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面部肌肉一阵颤抖,眼睛睁开了。
紫色的瞳孔,又恢复了神采。
清澈透明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沧澜雪身上。
紧接着,玻璃珠般的眼球慢慢有了焦点。
“,雪、雪儿”
似梦似叹的声音唤着沧澜雪的名字。
“”
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再也听不到呼唤自己名字的这个声音了。
松了口气之后,只觉得体内漏点澎湃,几欲满溢而出。
沧澜雪伸手抚向轩辕墨澈的脸颊。
好温暖。
眼窝一热,她拢起眉头,紧抿了嘴。
深吸一口气,再静静呼出。
沧澜雪终于开了口。
“欢迎回来。”
“”
轩辕墨澈喘着气微不可闻地笑了。
沧澜雪也含泪笑了。
——太好了。
真的,这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沧澜雪一边小心地扶着想要站起来的轩辕墨澈,一边重新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为什么变回来了呢?
说起来,刚才吐出来的血也全都不见了。
难道——
自轩辕墨澈体内流失的,只是属于黑暗的那一部分血吗?
所以黑血被吐出来了之后,他就恢复原貌了。
虽然这只是毫无根据的臆测,但沧澜雪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
轩辕墨澈相当憔悴,处于活动下、身体都很勉强的状态。
他一、丝不、挂地,绵软无力地倚靠着一棵树干。
但是,可也不能就让他一直那么下去啊。
作为应急,沧澜雪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轩辕墨澈披上。
尽管沧澜雪的外套和衣服也都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
极其疲劳地闭着眼的轩辕墨澈,忽而睁眼看向沧澜雪。
他似乎深深吸了口气。
沧澜雪看着轩辕墨澈那神情,不由望了望自己的缺失的右臂
恐怕他是注意到了那条缺了的右臂了吧。
沧澜雪看着轩辕墨澈,后者的表情混杂着震惊与悲伤。
“雪儿,那只,手腕”
“这个”
沧澜雪顿了顿,轻轻吸了口气。
“这个,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这样一句话流畅地冲口而出。
她并不曾深入思考。
只是很自然想到,那就是付出这只右臂的意义。
轩辕墨澈一脸沉痛地皱起眉头,撇开了目光。
“对不起”
“这不是澈的错。”
“但是”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活着的证明。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这只手臂也因为我还活着啊。”
“”
沧澜雪直直地看着轩辕墨澈,静静地说道。
这都是发自内心的话。
比起失去右手臂这点身体损害,还是如今这样和轩辕墨澈说话谈心更让她感到可贵。
轩辕墨澈仍是一脸很自责的样子,但好像又注意到了什么,表情起了变化。
“雪儿,你的图腾”
“嗯?”
最初的瞬间,沧澜雪不明所以地送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但很快过神,猛地举起手
——没有了。
盘踞其上的黑色图腾完全消失了。
沧澜雪立刻又看向轩辕墨澈。
原本印刻在胸口的图腾也消失了。
不由自主,和轩辕墨澈怔然相望。
——都结束了吗?
终于,都结束了啊。
随着积分高涨的情绪掠过心头,终于有了这样的认知。
“幽冥呢?”
轩辕墨澈的低喃让沧澜雪恍若梦醒。
幽冥真的已经消失了么?
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
“雪儿!?”
突然,就好像夜晚降临一样,眼前一片黑暗。
头痛也应和着心跳的节奏一波一波袭来。
席卷而来的是陌生的记忆——不,这种感觉,他是知道的。
对了。
是碰触到幽冥的手镯的时候。
不对。
是自己用这双手杀戮的时候。
——不对。
自己不曾杀过。
这些记忆不是自己的。
是幽冥的。
但是。
幽冥应该是消失了,怎么他的记忆会残留在自己的身上?
沧澜雪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这一切。
也许是在幽冥消失后,他的记忆就这样流泻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
“呜啊啊啊啊!”
激越的记忆漩涡与自我意识相互碰撞,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雪儿!”
超载的心和大脑好像就快要被挤爆了。
一幅幅的影像没玩没了地涌现。
怒号,悲鸣,呜咽,惨叫。
所有影像的正中,悄然翕张的感情——
是疼痛与悲伤。
疼痛与悲伤蜷缩着的恸哭。
——原来如此。
此时,终于明白了。
鬼冥那句话的意思。
痛苦的记忆。
一部分指,自然是关于那些被幽冥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的记忆。
然而,比起这些——
难受的感觉平息,影像也停止了。
正文418完结篇(终)
难受的感觉平息,影像也停止了。
黑暗,渐渐散去。
睁眼双眼。
最先入目的是一脸担心的轩辕墨澈。
据“”
“没事吧?”
对于询问,沧澜雪点头回应。
扒刚才那种混乱像是假的一般,心里的波澜也归于平静。
幽冥的记忆会承载在她的身上,必定有其原因,而如今沧澜雪也不愿意在去多想,或许,这才是她最终所要背负的命运。
是她为幽冥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沧澜雪缓缓垂下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看见的,是鲜血淋漓的幻象。
抬起头再看向轩辕墨澈。
“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明白了什么?”
“幽冥,已经消失了,不,应该说,他正在我的体内沉睡。”
“!”轩辕墨澈倒抽一口气。
“不用担心,他确实消失了,只是他将他的记忆都留给了我,这应该是我作为他的女儿,必须要承担的一切。”
沧澜雪淡淡地一笑,如果这样就能平息那些亡者,她愿意承受,并且用一生来弥补幽冥所犯下的杀戮。
缓缓地闭上眼睛,又一次睁开。
沧澜雪更为确定了,这是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思想。
什么都没有改变。
若是非要说,就是多了一种名为——心痛的感觉。
被无穷无尽的伤痛所左右。
沧澜雪悄然握紧左手。
一切都已明了。
沧澜雪仰望天空,迎着穿透枝叶身下的日光眯起眼睛。
“爸爸。”
叹息般地一声低喃。
爸爸。
没什么真实感。
但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慨
沧澜雪想道。
幽冥会不会早就知道鬼冥会随着她一起出现。
会不会他其实是盼望着见到鬼冥的呢。
在和幽冥的交谈间,她一直有捕捉到。
在奔涌而来的情感狂潮之中,那悄悄隐秘在最深处的真实心境。
这只在感情处理上极为笨拙的男人认定自己遭到了背叛,为了不让自己悲伤,他用憎恨坚固了心防的壁垒。
原来打算利用黑暗的力量,却反而被黑暗乘隙而入侵蚀了理智吧。
憎恨感情,倾力欲将之排除,但终是为感情所作弄,活得不由自己的,却是幽冥自身。
该说感情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想要丢弃,总还是会有难以抑制的部分吗。
也许正是因为那样,他才那样过度地渴望着将感情排除吧。
多么可悲的男人啊。
幽冥是还有,鬼冥也一定是。
幽冥所体味到的悲哀、伤痛、罪恶感和后悔。
被折磨的人们的身影,悲鸣,还有愤怒。
如今,所有那些化作巨大坚实的硬块寄寓在沧澜雪的体内。
幽冥在后悔中活过的岁月
不,恐怕在比之更悠长的年岁中,自己都将为此遭受折磨吧。
鬼冥,曾如此告诉过她。
那些情感和记忆深深侵占着内心,永远不会消失。
扪心自问能否承受这种痛苦。
答案,就是平静得几乎可怕的这颗心。
悄悄造访的暗影已将沧澜雪内心的起伏全部舔舐干净。
所以,现在才会如同无边的黑夜一般平静无波。
超越了悲哀、痛苦和后悔这种种感情。
她会永远背负着这种痛苦的记忆一直走下去吧。
也许有朝一日,她会因此觉得生无可恋变得自暴自弃也说不定。
不为他人所觉的,在平静中发起狂也说不定。
但是——
沧澜雪凝视着轩辕墨澈。
表情虽然已经疲惫至极,但深紫色的瞳孔仿佛平静的夜空般清澈透明。
那种猛兽般充满野性的光芒现在已经不见了。
但是,她不曾想过要将那个野兽形态的轩辕墨澈忘记。
也不得那样的轩辕墨澈令人作呕。
沧澜雪和轩辕墨澈能够像现在这样走到一起,全归功于——两人一起穿行过了一条困难重重的道路。
仿佛读到沧澜雪内心的想法一般,轩辕墨澈喃喃道。
“有人这样对我说,希望我和你一起渡过难关。”
“谁说的?”
“不记得了。只记得,曾经有这个人,对我说,和你一起的话,一定能找到活下去的道路。”
“找到了吗?”
沧澜雪看着轩辕墨澈,低声地询问。
轩辕墨澈抓起沧澜雪那断缺的右臂,轻声却坚定道:“我曾想,只要能保护好你,死也在所不惜。但是,我活下来了。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就是答案。”
沧澜雪扶着轩辕墨澈,是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至于过程,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那过往的种种却怎么也不会从记忆中抹去。
“就像雪儿对我说过的那样,我也是,不管雪儿变得怎样我都不会在意。只要能呆在你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相触的温暖的和率直的言语让沧澜雪很是高兴,她依偎向轩辕墨澈,用额头抵着轩辕墨澈的额头。
虽然幸运的,轩辕墨澈变回了人的模样,但如果一直是野兽的样子,她也不会介意。
如果那样,就静悄悄地隐居在森林深处好了。
她曾这样考虑过。
不管眼里映出什么模样都无所谓。
只要能和轩辕墨澈在一起,仅仅是那样也是开心的。
沧澜雪用脸颊蹭了蹭轩辕墨澈的肩头,于是轩辕墨澈也将脸靠近了沧澜雪的右肩。
然而,他的唇轻柔地贴压在了右臂断处的伤疤。
飘飘然的,一股令人熟悉的气味掠过鼻尖。
是那片花田的气味。
“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那片花田吧。”
轩辕墨澈停止了动作,就近打量着沧澜雪的表情。
他的嘴角,勾画出一抹开心的微笑。
“嗯,是啊。”
远远地,正有数人朝这边疾奔而来
那是衣祈风等人。
轩辕墨澈与沧澜雪望着那从远处而来的人,互望了一眼,彼此握着彼此,笑,幽幽浮上了眉梢。
沧澜雪回首望着过去的种种,终于结束了。
大家都还活着,都还活着
是啊!
她仰起头,望着自己所倚靠的男人——
轩辕墨澈低着头,紫眸异常的闪耀,他笑着,幸福的笑着
沧澜雪同样笑着。
他们现在彼此的脸上,除了笑,再也找寻不到别的。
沧澜雪的手慢慢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人的命运显得是那么的奇妙。
幸福,原来并非遥远,只是自己愿意去相信,愿意去爱。
只要不气馁,只要更勇于去开拓,幸福就一定会在终点等待着你。
耳边幽幽传来歌声——
如果我能遇上你,必将心意牵
用最真的心,还你最深的情
执子之手与之皆老。。。。。。。。。。。。。。。。。。。。。。。。。。。。。。。。
后记
现在,一个故事已然落幕。
但这同时,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以那天为分界,吞噬着大陆的黑暗,与失去躯体的现象骤然都停止了。
被幽冥所破坏的地方,都重新焕发了生机,那些逝去的生命都得到了超度。
重合的月亮与太阳再次分离,随着焕发着生机的大自然,一度失去了生存意志的人们也一点点地取回了对生活的热忱。
缩着生活变得越来越富足,遗失了的情感也回到人们的内心。
情感是珍贵的,但不知不觉间这种珍贵却变成了理所当然,这才意识到原来竟是那么轻易就会遗失不见——
自那以后,又是数年光阴流逝。
这一天,迎来了沧澜雪的十九岁生日,也是她与轩辕墨澈孩子降临到这个世上的第二年。
在柔和的晴空下,仍然带着一丝寒意的风吹拂着头发,沧澜雪在林中漫步着。
“还没到吗?”沧澜雪问着走在自己前面,抱着儿子的轩辕墨澈。
“马上就到。”轩辕墨澈回过身,望着身后的爱妻,脸上有的是幸福的笑。“怎么了,不是每年都这么过来的,这次怎么这么急?”
“也不是,我今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没什么了,大概是我太过敏、感了。”沧澜雪揉了揉眼皮,左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失去的右臂,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自己应该早已习惯了才是。
可,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心有些惶惶不安。
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沧澜雪微微扬起头,轻轻地叹着气。
许是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在充溢着春日气息的空气中,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现在他们所来的地方,是轩辕墨澈生母所埋葬的陵墓。
自从数年前轩辕墨澈买下了塔楼后,就将其生母的陵墓移了出来,葬在了塔楼的东南面。
每年,沧澜雪过生日,轩辕墨澈都会带着她与儿子,来祭奠。
来到陵园,轩辕墨澈在前方的墓碑前停下,将儿子放下,沧澜雪也疾步跟上。
比起从远处观望,近看整个墓碑更为庄重。
墓碑表面镌刻着复杂的纹样。
沧澜雪将带来的元宝蜡烛奉上,眼角稍稍接收到轩辕墨澈脸上的神情
轩辕墨澈白皙的脸颊上,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墓碑。
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每年这一天,轩辕墨澈的心境都会有微妙的变化,沧澜雪并没有询问,其实在她想来,轩辕墨澈应该还是很爱他的母妃。
不然,也不会每年挑这个时间来祭奠。
“娘”儿子晃动着手臂,走到沧澜雪的面前。
沧澜雪望着已能初见轩辕墨澈轮廓的儿子,加上那双同为紫色的眸子,淡淡的一笑,“冥儿,过来,给奶奶磕头。”
沧澜雪将轩辕冥抱过来,其实她跟轩辕墨澈都对轩辕冥这双紫眸有过担忧,可又觉得冥儿的命运早已跟他们不同,而且冥儿是——
“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两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轩辕墨澈在那边喃喃自语。
沧澜雪带着儿子拜祭完德妃,便回身走到了轩辕墨澈的身边,“澈,娘在天之灵一定很安慰。”
“是吧。”轩辕墨澈应了声,手执起沧澜雪的手,淡淡的一笑:“我想也是。”
“等祭拜完,你要回去见见你的家人吗?”沧澜雪望着轩辕墨澈问道。
这三年来他们也只有在祭典德妃娘娘的日子里回来,除此以外,都是在各国游历。
其实轩辕墨澈对沧澜雪那断失的右臂,一直耿耿于怀,借着游历明察暗访神医,希望有奇迹出现。
只是,沧澜雪都一直对此事表现的很淡然,顺其自然,就再去没有了右臂,她也绝不会后悔当初下的决定。
轩辕墨澈并没有出声,沧澜雪也就不在询问。
在这之后,轩辕墨澈在拜祭过德妃娘娘后,便带着沧澜雪与轩辕冥离开了。
他们在夕阳的林间行进着。
随着月亮的降临,他们用火把来照明,商谈起今后的打算。
“要再回一次浅州吧?”
“要去酒馆一次。那里似乎得到了不错的情报。”
“很高吗?”
轩辕墨澈点了点头。
很高,只指消息的酬劳,只要有一丝希望,轩辕墨澈都不会放心。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就传闻来说,还是值得一去。”
“那就去吧,我也确实想去见见他们了。”
沧澜雪应着,她想要去浅州,并非是因为那消息,而是为了见见自己的朋友。
仔细想想,一直在各地奔走的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去浅州了。
来祥还好吗?
衣祈风跟宁柳宿,还有尹溱铭,尤敛青等人
去客栈露个脸的话,来祥肯定会让他们住下,这样就帮大忙了。
在亡骸们袭击浅州的时候,来祥的客栈应该也一样成为了牺牲品。
似乎是维修之后,还在继续经营着。
还有就是——思雪寒。
时不时的,还能从来祥的客栈那里收到信件。
在发生幽冥那件事之后,思雪寒似乎就和纠缠不休想要杀掉他的绥靖的暗士进行战斗。
他也因此受了伤。
所以,那天他才没有出现。
不过,最近收到消息,他已经返回了绥靖,加上绥靖的皇帝驾崩,他这个太子虽然遭受多方面的压力,可终归是先帝册封的太子,就算有再多的阻扰,也无法改变他成为绥靖皇帝的命运。
沧澜雪至今还是有些不真实,那个当年捡到的小猴子,居然要做一国之君了。
这世上的事情,看得到头,却永远也猜不到结尾。
轩辕墨澈的离开,衣祈风等人也就没有眷恋的留在赤字军团了。
衣祈风带着宁柳宿,还有他们的女儿,离开了励皇,在浅州定居下来,并且看了一间药店。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衣祈风更好的专研玄黄秘籍上记载的医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要与宁柳宿从俗世的纷纷争争中退下,才会做出了这个决定。
尹溱铭则是与轩辕墨澈夫妻一样,游历各国,更为增长自己的见识。
尤敛青则是有人了很大的变化,一生都在追求武学境界的他,在脱离了赤字军团后,居然改行走了赏金猎人。
这几年来,还在黑白两道颇得了一
暴君,本宫来自现代1第9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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