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尧被流放后,艾伦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终日醉心政事,在继成为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帝王之后,艾伦又得到了帝国史上最勤政皇帝这一美誉。
裴尧走后的第一年,艾伦几乎占据了新闻版面头条整整一年。
按照时间先后看,在前半年艾伦先是着重于向导问题,得益于艾伦那条永久废除向导哨兵私下结合流放条例的旨意,仅在艾伦登基的第一个月就有十二万隐藏向导承认了自己的异能者属性,并在新皇帝的保护条例下安全的以已标记向导在统计部门进行了合法登记,从此他们享受到了帝国对结合向导的一切福利和保护。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艾伦在宣布废除流放条例后,迟迟没有定下相关其他的惩罚条例,议院频频提出抗议,艾伦却始终将此事搁置在一边,那段时间议院每天送往阿曼瑟尔殿的手写文件几乎将艾伦书房里的那张大书桌压塌,但艾伦就这样顶着议院的压力,等着风口浪尖舆论的非议,为隐藏向导们生生拖住了五个月的时间。
在这五个月的法律空档期,前后共有七千二百万余已结合向导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并获得了合法身份,同自己的爱人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人前。
在连续七天没有新的隐藏向导出现后,艾伦终于松了口,以“一同流放三年,并缴纳罚金”这一不轻不重的惩罚填补了之前的“分开流放十年”,而在这之前的五个月里,因没有明确规定,故而一概不罚。
事到如今,众人才明白了艾伦在登基时在全帝国面前宣布的那第一条旨意的深意。
也是这个时候,议院和皇室才真正领教了这位向导皇帝手腕的强硬。
这一条例的改变显然触犯到了不少贵族和将士的权益——他们辛辛苦苦多少年才能取得相亲权,而那些哨兵只是因为运气好就能不受任何损失的获得一个向导,简直岂有此理。
在一次舞会上,艾伦一位喝醉的远亲当众说出了自己的不满,不少人当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而艾伦却脸色不变,反问道:“那请问,在这些向导登记在案后,新的普查结果中帝国异能者中向导和哨兵的比例提高没有?提高了多少?”
那位喝的酩酊大醉的贵族已经神志不清,他眼神浑浊满脸通红,不住的摇头,艾伦的一个表姐低声道:“已经升到了一比九百七。”
“每一个向导在觉醒时都会被帝国无微不至的保护起来,帝国会为他提供最舒适的医疗环境,这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对他家族中的每个成员进行彻底的身体检查,以判断该向导是否有遗传病的可能,如果他的父亲或母亲是隐藏向导,那在这个时候必然会被检查出来。”艾伦话锋一转,冷声道,“这些隐藏向导为了保护自己和爱人,往往终身不敢要一个孩子,生怕他会觉醒为向导从而给家族带来灾难!你心心念念的那条被废除的条例这些年无时不刻在威胁着隐藏向导们,隐形中扼杀了多少向导你知道吗?!”
“异能者中向导和哨兵比例逐年下降,其中原因是复杂的,但这确确实实是其中一项重要原因。”艾伦适时的停顿了下,勾唇冷笑,“而你,到底是怀着什么居心和用意要求我重新给隐藏向导们判罪呢?”
那位贵族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战战兢兢道:“奥斯顿帝在位的时候……”
“哦,原来您是怀念父亲了,我愿意满足您的心愿。”艾伦当场恩赐这位贵族离开宫廷,去奥斯顿如今修养的卡德伯里星陪王伴驾,顺便,艾伦‘暂时’收回了他的军权,艾伦看着面如土色的贵族举杯优雅一笑,“祝您在那小镇中生活的愉快。”
自此,再无人敢对艾伦的这一决定提出异议。
议院开始对新帝的铁血手腕惴惴不安,但不等他们想出对策,初步解决隐藏向导问题的艾伦已开始向他们下手。
先是议院频频出现暗账问题,而后又有人举报议院元老豢养私兵,艾伦不等议院做出准备,借由这个势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停了数百名议院元老的职,严令彻查。
这些元老中资历最短的人也已在议院中待了一个世纪多,这些年里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触犯律法的事是不可能的,艾伦没有分毫留情,任命调查组要细致到发丝,调差组的人都是艾伦的亲信,在整整一个月日夜不休紧锣密鼓的检查后,向艾伦呈递了一份厚度堪比帝国辞典的调查报告。
艾伦以雷霆之势罚下,议院元老根本没有为自己消灭证据的时间,就这样,艾伦一口气处决了十余名元老,罢免了数千名议员。
议员的工作不容耽搁,艾伦又火速启用了不少新议员,可想而知的,这些都是艾伦嫡系中的嫡系。
短短数月的时间,艾伦给议院彻底换了一次血。
到了这会儿不少人才明白过来,当初逼迫裴尧离开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虽然艾伦这次的行动是师出有名,且没有冤枉任何人,但要说他不是在泄愤没有人会相信,当初议院一定要艾伦就私下结合给一个说法,艾伦给了。但谁也没想到,时隔半年,新帝解决好隐藏向导的问题腾出手后会突然杀议院一个回马枪。
其中到底有没有皇后殿下的缘故,大家心知肚明。
而亚岱尔亲王这次又福至心灵的明白了艾伦更深一层的用意,在珍妮夫人再次同他感叹皇后殿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时他忍不住对妻子吐了口:“放心,陛下不会让皇后殿下真的流放十年的。”
珍妮夫人不解的看向丈夫:“你怎么知道?陛下跟你说过什么吗?”
亚岱尔亲王摇头:“没有,只是我的猜测。”
珍妮夫人倍感失望,忍不住埋怨:“你是拿我寻开心吗?”
“我怎么会。”亚岱尔亲王安抚的吻了吻妻子的额头,低声道,“如果不是会提前接皇后回来,陛下为什么要这样着急的给议院换血呢?”
珍妮夫人愣了下恍然大悟:“陛下是担心……担心将来议院会再次阻碍他!”
亚岱尔亲王沉默了下道:“可能也有别的原因,陛下他不是个能让人掣肘的人……陛下继位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可以说是荆棘遍地,陛下当时决议让皇后殿下离开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你自己回想这一年,陛下有一天放松过吗?”
提起这个来珍妮夫人心疼道:“我当然知道,我之前也劝过他,但……”
亚岱尔亲王苦笑一声:“陛下哪里会听。”
以向导的身份在那种情况下继位,稍有一丝松懈就会被人寻到破绽,不过幸好,艾伦挺过来了。
珍妮夫人心中还是难受的很,低声道:“一年了,陛下和皇后殿下一次也没联系过……我有次旁敲侧击的提醒过陛下,其实他可以联系皇后的,甚至他可以给自己找个借口去塔拉一趟,但陛下还是拒绝了。”
这次就连亚岱尔亲王也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哪怕是听听彼此的声音呢。”
珍妮夫人摇头,垂首低声道:“陛下说,他现在没有资格面对皇后殿下。”
亚岱尔亲王心中感慨万分,半晌道:“陛下这一年是在拼命的要在原地爬起来,捡回他应有的尊严。”
时光飞逝,在艾伦继位期年大典上,艾伦首次同意接收记者提问。
艾伦的强势大家都领教过,记者们不免有些有些惴惴不安,不过还好,这一年收货颇多,要问的问题也都是积极正面的,气氛还算轻松。
在访谈快结束的时候一个记者大着胆子笑着问了一个不那么正式的问题:“民众们对这一年的进展都是欣喜万分,如今正值您继位满一年的日子,不少人组织了‘这一年’活动,对下一年许愿,不知您是否也愿意参与一下,对下一年许下愿望呢?”
艾伦顿了下点点头,记者大喜过望,艾伦看向镜头,沉默许久后微笑:“愿皇后殿下身体健康,早日回到我身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整整一年,陛下第一次提及皇后:希望他身体健康,早日回到自己身边。
仅仅几个小时,艾伦这句话就传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不要怪所有人小题大做,这还是自登基来艾伦一次在公开场合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绪,大事不断动荡不安的一年过去了,不少人突然回忆起来……其实他们的皇帝陛下,曾经也是一位深情的年轻皇子,一位温柔的爱人。
想想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当初在先皇帝奥斯顿的生日派对上公开关系的甜蜜青涩;想想两人平地起大厦,在爱丽丝星慢慢建起一座学院的辛劳;想想艾伦在受封为皇太子后,频频在人前要求众人称裴尧为“太子妃殿下”的护短和霸道;想想两人在当初危机来临时,一力抗下所有的隐忍与担当。
再想想如今,一个为爱远走他乡,一个为国抗下残局。
物是人非,让人没法不唏嘘。
曾经的伤痛在逐渐消退,大家当初对裴旋的恨意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同情和包容,他们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为什么最终承担痛苦的却是他们呢?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的,民众突然爆发了为艾伦和裴尧请愿的热潮,一时间各种形式的游行不断,还有不少人开始向议院呈递请愿稿,要求议院出面处理,免除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罪责,并尽快将皇后殿下接回主星。
“他赦免了所有人,唯独忘记了自己——我们永远缄默的皇帝陛下。”
“迄今为止,受到帝国重新接纳的隐藏向导已逾亿,我们接纳了所有人,却偏偏忘记了我们最该原谅的人——艾伦·诺曼。”
“他是帝国史上贡献最大的帝王,亦是民众亏欠最多的帝王,我们欠他一个皇后。”
“皇后殿下一天不回到陛下身边,身为曾经的隐藏向导我就一天不配获得幸福。”
……
巴尔克看着最近被频繁提起的几个话题感叹不已,他看向艾伦,宽慰笑道:“陛下,您的辛苦没有白费,有了民众的支持,下面的事会好办许多。”
艾伦淡淡一笑:“要接他回来,讨好皇室和议院是没用的,我也不逼迫他们,民众会自发给他们压力。”
艾伦放下手中文件,抬头道:“塔拉最近频发磁暴,他怎么样?身体还能适应吗?”
巴尔克不日前刚被艾伦派遣去塔拉执行过一次公务,闻言连忙道:“非常好,殿下依旧很热心公益,每天过的都非常充实,主星这边限制报道皇室新闻,在塔拉还有周边星域,皇后殿下宽厚仁慈的品德是人尽皆知的,就连卡罗瑟斯盟也多次大篇幅的报道过皇后殿下的事迹。”
艾伦微微点头,巴尔克一拍额头,苦笑道:“我忘了……”
“皇后殿下身体很好,您几乎已将世代侍奉皇室的医生全部派遣到塔拉去了,他们不敢疏忽,尽全力调理了殿下的身体,如今殿下身上的旧伤已经完全好了。”巴尔克捡着艾伦关心的,事无巨细,絮絮的说了半日,“饮食上也不错,主星每日都要往那边运送食材,塔拉的厨师甜点师也是您挑选好送去的,殿下这一年一直吃着这边的食物,没有任何不适应的问题。”
“我是亲眼所见的,有您细心安排,又派人监督,塔拉那边的人对殿下没有一点敢不尽心,有您的授意,有殿下亲生父母的照料,殿下生活的非常好,哦对了,遵照您的吩咐,我同殿下说了请他以后尽量少吸烟,殿下答应了,还一定要我记得回复您他会注意,让您不要担心他。”
“其实在我回来前,殿下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巴尔克无奈一笑,“我将您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下,不过……您知道的,殿下如果想要了解您的话那渠道非常多,我隐瞒什么都是没意义的,殿下让我劝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
艾伦默默的点了点头,半晌慢慢道:“虽然不指望皇室怎么样,但这个时候,还是要有个人站出来比较好。”
巴尔克愣了下反应过来艾伦还在说方才的事,连连点头:“是,民众们虽然热心,但始终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带头表态……”,巴尔克略想了想,不知艾伦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试探道:“不如让我……”
“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艾伦轻轻摆手,“您这一年已经为我做了不少事了,我很感激,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让正统皇室成员来办比较好……”
“珍妮夫人怎么样?”巴尔克提议,“她是您的亲姑姑,也是曾经拥有皇室继承权的人,这个身份已经足够有分量了。”
艾伦还是摇了摇头:“姑母同我关系亲密是人尽皆知的事,由她来提议容易引起非议……算了,我再想想。”,艾伦对巴尔克微笑,“之前多辛苦您了。”
巴尔克一晒,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告退了。
就在艾伦犹豫之际,卡德伯里星传来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先皇帝奥斯顿向议院提交了一份文件,他以先皇帝的身份阐述了一年前那让人遗憾事故中艾伦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在之后他作为新帝的立场,奥斯顿认为,议院不应以沉默态度面对民众的请愿,而应正视问题,考虑这其中的可行性。
顺便,奥斯顿暗暗指出,私下结合向导哨兵分开流放条例在一年前就已经被废除,议院和艾伦本应对之前刚刚判处流放罪的向导和哨兵酌情予以宽恕和抚慰。
奥斯顿这一年在卡德伯里星的始终没有公开说过一句话,在这种情况下他突然站出来瞬间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议院在被点名道姓的指责后也终于可以不再顾忌,开始积极投入到为皇后殿下减刑的工作中。
艾伦在接到消息后沉默了许久,之后吩咐了他的礼仪官:“安排一下,我要去卡德伯里星一趟。”
时隔一年,父子俩再见面时已没了当初剑拔弩张,脾气渐渐变得平和的奥斯顿居然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替艾伦沏了一壶自己炒制的茶,道:“喝吧,没毒。”
艾伦没说话,端起茶盏来尝了一口,淡幽清冽。
“这里挺不错的,气候好,风景好,农庄多,行宫里的东西几乎可以自给自足。”奥斯顿别有深意的看了艾伦一眼,讥讽道,“比起安东尼,你对我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艾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皇后返回主星后,我会提议,逐步放宽对你的限制,允许你偶尔去周边星域逛逛。”
奥斯顿自嘲一笑:“你是在回报我之前送到议院的那份文件吗?”
艾伦没否认:“你帮了我的忙,我自然要回敬一二,更何况我也许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奥斯顿摇头:“不必,我虽然被困在这里,但外面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就算没有我,只要你在,裴尧回来也是早晚的事,而且我这次也不是为了帮你。”
艾伦蹙眉,顿了下起身道:“好,你没什么要求我就更放心了。”
“不想问问我是为了谁吗?”奥斯顿看向艾伦,半晌低头沉声道,“在过几个月……就要到玛丽安二十年的忌日了。”
艾伦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奥斯顿低声道:“如果她还在,应该会帮你们吧。”
早逝的玛丽安皇后永远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把匕首,每每提起来都是一阵锥心的痛,艾伦嘴唇紧抿,冷声道:“难得您还记得她。”
“艾伦,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确确实实是爱玛丽安的,从见她第一面开始,我就爱上她了。”奥斯顿抬头看着艾伦,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别认为我是在忏悔,就是在我还在皇位的时候,不管何时你问起,我也会这样说。”
“你一直恨我,认为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却毁了她一生。”奥斯顿喉咙有些发紧,他沉默了片刻后继续道,“后者的我承认,但前者……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过她的。”
“而且我对玛丽安做过最残忍的是还不是这个……”
不知是艾伦和裴尧之间的感情触动了奥斯顿,还是临近玛丽安的忌日,在看到艾伦酷似玛丽安的那双水蓝色眼睛后奥斯顿几乎没法控制自己,突然想将这些话说给艾伦,亦或是已经去世整整二十年的玛丽安。
“我对她做过最残忍的事,是在最后才知道,她也许也曾经爱过我。”奥斯顿突然哑了嗓子,他低头搓了搓脸,“就在你出生前的时候……我能感觉的到,无论是信息素还是什么别的缘故,至少她开始尝试爱我了,只可惜,一切都被我毁了。”
艾伦冷冷的看着奥斯顿,玛丽安皇后怀自己的时候,安东尼已经快成年了。
奥斯顿眼睛通红,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走到窗前,半晌颓然摆摆手,示意艾伦离开。
艾伦没多做停留,当日离开了卡德伯里。而在艾伦登上星舰后,奥斯顿现在的侍从官传真了一封信给他,信上没有落款,但艾伦一眼就看出,是奥斯顿的笔迹。
“虽然现在说这些也只会让你恶心,但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至少让你明白,我们一家曾经有可能幸福过。”
“从一开始说吧,在顺利继位后我志得意满,需要一个美丽温柔,又出身名门的妻子,玛丽安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她比同龄人睿智许多,看东西非常透彻,同时又心怀慈悲,还有着少女的纯真和活泼,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从白塔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自己一定要娶她了。”
“我几乎等不到她毕业,我向她求婚了,但她拒绝了我。我当时是疯了……明知道巴尔克会跟我翻脸,我还是强行标记了她,巴尔克最终为了自己女儿忍了下来,但从那之后他跟我离了心,再没对我有一个好脸色,但我觉得这些值了。”
“但玛丽安婚后没有一刻是开心的,我努力对她好了,我为她举办舞会,为她建宫殿,为她购置各种礼服首饰,但她始终没有开心过,私下的时候她几乎没法跟我同处一室,我知道,她始终是恨我的。”
“不过在公共场合她还是努力配合我了,她尽力的做好一个皇后,将这件事当做一份工作。”
“之后的事你知道了,我不想替自己解释什么,事情是我做的,珍妮一直认为我是为了皇嗣,其实不是,我只是觉得疲惫了,我有些后悔娶了一个如何也不可能爱自己的皇后,安东尼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但我从始至终没有爱过贝蒂娜,她在我眼里永远无法同你母亲相提并论。”
“我曾经觉得这样也不错,直到玛丽安微红着面庞对我说她怀孕了的时候。”
“我那天喝的酩酊大醉,玛丽安以为我是太高兴了,只有珍妮知道是为什么……时至今日,算上远征军的事都没能让我那么后悔,但安东尼已经确确实实的存在了,他甚至已经觉醒为了哨兵,一切都来不及了。”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不再多说,艾伦,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你心里其实是明白的,我们性格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你比我成功,因为你从来没有吝惜过自己的爱意,倾尽全部,尽数送给了裴尧。”
“当年如果我也能如你一般专心,和玛丽安,大概又是另一个结局了。”
看完信后艾伦沉默了半晌,最后将信纸扔进了粉碎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得知艾伦去过卡德伯里星后,珍妮夫人第一时间赶到了阿曼瑟尔殿。
“我……”珍妮夫人如往常一般在抵达阿曼瑟尔殿后就得到了艾伦的召见,珍妮夫人勉强微笑,“听说……您去看望了奥斯顿。”
艾伦点头,珍妮夫人惴惴不安,低声道:“您和他的交谈还顺利吗?”
艾伦抬头看了珍妮夫人一眼,淡然一笑:“姑妈,其实我一直知道,您早在我出世前就知道贝蒂娜和安东尼的存在的。”
珍妮夫人闻言瞬间白了脸色,艾伦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不用担心,我并不怪您。”
“不管奥斯顿做过什么,他始终是您的兄长,当初他将您驱逐出主星您都能原谅他,更何况他对我母亲的不忠了,您不想事情闹大,尽力替他遮掩,我能体谅。”犯下大错的是奥斯顿,珍妮夫人连个从犯都算不上,艾伦一向看得清楚,并不会因此迁怒她,“更何况这些年您一直在努力帮我,对我您已算是仁至义尽。”
珍妮夫人因羞耻慢慢涨红了脸,她不住摇头:“不,是我对不起玛丽安皇后,我明明知道的,但……我一直替奥斯顿瞒着她,她那样信任我喜爱我,而我……”
艾伦摇摇头,问道:“只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猜到奥斯顿跟我说了当年的事呢?”
“因为……”珍妮夫人犹豫了下叹了口气,“那些话他在当初要离开的时候就想对你说了,只是没有机会,他……也许是想在你面前挣回一点尊严吧,他一直想让你知道,玛丽安其实是喜欢过他的。”
艾伦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微笑,珍妮夫人呐呐,半晌道:“那……你原谅他了吗?”
“原谅?”艾伦笑了两声,“您是以为他这次帮了我一次,再同我说开了当年的事我就会摒弃前嫌吗?抱歉,我没有这个想法。”
珍妮夫人怔怔的,艾伦无意多说,但想到这些年珍妮夫人对自己种种帮扶顿了下道:“一个杀人犯做了一百件好事,我就能不因他杀人而判他的罪吗?”
珍妮夫人脱口而出:“当然不能!”,珍妮夫人愣了下自己明白过来,失笑:“是……您,您心里一直是看的很清楚的。”
艾伦淡淡道:“如果我看不清楚,那现在也坐不到这个位子上,姑妈,当初的事跟您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不会恨您,您不用担心。”
想想如今奥斯顿的下场,想想快到忌日的安东尼,再想想这一年来之前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室的下场,珍妮夫人心有余悸,艾伦如果不心狠,只顾念“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谁谁”的话,现在不知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珍妮夫人安心下来,释怀道:“我明白了。”,怕艾伦同她心生嫌隙,她又解释道,“我只是听说您回来后情绪不太好,所以担心……”
艾伦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郁色,珍妮夫人担忧道:“既然不是因为奥斯顿,那您……”
“我只是想到了裴尧。”艾伦闭了闭眼,“奥斯顿有一句话说对了,我跟他确实相像……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艾伦自嘲一笑:“您一定不知道我欺骗过他多少次。”
在解除了艾伦也许会迁怒自己的危机后珍妮夫人放松不少,闻言莞尔一笑:“只看您如今的言行,就知道您之前在皇后殿下带面前有多辛苦了。”
以前裴尧在的时候,艾伦为了保持他心目中自己完美皇子的形象,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处理问题给对方留三分余地,待人接物也还算温和,偶尔还会做几件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善事,享受裴尧诚心诚意的赞美和钦佩,对除裴尧以外的人艾伦虽没那份耐心,但至少也算是彬彬有礼的,但这一切都停留在了裴尧离开前。
裴尧像是将艾伦的温柔和缱绻都带走了,艾伦身上的所有暖意在裴尧被流放的一刻尽数消失,只剩下了一个强势寡言的帝王。
艾伦轻笑了下没再答话,珍妮夫人心中不忍,轻声劝道:“但皇后殿下并没有对您心生怨怼,在刚出事的时候,他明知您早去过塔拉早就知道裴旋上将还健在,但依旧没有生您的气,还当即决定让您先撤离,在之后他更是一力担下了所有罪责,让您可以顺利继位。”
艾伦失笑:“姑妈……您越说越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渣。”
“没有。”珍妮夫人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您和奥斯顿不一样。”
珍妮夫人看着艾伦认真道:“如果是奥斯顿,早在事情刚发生时他就会将罪责一概推到裴尧身上,但您没有,您虽然流放了皇后,但我们都能看出来您这一艰难决定后的深意,一年过去了,谁敢说您比皇后殿下过的更轻松一点?”
艾伦眼中一黯,淡淡道:“这是我活该的。”
珍妮夫人闻言连连摇头,艾伦沉默了半晌道:“算了,总之是我对不起他,等接他回来后……我全补给他。”
珍妮夫人哑然,失笑道:“我正担心您退却了,没想到……是的,您和奥斯顿确实不一样。”,艾伦整整一年没联系裴尧,恰恰印证了珍妮夫人方才所想,艾伦是因愧疚不敢再见裴尧,不过现在看是她多想了。
“您以为我会心生退却吗?怎么可能。”艾伦摇头,“我是对不起他,但我还是会把他栓回自己身边的……我会对他比以前好,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奥斯顿在得知玛丽安皇后有孕后曾多日不敢见她,珍妮夫人生怕艾伦同他一样逃避,万幸,艾伦并没有遗传到奥斯顿骨子里的那份懦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放弃。
想想裴尧,艾伦心智清明不少,他挥走脑中那些奥斯顿带来的负能量,抬头对珍妮夫人一笑:“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松懈,也不可能放弃。”
艾伦低头翻开议院刚送来的文件,像是说给珍妮又像是说给自己:“皇后还没回来,我怎么可能放松。”
小小的波折过去,艾伦继续将精力放在接裴尧回来这唯一的大事上。
按照议院的想法,由他们运作一段时间,再让艾伦“被迫”出面回应此事,在皇室的支持,议院的默认,还有民众们的强烈要求下,艾伦心存感激的接受这一提议,提前迎接皇后返回主星。
议院的计划还算是周密,但艾伦并不准备采用。
“是不是无论我换多少新鲜血液进去,议院的做法依旧还是会这么保守?”艾伦将提议书随手仍在桌上,“按照你们的思路,皇后殿下至少还要半年才能回来。”
艾伦语气平平,但其中斥责的意味很明显,这一年颇受艾伦重用的新议员阿普斯闻言躬身惶恐道:“非常抱歉,陛下,但这已经是我们想到的最快的方式了,毕竟……有些民众还是不很理解,舆论的推动需要时间,您之前也吩咐过我们,说这促进这件事的最大力量就是民众的力量,众望所归,皇后殿下回来后才不会遭到非议,这……总要慢慢来的。”
艾伦冷笑:“皇后殿下时时刻刻在受苦,你让我慢慢来?”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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