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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金玉王朝第四部]作者:风弄

第5节

立即就听见里面一个人说:「进来。」

正是母亲熟悉的声音。

林奇骏听见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严厉,心里未免忐忑,无奈已经敲了门,绝不能不进去的,只好推门进去,一看见他母亲,首先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母亲」,缓缓走到她身边,微笑着问:「您什么时候到的?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应该去车站接您。」

林老太太是典型的老式人,不苟言笑,四十岁上下,穿一件样式古板的深青色绸外衣,正坐在一张太师椅里。

林奇骏对她说话,她没理会,眼珠子横过来,只定定地瞅着他。

林奇骏被她一瞅,心里更是打鼓,笑得也不太自然了,说:「您还是不喜欢坐沙发,其实我这书房里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您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偏要把一楼那把沉甸甸的太师椅搬上来。」

林老太太这才开口,一开口就是很冷冽的,说:「你跪下。」

林奇骏吃了一惊,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就在他母亲面前跪了。

林老太太在他头顶喝问:「你这无法无天,还能再放肆一点吗?」

林奇骏苦笑着说:「我还不知道您为着什么生气……」

林老太太怒道:「你把我们林家的洋行,交到洋人手上了,打量山高皇帝远,你父亲和我不知道,是不是?孽障!」林奇骏心往下一沉。

让洋人参股这件事,是在首都这边做的,他知道家里恐怕不同意,一直都没说,也禁止首都的管事向广东那边报告。

原打算等明年做出一些声色来,再报告也不迟。

母亲也是管过家,做过生意的人,只要看了和洋人合作的好处,再听自己讲讲时势艰难,自然心里也会松动。

谁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那头去了?

林奇骏恨得那个打小报告的不知名者牙痒痒,脸上却不敢露一点怨气,小心翼翼地说:「母亲,这事一言难尽……我也是被海关逼得没法子,才不得不找洋人做靠山。」

把海关来查抄的事说了一遍。

又说:「您常说的,民不与官斗。我也试着和海关打交道,无奈人家一心要整死我。要不是我早一日听到风声,我们的洋行那一天就被抄得不成样子了。如今洋人势力大,他们参一股,我们林家吃点金钱上的亏,分点利给他们,但可以得个保全啊。」

林老太太哼了一声,说:「我们林家世代做生意,见了多少风浪,从没有要洋人来保全。你口口声声说海关不放过你,海关总长白雪岚不是你的同学吗?他为什么不为难别个,就只和你为难?」

林奇骏说:「我哪知道,左右是他瞧我不顺眼。」

林老太太骂道:「闭嘴!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不知道你为着那姓宣的,在外头和人家争风吃醋?那个宣怀风,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招惹,不要招惹!你就是不听!他爸爸是个杀人不贬眼的军阀,他姐姐是个泼妇,他自己读书时外头就传他和别的人不三不四,都躺到一张床上去了,十足的烂货!被他爸爸发现了,为着遮丑才送了他去国外。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你偏偏就爱近着他!」

林奇骏愣了半晌,不知为何,心里却很不舒服起来,竟大着胆子说:「他也没这么糟。宣司令还活着那会儿,我带他去家里玩,您不是还挺赏识他做的七言吗?说他字写得不错。」

林老太太一指戳上他鼻尖,喝道:「你!你失心疯了!这样和你母亲说话!」

一口气抽不上来,捂着心口就往后倒。

林奇骏着了慌,忙从地上起来,扶着他母亲叫,「您怎么了?您不要急,缓一口气。」

拼命摇铃,叫听差倒水来。

听差立即倒了一怀温水来,林奇骏急忙接了,亲自喂他母亲喝了两口,一边给她抚背,一边说:「儿子错了,您尽管打骂,何必恼成这样?您歇一歇。」

林老太太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脸白得纸一样,片刻,半闭起眼,抖着枯树叶般的两片唇说:「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只管气死老的。家里的生意既然都交到你手上,我的责任也尽到了,如今,早点死了干净……」

林奇骏脊背凉凉的,苦笑道:「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冤枉死儿子了。」

林老太太猛地睁开眼,盯着他厉声道:「你冤枉?我比你更冤!自你父亲瘫在床上,我没省过一天心,还不是为了你?为你日后能接下林家这份基业?好哇,现在为着一个姓宣的,你去得罪姓白的,为了对付姓白的,你把林家的基业送了一半给洋人。林少爷,你好气魄呀!我果然是该死的,养出你这么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把林奇骏一推,自己撑着太师椅扶手颤巍巍地站起来。

林奋骏对这位母亲,既敬且惧,被她推得趔趄退了一步,赶紧又过来扶住她,说:「母亲,您息怒。儿子错了,改就是了,别气坏身子。」

林老太太冷笑着问:「改?你能改?」

林奇骏说:「当然。我已经很久没和宣怀风见面了。」

林老太太喝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不要脸的!」

林奇骏只能诺诺。

林老太太说:「好,既然你说改,那我今天信你一回。你把事情做到了,我们就还是母子,做不到,你以后也别回家里来了,就待在首都,过你逍遥快活的日子,就算我和你父亲死了,也别回来送葬。你要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敢回广州,自然有人请族长出来,让你瞧瞧林家的家法!」

林奇骏皱眉,说:「这种条件,未免太苛刻。我就算做不到您提的事,只是能力不够罢了,难道因为儿子没能力,就连父母、家族都要弃之了?」

林老太太厉声道:「林奇骏!你把你那些生意经,用来对付你母亲吗?到了现在,和我谈条件?那么我们也就没有话可说了!」

林奇骏忙道:「不不,母亲您说,我是无所不从的。」

林老太太说:「把洋人参的股,立即给我退了。我们林家的生意,向来是独一份,别说洋人,就是国人,也不往外分。不是林家的人,手里不许握着林家的股份。」

林奇骏面露难色,说:「这个……恐怕不适合,我们签了合同的,做洋行最讲诚信……」

林老太太说:「合同算什么?大不了赔那洋鬼子一笔钱。反正,林家绝不能沾上洋人一丁点骚味,朝廷改朝换代,义和团杀人放火,洋枪洋炮满世界的乱放,林家还不是活了下来?我们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家,为什么要和洋人合伙?捧洋人臭大腿,那是出卖祖宗!会被人戳断脊梁骨!你爷爷要是活着,知道你做了这种舔洋人脚板的事。你指望你还能安安生生在这当少爷?早叫人把你抓回去,对你行家法!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到,否则,就是我刚才说的!」

林奇骏听她的话,竟是一丝余地也没有。

怅怅地叹了一声。

林老太太斩钉截铁道:「少在我面前做这憋屈样子,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收拾!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和宣家的人来往,我看你到首都后,完全变了一个人,狎妓捧戏子,浪荡放任,无所不为。以后不但宣家人,别的不正经人,一个都不许结交!我听说你最近又混上一个叫白云飞的,是不是?」

林奇骏低头说:「母亲别听下人们乱嚼舌。现在都在忙洋行的事,和这人早就没有来往了。」

林老太太冷笑道:「到底有没有交往,你自己最明白,我是受你那快病死的父亲重托,才坐着火车走这么一趟糟心路的,他的嘱托没有完成,我一日不能回去。我就住在这,看看这首都,究竟把你从一个正直的青年,腐蚀到了什么地步。」

林奇骏强笑道:「母亲要住下来,那当然再好不过,我正怕您来了就急着走呢。」

又摇铃,叫了听差过来,问他,「老太太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你们伺候都给我小心了。老太太的行李安顿好没有?把我睡的那套主人房赶紧腾出来,那一间是装了热水管子的。老人家的梳头女佣恐怕没带来,给我每天约城中最好的梳头师傅过来,早上六点就要到,不许迟。」

里外布置了一番,就有小丫头过来请他们到一楼小饭厅去吃饭。

至此,林奇骏早把白雪飞的晚饭之约,给完全忘纪了。

+++++

但是,他虽忘了白云飞,却有人未忘记他。

吃晚饭,又听了一顿教训,林奇骏守着为人子的本分,只能垂手在一旁伺候着,低头应是。

好不容易林老太太露出倦色,他忙把母亲送到二楼的房间,说了一番软话,向母亲道了晚安,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因为把自己的主人房让了出来给母亲睡,他倒暂时搬去了一楼的套房。

听差看他下到一楼,迎上去说:「少东家,您的床铺好了。我打一盆热水,给你洗把脸?」

林奇骏没好脸色,说:「打什么热水?一楼套房里也连着锅炉,装着热水管子,只是平常没人住,水闸关着罢了。你在这里干多久了,连这个都不懂?叫人去把一楼通热水的水闸打开。」

进了套房,才觉得脊背一阵凉浸浸的,竟是憋出来一身汗。

衬衫黏黏地贴在皮肤上,极不舒服。

林奇骏紧锁着眉,把西装脱下来,看着那道有意挑衅他的抚不平的皱褶,猛地一道邪火窜上脑门,咬着牙把那才穿了一次的真丝西装往地上一摔,皮鞋踏在昂贵的布料上,狠狠踩着。

叩叩。

房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林奇骏吃了一惊,抬起头瞪着门那头的方向,沙着噪子问:「谁?」

听差在外头说:「少东家,您的电话。」

林奇骏松了一口气,神情间闷闷的,半晌说:「知道了。」

他用澄亮的皮鞋头,把地上的西装发泄似的踢到角落,打开门出来,去了电话间,拿起话筒问:「我是林奇骏,您哪里?」

对方在话筒那端笑了一下,「林大少爷,你好忙啊。」

林奇骏听见是展露昭的声音,这又是一个克星,心底挫败地叹了一口气,笑了两声,热情地说:「我这一点小生意,能忙到哪去?军长才是做大事的。有什么事用得着在下?你说一句,我绝不推辞。」

展露昭说:「好,你爽快,我也爽快。明天我熟人有一批货,借你的船过一过地头。」

林奇骏便沉默了。

展露昭见他不应,在那头笑着说:「我只是知会你一声,并不是求你。你聪明点,趁早叮嘱船上的人,老老实实,东西少了一点,我可是只找你。」

林奇骏说:「知道了。不过……」

展露昭问:「不过什么?」

林奇骏犹豫着说:「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展露昭问:「什么事?」

林奇骏说:「那位查特斯先生,和军长你是熟人,关于我和他的合作,家里人知道了,很有些意见,说是希望他能退股,当然,查特斯先生金钱上的损失,我是一定极力补偿的……」

展露昭在电话里冷冷地笑起来,说:「这不干我的事,我介绍你们认识,可没给你搭线,你小子拿人家当刀使,对付了白雪岚,现在想过桥抽板?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都是吃生肉长大的,他不把你连肉带骨吞了就不错了,你有种抽他板子?哼,就凭你?我只管看你怎么个下场。」

林奇骏想起那位查特斯先生的身分,他背后那位高权重的亲戚,心凉了半截。

要是对方不肯退股,大兴洋行在势力上和道理上都强不过人家,只能处于无可奈何的困境。

只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太知道体谅自己的难处了。

老家那套陈腐玩意,如何能照搬到首都来使呢?

林奇骏正一筹莫展,那一边展露昭忽然问:「你现在还能不能去白雪岚公馆里作客?」

林奇骏一怔,下意识地说:「我们现在算是闹僵了,面也不好见。白公馆怎么了?」

展露昭说:「报纸上说海关总长在城外杀土匪,你知道吗?」

林奇骏说:「当然知道,这事闹得很大。」

展露昭说:「老子就是那个土匪头子。他娘的!在城外都搂怀里亲上嘴了,硬给白雪岚半路杀过来,带人硬抢了他去。白雪岚杀了我十几个手下,还掳了宣怀抿,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瞧宣怀抿还在他手上,送去警察厅的那批尸首,老周说了,里面没有那小贱货。」

骂了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林奇骏心脏骤缩,身上的血仿佛一下子凝住了,竟动弹不得,隔了一会,轻轻地试探,「你说城外……是怀风?你差一点就得手了?」

展露昭说:「除了他还能有谁?他也够狠的,拿着手枪真对着我射,幸亏没了子弹。他奶奶的,等他到了我手里,看他怎么抵这笔帐。」

他对宣怀风言语轻辱,林奇骏听得满腔愤怒,却又不敢对他破口大骂,皱眉问:「怀风现在怎么样了?」

展露昭说:「白雪岚抢了他回去,一直把他藏在公馆里,最近总算出来了两趟,每次都带着护兵,后头两辆车跟着,在城里近不得他的身。你在姓白的公馆里,有什么可以买消息的人吗?」

林奇骏说:「有能买消息的人,我早买了。白雪岚治家严苛,听差护兵个个怕他,谁敢把里头消息卖出来。这方面,我以后再想想办法吧。」

再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回到房间,坐在床边,也忘了身上汗液黏黏,颓坐在沙发上发征。

一时想到母亲的疾言厉色,一时又想到得罪安杰尔·查特斯的后果,正满腔烦闷,忽然又猛地想起来,自己错过了和白云飞约的晚餐。

要再走过去电话间,打个电话去给白云飞,解释一下今天未出现的原因,偏偏身上提不起一点劲。

先不说此刻没有一点安抚白云飞的心肠,若让母亲知道自己又给一个戏子夜里打电话,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何苦?

他把白云飞的事丢到一旁,宣怀风的身影又闯进心湖。

展露昭说他「在城外都搂怀里亲上嘴了」,林奇骏内里一痛,肝肠难受得用手一拧,就能拧出淋淋的酸汁来。

这没读过书的兵痞,也配搂怀风的身子,亲怀风的嘴?

宣怀风精致的脸庞,淡色的薄唇,拿着书,一低头间矜持优雅的微笑,仿佛很多年来都牢牢刻在心底,被酸汁一淋,洗去上面一层厚厚的灰,顿时活灵活现起来。

「怀风……」

林奇骏忍不住把这名字唤了出来,下一刻又怕被人发现似的,骤然死死捂住了嘴。

却是感到更痛,更不甘了。

第八章

戒毒院的准备工作总算差不多了。

宣怀风负起了白雪岚给他的责任,做了戒毒院诸事的负责人,各方面筹措都必须先经了他同意,一是事情极多极琐碎,二来他又是很认真的人,凡事不肯马虎一点,故此原本十分忙的事,如今更忙成了十二分。

这些天,宣怀风走路都打着旋,回到公馆,吃了饭洗了澡,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偏生白雪岚与人不同,天生的好精力,一样忙着他自己的事,每日早早起床,整个白天不见人影,只有晚上回来才和宣怀风碰头,到了床上,竟还龙精虎猛地拉着宣怀风求欢。

宣怀风后脑勺挨了软枕头,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抽不出来,嘴里绵绵地说:「不成,真累了。」

白雪岚说:「你就故意这么饿着我。饿出我的毛病来,看你怎么收拾。」

目光下移。

瞅着宣怀风两片薄唇淡淡合着,胸脯微微起伏,毫无防范。

这等活色生香,就此放过,着实有点不符合白雪岚的处事原则。

但要剥夺宣怀风睡觉的权利,粗暴唤醒而硬上弓,又逆了白雪岚爱他的心。

白雪岚一边想着,便俯身去吻那无人可媲美的唇的弧度,如一个膜拜者,自唇角处,渐渐低游到下巴,颈项,又用手钻进睡衣底下,轻抚柔软的腰腹。

宣怀风因为戒毒院缺一批医疗用品的关系,吃了政府那些官老爷们办事作风的苦头,白天跑了六七个地方,这还是因为他身后有白雪岚这个靠山,不然再跑几天,公文也未必能批下来。

所以他是一心想睡,好快点去掉身上这疲累的感觉。

但白雪岚抚摸的手法很可恨,虽然温柔,确实别有一种撩拨的意味,仿佛一把欲安静的好琴,偏偏遇到了一根善于勾弦的指头。着指头一勾,琴再想安静,也就无法遂心愿了。

宣怀风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撒娇的大犬抱住了,蹭自己的脸,亲自己的下巴,脖子,若轻若重在身上摩挲。

待抚了几下腰眼,宣怀风怕痒,忍不住笑了,喃喃地说:「你就这么不老实……」仍是闭着眼睛。

白雪岚说:「我要老实,只能挨饿。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宣怀风听他那话,是在向自己投诉,竟然说法如此不伦不类,拿他完全没办法,抓着他在自己腰上使坏的手,说:「你还孩子?哪个孩子有你这么折腾人的习惯?不要闹了,反正醒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带着懒洋洋的意思,慢慢翻过半身来,一双手轻轻绕过白雪岚的肩,半勾着他的脖子,穿着睡裤的腿也在薄丝被下和白雪岚触了触。

这虽不能说是热情的拥抱,但至少是个很不错的奖励了。

白雪岚顿时就老实了三分。

很高兴地享受着爱人的温存。

白雪岚问:「商量什么事?」

宣怀风朝他看了一下,说:「戒毒院的开张,虽不需要太大排场,毕竟是一件正经事,还是要做的,你说挑个什么日子?」

他醒是醒了,可睡意仍是朦朦。

星眼微殇,脸颊沾着一点淡红,诱人极了。

白雪岚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唯恐看少了一份,嘴里说:「你觉得什么日子合适?」

宣怀风说:「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这地方越早开,能救的人越多,不过,过几天就是六方会谈,这是政府头等大事……」

白雪岚说:「不要紧,两者又不冲突,何况你不是说了,不需要太大排场,六方会谈那边,只管让政府铺张去,戒毒院这边,我们不妨来个悄无声息,也不用登报,叫齐了相关人等,挂一条红绸带,拿剪子一剪,开门大吉。」

宣怀风说:「你这样说,我就照办了。」

白雪岚说:「别这么说,你也告诉我,我这样想,合不合你的想法。要是你另有想头,我们再商量。」

宣怀风说:「不必,这正合我的意思,有你说在前头,我也不顾虑别的,就办一个最简单的仪式,不弄那些官样的文章。做实在事,该是这般才好,润物细无声,好不好?」

吻了宣怀风柔软的眼睑一下。

宣怀风叹气,说:「你乱亲乱摸,把人弄成这样,还敢自称什么无声,我看简直比打雷还凶横,你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

白雪岚笑得更坏了,说:「弄成这样?究竟弄成怎样呢?我务必要瞧瞧。」便把宣怀风抱住了,只管轻怜蜜爱。

宣怀风被他撩拨得浑身点了火,喘息也和方才不同了,只是让人心痒地细细呼吸,忽然又问:「初十开张,你觉得可以吗?」

他刚才竟在计算日子。

白雪岚又好笑又好气,说:「依你。」

又一阵不满意。

在他坚挺秀气的鼻子上捏了一把,颐指气使地说:「以后在床上,不需说公务。」

宣怀风微笑着低声说:「对不住。」

白雪岚一怔,瞬间的惬意劲,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胸口,非得对天长啸上几声才能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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