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成长手册作者:我即江湖
第15节
是否因为混了中原人的血,这位王才如此可怕?
古坤想到那个画上的少年,心里不由升起一股诡异的同情。可不是吗,年纪那样小,竟然被他们的大王给盯上了。草原上的动物一旦被狼盯住了,极少能逃脱性命呢。
赵元盘腿坐在床榻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又是一天清晨,是的,没错。
他低头扯开亵裤瞄了一眼,小小元很安静,很乖也很软……木有反应。
为啥呢?
赵元困惑地重新倒下去,小腿往某爹大腿上一翘。他上辈子好像也就是初中来的晨勃啊,难道不是这个年纪咩?那前几天是怎么回事哦。
他转头看向赵谌,赵谌同志睡得很沉,那是因为现在还早。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视线下移,移啊移,最后移到了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那里因为盖了厚厚的毯子,又皱巴巴地堆在一起,看不到有没有变化哩。
据说健康的成年男子每天都会晨勃,他爹其实不算健康吧?赵元暗搓搓地天马行空,定期纾解能促进心理压力释放,他爹可好久没离开过他的视线啦,五指姑娘?木有木有……找花姑娘?也木有木有,所以说,他爹一定是憋狠了!要么就是性冷淡!
赵元摸摸自己的小鸟,又往某爹脸上方挥了挥爪子,某爹没反应。他露出个猥琐地笑容,掀开毯子撅着屁股就钻了进去。
毯子里充满了男性的味道,俗称汗味和臭脚丫味,哎其实不重啦,他和他爹每天都会冲个澡……他小心地伸手摸摸,发现摸到了他爹的八块腹肌,于是调整了方向和距离,屏住呼吸,一手扯开他爹的亵裤,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他爹的大鸟!!
喝!!
竟然是硬哒!!
赵元不甘心地凑近一点,眯着眼睛看了看,虽然知道他爹有个世界级的大鸟,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来看,果然十分震撼啊,话说难道过了这五年,又长了咩?
赵谌睡得正沉。他从军多年,警觉性自然不差,但是不知为何,只要跟阿奴在一块儿,最后总是睡得很香。他做了个春梦,这种梦对他来说比较稀罕,毕竟从他初经人事开始,还真没缺过女人……不过这个梦也有点奇怪,他身前正在喘息的这人面容模糊不清,然而皮肤似乎太过娇嫩,身材也太过瘦弱,年纪竟不大。
他没那种特殊的喜好,但也懒得去想,反正久未纾解,所经历不过梦境。于是他粗暴地用力将那人按跪下,掌着那人的后脑勺,强行将其按向自己的胯下,对方抱住自己的大腿,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自己早就勃发的硬物上——
‘阿父……’
赵谌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一滴汗滚落下来。他突然发觉身下的感觉仍然存在,不由惊悚地掀开被子,然后发现——
他的儿子正撅着腚,双手握着他的子孙根,嘴里还发出贼兮兮不怀好意地笑声。
赵谌额角青筋直冒,磨牙一字一句狠声道:“赵、元——”
赵元那个吓啊,手里差点使歪劲,结果一听他爹发出愤怒的痛叫,又赶紧举起双手滚到床榻一角。
“阿、阿父……”他怯生生地瞅着赵谌一脸崩溃,立马捂着脸嘤嘤假哭起来,“我错了阿父你原谅我!!”
第69章枣饼
“……阿奴这个年纪的男孩都这样?”赵谌揉了揉眉心,问道,“吴恒也这样?”
下军佐吴生拍拍他的肩膀,在案几边坐下:“我儿子也是。上个月我带他回宅子,他半夜扯我裤子,我一问,他说他沐浴时丫头摸他下头,哈哈,这小子也到了好奇的年纪啦!”
赵谌嘴角抽抽,没问吴恒怎么这么大了还让丫头帮忙洗澡……不过话说回来,也许这才是正常的,反而如他们家,阿奴自小跟着他,无论是洗澡还是洗漱,都没让丫头沾手过,长大了更习惯于自己打理自己。
吴生摸摸下巴,看自己这位军中上司仍然一脸困惑:“男孩儿们都敬仰自己的父亲,特别在大郎和阿恒他们这个年纪。我父亲早逝,是大伯帮我过的成人礼,他教会我男人的勇气和担当,当然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咱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家儿子成人礼估计要在西关举行了,引导的长辈就只有我。”
赵谌当然知晓这些,但是他没经历过。他的成人礼是一场战争,地点在战场上,度过的方式就是杀人和斩首。
他没有成人的概念,毕竟从他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当时他的伍长就对他说过,‘你从此是个男人了,阿谌’。也或许指的是他头一次接触女人,没有人指导,也没人教会他什么勇气和担当,他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地和一个军妓成了事,第二天那名女子又滚进了伍长的被窝里。
但是阿奴不能像他一样。
赵谌:“成人礼……我给阿奴找好了侍妾的人选,他长期待在军营,我担心他会走偏了。”
吴生惊讶道:“你觉得他会喜欢走旱道?那又如何?有多少世家子弟好这口,也没耽误传宗接代,何况咱们这边是没法,军营嘛,难免的,我大伯当初引导我知事,我也没走偏啊。”
父亲们在讨论教育问题,儿子们在干什么?
崔明带着正阳怀夕去逮兔子去了,吴恒蹲在壕沟一侧的大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一块枣饼,而赵元坐在他和赵达中间,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的长刀涂上一层鹿角粉,反复的摩擦,美其名保养,其实也是很无聊。
“上个月,伺候我的婢女趁我洗澡的时候,摸我的……那处!”吴恒把最后一角饼塞进嘴里,然后迅速伸手抓了一把赵元的裤裆,嘿嘿坏笑起来,“就像我这样啦。”
“你他娘的干啥!?”赵元猛地跳了下去,面红耳赤地对吴恒咆哮,“再瞎摸老子剁了你的手!”说着还张牙舞爪地挥挥手里的长刀。
赵达忙拉住他的手,结结巴巴劝阻:“大郎你别、别冲动啊,阿恒定然不是故意的……”他转头对吴恒努嘴,“阿恒你快说你不是故意的!”
吴恒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下来对赵元挺挺腰:“要不我也给你抓一把?”
赵元瞪着没脸没皮的小伙伴,最后一脚蹬过去,吴恒吓得往后一闪差点仰头摔进壕沟,好在赵达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了回来。
“……赵阿奴,你这一脚过来我阿父非跟你没完啊!”吴恒心有余悸地捂着自个儿裤裆,“我老吴家可是一脉单传哩!就靠我延续香火了!”
赵元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就你那儿小雀儿还传宗接代呢。”
“不行咱们比比谁的大,谁尿得远!”吴恒不服气,完了又暗搓搓地凑过来搭着他的肩膀,“我说,你那儿起来过没有?阿父说等我成人礼过了,就给我安排侍妾哩。”
赵元一听这话,莫名地感到一种酥痒从耳垂一路蔓延到了胸膛,他极其自然地回忆起那天阿父手指粗糙有力的触感,不知不觉脸上变得火辣辣的。
吴恒吃了一惊,看着他道:“……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又问赵达,“我刚才说了啥他这种反应?”赵达茫然地回视他。
赵元不自然地推开他,拎着刀往军营走。他知道自己这种反应很奇怪,又不是没经历过青春期,以往他们几个人混在军营一堆军汉里,学了满嘴的荤话,自然也互相开过玩笑……就说上辈子,他宿舍几个还一起在地摊买过盗版情色光碟,半夜熄了灯偷偷看,当场撸的都有。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也有点羞于说出口。
吴恒还在身后叫嚷,赵元却越走越快。他有点困惑地想,父子之间是不是都那样?老是因为回忆和老爹那天的一点事儿浑身发热,这正常吗?
不过,既然他爹都没说啥,表现那么自然,应该正常吧……成人礼……
原本从没开过窍的赵小元同志,突然意识到吕慧为何千里迢迢地带了芳绫芳锦过来——难道是给他日后准备的,那个啥侍妾?
如此再去回想芳绫二人的反应,一切都说得通了,但是赵元却感觉怪别扭的。从小到大,他和他爹都守在一起,互相分享彼此的空间,床,箱笼,案几,净房……他爹有老婆,但是这都没有影响他的生活,他爹到边关打仗,他也跟着来了。简单的说,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外人。
可是现在,赵元突然意识到,随着自己长大,这一回不是老爹找个外人,而是自己。自己也许会先有侍妾,对,他已经有了两个正儿八经的妾室,然后他会娶妻,接着生几个孩子。
他要彻彻底底地搬出木樨园,如果那时候他们回去了绛城中军府,那么他和自己的妻子就得每天从桂苑,到木樨园给老爹请安……其它时候,他的时间都被公务,上朝,妻妾和孩子占满了,可是他爹呢?
赵谌的存在愈来愈弱,他会变老,哪怕请安的时候,也有旁人在。有旁人在的时候,他爹总是很严肃,他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有哪里不舒服,一天过得怎么样……甚至,他会变得不再在乎他爹,反正有一堆人伺候……可是他不想……不想变成那样。
赵元想得越多,心里的慌乱就越多。
是不是他太小题大做啦?也许,也许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吴恒和赵达跟在后头追了几步,结果发现赵元突然跑了起来,简直跟后头有狗追似的。他和赵达面面相觑,都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赵小元这是肿么了。
赵谌和吴生闲聊几句就散了,他低头摆弄沙盘,指间流过细砂的时候,又回忆起那个梦,其余都不记得,但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面容模糊的人一身的细腻皮肤,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指尖,那种细腻仿佛还停留在指尖上。他自嘲地摇摇头,许是该找个时间去纾解一下?
某个熊孩子就是这个时候掀开帐子猛地扑到他背上,赵谌要不是一把扶住沙盘,险些就栽下去了,他便恼火地把儿子从背上撕下来,问道:“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
赵元却不管不顾地胳膊一吊,搂着他脖子挂住了哭。
纠正一下,干打雷不下雨那种。
某爹愣住了,英俊的脸上满是愕然。
他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托住儿子的屁股,几步去了内室床榻边坐下。然后他摸了摸儿子的后脖子,在感觉到颈侧湿热的触感后,彻底慌了。
“……阿奴?这是怎地了?”他侧头用力亲了一下儿子的耳朵,脸颊,尽量语气柔和道,“你告诉阿父,阿父一定替你做主,可好?你别哭,你一哭阿父就没主意了。”
赵元贴着某爹的颈窝,把眼泪糊在上头,不想说话。
他感觉很羞愧,要是加着上辈子,他都老大不小了,怎能还如此幼稚?方才实不该冲动的,嗐,还啥都没发生呢,就跟要离巢的雏鹰似的瞎叫唤,真够丢脸的……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能说!
然而知子莫若父,甭管他上辈子多大,这辈子都是赵谌养大的儿子。说句难听的,赵小元屁股一撅,赵谌就知道他是放屁还是拉屎。他轻轻掰了几下儿子都不肯抬头,他就仿佛感觉到了怀里小东西的心情。
就像阿奴小时候,约莫三四岁吧,有几次睡前喝多了水,结果晚上尿床了。原本小儿尿床也挺正常的,阿奴却觉得丢脸,起床后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也不吭声,小脸蛋热乎乎的,而且此后几天晚上立秋怎么劝阿奴都不肯喝一口水。那时他才发现,原来小小的孩子也有羞耻心,从那以后,阿奴若做错了事,他就并不过多责骂……
到底发生何事,让阿奴觉得羞于面对他?
赵谌心焦,干脆用了劲,抬起儿子的脑袋面对自己。
“看着阿父,不许低头!”他语气忍不住严厉起来,用手微微用力掐住赵元的下巴抬着,“你跟阿父说说,到底怎么了,阿父保证绝不生气。”
赵元眼神躲闪,一听他老爹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更加惭愧。
“阿奴!”赵谌那个焦虑啊,这得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他家厚脸皮这种反应。难道不小心杀错了人?
赵元看他爹是真急了,怕赵谌想歪,哼唧半天嗫嚅道:“阿父……那什么,我,我不想要侍妾。”
嗯?
赵谌没反应过来,浓眉一皱,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不想要什么?”
赵元哭丧着脸,有气无力道:“你叫芳绫芳锦回去啦……我不要侍妾,不要范棠范丹……”他说着说着,就觉得鼻子一酸,只得拼命地吸着。
可是赵谌的第一个反应却是,阿奴难道上回是骗他的,他还是喜欢那个卫家的小丫头?是不是听那丫头挑唆什么所以不想纳妾?
他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跟阿奴讲道理,分析利弊给孩子听,譬如妾你是要纳的正妻也要娶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卫嫣等等,偏偏怒火止不住的上涌,让他只想狠狠揍儿子一顿屁股!
“……我也不想成亲,”赵元咧着嘴,表情比哭还难看,“要是你以后又娶了,我再成亲……我不能丢你一个人……”这么说,总比承认自己没断奶强一点吧。
赵谌刚还准备喷发的怒火一下就熄灭了,连余烟都没有。他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这种理由?
不,他不想成为一个自私的父亲,但是,心里的欣悦却压都压不住。谁的儿子像他的阿奴这样孝顺?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他薄唇轻颤,凑过去小心、谨慎地亲了亲儿子的眼睛。
赵元的眼睛就酸涩起来。
此生,老天补偿他一个绝世好爹,他就没断奶,怎么了?
第70章野菜汤
赵谌双手捧着儿子的小脸,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的,低沉道:“以后发生任何事情,你不能隐瞒阿父,要尽快告诉我,可知?”
“哪怕是你杀人放火了,你必须头一个告诉我!”
听到父亲的话,巨大的安全感像对方有力的双手,笼罩住了赵元,那种感觉,也许就像小鸟在蛋壳里,或是他曾经在母亲的腹中……他不清楚,但真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世界上再没有旁人能给他这种安全感,只有他的阿父,只有赵谌。
赵元点点头,难得安安静静窝在某爹怀里。
赵谌在心情起伏之后,抱着儿子却陷入了矛盾之中。儿子长大了,再不像小时候,他只要确保儿子安然无忧无虑,现在有一门亲事能保障儿子的性命,但是这小东西竟告诉自己他不想要成亲……
是他太过溺爱阿奴了吗?赵谌在心底怀疑地质问自己。他们家因为阿奴的身世,确实不大正常,他总觉得阿奴有危险,所以时时刻刻担忧阿奴,对儿子难免有些保护过度……但是在阿奴依赖他的同时,其实他何尝不也是如此,怪道吕慧说他们父子相依为命。
就是因为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到了阿奴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有过极为失落,甚至愤怒的时候。
赵谌暗暗叹了口气,眉心显出一条皱痕来。
等到吴恒等人再见到赵元时,他已经和寻常没什么两样了。吴恒绕着赵元走了两圈,上下打量他,赵元都还能心平气和叉着腰地任他看,崔明莫名其妙地来回看他们俩儿。
“阿恒,你盯着大郎看甚?”崔明狐疑地问道。
赵元立刻不动声色地盯了吴恒一眼,后者便乖觉地摸摸脑袋,含糊了过去。
“没啥,我就是觉得大郎今日格外的精神,”他哈哈两下,搭着崔明的肩膀朝校场走,“咱们快些去吧,不然迟了可是要吃棍子的……听说今晚有炙狍子肉和野菜汤……”
几个人一路打打闹闹,沿着荆棘网子快到校场的时候,网子外却围着好几个来回巡逻的兵卒。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撕扯的张力,在其中一个兵卒大声嚷道“找侍医来”时到达了顶点!
赵元和吴恒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一言不发朝外头狂奔。
“快快快!响头儿你快去找侍医来!”
“我这就去!!”
赵元和那个去叫侍医的小兵卒子擦肩而过,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赶紧跑到围着的人那里,顿时屏住了呼吸,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个牧民——
“鲜于阿叔!”赵元大喊一声,几步跑过去,膝盖一软跪坐了下去。
曾经到赵谌跟前通风报信的牧民鲜于岑浑身血迹斑斑倒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一匹马,马头上竟然系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赵元认出那颗人头的一瞬,浑身都颤抖起来。那是鲜于大叔的小女儿,鲜于阿蛮!今秋就要成家的阿蛮姐姐!
“阿叔……阿叔,这是怎么回事?”他低下头,眼泪滴到鲜于岑的脸上,在干涸的血痂上滚落下去,仿佛血泪,“是谁干的?!”
鲜于岑喘不上气一般,吐着血沫子,他伸出粗粝的大手抓住赵元的胳膊,声音浑浊嘶哑到几乎难以辨别:“……白……”
赵元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到鲜于岑的嘴边:“白什么?”
“……白狼……盘……”
赵元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咬牙道:“盘乘?是盘乘?!”
鲜于岑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出了血,赵元掀开他的衣服,见他身上到处都是淤痕,两肋处最多,面积最大,表情就因为愤怒扭曲起来。这是有人拿钝物不停地殴打导致……一定是肋骨断了戳到了肺!
“大郎……这种情况……”旁边几个小兵表情难过,因为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往往过了一两天就开始发热,一般很难熬过去。
鲜于岑的手往下滑了滑,虚软地握着赵元的手,他看着赵元,努力张嘴:“找……将军!”
“去看看侍医来了没有!”赵元声音冷硬,尾音却抖得厉害,“找个人去回禀了大将军,请他过来,说有重要的消息。”
“是!”兵卒都纷纷散去。
赵元听到吴恒他们的脚步声,但是他脑袋一片空白,深深的懊悔自责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抓着鲜于岑的大手,看着对方嘶声道:“……是我的错……不然犬戎不会抓你们,是我害了阿蛮姐姐……”
鲜于岑没呼吸一次,就像个巨大的风箱在拉,他看向赵元的眼神却很柔和。
“……我……有仇……”
赵元知道他在说什么。鲜于岑的妻子鼓尤氏在多年前被犬戎士兵掳走,几天后尸体衣衫不整地倒在数十里外的泡子边,死得十分痛苦!她给大叔留下一对儿女……
他睁大眼睛,俯下身问鲜于岑:“阿虎呢?他在哪里?”
鲜于岑的没说话,眼角滑下一道泪痕。
赵元直起身,茫然四顾。
草原风声很大,鲜于大叔曾经对他说北草原心胸最为开阔,什么族群都能接纳,就算是犯了错的人也能在这里找到栖息之地……大叔为了阿蛮和阿虎,放弃了复仇,若不是他找到大叔,提议用马匹引来犬戎,要不是他带人杀了犬戎——
犬戎那样只会烧杀抢掠的族群,凭什么被北草原接纳?
像他这样自大、犯了错的人,还能待在这里吗。
报信的兵卒话讲不清楚,但是赵谌却心头一跳,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你说是牧民,马上挂着人头?”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那小兵卒。
“回将军……是,是的。”
马上挂人头,可是犬戎人对待战俘的典型做法……赵谌加快脚步,出了帐子见着一干属下,便对甲逊道:“你派出八人一队,沿着马回来的路往前追十里,那牧民伤得那般重,根本驭不了马,先头一定有人跟在旁边!”
甲逊喏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魏宏等人一脸沉重地跟在赵谌后头去了荆棘网外。他们在西关征战数年为的什么?不就是保护赵国的百姓,保护西关周围这些普通牧民吗?
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侍医在赵谌之前赶到,他跪下去小心地检查鲜于岑的伤口,贴在胸前听了听,便抬头看了赵元一眼。
赵元急切地问:“如何?大叔的伤能好吗?”
侍医轻轻摇摇头,从药箱子里取了一个小瓷瓶,倒进一些粉末进了水囊里,然后喂给鲜于岑喝下,又在他嘴里塞了一片什么东西。
“臣只能略拖延些时间,好叫他把想说的话都交代完。”侍医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他在打仗的时候经手过的伤患太多了,早就习惯对自己和他人的生死视之平常。
赵元一听,除了紧紧攥住手,感到痛苦和无力。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没有内科手术,明明在后世可以抢救的伤者,现在却只能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赵谌来的时候,鲜于岑像爆发了最后一股生命力,挣扎着几乎坐了起来。赵元脸色发白,站起来让到一边。赵谌一认出是鲜于岑,就猜出了前因后果,他克制地看了一眼儿子,心里焦虑至极。
他靠近鲜于岑,见鲜于岑的眼睛不停地看着旁边,转念一想,就对着赵元道:“你带人往后退,我要和他单独说话。”
赵元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对吴恒他们打了个手势,几个人一起退到几米开外。魏宏见状也拦住了其他人。
鲜于岑似乎松了口气,他迫切地看着赵谌,带着气音道:“盘……乘,让我,带话!他……必拿……大郎祭……祭奠——”
赵谌狠狠攥住拳头,眼神变得极为令人恐惧。
“将军……带回……我儿!”
赵谌深吸几口气,眼睛看到那颗人头,就郑重地看着鲜于岑的眼睛道:“我会把你的儿子带回来!我必会替你和阿蛮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