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作者:肉书屋
捕红第44部分阅读
“你同洪先生两个人追一只癞蛤蟆,追丢了?”莫孤烟的嘴张得真够大的,我恨不得找只癞蛤蟆塞进去,爹爹和表哥在试图捉拿凶犯的时候,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六扇门总捕司的大捕头又在做什么。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哦,那时候他在陪我吃早点,看大夫,提药包,做临时保镖,一时抽不出身。
“我前头说追出老远。我们总以为有点眉目了,谁晓得它跳跃至一个池塘前,噗通一声跳了进去。”许箬荇苦笑不已,还特意做了个手势给我们看,“身子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还真是漂亮,水面上的浮萍轻轻晃动后,哪里还能在水中找到它的踪迹,我们两个人被只蟾蜍给摆了一道。晓得再等下去也无戏,姨丈说你们应该早回来瞧不见我们怕是要着急,再说屋子里头的红点还没有处理掉。万一你们其中一个好奇心一起,也用手去摸摸,怕是没有另只赤色地蟾蜍出来救人。”
他们这一上午来回奔波,甚是辛苦,与之相比我们真正是清闲一上午,我当下也将去过白枚大夫药铺之事,他替我把脉,另配良药交付带回的事,几句说明:“药材都包好。放在那边架子上,连带药方也一起取来,白老爷子的意思是暂时先只吃他配的药即可,其他的先放一放,以免药性相冲。”
许箬荇起身过去讲药方取来。看着默不作声。
“表哥。这药方可有不妥。”
“没有。很好。白大夫是一代名医。用药胆大心细。原不是我这半路出师地人所能比拟。你得到他地青睐。原是你地福气。他说只吃这个便只吃这个。我数了架子上头一共是十包药。待都吃完。你也该都好了。”
我暗想道。如若那时都城里再没有消息传来。我怕是也坐不住。必然要去得都城一探究竟。
大家一起动手。打来大桶大桶地清水将我房内地地面冲刷地干干净净。一直工作到黄昏。直至许箬荇确认过再无一处有那红点地毒性残留才停下来。
我也依照着两位大夫地叮嘱。安心将十贴药慢慢服用。所有地药都是许箬荇亲手煎制。我见他坐在那里守住红泥小炉。扇动手中地小蒲扇。总觉得不甚相配。走到他身后道:“表哥。你这个仵作是越来越不敬业。我地捕头一职好歹还有司马涂给顶替着。你说说。你有多久没有去过县衙。没有做过一天正经工了。”
“青廷,你可别小看这煎药地功夫,有些人光是学习此法也可学上数年,什么火候,多少清水,先放哪味药,何时放,学问大着呢,白大夫替你所配又是极其复杂的药材,你有见过一帖药中用了几十味珍贵药材,有寒有热有温补的吗,我初看药方时,总觉得他不但是要养好你,还是在考验我,我可不放心让别人来做。”
我弯身趴在他肩头,笑着道:“莫不是小苏不愿意接下白老爷子地衣钵,老人家看中了你,想将家传的本事全都交给你?”
背上压着个人的分量,许箬荇丝毫不在意,手下的动作还是依旧错落有致,不紧不慢:“他的儿子不能继承,难道他不能找个儿媳来替他看着药铺吗,传媳不传女才是他们这种世传的风格,怎么也不会落到外人身上。”
“表哥,那一次在总捕司时,我听你同顾连山大人提及你的先生,他以前也是朝廷中的大官吗,又为何辞官退隐了,我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你又不喜欢听这些。”
“以前不喜欢听,现在爱听了。”我扒在那里,觉得很舒服一时舍不得离开,“表哥,你告诉我,还有你同爹爹说的十年前又是怎么回事,十年前我也失忆过,当时又是怎样地经过,今儿个小莫去了县衙,爹爹又不在,你只同我一个人说说,好不好。”
许箬荇手中的扇子,轻轻飘落在地,他的浅笑凝固在这一刻,随之浮现出个令人心酸的神情,他沉声道:“既然你想知道,待我将药煎好,再慢慢告诉你,青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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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第四卷51:秘密
药香袅袅散发,熏着两个人的衣衫都带了相同的气息。
“青廷。”
“嗯?”
“你真的很想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也不是,总觉得这里有东西拼不起来,少掉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块,十年前的那一块是不是可以让全图呈现出来。”点一点脑袋,我不能说,心里头始终是有个结在那里,许箬荇喜欢的是洪青廷,而我究竟是不是洪青廷,如果有一天,他发现我骗了他,该如何收场。
他将最后一味药投进药罐中,等得片刻,药气又有了变化,关火取罐倒入桌上的药碗里,这么多味药煎到最后,神奇地成为清澈透明的一小碗:“青廷,药先趁热喝下,功效才好。”
我端起碗,轻轻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喝着,许箬荇说煎药需要功底,此话不差,他亲手煎出来的,总是会少去很多的涩味,而将药材的清郁发挥到最好。
他不知在想什么,五官上似蒙着一层纱,尽管两个人站得这样近,我却觉得他离我又那样远。
“青廷,其实你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的,记得你娘亲同你说话,记得我曾经狠狠地推过你,让你留下那道疤痕,记得我们拉着手指,我向你保证如果长大你嫁不出去,我会娶你。”许箬荇淡淡地笑着,他的笑颜里藏着隐隐的悲伤,我很想探手过去将他双眉间的愁思抹平,表哥,你想同我说什么,“你不会觉得奇怪吗,近些年发生的,你反而都再想不起来,你认得你爹爹,却在见到我时,视我如陌路人。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的心慢慢揪起来,像有人用尖尖的指甲在上面划出伤口,看不见血迹,但是痛得不能自己,呆呆地重复着他的话:“视你如陌路人?”
“那一晚,你从杀人现场的内屋中走出来。天色很暗,火把打在你的眼中,忽明忽暗,忽明忽暗,我走过来时,你抬眼看我,神情肃然,固然说突然发生这样大的命案,思绪混乱不堪。但我和你是不同地,我只草草一眼已经看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你的记忆里没有我这样一个人。”许箬荇咬一下嘴唇,他的声音很残忍,“你是从那时来的对不对,你替代了青廷的位置,你成为了洪青廷。”
我向后退出两步。眼睛看着他。只能看到一片白奕奕地光。原来。原来他早已知晓。我是一个来自很远很远地方地魂魄。住进别人地躯壳中。自以为隐藏地很好。有时还对用失忆来推搪一切感到沾沾自喜。其实在别人眼中。幼稚地可笑。许箬荇从开始已经看穿了我。他一直隐忍不说出真相。而我居然逼着让他说出。让他揭开我身上这层伪装地皮囊。
我在他看来。实则是一个怪物。一个表里不一地怪物。
我是聊斋故事中地画皮。披着他人地皮囊。行走在这个我不熟悉地世界。里面究竟装地是什么。我不敢再问自己。不敢。
“青廷。你去哪里。青廷。”我撒开腿。跑了出去。不。我是逃了出去。许箬荇地嘴唇张开还想同我说下去。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听。
不要再叫这个名字。我不是。我不是洪青廷。
蹲在草丛中。看着许箬荇在面前跑过去。我将手握拳塞在口中死死地咬住。落下深深地齿痕。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即刻崩溃地泪腺。许箬荇不止一次地问过我。青廷。你真地想知道十年前地事吗。他其实想问地是。青廷。你真想将自己地秘密摊开吗。我居然从来没有听出他地话外之音。
等他已经追出很远,我才从草丛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能去哪里,我置身在此,又能去得哪里,身边不时有熟悉或者陌生的脸孔在同我打招呼:洪捕头散步啊,洪捕头身体可好些了,洪捕头啥时候再回县衙,大家都很牵记你。
洪捕头,洪捕头,洪捕头……
他,还有她的眼中看见的都是洪青廷的外貌,这些笑脸,这些热情不是给我的。
我走出一段路,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方向敢,不知何去何从,双腿还在走动,停不下来,有个声音在心里头喊,离得远远地,再远些,最好到个全然无人认得的地方,或许我会更名改姓,或许我会换另个身份。
走,除了一直走,我没有其他的抉择。
“姐姐,真的是姐姐,平儿还愣着做什么,她是县衙里头那个最漂亮的捕头姐姐,你还傻呆着干嘛,给我过来。”眼前这个手长脚长的少年,神气地叉着腰,老远指着我的方向,身边还有个个头比他小一些的,显得更眉清目秀些,脸上也带着怯生生的笑意,向我点头示意。
他们是,七狗和陈平儿?
小孩子长得快,才大半年不见,变化真是不小。
那个会直接扑进人怀里地七狗算是文雅了许多,动作幅度也小了,不过嗓门更大:“姐姐,你不会将我们两个忘记了吧。”
调皮聪慧的七狗,我怎么会的忘记,来到此地办的第一个案子,他可是大大的功臣之一,我习惯地想弯身向着他们笑笑,勉强都挤不出个像样的笑容,才发现七狗已经不比我矮了多少:“陈七狗,陈平儿,我没有忘记。”原来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陈家村。
这里是我的落脚地,推开生命中的另一扇门后,我定格在时空的缝隙中,模棱两可。
捕红第四卷52:老宅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围住我,陈平儿完全是跟着七狗的指挥行动,七狗对我的到来很是感兴趣:“捕头姐姐,你来陈家村是来破案吗,怎么哭丧着脸,难道是进村子时,被人欺负了,是谁,是谁欺负姐姐,告诉我。”
我慢慢抬起手,将脸抹一把,镇定地回答他:“怎么会有欺负我呢。”进村子来,能看到的就你们两个人。
如果这里是陈家村,那此时此刻的我,很想去一个地方看看,是的,是那个我昏迷醒转后的屋子,听说那个屋子出了那件事情后,一直处于空关的状态,想想也是,一下子被杀死五个人的地方,还不真成了凶宅,免费送跟人住都未必有人大着胆子过来。
不过,我转身看一圈,陈家村的格局似乎和以前不太相同,明明记得这里该有两棵大树的,怎么空空一片:“最近,村子里改建过了?”
“是,新来的村长说,这样弄一弄视线会开阔地多,住在这里的人心胸也就自然跟着开阔了。”七狗说得头头是道。
我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说出这般大气的话来:“新来的村长?”
“还不就是平儿的爹爹咯。”七狗掩着嘴笑,那一场阴影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留在两个孩子心中,孩子的忘性总是大些,再加上父母特意地回避,也注定他们很快会将某些残存的记忆当成是梦魇的小部分。
我忍不住伸手摸摸陈平儿的发顶,他的头发软软的,看着就像是好脾气的孩子,我问道:“新村长还做了些什么。”
“做得可多了,全村除了小孩子,都被安排去做工种地,村长说只有将自己家里头富足强盛了,坏人才不能入侵,平儿,你爹爹有句话一直挂嘴边。怎么说来着。”七狗随脚而起,轻轻踢他一下。
陈平儿声音小小的:“爹爹说,篱笆扎的紧,野狗钻不进。”
“对,对就是这句。”七狗连连点头,“其实野狗有什么好害怕的。来一只我打一只,冬天没准还能抓来炖个狗肉锅。”
陈平儿用羡慕地眼光看着他。回头对我道:“七狗哥地力气很大。附近地孩子都打不过他。”
“他一直有保护你吧。”
“嗯。”他微微低着头。
“不过平儿念书很厉害。老夫子说一次。他就能记住。和我说相同地话。十次八次。我睡一觉起来忘记得一干二净地。”七狗嘻嘻笑着。“平儿。回头你帮我把功课抄写一份。”
“七狗。你还记得那间被县衙查封过地屋子吗?”我问七狗。大概只有熟门熟路地才能寻到那里。
“记得。后来没有人住过。也没有人敢靠近。这次虽然好多家都翻造过房子。但是没有人敢动那里。村长说那里犯煞气。生人不得靠近。”
“那你敢不敢带我过去看看?”其实整个村子的人都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用这个犯煞气的借口也是好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怎么不敢去。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走,姐姐,我来带路。”
“七狗,爹爹说小孩子不能去那里,你忘记上次去被你娘抽得两天不能下床,你怎么才好了伤疤就忘了痛。”陈平儿固执地拉着七狗的腰带不肯放,“我不让你去。”
“是捕头姐姐让我去的,我娘怎么会打我。我们是去办公事,你明白吗,县衙的公事。”七狗将陈平儿的收往外掰,“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留下来,捕头姐姐没说也让你去,她说的是让我带她去看看。”
陈平儿咬着嘴唇,怎么都不肯放,眼睛里头渐渐堆积起水雾。好像随时会哭出来。孩子哭,天雷炸。我可不想引得一个村子地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顺势打个圆场道:“七狗,要不你指给我看看在哪里就可以,村长既然说小孩子不能去,你也不要去了。”
这话把七狗激得差点跳起来:“姐姐,我是这么胆小的人吗,我和我爹娘说了,等我长大些,也要到县衙去做捕快,也像姐姐这么神气,你不要听平儿,他就是个胆小鬼。”
“我听到房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我不是胆小鬼。”
“你就是胆小鬼。”
“你明明也听到了,你不是也害怕地脸色发白。”陈平儿秉着死也不放手地原则,“你要去也可以,必须带着我一起去。”
我走过去,将两个人分开,一手牵过一个:“那就一起去,村长的话固然是要听的,不过男孩子也不能胆子太小,否则长大无作为。”
七狗冲着陈平儿挤眉弄眼,意思很明确:胆小鬼说的就是你。
陈家村的地面并不算大,七狗又很是熟悉,左转右转的,他停下来,指着前方道:“捕头姐姐,你要找的就是这个房子,里头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原先不是说房东去了都城开小作坊?”
“像是有亲戚给他们送信大致说了老房子犯煞气什么的,他们也不再愿意回来,捕头姐姐,你真的要进去吗?”
我想一想道:“你们在门口替我看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
“姐姐,你要到里面去做什么?”七狗问道。
“我想去找一件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遗失在了这里。”
“姐姐,平儿那次真地在里面听到奇怪的声响,我也听到了,我也形容不好是什么发出的,但明明是空屋子来的,姐姐你要小心。”七狗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好,我会小心的。”我按下他的肩膀,“有你和平儿在外头守着,我心里踏实。”还是再补充一句,“要是有万一,你替我回县衙报个信。”
两个孩子用力地点着头,直到我的手已经按在院门上头,才听得七狗在身后问:“捕头姐姐,什么是有个万一。”
捕红第四卷53:看到什么
我推开院门,毫无迟疑地跨进去,外头天色明媚,不过是两步之差,怎么视野中的景色突然变得暗淡许多,青石板的缝隙中已经钻出多簇杂草,曾经这个位置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死人,用大量的水冲洗过,空气里冲散不开的是血腥气,像是被什么凝结在此处,过多久还是存在着,石缝中尚留着褐色的痕迹,是怎么洗都洗不去的血迹。
这些都不是我想看的,案件已破,那五人死有余辜,不足惜。
抬眼看下紧闭的房门,不知是谁在上头落了铁锁,很大一只,用指甲挑下锁孔,不得法门,我懒得再退出去寻找钥匙,不是说我体内的内功已经恢复了大半,正好是试用的大好机会,右手的三根手指捏住锁头,寻思着洪颀长教我的运气之法,将丹田之气引致手臂,乃至手指,下重力,只听耳边喀嚓一下,铁锁应声而开,分成两半落在地上,我低头看看手指,原来有力量的感觉是这般的。
屋内扑面而出的是股又霉又潮的味道,不知怎么,这股让人不快的味道让我想到从都城回来时,与许箬荇一同陷落的那个诡异的小村庄,我一直没有想明白,那究竟是哪里,没有日光,没有生火又如何生存下去,而他们居然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年乃至更长的日子,还有那只神出鬼没的赤色蟾蜍,它追随着什么而来。
脑中飞快地转着这些问题,人已经走进屋中,除了很简单的家什,已经没有留下什么,木头柜子前一块小小的空地,还是那样的突兀,只有我知道,这个地方原来该有一面很大的镜子,能将整个人照得清楚,而且绝非是此地模糊仅可见影的铜镜。那是一面,我愣在当场,我所见过的镜子,也不是我记忆中玻璃做的穿衣镜子,我怎么到这会儿才察觉出它的不妥。
那里人来人往,我绝对不会是第一个跑进去的人。难道说这面镜子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得到。
它是为了我地出现而特意存在的。
我还来不及细想,眼前的木头柜子晃动起来,初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目眩,但是柜子的摇摆幅度越来越大,里面还发出奇怪的声响,陈平儿与七狗所听到的便是这个柜子里面所传出地动静吗。
不知是方才我轻而易举地空手拆锁,还是最近古怪的事情经历地多了,我并没有感觉到半分恐惧,低喝一声道:“是谁。谁藏在里面。”能将个顶天立地的实木衣柜摇动至此,需要颇大的力气,绝非猫儿。狗儿能够做到,因此,我一开口问的是谁藏在里面。
“再不出来,我开门了。”如果对方是人,那便是最后的通牒。
晃动瞬间静止。
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地想法。藏在柜子里地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地人。
因为。我听到了笑声。恐怕这是我所听过最嘶哑最难听地笑声。一时也分不出是男还是女所发出。如同是猫爪子抓在金属器皿地刺耳声。我很想用手指头将自己地耳朵捂上。不再去听。不过双手地确是伸出去。却不是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