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兜里响起来,看眼来电人,言惊蛰忙接起来朝院角走,低声喊:“姐夫。”
“喂?啊,小言啊!”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听动静应该是在打麻将,男人的嗓门儿扬得很高。
“还什么姐不姐夫的,离婚了都,以后喊哥就行了。”
言惊蛰干巴巴地笑了下,忽略掉这话里的刻薄。他想说几句拜年的吉祥话,但实在不擅长,这会儿也没那些心思,干脆直奔主题地问:“姐夫,上次说工作的事……”
“啊我知道。”姐夫摸了张牌,不耐烦地打断他,“给你安排了!三天两头催着问。现在挣钱容易啊?大过年的,要不是看在小姨子和树苗的份上……”
姐夫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后面那些话言惊蛰全没往耳朵里听。
这位姐夫不是言惊蛰的姐夫,是他前妻赵榕的姐夫。
言惊蛰当年办完婚礼就和赵榕去了外省,赵榕的娘家几乎全在外省,唯独姐姐家离言惊蛰这边近些,安家在邻市。
五年前跟着赵榕离开时,言惊蛰是抱着再不回来的心思的。
直到今年春天离婚,赵榕带着两人的存款走了,只留给父子俩一句“对不起”,和租约到年底的破旧租房。
房租到期,言惊蛰的钱实在没法继续撑下去,才带着言树苗回来暂住。
托姐夫帮忙找工作和住所,若是以言惊蛰过去的性格,完全是他做不出来的举动。
可人总得活下去,就算他能将就,言树苗也不行。
再过两年言树苗就该上学了,他得存钱,得在好学校旁扎下一块落脚的地方。那块地方可以是大城市里的任意一个角落,独独不能在老家。
这儿的街道上塞满太多回忆了,多到他重新回到这里后,望着段家的院门每呼吸一口气,都能嚼出刺骨的冰。
现在工作的事有了结果,言惊蛰焦慌了快半个月的心终于踏实下来,被多数落几句也只是抿嘴笑笑,一叠声的说了好几遍“谢谢姐夫”。
“爸爸。”
言树苗站在旁边捏雪团子,等言惊蛰打完电话才磨蹭过来,瘪着嘴抱住他的腿。
“嗯?”言惊蛰这会儿高兴,蹲下来搓搓他的小脸,拂掉他头顶的雪。
“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你啊?”言惊蛰搂着小手捂在嘴边,用悄悄话问他。
“还踢你。我不喜欢爷爷,爷爷也不喜欢我。”
成年人在教育孩子时,总喜欢在嘴边挂一句“他一个小孩懂什么”。
其实小孩子远比成年人更容易感受到喜恶善恶。这点没人比言惊蛰更清楚。
也正因为他清楚,所以他从来不想让言树苗过早的明白这些。像小时候的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