是新面孔,一个个都站得像庙中的菩萨,鸦雀无声的,却不见翠竹。我心中一动,道:“翠竹今日没有应值?”皇后微怔了一下,继而微笑道:“今年春上选了秀女,皇上只留下几名答应,其他的都充了女官和宫女,我这宫里原有的几乎都被放出宫了。”我面上不禁一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屋子里静极了,连桌上的炭炉里
火星子迸发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难耐的岑寂中,皇后一摆手挥退了众人,并吩咐岚冬道:“去小厨房拿些红枣汤来。”见众人都退了出去,她才说道:“姐姐并没有别的意思,既是今日妹妹来了,姐姐也就一并说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又道,“皇上本喜禅佛法,不喜女色,但真正让皇上上心的只有若曦姑娘和你。曾有一阵子,我一直认为你是上天派来代替若曦姑娘的……皇上曾有口谕,后宫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你,这份心意是明摆着的,可能这对你来说,只是少了些烦扰,但对后宫其他人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殊荣……宫中历来三年选一次秀,这是祖制,皇上虽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姐姐也希望你能理解皇上,他并不是存心瞒你,只是你当时怀着弘翰,怕你一时接受不了……”
她娓娓道来,我默默听着。她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皇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不是为自己而想,一切都在为胤禛考虑。
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她轻叹一口气,双眸紧盯着我,续道:“不管是若曦,还是你,对爷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人。姐姐不希望你们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是怎么也挽回不了的,可同样的事,无论是皇上还是我,都不会让它再次发生。姐姐知道你和若曦姑娘一样,不希望和我们有接触,可现在爷是皇上,选秀是避免不了的……”
其实我一直都在安慰自己,认为自己只要看不见就好,这种心理,说得确切一点,本就是掩耳盗铃般的心态。皇后之所以明知自己不想知晓,如今却一再提醒,是因为以后仍会有这种事发生,选秀的制度不可能因为某个人而取消或是改变。
此刻的我木然地坐在暖炕上,虽然目有视,但视的只是眼前几上的炭盆“哧哧”地冒着的
火星子,耳有听,听的只是皇后的自说自话。虽然宫中的地龙烧得极暖,可我心中却冷意渐增,不停地抚着手上的戒指,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胤禛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过了很久,我听到耳边一声轻叹,蓦然回神,只见皇后默默地盯着我,见我望去,她眸中淡淡的浅愁一闪即逝……
“啪”,一声茶碗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呵斥声自门外传来,“你这个丫头,进宫这么些时日了,还是如此不懂规矩,端着汤碗站在外面做什么,真是的……”紧接着响起了吕岚曦的回话声:“路公公,奴婢正准备端进去,不成想公公急匆匆地来了……”大概是坤宁宫的主事太监小路子和岚冬撞在了一起。
门口的棉絮帘子“呼”的一声被掀了起来,紧接着冲进来一个太监,可能是走得较急,他在门槛处好似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他扶正帽子,边起身边道:“皇后娘娘,那件事……”他说了一半,也许是觉得气氛不对,猛然抬起头,见我在,他瞠目望了望皇后,随即面色一紧,打了一千,道:“奴才见过姑娘。”我对他一摆手道:“公公不必多礼。”
见小路子站在那里进退两难,两手不停地相互搓着,面色很是焦急,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皇后禀报,碍于我在此,不好开口。于是,我站起来,道:“姐姐,前些日子的补品你费心了。弘翰这孩子也该醒了,妹妹这就走了。”她的面容略欠血色,看上去显得有些苍白,但笑容却依旧淡雅,她站起来道:“也有些天没见弘翰了,改日我去看看他。”
我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徐徐下了台阶,摆手招来仍在扫雪的小苏拉,问清小厨房的位置,举步行去。
未行几步,便迎面碰见了端着汤碗的岚曦。她似是一怔,随即笑道:“晓文姑娘,不会是专门来寻奴婢的吧?”我凝神望了她一会儿道:“吕姑娘,好久没见。”她面色平静,像早料到我有此一问,微笑着注视了我一会儿,又状似无意地掠了眼四周,隐去脸上的笑容,回道:“姑娘好眼力,不过见我两面,就记下了。”
一阵风吹来,头顶上方树上的雪纷纷落下,落在我的脸上,凉凉的。我心中暗暗佩服她,这份镇定自若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我却不接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她。她拂去脸孔上的雪水,眼神黯了下来,说道:“我阿玛是朝中的四品大员,而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待选的秀女。”顿了一下,她又道,“一入宫门,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因而我求了阿玛,入宫之前过我想过的生活。但我毕竟是待选秀女,在外面便化名为吕岚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