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奇怪地看着他,指了指旁边一处亮灯的地方:“不就在哪儿嘛。”
便利店的落地窗里向涵正站在收银台前,店里灯光很足,有着和夜晚格格不入的明亮,让那人看起来更加静谧,向浩一颗心就这么慢悠悠着了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向涵不见的一瞬间,向浩第一时间觉得向涵是生气走了,至于他这么想的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正欲教训他怎么下车也不打声招呼,向涵已经推了门出来。初秋的夜晚还残留着夏季的余热,向涵却很冷似的,嘴唇都是苍白的,偏偏还要笑着,把手中沉甸甸的东西费力往上拎了一拎,对他说:“我成年了,跟我拼拼?”
那模样竟然有些可怜。
向浩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满满一提啤酒,塑料提手坠得向涵细长的手指都变了形。
他接过啤酒,带向涵回了家。
他住一栋居民楼顶楼,房间是阁楼改造的,空间不大,但是打开侧门就是顶层的天台,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城的夜色。
江城很大,平台却很小,小到好像一不留神就要一脚踩空坠落高空。向涵胆小,弯着腰站在侧门边踌躇不前,向浩在天台上大笑,见他嘴唇更白了才收起了笑意,向他递过去一只手,向涵把手小心翼翼放在他手心,牢牢抓紧,好像他是他唯一的绳索。
两人在天台边坐下,只有五十公分的铁栏杆护在身前,下面就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江水穿城而过,仿佛能看到江桥上闪烁着的红色指示灯。
向涵啤酒开不熟练,一个拉环抠了半天才抠起,总算“嘭”的一声打开,向浩笑话他:“还要拼酒,会喝酒吗小屁孩?”
向涵不反驳,只是把酒递给他,自己也开了一听,在他手上的轻轻碰了一下,仰起头喝了起来。
他喝得急,啤酒都从嘴边流了下来,流到随着他吞咽起伏着的喉结,向浩顿时也觉得渴了,仰头也喝了一口。
他喝完向涵还在喝,大有一口闷掉的意思,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把易拉罐从他嘴边拉开,无奈道:“好了好了,别自己喝醉了。”
向涵一口气灌了大半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醉了,眼睛像含了水一样,露出一点点狡黠的神情,“不会的,我酒量好着呢。”
向浩记得自己离家时向涵还是个高中生,穿一身校服,干净得像清晨的行道树。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这个小孩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第一个跟他一起喝酒的那个人是谁,第一个让他借酒消愁的那个人又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是他向浩。
他和向涵一起长大,他经历了他太多的第一次,以后却会越来越少。
向浩冲向涵扬了扬罐底,“行,喝。”
夜风微凉,向涵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像只猫儿般伏在他手边,仰头看他,问他:“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不知道,会吧。”向浩看着远方的灯火。
“和今天那个女的吗?”
喝了酒的头脑变得有些迟钝,向浩努力想了一想才想起来向涵指的是谁,不悦地皱起眉头,“我跟她没关系。”
向涵声音清楚了点,执着地追问:“那和谁?”
“这我怎么知道,”向浩又喝了一口啤酒,“反正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到时候就知道了。”
又是一声拉环的声响,向浩再看向涵时他已经又喝完了一听,向浩不甘示弱也干了一听,两个人较劲似的,在居民楼的顶层天台一听接着一听闷声喝着啤酒。
没想到向涵说自己酒量好竟然不是说谎,喝到最后向浩恍然觉得天边的月亮有了毛茸茸的轮廓,远方的灯火变成氤氲的一片,他似乎是醉了。
朦胧间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就像他不久前拉着某个人一样,他紧紧回握住。不行,他想,他会疼,他这么想着想要松开却被抓得很牢。
天地都在旋转,他的一半身体落入一片温暖,另一半却空荡荡的冰冷,仿佛一脚踩在春天一脚却在严冬,拉扯分裂,让他情不自禁往温暖处凑去。
他闻到熟悉的味道,一阵阵让他更加眩晕,头顶毛茸茸的月亮也不见了,只有光秃秃的灯泡在天花板上兀自发光。
他好像是躺到了床上,有人拿了毛巾在他脸上一下下擦着,他张开眼,一字一字费劲地说:“我弟弟……”
我弟弟还在喝酒,告诉他别喝了。
但是他醉得厉害,没说完就合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
有人吻了他的嘴唇,那触感真实又陌生,啤酒的苦涩混着绿茶的清香,离经叛道,克制的诱惑,让他的神志瞬间崩开了最后一丝弦。
他一把扣住那人的后颈,不管不顾咬住了他的唇。
那人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怕,在他身下不停发抖,他撑起一点身体,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他却紧紧抱住他,似乎是在哀求,他只能一遍遍抚摸那人的身体,从脆弱的脖颈摸到挺立的乳`头,从平坦的小腹摸到濡湿的性`器,宣泄着心中没有源头的渴求。
他实在太想要身下这个人了,隐隐约约中知道他是个男人也停不下来。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求而不得的美梦,一松手梦就醒了。他胡乱把那人压在床上,按住他洁白的大腿把自己在他腿间磨蹭,那人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捂住脸颊不知是呻吟还是哭泣,他忽然又想去看他的脸,伸手抓住他的腕子。那人太瘦了,腕子握在他手心好像一用力就会断掉,力气也小得可怜,他轻而易举就占了上风,露出一张沾着泪水的脸庞。
那是向涵。
向浩猛然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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