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九笑笑:“好。”
水杯握在手中,宝龄喝了一口,蹙眉:“太凉了,我要热的。”
“好。”邵九神情不变,转身走出屋去,过了片刻,拿了一壶热茶进屋。
喝了一口,宝龄搁下茶盏:“太烫了。”
她望着邵九,他似乎微微一愣,有那么一刻,宝龄心里竟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但随即,他眼底竟是浮上一丝笑意,那丝笑意如初春田野里第一朵绽开的花,清澄潋滟:“我再去换。”
如此来回反复了几次,宝龄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邵九笑一笑:“你睡吧,我就在这里。”
轻柔的话语,让宝龄凝住。她别开目光,面对墙壁,闭上眼。
糯米txt手打团琉璃。殿手打。
贰佰贰拾陆、被叼走的画
一晃又是三天,已是第七天。
宝龄靠在床榻上,撇过脸看着坐在桌前的少年,邵九提着笔,正在画画,她虽然看不清他究竟画了些什么,但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依稀还能见到一些树啊、花啊、庭院的景色,仿佛就是窗外的那个庭院。
宝龄从未见过邵九画画,虽然看不仔细,但从他从容不迫、优雅闲淡的架势来看,亦是一种更享受。
这几日,每日清晨,除了招娣会来看她一回,为她煮一些清淡的粥,然后离开,其余的时间,都只有她与邵九两个人相处,阮素臣不曾来过,甚至有几次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却发现似乎并没有守在庭院的周围。此刻,窗外万籁俱静,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花瓣落在泥土里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临窗而坐的少年,于静静靠在床畔的少女,给人一种错觉,如同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发小,自然而然的相处,时光不会流逝,一切都那么静好。
过了片刻,邵九搁下笔,朝宝龄笑了笑,走到她床前,将那幅画展开:“阿零看我画的怎么样?”
宝龄从前看过阮素臣写字作画,很是惊叹他的才情,但这一眼之下,却还是有些惊讶,邵九的画工竟也不差,比起阮素臣的清雅,另有一番广阔的气势。
“画的是”叫她更为吃惊的是他画的似乎并不知他们门外西苑的院落,而是一副南京府的全景图,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小溪流水,荷塘香榭,在他的笔下有如活了过来。
绍九笑笑:“也不知我从前每天是如何过的,这几日闲来无事,便到处走走,这里竟是大的很,每一处都有不同的风景,一时兴致,所以便记在脑子里面画了下来。”
“你从前”宝龄顿了顿。他从前其实也挺悠闲的,至少在别人眼里是如此,但在别人看不到的背后,他做了什么,在他悠闲散漫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望着他,忽而到:“邵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听说了,南京府。”他面容平静地道。
宝龄慢慢说:“那么,你就没有想过,你好了之后,要去哪里?”
邵九似乎微微一怔,随即,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以后的事,何必想太多?”
宝龄怔了怔,心头千思万绪,乱成一团,半响才道:“可是,你既然知道自己是青莲会的人,就不想回青莲会去看看?你不担心,你的手下会到处找你?”顿了顿,她又道:“你也没有一点好奇,你自己从前的生活?不想赶快去了解?”
他醒来之后,她只告诉他他原来的身份,说自己是阮素臣的表妹,至于他为何会中毒,为何会被救回来,也只是说有人凑巧在山上发现了他而已,但他却没有多问,甚至青莲会的一切,他都不曾提起。
“自然担心。”邵九缓缓道,“也自然想去了解。只是,我的身体虽然好了,但未痊愈,等好了,再去了解也不迟。”顿了顿,他笑望她,“何况,阿零的腿伤还未好,我不会离开。”
宝龄看了他一会儿,他纯粹的眼睛里澄澈一片,含着温柔的笑意,如同最纯粹的玉石,她无奈的叹息一声,不由得喃喃一声:“你若真醒了,便不会这么想了。”
他若真的记起来了,恐怕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吧?
“阿零说什么?”仿佛没有听清她的话,邵九问道。
“没什么。”宝龄自嘲的笑笑。
也许,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
邵九亦是没有再追问,目光落在她的腿上,伸手撩开被褥,宝龄一怔,下意识地便捂住。手被扯开,她再捂住,又被扯开。他笑笑,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挡住:“我只是想看看好些了没有。”
因为有厚厚的被褥,所以宝龄只穿了一条单裤,邵九卷起她的裤腿,大约是粘到了伤口,她“嘶”了一声,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小心翼翼,仔细察看了伤口之后,才露出一丝微笑:“已经结疤了,红肿也退了。”
“对了”,宝龄忽然想到什么,“那天你带我回屋的时候,我又没有说什么?”
她记得那一天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说了一大堆话,仿佛还有关她与阮素臣的约定,虽然记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她隐约记得是说过的。
漆黑的眼睛有意思波光流转,邵九微微一笑:“好像说过一些,却听不清,应当是烧糊涂了。”
宝龄吐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那扇陈旧的红漆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犬吠声。
是小黑吗?宝龄正想着,邵九已站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小黑竟撞开了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着。
宝龄眯了眯眼,才看清小黑是半侧则身子,瞪着一个方向,目光里充满警告与戒备。
透过小黑的身影,宝龄朝哪个方向望去,怔了怔。门外,站着一个女子,仿佛是因为小黑的叫声让她猝不及防,所以她半个身子是侧过去的。
骆氏。
此刻,邵九已经来到门外,安抚的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然后站起来,看着骆氏。宝龄本想开口,想了想,却终咽了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一狗。她本还有些奇怪,从邵九醒过来后,骆氏竟没有出现过,现在想想,骆氏应当早就来看过邵九了,只是,一直用比较隐蔽的方式而已。而方才,却被小黑撞破。
骆氏因为门突然被打开,而有一瞬间的无措,下一秒,当她看到屋内的少年时,眼底仿佛不在容下第二个人,弥漫起复杂的情感,有激动、有不安,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邵九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片刻,目光相识清澈无瑕,又仿佛深沉幽远,片刻,他笑一笑,转头看向宝龄:“这位是”
骆氏一怔,宝龄已接口道:“三夫人。”
邵九脸上并无一丝异样,只是有些微微的惊讶,然后朝骆氏笑了笑:“在下邵九,见过三夫人。”
骆氏脸上浮上一种复杂无比的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良久却只挤出一个字:“嗯。”
骆氏是知道邵九失忆的事,正如宝龄所猜想,在邵九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却来了西苑,然而,在那么多人的屋子外,她却迟迟没有进去,她在害怕,她害怕当在没有神志不清这层掩饰后,第一次清醒的面对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那么想冲开人群将那少年搂在怀里,如同每一个等待自己孩子醒来的母亲一般,可是——她却迈不开步子,她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人在围在他身旁,却不敢上前探视。
然而饶是如此,她每一日,还是回来西苑,看见他好好的,身体似乎也逐渐在恢复中,才会放心的离开,今日,本事和前几日一样,谁知,她却不小心碰到了门闩,那铜质的门闩发出响声,惊动了院子里睡觉的那条狗,小黑冲破门,她来不及躲闪,只能以一种尴尬的姿势面对。
“三夫人来西苑有事吗?”两人对视片刻,邵九开口道。
骆氏长而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看向宝龄:“我听说宝龄病了,所以来看看。”
骆氏一直唤她顾小姐,那是一种冷漠疏离的态度,此刻却叫了她的名字,宝龄微微的惊讶过后,不觉了然。
骆氏此刻怕是千言万语,却说不上来,只好借口来看她下台阶。望着骆氏晶莹欲滴的眼眸,宝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朝邵九道:“我有事跟三夫人说,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下?”
邵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出去。
骆氏的目光一直随着邵九,知道门被缓缓关上,却还是一动不动。
宝龄只好唤了声:“三夫人”
骆氏这才缓缓回头,低声道:“谢谢。”
宝龄摇摇头,淡淡道:“三夫人不必谢我,我并不是为三夫人解围,只是想清静一下罢了。”
骆氏道:“我也并非因为方才的事情谢你,我谢你,是因为你救了他。”
宝龄沉默了一下:“那更不必,我救他是因为我想救他,与任何人都无关。”
骆氏看着她,好一会儿,眼底浮上一丝惆怅:“你跟你父母都不同。”
宝龄一怔,她已接着道:“你父亲那个人,可以为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出卖别人,而你母亲,却是个懦弱的人,她爱你的父亲,所以你父亲无论如何对她,她都只有忍气吞声,直到你父亲取了阮媛贞,还落得阮媛贞害死的下场。但是——你不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有你自己的原则,却也是个——善良的孩子。”
宝龄慢慢道:“三夫人,你错了。我母亲并非是一个懦弱的人,她只是,爱得太深,而夫人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些人做了许多自己无法控制的事?”
在遭遇爱情的时候,每个女人,怕都无法理智,她也不例外,她何尝不是为了邵九,做了许多没有理智的事情?她颇有些嘲讽的淡淡道:“我知道夫人从前因为我父母的原因,不喜欢我,甚至恨我,不过夫人想必已经知道我和阮素臣之间的约定,到了此刻,三夫人是否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骆氏一怔,垂下眼帘,幽幽的说:“那些事都不重要了,我唯一的愿望便是——他真的失去了记忆,从此,都不要想起从前的事,重新开始生活。”
曾经,骆氏也曾怀着一颗复仇的心,摧毁着一切,报复伤害过她的那些人,也是她毕生所愿,担当邵九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才清醒的认识到,她只希望他活下来,其余的一切,都不是重要的。
只要有一方退出,那么,或许还能挽回。
而此刻,邵九的失忆,无异于强制性的退出了这场争斗。
宝龄心头募得一震,虽然她与骆氏之间有太多的来自上一代的私怨情仇,但这一刻,他们之间的想法是出奇的一致。一时间,她心头不只是什么感觉,良久才恍惚的一笑:“但愿如此。”
骆氏走后,过了一会,有脚步声响起,宝龄以为那是邵九,确实小黑。一阵风吹过来,吹落了桌上的那幅画,小黑跳起来,忽然叼了画质跑了出去。宝龄刚要开口阻止,小黑却不见了影子。
后来邵九进屋,她将这件事告诉他,他只是笑笑:“罢了,一幅画而已,明日再花便是。”
与此同时,小黑冲出院子,撞到了一人的腿上,待那人看清这是那条这几日一直在南京府的小狗屎,想起留下这条狗是四公子的意思,之才悻悻然骂了一句朝书房走去。
南京府的书房里,阮素臣吃过晚饭,用丝绸帕子擦了擦嘴,终是问道:“西苑怎样了?”
他本让人不用在通报来自于西苑的消息,因为几次的试探下来,他也找不到邵九的任何破绽,同时,他还不想在听那些让自己心如刀绞的消息,但几日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那人一怔,才将西苑这几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自然也说了骆氏:“看起来,邵九真的想失去记忆一般,每日只是闲散度日,不急着出府,也不曾同外界联系。”
阮素臣蹙眉,沉默不语。
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声:“倒是那个小黑的狗,着实麻烦,方才也不知道叼了什么东西,横冲直撞的跑出去,差点撞断属下的腿。”
阮素臣凝了凝眉,想起宝玲关于狗与笼子的那番话,心地浮上一丝落寞的怅然,良久挥挥手:“一条狗罢了,由得他去吧。”
这个时候,南京府后院墙角下,一个小小的黑影,成功地用前爪爬开一个小洞,灵活的钻出去,他的嘴里,依旧叼着那幅画,消失在一篇迷茫夜色中。
贰佰贰拾柒、障眼(一)
很快便到了第二月末,南方的冬天仿佛已接近尾声,百日是阳光明媚,夜晚是满天星斗,马俊国披着一身夜色缓缓步出南京府的书房,他刚与阮素臣商讨好关于改革军队的事宜。
阮素臣新官上任,纵然是阮克的亲子,但从小不在军中长大,亦从不过问军中之事,从阮克猝死到阮文臣发动军变,再到束手就擒,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阮素臣边走马上任,军中各个支派的势力在此期间按中观望着,明理看来华夏已经一排安定局面,实则各方蠢蠢欲动,暗流汹涌。这个时候,阮素臣最需要的是一批亲自培养起来的力量,用来对抗那些已从壁上观渐渐变得肆无忌惮的实力,而这些人,必定不能为早先军中的人。
早先在军中的人,无论职位高低、能力大小,具有枝节脉络相连,具有党派纠葛,而马俊国虽是警察厅的人,但警察厅与军队仍是两股分割的实力,故此,马俊国深知:此时阮素臣将他安置在军队中,并进行调动,让他连升几级,成为身边的亲信。
而他自己呢?他又为何要答应他?夜色中,马俊国一向豁达明朗的眼睛里,是一抹捉摸不透的浓郁雾色。
他慢慢地走着,仿佛尽情呼吸着黑暗中沉寂的空气,然后,叫上忽然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竟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小狗,有牙齿咬住了他的裤管。
他人的这条狗,好像是宝龄带进府的,平日将府里弄得天翻地覆,但阮素臣似乎不以为然,当他刚知道是,寒意不觉浮上眼底:阮素臣中在意的是宝龄吧,此刻,哪怕顾宝玲要他的性命,他也会双手奉上吧?那么,那个惨死的女子?在阮素臣心中,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吗?
女子苍白柔弱如紫丁香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眼前,马俊郭心中顿顿的一疼,狠狠地抽出被要住的裤子,然后,转身朝灌木丛中跑去。
马俊国一愣,心头忽然咯噔一声,只会迟疑的一瞬,便跟随着他朝同一个方向而去。
冬日的南京府静寂无声,浓密的灌木丛中更连某些昆虫的叫声都没哟,马俊国一步步的走过去,然后,忽的停住。
在枝叶缠绕的树丛中,他看见一个少年斜斜哒靠在一株参天古树之下,繁密的树叶与枝节交织,如一张天然的、巨大的网,将漫天的星光遮住,至于稀疏的斑斑点点,透过斑驳的树影,投下来,落在那少年的脸上。
树叶遮盖下的这片密林犹如一个于世隔绝的神秘之地,而这个少年便是这神秘的主宰。乌发素颜,黝黑沉静的双眸,仿佛漫天的星子都坠入其中,少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却仿佛天地间的灵气汇集于一处,如同森林中来不及归去的精灵,却又宛若黑暗中幽谧的魔王。
这个——谜一般的男人。
邵九。
“你”纵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纵然之前两人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纵然亦曾听说过他如今在南京府中,但这一刻,马俊国还是忍不住道吸一口凉气。
马俊国向来喜欢结交朋友,而邵九的风韵更是一直让他欣赏,所以,当初偶然的情况下与邵九相识,他便主动结交,之后,他也一直很珍惜这个朋友即使很多时候他的事看不透,但也从不过问,因为在他看来,朋友是以心相交,不问地位身份,是最纯粹的情感。从前喝酒聊天,在安静的屋子里,在马俊国的心理,两人也算是熟识了,然而,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个少年。此刻,黑夜如同最好的衣裳,为这个少年添上一层神秘的、动人心魄的魔力。
马俊国仿佛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却见那少年只是散漫的笑了笑,声音透过风吹来:“放心,周围的守卫都被我支开了,这里很安静。”
神情从容而沉静、声音柔和而自然,就如同从前偶尔在马俊国的别院相聚一般,仿佛今晚的事,是两人间早就有了约定,要在此一聚。
马俊国愕然张大了嘴,忽然朝下看去,那只狗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瞳孔木然的收缩,此刻,他神经纵然再粗,也想到了那条狗是故意引他来这里的,而找他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自己?他不是
“你根本没有失忆!”马俊国脱口道。他听闻过邵九的事情,也出于一种目的暗中很是关心,但此刻,他发现一个问题:邵九根本不是像是失去了记忆。否则,又怎么会
邵九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在漫天的星辰下有一种绚丽却幽沉的颜色,他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承认,亦没有否认:“马兄稍安勿躁,且听我说。”
马俊国本来有许多疑惑想要问个清楚,但邵九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安静下来,他怔怔的看着他,想起从前,没戏相处时,似乎也是这样,他自问家境不俗,但更让他骄傲的是自己的性格与人缘,只要众多人在一起,他总有把握处于主人的位置,与众人相处甚欢,除了——邵九,每当他遇到这个少年,便总会觉得,失去了主导的地位,无形中落了下风,但从前,能让他崇拜的却也不多,但此刻片刻,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说吧。”
邵九笑笑:“我与马兄相识多久?”
马俊国在听到邵九有话要说时,原以为是很重要的话题,却未想到,邵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有些怔忪:“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前,那少年的马车与他的马车在街头相撞,他本已经打算离开,但见那少年落的马车来,却惊为天人。当时少年的容颜更为稚嫩,周身散发的气韵却以自然天成,少年相邀他酒楼上一聚,说是为了赔罪,他本并不以为然,但见了少年的风韵,却欣然同意了。
“五六年了啊”邵九目光落在远处,仿佛在沉思,片刻,转过头微微一笑,“这五六年来,马兄以心相交,不曾过问多余之事,邵九很是感激。”
马俊国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但被他如此真诚的相谢,心头却还是生出一股豪情来:“君子之交本就该如此。”
“只是现在”邵九慢慢地站起来,身形从容而优雅,如清风流水,“我只想与马兄坦诚相待,并且——”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许引诱的意味,“想与马兄谈一笔交易。”
南方晴朗的夜晚似乎已经夹杂的春日温暖的气息,然而被的确依旧被严寒与风雪覆盖,在一片荒野中,有一巨大的黑影在缓慢的移动,虽是缓慢,但一转眼便到了跟前,若有人一直跟随移动,便会惊奇地发现,早在十几天前,那些黑影本是稀落的,但每到一个地点便会增大一点,十几天的行程,渐渐的,便成为了一支不下百人的队伍,而且,并未结束,与此同时,北地各条隐蔽山道上,都有那么一支队伍各自朝着南方汇聚,如同一条暗流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
此刻,南京府另一处角落里,确实亮着微弱的灯光,宝龄慢慢的撑起身子,好不容易下了床,本来他应该安分的躺在床上,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上一次也是这样,在她以为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反咬他一口,上次是因为心情起伏的缘故吧?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又怎么会平静?
只剩下一天的时间,那是她与阮素臣说好的十天之约。就在后天,她还会是她吗?一切都改变了吧。
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尝试着走下床,慢慢走到门口,推开门,这几日,她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在床上,但每当夜晚来临时,便会看到一个天井之隔的对面屋子里亮着灯,因为她占据了邵九的床,所以他搬到了对面的屋子。有时她半夜醒来,也会透过镂花的窗格,看见他的身影正伏案不知是写字还是画画。
可是,今夜她一怔,竟然没有人。
屋里的灯光还亮着,却没有影子。
是不在床前?是睡前忘了关灯?
她缓缓的超那间屋子走去,心不知为何砰砰
宝贵双全第6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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