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日上三竿,又到了匈奴人该攻城的时候。刘曦慰问了检修城墙上弓弩的工匠,准备亲自在城楼中坐镇,直到这一日的战斗结束。
岂料没过多久,城下就传来了一阵阵悲哭之声,城墙上的兵勇也一个个在大喊咒骂。
“怎么回事?”
米团出去转了一圈,大惊失色地跑回来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匈奴人不知道从哪里赶来了许多百姓,现在他们正混在百姓中间攻城呢!”
“什么?”
刘曦急忙跑上城墙。城墙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被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到城墙下面。因为顾忌着百姓的安危,城上的弓弩发动的寥寥无几,城下敌军却在叫嚣着往上爬!
“皇上小心!”
李白抽剑劈飞一块被丢上城墙的圆石,这是匈奴人惯用的投掷武器。因为龙阳君带人北上,皇帝的安危就暂时交给了李白。反正他是皇帝的剑术师父,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帝身边再合情合理不过。
李白因为嘉禾卫的事情消沉了好一阵。他始终觉得嘉禾卫里有内奸,却又不忍心怀疑任何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于是他就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要不是他做事不够小心,不会有人有能力把整个匈奴境内的嘉禾卫一网打尽。
刘曦开导了李白一番,让他好歹也为嘉禾卫做点事,帮忙结束这场战争。第二日,自李白从酒醉中醒来,就一直跟在刘曦身边,半步不离,因此十分轻松就在战场上保护了刘曦。
刘曦缩了缩脖子,再又伸长脖子查看了一会儿。他心中暗骂一声卑鄙,竟然用百姓当挡箭牌,想出这个计策的人还真是阴损无德。
“全体将士都不许使用箭矢!朕不愿伤害他们,有哪位将军愿意将城外的百姓救进城来?”
“末将司马承愿往!”
司马承这几天看赵云的战绩都看红了眼,难得有个机会表现便立即站了出来。他也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当下命人在内外两层的城墙之间严密把守,自己则带着重步兵从别的城门绕了出去,跑到匈奴人的侧面,对匈奴人的攻城部队发起进攻。于此同时,城门被开启,百姓和匈奴人一齐进入两层城墙之间。
匈奴人见竟然有人出来野战,立即再加了五千人马。司马承一面抵住援军的攻击,一面把原先攻城的人围住往城里赶。在两道城墙之间,兵勇们一面甄别身份,一面杀伤闯进来的匈奴人。等司马承好不容易断后成功,关闭起城门,他身后的战斗也已经差不多结束。
这一次大约救出了三万百姓,杀伤匈奴人一千,司马承的部队却折损了四千余人,等于说是用三千将士的命,换回了三万百姓。
“皇上……”回来禀报的司马承自己也觉得这个战果十分糟糕,一脸沮丧。
“司马将军不要放在心上,能解救这些百姓,相信将士们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刘曦虽然这么安慰司马承,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匈奴人今天用这招得了甜头,今后恐怕会不断驱赶百姓来攻城。
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在刘曦未曾留意到的地方,被解救的百姓之中,有几个人正偷偷聚在一起……
第57章忠君体国事未晚
田虎今年十六岁,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田家祖上是被流放到北地的犯官,据说还曾显赫一时。到了田虎父亲这一辈,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农户,只是比寻常人多识几个字。
田虎小的时候,他爹要按照祖训教他认字,他却不感兴趣,反而喜欢斗鸡遛狗和路过的江湖人混在一起。就这样一来二去,他成了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反面教材,田家历代子孙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田虎偶尔也听过匈奴人屠村的传言,但是因为田虎家的村子位置靠里,周围有大焉的军队把守,倒是从没见过匈奴人来抢劫。
田虎记得很清楚,那一夜他正躺在草垛上喝酒,村里突然混乱起来。匈奴人来了,他爹先杀了他娘和他年仅十一岁的妹妹。田虎发觉的时候吓得半死,以为他爹疯了。
“我这是在救她们啊!”父亲老泪纵横,坐在血泊之中。
没过多久田虎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那天晚上,村里就像是人间炼狱。一个人头滚到田虎脚边,打了个转停下,那是他的二叔。空气里是肉烧糊的味道,田虎知道,匈奴人在烤的不是别的,就是他嫡亲妹妹的尸体。
田虎想吐,但他的背脊被人用力踩着,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第二天,村里已经没有活着的女人了,男人们则被驱赶着充当苦力。一路上只要走慢一步,鞭子就会无情地落下来。
夜里,田父偷偷对田虎说,照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匈奴人还在往南。这次匈奴人来势汹汹,大焉的军队不知何时才能拦住他们。
“听说边关上有个韩将军,用兵如神,他要是在这里就好啦!”田父慨叹。
“爹,你老糊涂啦,不是说韩将军被蛮子暗算伤了腿,皇帝老儿让他回去养老了吗?”田虎望了一眼天空,满天星斗清晰可辨,“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皇帝老儿却在长安城里享福,老天真是不公啊!”
田父大怒:“休得胡言!我是怎么教你的,忠君体国,忠君体国你都体到哪里去了?”
田虎赶紧道:“爹你莫气,我们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我就是想忠君体国也没机会不是?”
田父黯然,没了言语。
不久之后,匈奴人突然开始从苦力里挑人。田虎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被选中的人是要去送死的。于是他腆着脸给匈奴人下跪,愣是把他爹换了出来。田父知道后恨不能打他一顿,无奈已经来不及了,田虎和其他许多苦力一起,被匈奴人拉走了。
田虎是在两天之后才知道匈奴人打的是让他们和大焉守军自相残杀的念头的。
这帮匈奴蛮子真心缺德,自己全副武装躲在人群里不说,还一个劲地让手无寸铁的苦力往城墙上爬。田虎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办法。
大约是顾忌自己人的命,城墙上射下来的箭很少,到后来更是一支都没了。在田虎周围,有的人高喊着撞向城墙,宁死也不爬上墙头,有的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被匈奴人不耐烦地砍翻在地,更多的人则不知所措地站着,在血雨中等待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田虎还不想死,所以他比别人更清醒些。他小心地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尽量把身体贴近城墙。然后,他瞅准机会从一个匈奴人的尸体上偷了一把匕首。有武器在手,田虎的心稍稍定了定。战场上那么乱,匈奴这边虽然有杀人不眨眼的督战队在后头,但他觉得也许可以找到机会逃跑。
又等了一会儿,后方突然来了大焉的军队,匈奴督战队先被砍翻了,田虎精神一振,谋算着逃跑的路线。这时城门却突然开了,他被人推搡着来到两道城墙中间。看着城墙上黑压压的弓箭手,田虎暗叹一声我命休矣,闭目等死。谁知他等了一会儿,周围的喊杀声却渐渐小下去了,大焉的军队把队伍里的匈奴人都杀了个干净,他竟是奇迹般地得救了!
田虎觉得世界上的事还真是无常。他原本是打算代父赴死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喊一声,先刺死一个匈奴人再死,没想到最后他脱离了危险,倒是他爹还在苦力营里受苦。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换呢!
像田虎这般被救下的百姓不是立即可以走的。他们被要求站在原地,自有人会来向他们问话。偏巧问田虎的是个和他同村的兵勇,那兵勇见到田虎顿时高兴起来,连连问他田夫子怎样。
田虎的父亲是村里少数几个识字的人,因为会免费教村里的孩童认字,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夫子。实际上田虎也知道自己的爹并没有读过多少书,本事比从前当过官的先祖可差得远了。
“我爹应该还活着。”
田虎的回答让那兵勇对他露出宽慰的笑容。在这乱世里,能活着就已经不错,至于究竟能活多久,就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因为碰上了老乡,田虎的行动多了几分自由。他帮着问了不少人的籍贯来历,这些人大多像他一样是被匈奴人抓去当苦力的,还有几个是没来得及逃跑的商贩,一个个也形容枯槁狼狈不堪。下午的时候,田虎蹲在地上啃一张老乡给他的大饼,一个兵勇引着几个百姓前往安置他们的屋子,恰好从他身边经过。
田虎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几个人有点不太对劲。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这些人走路的姿势也好,衣服上的鼓起也好,都和平常人不同,有点像是江湖上的豪杰。别的人他不好说,其中一个,田虎肯定那人腰间藏着软剑,而且还练过通背拳之类的功夫。
怎么苦力里突然跑出了这么一队江湖人?身怀武功的江湖客也会被匈奴人抓住吗?
“这些是什么人?”田虎凑过去问他的老乡。
“还不都是跟你一样被抓来的,正要带他们去休息呢!据说匈奴人屠村屠得厉害,有好些地方就只剩下一两个人,只能互相证明身份。”
田虎闻言不禁皱眉,也就是说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人认识这些江湖客了。
田虎又问:“大哥,你们平时守城,要是万一有人摸上来偷袭怎么办?”
“哪儿能啊!城墙最高的地方是抹了油的,一般人爬不上来。就算爬上来了,白天城墙上一步一岗,没有人能同时躲开那么多双眼睛。晚上站岗的人虽然少些,但是会用木桶堵住路,要想越过城墙就一定得经过各种明哨暗哨,要想偷袭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我自吹,今日要不是司马将军主动打开城门,你们就是在外面打上三天三夜也进不来。”
田虎不服气道:“我说万一,要是万一有人偷袭呢?”
“那就拿出这个宝贝来吹一吹,死人都能吵醒。”田虎的老乡从领口里翻出一个乌黑的哨子。
田虎眼睛一亮:“能给我看看吗?”
“看看可以,你可别瞎吹,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放心,我不吹……”
田虎眼珠一转,突然叫道:“哎呦,肚子好疼!”
“你怎么了?”
“想是许久不沾油水,吃了油酥大饼闹肚子了。我去去就来!”
“等等!你往哪里去?”
“那边不是休息的地方吗?必然有茅厕啊!大哥,等我拉完再来见你!”
那兵勇见田虎跑得远了,不由咧嘴笑道:“那边有茅厕,这边也有啊!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像田夫子。”
田虎藏好从老乡那里顺来的哨子,偷偷跟上前面那队人。他始终很在意为什么会有一群江湖人聚在一块儿。
会不会是来帮忙助拳打匈奴人的?
要真是那样我就偷偷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田虎走了一会儿,发觉自己跟丢了。到处都感觉差不多,他不好意思去问,只好猫着腰走到一扇扇窗户下头偷听。
一连听了好几间屋子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田虎正感失望,突然发觉有一间屋子里头悄无声息。
难道说是还没住进去人?
田虎凑到窗户缝前往里看。他的眼睛恰恰对上一双血红的死人眼,把他吓得差得惊叫出声。田虎定了定神,认出这就是刚刚给那队江湖人引路的兵勇,没想到才片刻功夫,竟然已经死在了这里。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具尸体。田虎打了个冷战,退后几步,后背却突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哎!”田虎惊呼一声,然后只觉得身上一麻,全身的力气突然没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虎转动眼珠,看到江湖客里的一个正抓着他的领子。
“大哥,你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真的对我们起了疑心。要怎么办?”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除了杀,还能怎样?先找个地方藏到天黑,等解决了小皇帝,把人头带回匈奴人那里,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们。”
“哈哈哈大哥说的有理!”
田虎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鸡,他狠狠咬向舌头,鲜血立即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咦?这小子咬舌自尽了!”
田虎觉得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咬舌自尽并不会那么快死,有很多时候一开始只是疼昏过去,在短时间内没有气息和死了无异,之后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果然,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艰难地从领口里翻出哨子。因为嘴里都是血,他几乎无法吹气。
田虎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妹妹被烤焦的尸体,回忆了一下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惨死的人,然后他死命咬住哨子吹了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皇帝老儿来到了这里。不对,听他们的说法,皇帝好像还很小呢!
是皇帝救了我的命,而我最后竟然能忠一回君体一回国。
爹,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夸我有出息?
一下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
第58章弥天大罪以血偿
“什么声音?”刘曦皱了皱眉,放下笔。
米团一惊,立即拔出匕首守到门口。
“启禀皇上,有几个匈奴人的奸细混进来了,司马将军正在拿人,说是片刻就能平息。”
说话的是刘曦身边的护卫,不一会儿李白也进到屋内。他面容冷静,站在刘曦身边,显然是不放心皇帝的安危。
刘曦递给李白一个疑惑的眼神。
“据说奸细是混在攻城的百姓里进来的,他们已经杀了人,司马将军下令格杀勿论。”李白压低了声音说。
既然能混在百姓里头,那就一定不是匈奴人了,否则的话光看长相就能一眼认出来。刘曦暗暗叹了口气,自从亲身经历了战争,他才明白原来最可恨的不是匈奴人,而是那些见利忘义的汉奸走狗。
有的人可以为了吃一顿饱饭,出卖数百同胞的性命。有的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带着匈奴人四处追杀自己的同胞。甚至有人为了讨好匈奴人,把嫡亲孙子蒸熟了献给匈奴人吃。有一位曾经在北方赫赫有名的大侠,被抓获之后立即投降了匈奴,一口气在战场上杀了六名大焉将领,从此走上飞黄腾达的道路。却也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书先生,因为不肯为匈奴人写安民告示,被五马分尸而死。有个唱戏的戏子,在毒杀了数十个匈奴人后饮鸩自尽,死时还穿着将军的戏服。他虽不是真正的将军,却有一颗为国捐躯的心。
如此种种,仿佛只有在战争中才能看出人的本性。善也好,恶也好,都被无限放大到所有人的面前。事迹传回长安,引起了文人们一阵又一阵的轩然大波,然而相比之下,刘曦倒宁可他的子民不需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如果他可以让大焉足够强大,让大焉的国土上不再发生战争,又怎么会给汉奸走狗可乘之机?说到底是皇帝的无能,导致国家衰弱,才会有匈奴人的入侵。在有生之年,他必须竭尽所能,让这样的情形不再次出现!
“砰!”
窗子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洞,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刘曦一怔,旋即向后退开半步,李白则抽剑迎了上去。也没见李白如何动作,下一瞬那道黑影就倒飞着落在了墙角。
李白抖了抖剑上血珠,见那黑衣人抬起头来,不由讶然:“怎么是你?你不是薛怀仁的护卫吗?你不是跟他一起被匈奴人抓了?难道说……?!!!”
那黑衣人倒也光棍,当下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你崔爷爷没错!薛大人不日就到上郡,他让我来取小皇帝的脑袋,献给单于当见面礼。可惜功败垂成,先被一个无名小卒看破行藏,又碰上你这姓李的。崔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白闻言悲愤难平:“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好一个薛怀仁,杀我嘉禾卫七十名兄弟!说!匈奴人到底许下了多大的好处,竟能让薛怀仁背叛我大焉?”
“薛大人现在是匈奴的左日逐王,可比当什么嘉禾卫好出太多了!不是崔某的信口开河,匈奴人比南朝人厉害多了,有了薛大人的帮助,单于要打到长安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匈奴人什么好处都不给,难道薛大人还要帮着南朝跟匈奴人死磕不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李白怒不可遏:“薛怀仁曾对我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认祖归宗,没想到他竟是个没有祖宗的畜生!”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你也相信?薛大人的姓都是自己胡诌的,认祖归宗,要认哪个祖宗?薛大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他母亲是个娼妇。他和咱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兄弟一样,谁给的钱多谁就是父!没权没钱,就算是亲爹,也只能赶他出去自生自灭喽。”
“啊!”李白宝剑一挥,在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会儿司马承也带人赶到了。他见黑衣人躺在墙边,立即跪在刘曦面前道:“末将疏忽,致使刺客惊扰了圣驾。末将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刘曦摆手道:“不妨事。其他的奸细都抓到了吗?”
司马承道:“留了一个活口审问,余下的都已经就地格杀,加上这一个,应该没有漏网之鱼了。末将听说他们的目标是皇上,所以匆匆赶来。”
刘曦点点头,又问:“他们杀了人?”
“两名小校,七名刀斧手,还有个无辜的百姓,被他们杀人灭口。”
刘曦神色一黯:“厚葬。把这个留下,朕要问他话。”
“是,皇上。”
那黑衣人一听皇帝要问话,登时燃起了希望,要求刘曦先赦免他的罪,他才愿意开口。刘曦准了。
刘曦从黑衣人口中得知了匈奴人的最新情况。左贤王带着五万大军赶来,距离上郡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匈奴单于也正收拾部队南下,要和大焉皇帝一决雌雄。雁门关还未失守,但是匈奴人又派去了四万援军,雁门关将要面临空前的压力。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是匈奴人想要定都朔方,所有这次战争中抢来的东西都被运去了朔方,而不是匈奴人草原上的老巢。
刘曦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便命人把黑衣人拖出去处死。黑衣人大骂刘曦言而无信,刘曦却说,信义是对有信有义之人讲的,对待不义之徒他根本没有必要守信。黑衣人最终被刘曦处以斩刑,没有人质疑刘曦的做法,他们只是觉得皇帝判得太轻。
针对匈奴的新情报,刘曦立即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在会上周瑜指出现在正是反攻匈奴的最好时机,匈奴人的士气比之前降低了许多,各大部族的首领对单于都产生了不满,目前匈奴主力的位置也比较清楚,趁着左贤王的部队和上郡的部队没有汇合之前,正好可以获得局部的兵力优势。
刘曦决定让义勇军出征。
“子龙,就看你的了,朕在这里等你旗开得胜的消息。”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刘曦心里有些不舍,却又充满期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常山赵子龙何等威风,是时候该让天下人好好见识见识了!
“末将必不负皇上所托!”赵云答得一脸郑重。
赵云要率义勇军出征,他的铠甲、披风、马鞍、马镫等等全都是刘曦专门让人打造的。刘曦生怕赵云受伤,还特意兑换了一件防弹衣,准备送给赵云。他也不确定能挡子弹的防弹衣是否能挡住刀剑,但穿上总比不穿强。
出征前夜,刘曦的不安压过了其他所有感情。他把赵云留下好一通叮嘱,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保证赵云的睡眠。于是乎刘曦硬是按着赵云在他的床榻上睡了一夜,自己则在外间毫无工作效率地分析了一夜敌情。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曦让米团打来冷水洗脸。他仍然觉得心口跳得很快,索性从架子上取下宝剑,在院中练了一会儿剑。
“皇上……”
“公瑾?”
刘曦擦了擦汗,有点奇怪为何周瑜会这么早出现。
周瑜的表情空前的认真:“臣心中有个疑惑,越想越觉得不安,特来向皇上求证。”
刘曦奇道:“什么疑惑?”
周瑜看着刘曦的眼睛问道:“皇上和子龙是什么关系?”
刘曦猛地怔住。
“这一战关系到大焉的命运,臣不希望皇上感情用事。如今再要劝诫皇上收回感情已经太晚了,臣只希望皇上能一切以国事为重!”周瑜说完对着刘曦一揖到地。
“……公瑾你误会了。此前衡阳王想让朕今年大婚,朕还不想娶亲,所以就让子龙给朕打个掩护,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瑜蹙眉道:“皇上的想法,子龙知道吗?”
刘曦心头一跳。当时的情形他自认为是和赵云打了个完美配合,但要是赵云压根没往掩护的方向想,又会如何呢?
以赵云的个性,要他接受一个君王的感情不太可能,可是如果这个人恰恰是他付出全部忠诚的对象,他会不会就选择接受?
刘曦想起玉版上唯独赵云的忠诚指数红心外面还有一圈金边。赵云是他穿越后获得的第一张卡牌,是他心中最为憧憬的偶像,也是一直以来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
要是万一,万一子龙误会了该怎么办?
“臣看子龙不像是了解皇上的想法,子龙为人刚正不阿,还请皇上莫要欺他对皇上一片赤诚。”
“朕……朕……”
真要是这样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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