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峮抓在手中的另一根藤蔓一甩。
藤蔓瞬间将何泽宇捆了个扎实，拽着他就往楼顶飞窜。
朱逸峮也被身上的藤蔓带着往上升。
但萧敛还没出来，他急忙催促：“快点！”
“砰！”房间门被踹开。
“抓住他！”
正扶着窗沿的萧敛轻巧一个翻身，脚下风起，瞬间往上窜起老大一截，一把抱住朱逸峮的腿，然后顺着他的身体攀上去，直至搂住他的腰。
被当成攀爬梯的朱逸峮：……
当然，看到萧敛出来他确实松了口气，身上藤蔓更是加快速度往上爬。
屋里一群人扑到窗口，下意识往楼下看，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跟在后面的人把电筒递过来一扫，更是鬼影都没有一只。
大家正惊疑不定，一个声音道：“在上面！”
电筒往上一扫，只看到两个身影翻过对面阳台，瞬间不见了人影。
不管这些人怎么嚷嚷怎么追赶，更不管赤身裸体沾满何泽宇身上血液的韩悦嫒怎么办，萧敛俩人提着何泽宇直奔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扔人，上车，关门，油门一踩，深灰色的小车飞快地在夜色中离开了这个小村庄。
连月亮都没有的夜晚，地上即便淌了血迹，这些人都看不见。等到天亮，在末世里到处都是血渍的环境里，这些血渍自然就干涸如常，寻无可寻了。
确认那些人奔跑着追出小楼，却被闻声而来的丧尸堵住，军车更是没见一辆，朱逸峮长舒了口气。
“这么紧张？”萧敛抽空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嘛。”朱逸峮拍拍胸口，“对面还大部分都是军人呢，想想就紧张。”
萧敛不以为然：“军人又如何，现在是异能者当道。”他借着车灯仔细辨认着方向，“而且，我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反正成功了，朱逸峮也不再说什么。他转头往后看，对上何泽宇还有些呆滞的眼神，估计被电得有点狠。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特地制定这样的计划，非要把人带出来，应该是不想简单的杀掉？
萧敛却不细说：“弄死他。”
朱逸峮白了他一眼：“我就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弄死他啊！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神秘——我去！”他盯着前面收费站，“你这是要上高速？！你找死吗？！”
萧敛却突然一个拐弯，将车停在路边。这个位置，既能看到高速收费站，却又看不清楚。
“到了。”萧敛开车门走出来，几道雷光闪现，闻声扑过来的几名丧尸瞬间倒地。
他走到后车座处，打开车门，将何泽宇一把拽出来。
朱逸峮连忙跟着出来：“你搞什么鬼？”
隔着收费站跟那长长的通往高速公路的弧形斜坡路，能看清楚高速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在黑暗中，犹如蛰伏的魔鬼，随时会扑出来将人吞噬。
只要想到那长长的车龙里可能会有的丧尸，朱逸峮就不寒而栗。
“朱朱，你去驾驶位，注意丧尸。”萧敛提着何泽宇，淡定道，“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我们马上走。”
“你先告诉我你要搞什么——喂！”朱逸峮瞪着那家伙提着人往收费站方向跑，气得半死，却又不敢高声喊。
就他们这点动静，他都能影影绰绰看到好几名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高速公路上下来了。
他扫视一圈荒无人烟的公路跟树影婆娑的野郊。虫鸣声此起彼伏，到处黑麻麻的，连哪里有丧尸都看不见……
他搓了搓手臂，急忙将藤蔓放出来，让其绕着汽车圈出一个大大的范围，再看一眼已经看不到身影的萧敛，怀着担心钻进驾驶位。
“王八蛋，回来看我不揍死你！”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句，眼睛却紧紧盯着收费站方向，脸上的担心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转到另一头。
萧敛提着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何泽宇，借着风系异能，直接攀上收费站顶端平台。
何泽宇这会儿已经慢慢恢复过来。
“萧——敛——”他咬牙切齿，“你竟然，断我，手脚！”可惜，不知道是因为雷电还是因为疼痛，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完全没有他所想要的气势。
萧敛将他放在平台上，蹲下来看着他。
“何泽宇。你我兄弟二十几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何泽宇瞪大眼睛，恨意直达眼底：“讨厌？我恨不得杀了你——”他喘了口气，平复下颤抖的声音，“我想要的一切、我渴望的东西，你都唾手可得——凭什么？！”他都已经被断了手脚，俩人彻底地撕破了脸，他索性就直言不讳了。
夜色中，萧敛的双眸更是黑如浓墨：“哦？就因为这个？”他嗤笑，“气量如此狭小，难怪不成气候。”
“你——”
“你杀我用了大半年时间，我没那时间跟你耗着，索性就给你个痛快。”萧敛抓着捆缚着他的藤蔓一头站起来。
“什么——”何泽宇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藤蔓拽着甩下收费站，“啊——”他惊恐尖叫。
刚叫到一半，他就急忙闭嘴。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丧尸……
“看到了吗？那里有数以百计的丧尸。”萧敛反倒提醒他。
何泽宇盯着摇摇晃晃过来的丧尸，哆嗦着开始求饶：“敛哥，放过我，我们是兄弟啊！敛哥！”声音已经带上了哭音。
萧敛仿佛知道他势必会这样，嗤笑一声：“别急，既然是兄弟，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黑暗中，他的声音森冷而狠戾：“我会看着丧尸把你身上的r_ou_一口一口咬下来，看着你活生生被咬死。这样，才能全了我们两辈子的兄弟情谊……”
第072章
朱逸峮又担心又紧张地呆在车里。
副驾、驾驶位的门都被他打开了。驾驶位是方便萧敛,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跑路。他边上的副驾门打开，则是为了预防万一——如果萧敛那边有什么情况，他能立刻跑过去。
他探头盯着萧敛那边。
刚才在村子里他还庆幸没有月光方便他们偷袭，现在他却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就那么点星光，除了能看清楚收费站的轮廓，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哦，还能看见站在收费站上的萧敛。
然后呢？那家伙站在那里干嘛？没看到高速公路上陆续奔下来的丧尸吗？
他脚下怕是已经聚集了几十只丧尸了吧？
虽然知道萧敛对付这点丧尸还是没问题的，但压不住那源源不断涌过去的数量啊……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朱逸峮感觉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是一看车上时间,却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收费站那边突然亮起一条火龙，直扑站台顶端的萧敛。
虽转瞬即逝，朱逸峮却没有错过。
这是……何泽宇？还是有火系丧尸？！
朱逸峮咬了咬牙,将手上的藤蔓绕到车窗上，探身从后座拉起另一根短一些的藤蔓,按了按左手的变异牵牛花藤，腿一跨直接下车,飞速往收费站跑。
旷野无边，虫鸣四起。
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朱逸峮刚跑近收费站就听到一些异动。
是痛苦的呻吟以及……咀嚼声。
他慢下脚步，戒备而怀疑地盯着收费站对面。
那里聚集着很多丧尸。很多。
星光下看不真切，只知道黑影重重,密密麻麻，看不清楚。
咀嚼声……大半夜的，哪里来的活人？
除了萧敛带过来的……断了手脚的……何泽宇。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这场景和声音,让他想起上辈子那种……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啃掉血r_ou_的……痛苦和绝望。
不寒而栗。
有几只丧尸似乎听到动静或者闻到味儿，从拥挤的尸潮中退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这边。
收费站台顶上的萧敛察觉有异，转过头来。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朱逸峮……
他怔了怔。
想到朱逸峮曾提及的上辈子的死亡，他顿时皱起眉头，微微扬声道：“过来干什么？回去！”
丧尸堆里一阵s_ao动。
又是一道火龙喷向萧敛。
萧敛随手一挥，“砰砰”几声闷响，包括扑向朱逸峮的几具丧尸在内，全都倒地不起。
“萧——敛——”
丧尸堆里突然传来嘶哑颤抖的声音。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何泽宇的声音。
夜风中，只听萧敛如是回答：“是吗？我等着。”
仿佛刚才说话已经费劲了所有忍耐，何泽宇终于忍不住开始惨叫。
朱逸峮抖了抖，退后一步。
“回去！”萧敛再次开口，声音冷硬，“在车里等我！”
夜空中回荡着何泽宇的惨叫声。
站在收费站脚下，朱逸峮可以明明白白地看见原本零零散散往下跑的丧尸仿佛受到何泽宇的声音的指引，全线加快速度。
甚至，能看到更远处车龙方向摇摇晃晃过来的人头。
有些慌不择路的丧尸直接循着声音方向撞向高速公路护栏，然后一个翻身摔下来。
这样下去，萧敛要面对的丧尸数量……
朱逸峮握紧拳头止住微微轻颤的身体，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冲向收费站。
虽戒备地观察着四周情况，但萧敛眼角一直注意着朱逸峮，见他冲过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朱逸峮，我叫你回去！”他声音已经带上怒意。
朱逸峮没理他，朝双手哈了口气，助跑起跳，一把抓住收费站顶端平台边沿。
姿势动作帅得不得了。
结果，他吊在那里晃了半天都没上去——他的手不够力气提起自己的身体，腿跨不上去。
萧敛无奈，只得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拽着他爬上平台。
“你过来干什么？”语气中带着明显恼意，当他发现站稳后的朱逸峮竟然有些发抖后，更是忍不住低声呵斥，“我不是说了你在车里等着就行吗？”嘴上骂着，抓着他手臂的大掌却忍不住往下一滑，直接握住他的手。
仿佛要给他力量。
朱逸峮这回没有甩开他。
他轻哼一声，另一手指向源源不断扑过来的丧尸，再指指脚下听到他们声音不停扑过来的丧尸们：“看看你搞出来的好事，我不过来，你一会儿怎么跑？”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语，“啪嚓”一声脆响，平台下的自动栏杆被丧尸堆挤断了。
萧敛攥紧他的手，不答反问：“何泽宇正在经历的事情，你……”不是曾经经历过吗？他顿了顿，将话咽回去，“你不害怕吗？”
朱逸峮当然怕。
听着底下的动静，他就止不住全身发抖——那是记忆里熬人的痛苦带来的条件反s,he。
他第一次回握住萧敛的手，苦笑一声：“怕。怕得要死！”他声音不自觉地带上颤抖，“但我不能让过去成为y影。”
他不能让过去的痛苦成为软弱的理由。
身处末世，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生死存亡之际，一点点犹豫和害怕，可能都会带来不可弥补的结果。
闻言，萧敛用力攥住他的手：“那，你不怕我？”
力道大得让人生疼。
他话里的含义却让朱逸峮忽略了那点疼痛，整个人呆住了——眼下这种情况对他而言，毫无疑问，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手引导制造了这种情况的萧敛，他为什么不怕？
“我断他手脚，让他流血引丧尸。我用雷电，让他无力反抗。我扔他进丧尸堆，让他一口一口——”
“别说了！”朱逸峮打断他的话，“劳资现在还抖着呢，你能不能不要详细描述？”
萧敛再问：“你不怕我？你不觉得我残忍吗？不觉得我很可怕吗？”他只是觉得他描述的过程引起了不适？
“轰”一道火蛇扑向俩人。
萧敛拽着他急急退开，幽蓝光芒一闪而过，又是几具丧尸倒地。
但这个意外也让朱逸峮看清楚了萧敛脸上的神情——那是他从未在其身上见过的……忐忑不安和紧张。
平台下，何泽宇的惨叫声愈发微弱。
朱逸峮的视线忍不住转向底下。虽然看不清楚丧尸堆里的情况，但是咀嚼声和惨叫声一直没有停歇。
他怎么不怕？
他怕得要死。
他全身都在发抖。
生生被啃食而死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而制造了这一切局面的人就在他身边。
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怕？
他握紧手里汗涔涔的大掌，抬眼看向萧敛。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不好吗？为什么宁愿置身险地，也要这样折腾他？”
萧敛沉默。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朱逸峮强调。他不相信能挡在小孩、挡在陌生人面前抵抗丧尸的萧敛是这样残忍而暴虐的人。
萧敛犹豫了一会儿。不想被朱逸峮、不想被心里头的人误会的想法终归是占了上风。他慢慢道：“我曾经被困在地下室大半年。”
这是说的上辈子吗？朱逸峮愣住：“被何泽宇？你的异能呢？”名不见传的何泽宇，怎么可能打得过大名鼎鼎的雷火煞神？
既然开始说，萧敛就没再隐瞒下去：“韩悦嫒在水里下毒，我昏迷后醒来，就被他们用提早准备好的绝缘材料捆住。”他顿了顿，握着朱逸峮的手忍不住用力，“然后他们抓来一堆丧尸……”
朱逸峮的手指被攥得生疼，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萧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们用我的血r_ou_养丧尸。吃了我的血r_ou_的丧尸只要一出现异能，他们就杀死丧尸取异能晶。我若是重伤濒死，他们就找木系异能者将我的血r_ou_修补回来——”
“别说了！！”朱逸峮打断他。他上辈子被丧尸啃食而死，再痛苦也不过是一会儿，而萧敛却经受这种痛苦大半年——
他挣脱萧敛的手。
萧敛瞬间如遭雷劈：“你——”
朱逸峮一把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腰，埋在他肩窝处的脑袋发出闷闷的，隐隐带着哽咽的声音：“别说了……”他听不下去了……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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