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了!”
匈奴人提出和谈,把龙阳君送还大焉。这个消息立即通过电报送到了刘曦手中。刘曦觉得悬着好多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立即让两个太医加紧赶路,去看看龙阳君是否受伤。关于议和之事,则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毕竟赵云的部署已经到位,究竟是打还是和,哪一样对大焉来说更有利,是一件需要仔细斟酌的事。
“龙阳君送来的密报!”两个时辰后,米团把一个信筒交到刘曦手中。
“他怎么样了?”
米团眼圈微红:“据说伤势很重,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刘曦缓缓呼出一口气,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受伤的话可以慢慢调理,有太医过去护着龙阳君的命,再加上他手头还存着不少医疗卡牌,治好龙阳君的伤应该没有问题。
刘曦打开信筒,抽出一封长信。龙阳君把北上之后的经过全都写在了信上,寥寥数语,已是惊心动魄。龙阳君信里主要写的是匈奴各权利派系之间的关系,他告诉刘曦,如果想要和谈,可以利用这个做文章,争取更多利益。他在信的结尾说了薛怀仁的事。对薛怀仁的描述里没有加入个人意见,龙阳君只是把薛怀仁其人分析了一遍,并说了薛怀仁献上单于人头的提议。
一面是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的奸臣,一面是很有可能因为单于的死结束战争,刘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好在这时候周瑜、韩仪、鲁肃、司马承等人已经来了,准备召开军事会议。
“臣以为和谈要谈,仗也要打,正好趁敌军松懈一举破之。”周瑜的意见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的意见,毕竟胜利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匈奴想要和谈大焉却不肯了。
“至于伊稚斜单于的人头,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能便宜了薛怀仁?不如还是送给子龙吧!”周瑜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第66章厚颜使者糊涂王
一面议和一面逮着机会打匈奴人一蒙棍。
周瑜定下了这个和谈的基调后,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围绕着这一中心展开工作。因为战场上武将们占据着压倒性优势,这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人来指责皇帝的想法不道德,反而大家心里都怀着一种暗搓搓的幸灾乐祸——
皇帝陛下就是这么无耻,匈奴蛮子有种你来咬啊!
刘曦斟酌再三,决定派出华丽的使节团,由鲁肃牵头、李白随行、司马承带兵拱卫,坐着从卡牌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微型军舰,前往黄河另一边和谈。这艘微型军舰虽然不是最现代的,却也是完全由钢铁打造,甲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时下所有的船只截然不同。开在河上,犹如一个搭在着士兵的巨大怪物。舰上虽然只有两门尾炮,每门炮才六发炮弹,但是吓唬吓唬匈奴人,把鲁肃一行接回来却是足够了。
清晨,皇帝亲自站在河岸边给使节团送行,眼中饱含着对和平渴望的热泪。
“皇上,你怎么哭了?”米团被皇帝的泪水吓得不轻。不是说没有危险吗,难道说鲁肃大人此去凶多吉少,要被匈奴蛮子抓来吃了?
“朕没事,是朕的内库有事。呜呜呜……朕快要穷得连内裤都买不起了……”刘曦吸了吸鼻子,对着甲板上的众人挥了挥手,试图做出一副首长的派头。
“皇上何出此言?皇上的四季衣物都是由国库制备的呀!”
“太好了,原来不用朕自己掏钱买衣服啊!唉……朕穷啊!”
米团的话给了刘曦极大的安慰,为了不碎卡,他这次痛下血本。一艘军舰,虽说只是微型的,但也差不多掏空了他的小金库。最后还是系统网开一面,开启了全新的卡牌典当任务,刘曦把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一百多张卡牌全都典当了,这才凑足了钱兑换军舰。
船一兑出来,刘曦立即就让人在船身上漆了“白马”二字,堂而皇之地把大焉第一艘军舰冠上了男朋友的封号。众将士对皇帝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大铁船深感好奇,想不明白为什么铁块也可以浮在水面上,一致认为这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做出来的宝船。
一时间大焉皇帝受命于天的说法流传开来,老百姓也自发地为这个说法添上了许多佐证。他们的皇上必定是受老天爷眷顾的,要不怎么之前的皇帝都打不赢匈奴人,只有他们的皇上可以?要不怎么就只有到了这一代上,大焉会能臣良将辈出?肯定是老天爷想给皇上帮把手啊!
无论这些市井流言传的有多邪乎,鲁肃从白马号上下来,踏入临时搭建的和谈大帐的时候两条腿都是发软的。他的水性好得很,要是有人跟他说有一天他会晕船,他绝对会嗤之以鼻。但偏偏这一回,因为这船太奇特也太平稳,反倒让熟知水战的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晕起船来了。
只可惜皇上说了,这样的船再也造不出第二艘了。要不然大焉水军都改用铁船,那该有多厉害,说是驰骋天下也不为过啊!
“南朝使者这边请!”
迎接鲁肃的是匈奴右贤王。虽说双方对和谈都没有什么诚意,偏偏却都要做出一副很想坐下来谈一谈的架势,以至于谈了一整天,边界线就只谈妥了三十里。那三十里还是在大焉和鲜卑之间,跟匈奴压根挨不上的地方。
一天下来鲁肃足足灌下去六壶茶,右贤王嘴角都起了泡,实在是扛不住了,决定先离开谈判桌,去享用一点双方自备的食物。右贤王原想用牛肚子里装着羊、羊肚子里装着鸡、鸡肚子里装着鸽子、鸽子肚子里装着鸽子蛋的烤肉扳回一城,却没料到就吃而言大焉实在领先匈奴太多。
从白马号上搬下来的食物弥漫着一股匈奴人一辈子都没闻到过的香味,大焉使节们吃得极香,到后来连右贤王都放下了烤肉,腆着脸向鲁肃要了一碗汤喝。在右贤王的带领下,匈奴一方最终消灭了大焉将士带来的食物中的一大半。
用过饭,右贤王尽管觉得吃了人嘴软,还是使了个眼色让两名匈奴勇士出列。既然文斗不行,食斗也不行,他只好亮出绝招武斗,用精妙的摔跤技术压一压南朝的气焰了。
“让我来吧!”
李白放下剑匣,赤手空拳就把两个匈奴勇士摔成了狗吃屎。右贤王连下巴都合不拢了,连忙请来最后的杀手锏——从薛怀仁那里借来的南朝高手。这一回李白下手没有留情,他先用剑刺瞎了跟着薛怀仁一起卖国求荣的江湖人的眼睛,随后又直接一剑封喉,手段之狠厉,连右贤王想要喊停都来不及。
一时间局面有些僵。
鲁肃有恃无恐,嘻嘻哈哈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右贤王心里窝火却拿他没有办法。毕竟刀剑无眼,双方武斗,这个什么薛怀仁推荐的高手偏偏要用兵刃,被人杀了也不能算是对方故意杀人。
正这时,一个匈奴士兵在右贤王耳边耳语了几句,右贤王气得一下摔了杯子。
“言而无信的南朝人,正值和谈之时你们怎能烧我水军?”
原来周瑜料定了匈奴人必定会打着和谈的幌子,想办法渡河偷袭。他特意命人把守最有可能的几个渡河地点,还准备好了装满火油的浮筒,只等匈奴人一来就点火封锁河面。匈奴人大多不识水性,临时造的舢板上还要搭载马匹,为求平稳只能把船只连在一起,这一烧还真的烧出了当年火烧赤壁的感觉。周瑜豪气大发,在河岸边吹了一首新曲,取名叫做《东风破》,后来不知想起什么,硬是不顾当时的风向改成了《西风破》。
匈奴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子被烧死了三万余人,让右贤王怎能不怒。
鲁肃却耸耸肩道:“右贤王有所不知,鄙国这条黄河,到了这个季节天干物燥,时常河面无故失火,因而我军都在河对岸不动,只有我等做了不怕火的铁船前来。”
右贤王明知鲁肃这是在狡辩,但人死都死了,又是在偷袭南朝的过程中被人识破烧死的,他想要怪罪却也怕南朝深究起缘由,只好按下不谈。
岂料才过不久,又一个匈奴士兵匆匆跑来,见到右贤王差点跌了一跤,哭诉道:“启禀右贤王,南朝人夺回了云中、九原,把我军的退路断了!”
“什么?!”
右贤王又惊又怒。匈奴军队想要回草原,只能从云中、九原、雁门三条路走,雁门本来就在大焉手中,匈奴一直没能打下来,现在云中、九原也丢了,让他们如何回去?往西走虽然可以借道西羌人的地盘,但却要翻过贺兰山,马匹过去十分不易,西羌人会不会借机生事也未可知。
“狡猾的南朝人,竟敢欺骗本王!鲁肃,你倒是解释给本王听,南朝的军队如何会夺了我云中、九原二郡?”
鲁肃一脸认真道:“我军孤军深入,联系多有不便,大约是还没有接到和谈的消息吧!右贤王放心,等谈妥了边界,我必定让他们退回大焉的国土,绝不侵扰贵方一寸土地。”
右贤王再傻也明白鲁肃这句话只是说的好听,照这个和谈速度,真的等谈妥了边界,匈奴人的血都要流干了!到时候鲁肃说云中、九原是南朝的国土,难道他还有资本喊屈?
“大胆狂徒,还想狡辩!来人啊,把这些南人拿下,交给单于发落!”现在他只能把使臣扣下,好给单于一个交代。
右贤王一声令下,双方刚刚还文绉绉的单挑战瞬间上升到了群殴阶段。虽然和谈前说好了,双方都只能带五百士兵,但匈奴人暗暗隐藏了一千人的轻骑在附近,这时候都冲了出来。好在刘曦也没打算老老实话和谈,白马号上还藏了一千弓箭手和两千步军,两千步军一呼啦涌出来,短兵相接倒也不落下风。
司马承惯于以步克骑,这时候便显出了他的真本领。在他的率领下,大焉的两千人圆阵碰上骑兵冲击丝毫不乱,一点点带着使节团退到河岸边。一千弓箭手见时机成熟,立即用三轮箭雨掩护使节团上船。等人都重新回到船上,白马号缓缓转了个身,船尾对准河岸。只听两下巨大的轰鸣,把和谈的帐篷轰得飞上了天。一时间匈奴人的马匹受惊乱蹿,压根顾不上再追赶大焉使节了。然而负责发炮的两个临时炮兵也被吓得三魂出窍,船都开远了才想起忘了点第二炮,只好悻悻坐在甲板上等回去挨罚。
鲁肃成功返航,大焉连下两城,还没等伊稚斜单于想好要怎么辱骂南人,大焉这边已经成功编出了指责匈奴人言而无信谋害使臣的顺口溜,隔岸吼给对面听了。
伊稚斜单于急火攻心气得晕了过去,醒来后想起黄河上的大火和铁船放出的“惊雷”,怎么都鼓不起再次渡河的勇气。
“走!终有一天本王会回来的!”
匈奴人如潮水般向北撤离。
第67章胡笳声声忆平生
“怎么停下来了?接着走啊!”
右贤王嘴上的泡从和谈那一日起就没退下去过。后路被截断掐灭了伊稚斜单于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令得匈奴大军不得不想办法逃跑。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各部族倒是空前地团结起来了,一心一意只为逃命,不再推诿伊稚斜单于的作战命令。
只是到底是往西还是往北仍旧是个问题。
往西走,贺兰山山路狭窄并不适合马匹前进,走这条路意味着不得不抛弃一部分战马,对匈奴战士来说是一件十分痛心的事。再加上西羌虽然是匈奴的盟友,但大王子那个被单于杀死的妻子刚好是西羌王族,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伊稚斜单于上台后匈奴与西羌的关系有些微妙。就在此次南征之前,有大臣建议和西羌共同进军南朝,却被伊稚斜单于一口否决了,可见单于心中对西羌是存有芥蒂的。这会儿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借道,对伊稚斜单于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往北的道路又都被南朝人封死了。他们刚刚才弄明白,原来南朝带兵的就是那个令左贤王全军覆没的白马将军,这人不知比从前的守军高明多少倍,由他把守的地方真的能突围得过去吗?
最终,伊稚斜单于决定向西北跑,取道高阙返回草原。高阙地形很特殊,绵延的阴山山脉在这个地方突然开了一个口子,形如门阙,高阙这个名字就是由此而来。高阙地势平坦,可以让马匹迅速通过,虽然名义上仍是南朝的属地,但实际上已经有几十年属于三不管地区。从这里走可以很快回到草原,不怕引发和西羌人的矛盾,而且南朝建在高阙的要塞已经荒废多年,根本不可能阻挡大军前进。
然而眼看着高阙已经遥遥在望,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让右贤王如何不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右贤王,单于不慎落马晕了过去,巫医正在为他诊治。”说话的士兵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单于竟然会好端端从马背上掉下来,这对匈奴人来说简直就是个耻辱。
右贤王一惊,这时候再出点意外他们可能就真的回不去美丽的大草原了。他急急忙忙朝前赶去,刚好碰上巫医在单于胸口用马血画完符咒。
“单于怎么样了?”右贤王压低了声音问。
巫医摇了摇头:“单于遭了天谴,醒不醒得过来要看天意。”
右贤王顿时变了脸色:“小声些!单于怎么会遭天谴?天神是怎么说的?”
巫医哑声道:“我刚刚用三头鸟的心占卜了一次,天神说伊须古在天上成了掌管牛羊的神明。三王子伊须古是老单于身边的金甲护卫,他是怎么死的?老单于又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明白。他如今成了神,又怎么会放过害死他的人,一定是他下了诅咒,单于才会落马。”
右贤王倒抽一口冷气,早有人传说单于埋葬三王子的地方开出了金吉尔花,那可是只有神才能享用的花啊!三王子果然是成神了!他活着的时候一辈子忠诚勇敢,从不和他的兄弟们争抢什么,因此深受老单于的信赖。他临死的时候还苦苦哀求当时还是二王子的伊稚斜单于,说杀父不祥,求他在杀了自己之后不要害死老单于。可惜伊稚斜单于一点都没听进去,杀了弟弟之后立即就把父亲给勒死了。这下倒好,报应来了,我们这些人怕是一个都逃不了。怪不得这次劫掠南朝一开始会如此顺利,一定是天神早就计划好了,故意抛下个诱饵让单于上钩啊!
右贤王给了巫医一大块金子让他保守秘密,他自己坐在伊稚斜单于身边的凳子上不知思考起了什么。
这会儿伊稚斜单于人虽然昏迷着,意识却一直在梦境中穿梭。他仿佛一下回到了童年,看到了那个处处都比他强的哥哥,把他按在地上,不打到他求饶不罢休。
画面一转到了一处遍地尸体的帐篷。
“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我杀了妻子儿女?你的妻子和女儿死前全都被我蹂躏过一遍,而你却只能夹着尾巴逃跑,留下根手指威胁我!”
伊稚斜单于沾沾自喜地骑在马上,任由马蹄践踏一具幼童的尸体。他以为那是大王子最小的儿子,哪知道尸体被踢得翻了个面,露出的却是他唯一一个儿子的脸!
“啊!”
伊稚斜单于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睁开眼,却看到右贤王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一只手摸进靴子里,像是在掏匕首。
“你想做什么?”
“单于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老臣……啊!单于……你……你为何……”
伊稚斜单于抽出弯刀,右贤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四肢一阵乱颤,有些像是一头刚刚被宰了的羊。
“单于,出什么事了?”金甲们闻声冲了进来。
伊稚斜单于挥挥手道:“右贤王想谋害本王,已经被我杀了,你们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右贤王是来探病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谋逆?金甲们虽然疑惑不解,还是立即执行了单于的命令。
伊稚斜单于听说大军因为他落马停了下来,立即命令重新开拔。他本想骑马走的,怎奈上了两次马,都因为想起儿子血肉模糊的脸手脚瘫软上不去,只好坐上了一辆马车。
伊稚斜单于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心里多少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还年轻,本该享用权利许多年,但现在却被人困在这个地方进退两难。不久之前匈奴军队经过了朔方,他下令把那座城市付之一炬。因为那压根不是他的福地,而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单于理应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伊稚斜单于这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惯例,他命人把马车赶得飞快,坚持走在逃亡队伍的第一位。
远处突然传出雷鸣般的马蹄声。还没等匈奴军队反应过来,一支黑色的骑兵就从侧面冲到了他们跟前。
“是什么人?”伊稚斜单于揭开车帘问,本来站在马车边上的金甲却突然被一箭射穿眼睛倒了下去。
匈奴军队终于开始防守反击。他们想要像对付草原上的敌人那样向对方发起冲锋,但是那支可怕的骑兵却比匈奴骑兵更加灵活快速,人数上又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几个来回下来匈奴军队就已经完全乱了。他们只好一股脑朝着高阙的方向冲,希望能在被追上之前逃之夭夭。
伊稚斜单于坐在飞驰的马车里,心有余悸。
“刚刚那个是谁?”
两军交锋的时候,一个白马武将带着一队人冲向他的马车,一连射死了七个金甲,眼看就要冲到马车跟前了。他不得不让剩下的绝大多数金甲都留下断后,才终于绊住对方得以脱身。
“那就是白马将军赵子龙啊!”
薛怀仁骑了一匹马走在单于的马车边上。他常年在匈奴经商,骑术倒是不错。看样子大焉一点都没有接受他投诚的意思,这场逃亡让他深深觉得大势已去。
到底是哪一步棋走错了呢?
薛怀仁总觉得自己没有错,以他的聪明才智理应闯出一番事业。他不过是抓住了最好的平步青云的机会,又何错之有?匈奴人要是没有他,怎么可能打下大焉的半壁江山?假如李白当初能带他回长安,说不定此时也已经拜将封侯了。说到底还是时运不济,最后竟只能跟着蛮族亡命天涯!
薛怀仁在慨叹命运不公,伊稚斜单于也难得地跟他的想法同步了。
“白马将军……白马将军原来长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当初我以为他是鲜卑人,谁知道竟然真的是南朝人。为何南朝可以有如此厉害的将领,我的手下却一个个如同草包?白马将军料准了我们会从高阙走,难道说这一回我们走不了了?”
薛怀仁连忙劝道:“圣明天下广大单于,切莫灰心丧气啊!前面就是高阙,只要冲过去,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是啊!冲过去……冲过去就能回家了。”
伊稚斜单于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儿子惨死的脸,他心里又不祥的预感,生怕回去了却发现王庭出了什么变故。但他最怕的还是回不去,他要是回不去,他部落的青壮跟他一起葬身南朝,那他的子女就真的要沦为奴隶了。
匈奴人已经不成阵型。他们一个个发疯似的抽打马匹,再也不像平时那样珍惜马力。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高阙那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两边是两座石头堡垒,已经有数百年历史。这里曾经是南朝的门户,却早就化作废墟。
“放箭!”
带着冰冷气息的箭雨突然从天而降,跑在最前面的匈奴士兵纷纷从马上跌落下来。马匹的冲力加大了箭矢的威力,使得这些人就像是飞奔着投入了死神的怀抱,要几个甚至被钉在地上。后面的马想要停下来,却和更后面的马撞在一起。等所有剩下的匈奴士兵,连同单于的马车一起,聚集在高阙石门外半里处的时候,这区区几百步的距离里已经留下了数千具匈奴人的尸体。
到处是哀鸣的受了伤的战马。此时匈奴人才看清,原来高阙的石门、石墙和石头堡垒废墟上站满了弓箭手。那些人默不作声,一箭箭收割着匈奴士兵的生命。
“雁门关守将白起在此,敢靠近高阙石门者,杀!”
雁门关三个字像是一下重锤砸在伊稚斜单于的心口。在决定逃跑路线的时候,他第一个就否决了雁门关这条路,因为他没有勇气去挑战这座打不下来的孤城。然而命运却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为什么雁门关的守将会出现在这里?那雁门关岂不是未必坚如磐石?
后方是追兵的马蹄声,前面是无情的弓箭。
伊稚斜单于不记得到底下令士兵来来回回冲了几次,他只知道没有一次成功了,他的部下越来越少,鲜血把大地都染红了。匈奴的勇士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注定葬送在这次远征之中。
在结局到来的时候,他望向天空,天空中连一只鸟都没有,更加没有代表天神的金雕。
他的神竟连最后一眼都不施舍给他。
他仿佛听到了胡笳声声,那是伴随他童年的乐曲。
“伊稚斜,你愿不愿意长大后协助你的哥哥,守护你的弟弟?”
“父王,我愿意!”
敌人的枪太快,快到令他无法回忆完这一生,好在他已经记起了最快乐的那段时光……
第68章万里长城今犹在
高阙一役,大焉军毙敌八万,杀死包括匈奴单于在内的匈奴将领两百余人,缴获战马无数。因为匈奴人最后在绝望中的顽强反扑,义勇军将士也折损了近万人,伤三万余人,轻伤不计。
这一战结束了嘉禾三年初异常凶险的匈奴入侵事件,致使匈奴在今后十年都没有足够的青壮人口可以对大焉构成威胁,同时也大大威慑了大焉周围的其他国家。不少原本保持中立的国家在战后纷纷派出使臣,恭贺大焉皇帝取得了这次伟大的胜利。
刘曦作为大焉百年内唯一在对外战争中获胜的皇帝,带着御驾亲征凯旋的光环回到长安,威望一下升到了他登基以来的最高点。从前以他年轻为理由轻视他的人不得不承认,皇帝起码在知人善用和军事方面有着十分过人的能力。
比如白马将军赵云,从前不过是未央宫的小小侍卫。他初次率领上林卫崭露头角的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两年之内他竟能带着这支部队成为颠覆大焉与匈奴战局的关键。手刃匈奴单于,这是连祖皇帝都没能做到过的事,却被这位官衔只有从三品的年轻将军轻易拔得头筹,也使他成了长安城中无数闺阁女子心仪的对象。
又比如户部尚书鲁肃,初入官场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鸿胪寺卿,属于一个不受重视的部门。但皇帝却异常信任他,不但把私下的产业交给他打理,后来还任命他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鲁肃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以说没有他的积极调配,大焉根本不可能战胜强敌。尤其是在战争最困难的拉锯阶段,他始终没有让战线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物资短缺,给了大焉守军强有力的支持。
还有未央宫廷尉龙阳君,原本是个江湖豪侠,由吏部尚书王巨臣举荐给了皇帝。人人都认为他是个靠脸吃饭的男人,甚至有人觉得举荐他是王巨臣清白历史上的一个污点。然而恰恰是龙阳君,在最危险的时候冒死潜入敌后,与雁门关上的守将取得了联系。他于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以一人之力抗拒强敌,胆量武功全天下无人不敬。
更加传奇的是目前身份仍旧是随军御医的周瑜。谁能想到,这个曾经救过皇帝一命的神医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不但长久以来充当着皇帝的私人顾问,更是位厉害到可以预测战局的天才谋士。他现在虽然官职不显,但谁都知道,很快皇帝就会借着封赏抗击匈奴将士的机会,赐予他一个崭新的身份。
此外还有在雁门关和高阙石门上大放异彩的白起。他孤军奋战,以数百人对数万人,力保雁门关不失,这份气魄本领纵观整个大焉朝都找不出第二人。有趣的是,皇帝在知道是白起镇守雁门关的时候曾亲口说,有白起在就无需担心。这句话表明,皇帝是知道白起这个人的。更有传言说,白起当初投军时带着的那匹劣马上有御马监的标记,说不定白起当初之所以会去边关投军,就是出于皇帝的授意。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留守长安的包拯和高力士,这两个人也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贤能之士,在皇帝北上期间替皇帝坐镇长安。皇帝能在这些人还是无名小卒的时候发现他们,将他们放在对大焉最有利的位置上,慧眼独具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
皇帝既然已经被证明眼光独到,那被皇帝鄙弃的人自然就是本身能力不足了。皇帝凯旋后,原本活跃在长安文坛的曹子真等人瞬时偃旗息鼓,几乎不再有人听他们的鼓吹。人人都以获得皇帝的表彰为荣,期望皇帝下一个发掘的人是自己。
刘曦的威望上去了,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烦恼,他一回到长安就面临着三件麻烦事。
战争过去了,原本不怎么出声的文官集团突然开始跳出来争夺自己的利益了。其实文武之争在每一个朝代都有,究其原因就是在战争和和平状态下占据主要地位的官员不同。就目前看,大焉在将来一段时间内都不太可能再发生大战,因此管理统治天下就成了主流需求。文官们巧舌如簧,举着公理道义的旗帜,试图窃取功劳,武将们则拥有百姓的支持,一个个吹胡子瞪眼,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双方矛盾的焦点在于到底谁才是战胜匈奴的主要功臣,而文官尤其擅长抹黑对手。
于是乎,曾一度屡战屡败后撤一千余里的司马承被拿出来当了反例。文官们可不管什么战略后撤,将军就应当战死沙场,一面打一面退算什么意思?皇帝被处罚他的过错,还要嘉奖他,这像什么话?司马承此人最多算是功过相抵吧?在双方和谈期间偷袭敌军的义勇军统率赵云也被点了名。皇帝都已经答应了要和谈,他一个将军怎么可以让皇帝背上不遵守信用的骂名?更有甚者,交战中身陷敌营的龙阳君被指责没能以身殉国,靠着谄媚匈奴苟且偷生,是大焉的国耻。
这些奏折让刘曦出离愤怒,将士们尸骨未寒,就有人在质疑他们的忠诚,如果做皇帝的都不站出来说话,这不是让人心寒吗?
在沉寂了七天之后,皇帝颁布了对此次战争中表现卓越的将士的封赏。此次封赏采取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形式,内容十分透明,每一个有功之人首先将获得朝廷的一份证明,证明他在战争中做出的具体贡献。然后根据贡献的等级不同,他和他的家人、后代可以领取到相应的奖赏。因为国库空虚,这些奖赏有很大一部分是长期的是荣誉上的,等于是国家对于这些人的一份承诺。和封赏同时宣布的还有纪念祠堂的修建,以及对某些在战争中出卖国家之人的处罚。刘曦希望通过这次的事为今后的赏罚定下基调,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至于那些个恶意指责,皇帝直接下了一份罪己诏,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文官们再大胆也不敢追究皇帝的过错。皇帝在朝堂上不痛不痒地自嘲了几句,然后又找了其他理由把带头攻击武将的文官收拾了一番,顿时堵住了那些成天冒坏水的嘴。
刘曦面临的第二件麻烦事是匈奴大王子希望大焉能尽快履行承诺,将公主下嫁给他。大王子可以说是在这场战争中获利最多的一方。他在朔方抢了一票就走,如今单于身亡,草原上以他的实力最强,是新单于强有力的角逐者。这个时候要是再有大焉的支持,获得单于之位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刘曦倒是想扶持四王子上位,但是这个四王子的德性他亲眼见过,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敌得过大王子的,就是推出去迟早也会被大王子干掉。现在曾经雪中送炭的债主找上门了,他总不能说大焉的公主还没出生,把人家打发走吧?他这头还没动静,听到了风声的王公贵戚们已经开始悄悄托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平原君向他求情了,都希望皇帝不要头脑发热把自家的女儿认做干妹妹、干女儿。毕竟嫁到匈奴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个鬼地方丈夫死了妻子就要被弟弟或儿子继承,哪是皇家千金可以去的地方。
刘曦还在考虑该怎么办,范蠡却突然托人给他带来了一封书信。刘曦打开信,发现信不是范蠡写的,而是出自西施的手笔。这位四大美人之一主动请愿,希望能嫁给大王子,为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做贡献。
刘曦一惊非小,当天就出宫去了范蠡府上。他一问之下才知道,西施的确是心甘情愿的,范蠡虽然吃惊且痛苦,却尊重西施的选择。西施可不仅仅是一个舞姬,她更是一个出色的间谍,她的政治眼光比寻常男子都要高出许多。
“我也是皇上抽到的神牌,难道就不可以为皇上效命吗?”月下美人目光决绝地问。
“这……”刘曦有些为难。
“皇上可是在为我惋惜?我却不觉得有哪里值得惋惜。能和陶朱公厮守一年,这在从前我想都不曾想过。要不是因为有皇上,我不可能有这样一段幸福的时光。爱过、活过,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难道皇上认为,我个人的情爱得失要重于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吗?我心意已决,甘愿用余生为皇上守护这片天下,请皇上不要因为我是女子就拒绝我的一片心意。”
刘曦将目光投向范蠡,希望他能劝劝西施,后者却叹了口气道:“既然是我种下的因,就不能后悔。你去吧!范某此生不会娶妻。”
嘉禾三年五月,西施被封长公主,赐国姓,以皇帝长姐的身份下嫁匈奴大王子。十里红妆,震惊天下。后来大王子顺利当上单于,对西施宠爱有加,虽然有野心,却终其一生不曾进犯大焉边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战后刘曦面对的最后一件麻烦事——王巨臣上书三千字,建议重建长城,以长城烽火抵御外敌。
在现代刘曦去过长城,领略过万里长城的雄伟壮丽,也曾想象过在千年之前,古代人民是怀着怎样心情一点点修建起这样一道屏障。
然并卵!
皇帝一巴掌把重建长城的呼声拍进尘埃里,冷冷地举出了一系列例子,证明长城根本阻挡不了入侵者的脚步。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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