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作者:肉书屋
捕红第17部分阅读
形状:“刚才急得像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儿倒木讷起来。”
我这才晃过神来,一只手去摇他:“表哥,表哥,快点醒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许箬荇不负所望,眼睛缓缓打开,视线先落在我身上,不再是惨白着一张脸,虽然还是很白生生的,还是很好看,他轻声道:“青廷,辛苦你了。”
睁眼就给我来这么客套的一句话,表哥,你的毒是花前辈及时给你拔出的,姥姥给你根治的,连把你抬进这里来,我都没有花费过一丝力气,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懂。
眼睛一眨,他已经翻身坐起来,自己将裤管卷起来看,他自己就是现成的大夫,我跟着他一起凑过头去看,原本青紫肿胀的位置,留下的不过是淡淡的红印,仿佛不小心在哪里碰到一下,过几天自然而然会得恢复的。
“多谢前辈援手。”他收拾好衣衫,对着门帘,很是客气地作揖行礼。
不知道,他在里头,有没有见到这位姥姥的庐山真面目。
“不用谢,故人之后,我岂能见死不救。”姥姥对他同样很是客气,“你们所需要的药物,七娘给你们准备好。我另有一封手信。一个锦囊,交予你们带回去,回到村子可以先看手信,锦囊吗,到了必要的时候再打开。”
她每说一句。花七娘交给我们一件,一个葫芦里头装满豆子大小的药丸,手信用火漆封着。最可爱地是那个锦囊,才一节手指头那么小,绣成荷花尖尖地姿韵,奇怪了,药丸和手信是给了许箬荇,偏偏那个锦囊是放到了我手里。
“让小米送你们出得山去,天亮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前辈,我还有一事想请教。”我踏前一步。既然这位姥姥是真人不露相。我多问一句应该可以。
“但说无妨。”
“这诡异的瘟疫从何而来,前辈可否知晓。”黑衣人的突然来访,虽说东西令两村不大,桐庐县也不大,但是说起来,离都城真不算远,一旦瘟疫爆发开来,怕是危害极大,很难收场。
“从它该来的地方而来。”她微微沉吟后。回答道。
我觉得脖子后面都出汗。这算哪门子的答案。
“传说在极西之地,有类似地瘟疫传播。速度极快,仅仅数日,整座城镇都会变成死城,大夫们对其束手无策,染其之毒者,不过只能等死一条路。”
“那前辈又是如何得知的?”我实在是不想听这么可圆可方的答案。
“其实,你也是知道地,不是吗?”她轻轻地笑起来。
我知道?我能知道什么,要是我像你一样如神仙般在这里隐居者,我还能吃辛吃苦地跑到这里来,在山洞里爬来爬去,被小米陷害,掉在半空中半死不活的,还和条斑斓大蛇做了亲密接触,甚至差点把亲表哥的性命都搭上了。
她这么一说,连许箬荇都侧过脸来看我,想从我脸上能不能看出点答案吗?
告诉你,啥都没有,我是一头雾水着呢。
你是她口中的故人之子,我可不是。
“多谢前辈指点。”许箬荇没准备让我继续再将傻问题再问下去,身子一错,已经站到我的前面,“既然前辈说天亮之前一切皆可解决,我们在这深山山腹之中,借问还有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这次答案很准确。
我二话不说,左手拉起许箬荇就走,边走边道:“花前辈,姥姥前辈,多谢你们招待,我们下次再来看望诸位,今天就不多打扰了。”也不管不问,人家以后还接不接待我们。
天哪,天哪,才只有一个时辰,我们还在这里你一言,我一句地磨蹭。
幸亏是多问了这样一句,不然等你客气完,她再客气,天早就亮堂堂了,我们也不必回去了,估计着连我一起都回不去了,我也是携带病毒的病原体之
我可始终没有忘记。
许箬荇的想法和我真是惊人的一致,毫不吝啬地直接拔开葫芦盖子,先倒出两颗,一把塞我嘴里,我张嘴想说话呢,被那两颗颇大的丸子塞得,呜呜说不出话来,怎么给他吃地就秀气得不行,炫金色,又好看又秀气,给我吃地,墨墨黑的颜色,一股子呛鼻的味道,他还使劲捂着我的嘴,让我想吐都吐不出来。
“你要是敢吐出来,我还原地给你塞回去。”表哥,你才刚刚痊愈,就对表妹我下这么狠的黑手,我可是你的嫡亲表妹啊。
小米在朱红大门边上,笑眯眯地等我们过去,看我们纠缠在一块,伸出食指刮她的脸颊:“表哥,表妹羞羞脸,表哥,表妹羞羞脸。”
小米丫头,我们两个是在做羞羞脸的举动吗,你不要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我还是要名声的,怎么说,我还是富阳县地女捕头呢,头衔在一日,要一日注意自己形象不是。
捕红第二卷第二卷53:第一次告别
常言说,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之中最深沉的颜色,比我们刚入山时,此时,四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小米一直将我们送到那个第一次采摘草药的地方,她站在那里不吱声,只有脚底下发出细碎的,枝叶被我们踩裂的声音,我知道道别的时间已经到了,她应该是低垂着头,两只手绞在身前。
在那个闭塞的地方成年累月地住着,如果是我,一定是不能习惯的,何况她性子更外向活泼一些,年龄也更小一些,难得有我们这样的外人进来,告别时,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同旁人告别吧。
我瞅准她站的位置,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不是普通女孩子的绵软,反而有些薄茧子,尽量带着笑,我说道:“小米妹妹,我们去了还是会回来的,事儿都处理了,我给你带好吃的米团子来,好不好?”
“姥姥让我传一句话,外客入侵,因是故人之后,事态又很严重,她才破例让你们进入村子,又好端端放出来,没有下一次了。”她十分冷静地给出这句话,因为我们看不到她眼圈会红。
下不为例,直接把我们给排除干净了。
那以前不小心进了山的那些人呢,都被你们给处理干净了吗?
许箬荇已经向小米珍重道别,我只来得及对她最后挥一挥手,人已经在几米开外了,我还想多说一句再见呢,虽然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表哥,你别走这么快。我知道。我知道是赶时间,可说一句道别的话,我想不算误事吧。”许箬荇就没准备把他拉住我胳膊的手给放开,拽得很紧。
“你还想问,以前那些错入山腹的人。他们怎么处理了是不是?”他还真的是,很了解我地想法。
“是,你知道?”
“你没有看到村子里那些人吗?”
“没多留意看。”就是帮着抬你地两个人。还多看了两眼,对姥姥很尊敬,甚至说很膜拜,我摸摸头,理解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留下来,住在了那个村子里头。”
我顺着他的话,自己想象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哥。采药的都是男人吧?”
“是,我就没见过女人出来采药地。”他没好气地回答我。
“那个村子里,怕以前都是女人吧。”
“嗯。”
“你见到那个姥姥的真面目了没,她给你疗伤的时候,你该有偷偷看到地。”
“那时候,我是昏迷状态。”他在这么黑的地方,方向感还是很好,左转,前行。再右转。半点没有迟疑的。你真是昏迷吗,表哥。你真是昏迷吗,姥姥对你施功时,你半点感觉都没有?人家只是好奇,真的只是好奇,不过是道薄薄的布帘子,把我所有的想象力都勾引上来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说的异常肯定。
我看着你昏睡着进去,昏睡着出来的。
两个人很快出了乾桐山的地界,天际那头,有珠光色地晨曦隐隐地从一望无垠地黑暗中悄悄的,悄悄地探出来。
“表哥,你有听到声响?”离东令村那个出口还有半里多路,耳朵边已经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声,与纷乱的人声交杂在一起。
“唔,很多人在动手。”许箬荇沉着脸道。
“那里只有都城派来的官兵,即便是村民暴动,也不是这种兵器对兵器的声音。”老百姓家里头能拿得出来,不过是锄头,菜刀,我听到的不是这种粗粝的家伙声。
“既然都城已经派了官兵来,自然不会有另一支队伍,县衙里头留着的那几个人,不能造成这样大地动静。”许箬荇皱起眉毛,“村子里,到底还有什么人。”
我清晰地看到他地神情,才意识到,天真的,已经亮了。
微微地叹口气,我大致已经想到会是什么人了:“在我暂住地那个东令村的张氏客栈,前天突然来了一群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官兵,他们没说,不过出手颇为豪绰,又是一味地贪酒,看他们的行为举止,白大人猜测他们是附近那个官营逃出来偷懒偷食的军人小分队,如果能造成这么大动静的,我想也只有是他们和守着关卡的官兵直接起了冲突。”
“这样要命的讯息,你早怎么不说。”他一把揽着我,双足轮流点地,人已经如同只滑翔的大鸟,斜斜飞驰出去。
入目是一片混战,其中有两个在客栈里有过一面的印象,看着脸熟,没有错,就是那群在张氏客栈胡喝海喝,乌烟瘴气的,这会儿正打得脸红脖子粗,嘴巴里海不干不净的,这边守关的官兵当然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大概是起初时,没料到普通的村子里会冲出这么一队牛鬼蛇神,被冲乱了队伍,待他们的长官整理好的队形,左堵右截,一个人都别想出去。
我怎么在混战的队伍后面,看到白苏岸,他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的伤患已经好了吗,还是,他在这里等着我们,我才想伸出手去对他招一招,喊一声,白大人,我们回来了。
嗓子眼里,很腥甜的东西,嘟噜咕噜往上翻,我张开口,哇一声吐出来,黑色的血,而且一口接着一口,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地住。
捕红第二卷第二卷54:死亡的回响
很好,很好,那群打得热闹的人,齐刷刷地扭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我。
我勉强对着身边的许箬荇笑道:“表哥,那个药,好像不管用。”
“不要说话。”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更要紧张,我一开口说话,黑色的血液涌出得更多更急,鼻子一热,我没忍住用手去抹,抹到一手的血,许箬荇抓紧我的手,“青廷,你不要说话,不要动,不要……”
耳朵眼里,怎么会也有液体在往外流淌的感觉,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两只手都被许箬荇抓住,我没有办法去摸摸看,是不是眼角也有黑血在往下淌。
看什么看,你们干嘛都看着我,不是个个都口口声声说这里有瘟疫发生,这会儿看到什么叫作瘟疫,怎么又害怕成这样,我看着那些官兵脸上的神情,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不过,我没敢真笑,命还是自己的,振动之下,怕是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一起扑出体外了。
“都让开。”许箬荇就说了三个字。
比那些长篇大论都管用,他一只手抄到我膝盖弯处,已经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出血过多的人,又是瞬时离开地面,的确有点目眩神迷的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我想不明白,我在出乾桐山之前明明已经吃过解药,一连还吃了两颗,要是这样都不管用的话,那么白苏岸,他——
眼前的人很自觉地分道两边,连个出声问我们到底是什么人的都没有,又或者他们已经认出这两个就是昨天借故从封闭的村子逃出去的两个既然乖乖回来。俯首就擒,就没有好多计较地了。
我被许箬荇抱着走到白苏岸面前,他地情况看着并不比我好,从仰视的角度看去,他的眼角。唇角,双耳同样有没有拭尽的血渍,白苏岸紧紧闭着薄唇。似乎一开口,有内脏的碎屑会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
“白大人,我们回来地晚了。”许箬荇将手信取出,递给他。
一只手地力道也足以将我抱住。
白苏岸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他眼里头的我,应该是极其狼狈,可惜,我地视线逐渐模糊,很努力都看不清他瞳仁中的自己。
白苏岸将火漆封口启开。四周一片寂静。
这种寂静。甚至是带着死亡的回响,能够听到的人,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的边缘。
白苏岸捏着信纸的手指在微微的,微微的颤抖,是我眼花,或许不过是信纸在风里飞舞,他的表情从凝重,到释然,好像书写着。原来是这样子地。
许箬荇反手将腰间悬挂着地葫芦解下来:“她们说吃这个解药。自然无事。”
“洪捕头吃了没有。”白苏岸张开了嘴,与我相同的。黑色的血沫子喷在他手中的信纸上面,新鲜的墨迹被血迹打湿,一个一个字,倒映着化开来,变得模糊不堪。
“吃了,在路上,我已经给她吃过,村子里,有多少人染上了。”许箬荇急声问道。
白苏岸淡淡一笑:“很多,多到这些歌在刀口上面舔血的贼子也忍不住害怕了,他们害怕又不敢远远地跑开,只以为官兵手里头有解药,官兵若是有解药,为何也要怕成这样子呢,东西令两村,果然是妖孽之地,一百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儿后,今天是不是又要重新上演了呢。”
姥姥让许箬荇带出的手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目前为止,只有白苏岸一个人看到,而且,信纸完全被浸湿,字迹消逝掉后,白苏岸不说,就会变成一个永远都不能再解开的迷。
“表哥,放我下来。”血,喷到一定数量,也会休息一下,做个停顿,白苏岸方才一长段话说完,溅出地血明显减量,也可能是体内地血液只有那一些,一时也供应不上来。
在第二波席卷而来之前,我的时间留存地很少很少。
“表哥,葫芦中一共有多少药?”
“三十六颗,被你吃了两颗,还有三十四颗。”他明明都没有打开看过,仅凭在手中摇一摇即可知晓确切地数字。
“那位前辈并不能预测到村子里头到底有多少人会染到瘟疫,她只说天亮之前,可救,对不对。”
“是,我们居然相信了她。”
“我们必须要相信她,也只能相信她。”如果不是她,许箬荇怕是已经死了,她没有必要骗我们,这种无谓害人的玩笑,即便是全村的人都死了,她也不会亲眼看到,如果瘟疫蔓延,她再赶过来,此地早已会被一把大火烧成废墟。
我从许箬荇怀里,挣扎着下地,指着那队官兵的领队,大声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病人啊,我们死了,你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他们手中的兵器陆续掉在地上,这正是他们所畏惧的,瘟疫,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们死,他们一样会被传染,一样会死。
死亡面前,他们同样不得挣扎。
“我们有药,要你们帮忙,去支一口大锅,烧开水,然后帮忙将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到这里,已经不能走的,你们就是拖就是抗也要拉过来,一个都不能少。”我居然真的在笑,诡异地笑,姥姥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她知道我是谁,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捕红第二卷第二卷55:这瘟疫叫什么名字
人多力量大,不一时,村民都被赶鸭子上树似的,从村子的各个地方逮出来,有些的症状不比我们好,或拖或拉的,都放到了眼皮子底下,不过,也不会更糟糕了,我软软地借住许箬荇的力气站立着,想想还真是好笑,才几个时辰前,生龙活虎的是我,昏迷无力的人是他,这会儿全给调转过来。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青廷,你在笑什么?”许箬荇明明是那种很上火的状态,看到我满脸是血的样子,恐怕是有脾气都发不出来。
“她笑什么,她自己自然是知道的。”白苏岸说的很是心安理得,“她要是这会儿不笑,怕是我们都要哭了。”
“你倒是很了解她。”许箬荇连眼角都没看他一下,也是,他两只手都圈着我呢,我嘴上说话还有点劲,四肢却是绵软脱力的,好像手和脚之间都不是血肉骨骼,被谁在我不留意的时候统统换成了棉花糖,连勉强支撑住最基本的站立姿势都很困难。
我斜侧过头去,低声对许箬荇说道:“如果感染给你怎么办。”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处,声音大小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见:“青廷,如果不能救你,我不会一个人回去的。”
我轻轻地震动一下,明明已经猜到他会要这样做,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心里头或多或少还是会有震撼,因为有一个人,他说要和我同生共死,如果今天设身处地。我与他对换了身份。我能不能也做到同样的事,说出同样的话,我根本不敢去想。
“是我害你也染到瘟疫,你走了以后,我还一直在想。”
“想什么。”我笑着看他。
他也正笑着看我:“在想。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已经要想办法还给你很难。”
“哪里,哪里。白大人太见外了。”我笑得大概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缝,还在那里指挥呢,“找口大点的锅子,水要满满地,火要旺旺地。”
也不管那些人是谁听见了我的话,反正就是很有次序地照着我的话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